宦海风云记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温岭闲人
“我们这边不比城里机关,每两个星期十四天才能放一次假,每次放假三天时间,党委成员的放假轮流错开,要求上班期间的十一天内,下村五天,处理所辖管片各生产大队的工作,在公社六天,处理所分工范围内的工作,我们这里属于海防前线和要塞重地,每一个同志的工作和行程,都要按规定登记在案,统一交给文书王石存档管理。”
周云平一边听着,鼻子微微一颤,眼光往身边的姜希瞟了一下。
这时,姜希看着常宁问道:“常书记,我可以提个建议吗?”
“嗯,姜付书记请说。”常宁稍微一怔,这女人的心思,实在难以猜透,一段时间证明,漂亮的女人,也蛮有头脑的。
但见姜希撩一下头发说道:“我们党委成员的分片工作,常书记当然是管中片,就是水洋街这块,我一直在西北片,对那里的情况刚摸透,希望常书记批准我继续待在那里,老罗家里困难多,驻西片也好顺便照顾一下家庭,东北片石岙大队那边,因为正在进行公路建设的前期勘测工作,老虞同志就是学那方面专业的,因此我建议老虞同志负责东北片的工作,大青山那边,交由周云平同志负责,我相信他一定能信任那边的工作。”
常宁听完就心里乐开了,这女人看来和周云平不是一路的,哪有人家下车伊始,就给小鞋穿的,这大青山是谁都能去领导的?让这个近似于小白脸的周云平去爬山路,不出三天准会趴下。
罗铁贵朝常宁瞅瞅,抢先说道:“姜付书记的建议很好,我完全赞同。”
虞挺华微微一笑,“我也没有意见。”
常宁的本意,是让虞挺华继续管大青山那边,把周云平安排到东北片,有老舅常卫军牵制,他就是想整事,也弄不出啥名堂来,现在姜希主动出招,他乐得顺坡下驴,卖个顺水人情。
周云平打扮得比那个郑志伟还整齐,坐在那里又斜了姜希一眼,嘴巴动了动,正欲启口,却被常宁堵了回去。
“姜付书记的提议,我看很好,很符合实际么,我完全同意,”常宁心里忍住笑,转向周云平问道,“周云平同志,你看呢?”
妈勒隔壁的,刚来就被摆了一道,周云平心里当然不爽,这还是同盟军出的邪招,可此刻还能说什么,“常书记,我没有意见。”
常宁装得满意轻松的样子,点着头说道:“嗯,那就这样吧,老罗,你帮着安排一下周云平同志的住处,老虞,你留一下。”
待几人出去,虞挺华关上门转身低声问:“小常,怎么回事?弄了半天,敢情两人不是一路货色呀?”
常宁缓缓的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老罗,听说今天这两人不是一起过来的?”
“是啊,我是看不明白,这女人心肠够狠的,一来就送小鞋穿,那周云平一定郁闷极了。”
常宁微笑道:“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上,一个娘们掀不起啥大lang,就是加上周云平又能咋样,他是虎得蹲着,是龙得盘着,老老实实,就给他点汤喝喝,乱说乱动,我就让他站着过来,躺着回去。”
虞挺华问道:“先不管他们的事了,你让我留下来,有什么事?”
“县里发生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有人临阵倒戈,我才侥幸获胜,”常宁说道,“老罗,听说你以前和组织部的邱部长,曾经在东海围塘工地上一起过一阵,我想请你帮我分析分析,邱部长这次为什么会帮我呢?”
宦海风云记 0052领导的意
虞挺华拿过桌上常宁的香烟,抽了一支点上火,一边吸着一边思索着,“不应该啊,邱部长那么久经考验的人,一生最大的特点,就是面对任何情况都能沉得住气,这次怎么会揭竿而起呢?”
“他对我投了赞成票,那是肯定的,因为他专门托人亲口告诉我的,”常宁没提胡子茂的事,“不成功便完蛋,这简直是政治上的犯忌和冒险,因此,我得搞清楚他为什么要帮我,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当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嘛。”
虞挺华笑道:“小常,行,你开始用心和上路了,没错,从政者的基本功之一,就是要善于理解领会组织和领导的意图。”
“瞧着老头那一付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心里不踏实啊,”常宁摊摊手说道,“你说要是在大街上,突然碰到一个陌生的大美女跑过来说爱你,你说这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
虞挺华点着头,“邱部长这辈子不容易啊,大学毕业出来选择了从政,却因为得不到领导的赏识,背后没有大树可以依靠,几十年来过的都是小媳妇般的日子,小心慎谨,处处设防,心比天高而命比纸薄,不得不依附在方天正父亲门下,能达到现在的高度,应该说是他个人成就的顶点了,就他的年龄来说,即使再有人赏识,也基本上没有了进步的空间,在常委会安份守己三五年后,再去**政协坐台几年,就可以画上人生的句号喽。”
常宁冷笑道:“宣传部的郭江滨部长,即使宣扬出于公心,我也不会相信他有那么的高尚纯洁,何况是邱老头,难道他不怕得罪方天正而身败名裂?甘于做政治上的叛徒,说明背后一定有很深的用意。”
“是啊,以我对老头的了解,这不是他一惯的风格,想当年在东海围塘工地的时候,大家都是各单位抽来临时拚凑的,老头虽是付总指挥,实际却是独挡一面,在工作中他对我最为赏识,可从来没有为我和大家办过私事,我们在一起一年半,都算是文化人,比较谈得来,但也仅此而已,他们那一代人基本上都那样,公事公办,要说有私心,也只能放在背后和心里。”
“呵呵,”常宁笑起来,“老虞,你就是个傻瓜蛋,从东海围塘工地上分手后,就没有去找过邱老头开点后门?”
虞挺华笑了起来,“小常,我们俩可能有一个共同点,都不想走从政的道路,但我们又有一个不同点,你天生是能在政坛行走的人,而我不是,也许是我这种小市民的固有观念作祟吧,我和邱部长顶多算是君子之交,无论公事私事,我从来没找过他,就是于瑾从省城倒调回青阳,我都没去麻烦他,当然,我去县里出差碰见他,也会象朋友一样聊几句,仅此而已。”
“嗯,好一个君子之交,老虞,说说他家里的情况。”
“你算问到点子上了,老头那张苦脸,大部分原因,应该是他家庭造成的,”虞挺华继续说道,“老头的家庭很不幸,老婆是个医生,可瘫焕在床上已经有十二年了,五个孩子,三女两男,大女儿反对父母之命,远嫁外省,听说走后从来没有联糸过,二女儿天生是个傻子,三女儿还算活得可以,可嫁给了当兵的人,远在外地,顶多一年一次探亲,大儿子是个害人精,十七岁在青州失手伤人至死,现在还在劳改农场待着,小儿子呢,在家排行老小,从小骄惯纵养,除了读书不行,其他什么都敢干,高中没混毕业就进入了社会,老头无可奈何,只好让他在水利局当了个临时工,不过这小子挺聪明,没人教自己就学会了开车,现在是水利局的专职司机。”
常宁眼睛一亮,皱皱眉头,忽地一轻拍桌子笑了起来,“老虞啊,我有点明白了,老头找我谈话时说了这么几句话,你听听啊,……小常,你前一阶段的工作,县委县政府是充分肯定的,对于你们前不久招聘的机关干部,要加强学习教育,如果还有缺岗,你们可以提出人选,再和胡科长协商办理相关手续,我个人相信,你一定能领导水洋公社闯出一片新的天地……呵呵,当时我就怀疑,老头一定是在暗示我,敢情老头在考量我的智商呢。”
虞挺华想了想,脸上慢慢的露出了笑容,“好个老家伙,真是用心良苦,他想把家里唯一的希望,交到你手上啊。”
“可是,以老头子现在的地位,给儿子安排个好工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么,何必找我这个敌营中的无名小卒。”
“此言差矣,”虞挺华说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老头今年五十一岁了,日落西山之时,剩下的就是退下以后的事,唯一的个人牵挂,就是这个小儿子,可老头行走政坛多年,一贯原则死板,得罪的人确实不少,一旦真到了人走茶凉的时候,难免会有秋后算帐的情况出现,自身都难保,怎为儿子保驾护航,所以老头得为儿子找一个依靠,而且找和自己同辈的还不行,得找一个与儿子年龄相仿,而又不会忘恩负义,又有大好前程的人,呵呵,放眼整个青阳,这样的青年才俊不多吧?”
“我?不会吧,”常宁笑道,“我小半仙乃无意仕途之人,向来把乌纱帽拿在手中,随时准备拍屁股走人,依靠我?岂不是所托非人嘛。”
意味深长的一笑,虞挺华缓缓说道:“常大书记,你现在的心态,恐怕和两个月前大有不同了吧。”
常宁怔了怔,随即自嘲的说道:“他娘的,老虞,还真被你说中了,敢情这当官也能上瘾,象土包子坐轿车一样,坐上去后就不想下来了,呵呵,完了完了,我小半仙身陷其中而不能自拨喽。”
“呵呵,说说你怎么还邱部长的人情吧。”
常宁想了想,脸上满是狡黠的笑容,“咱小半仙行走江湖,从来都是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必还,这次当然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头,老虞,你现在不是荣升了党委委员么,你那个水利员头衔拿出来,去找大胡子科长,向水利局要求调个人过来,要年轻而头脑活络手脚勤快的,最好不是干部编制的,咱这里庙小,收不了大菩萨,xx军的公路勘测队就要正式进驻了,咱们的准备工作也要充分到位嘛。”
虞挺华大拇指一竖,“行,这事交给我办,把那个邱家混小子拉过来试试看,搞定后再通知周云平去办手续,人家毕竟主管组织和人事么。”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虞挺华拿起一听,递给了常宁,“老钱找你。”
“小常吗,你们那里,这三天的报纸到了没有?”
“老钱,出什么事了?你等等啊,”常宁把办公桌上的报纸翻了翻,“还没到吧,邮电局那帮懒汉,我们这里是一星期就来两回,我桌上只有五天前的报纸,今天下午应该能来。”
钱洪涛说道:“嗯,你注意前天的之江日报,头版,和你们水洋公社有关的,他妈的,太卑鄙了,电话里说不清,你自己仔细看吧。”
常宁放下电话,和虞挺华两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钱临涛可是从来不骂人的人啊。
宦海风云记 0053被耍了一回
晚饭前,常宁的办公室里挤满了人,大伙的脸上都是愤恨不平之色,新上任的周云平没来,刚把母亲接过来的杜秋兰也没来,于瑾在帮她收拾,不过很少凑热闹的姜希也来了,常宁倒还算沉得住气,还是那坏坏的淡笑。
水洋公社很穷,每年拨下来的订报经费,还会常常挪作他用,地委宣传部办的青州双日报,倒订了十多份,但作为全省的第一大报,之江日报总共只订了三份,虞挺华坐在常宁旁边,拿着刚到不久的之江日报,不紧不慢的念了起来:
“长篇通讯报道:《新时期的先锋,青年人的楷模》,记青州地区十佳青年之一、青阳县城东区付区长兼水洋公社党委书记郑志伟同志,记者乔刚,通讯员段青人。”
“……在水洋公社遭受历史上最严重干旱的危急关头,在三万余老百姓生命财产处于生死存亡的危险时刻,年轻的xx党员郑志伟同志,不计个人得失,挺身而出,主动请缨前往水洋公社主持工作,充分表现了新时期青年勇于担当的高尚品格,和一名xx党员应有的革命牺牲精神。”
“……然而,摆在郑志伟同志面前的局势是多么的严峻,比一百多天干旱更可怕的是人心的涣散,和部分领导干部的茫然失措束手无策,特别是领导班子的瘫痪和听天由命的情绪,个别领导干部还表现出严重的悲观主义思想,不是千方百计的带领干部群众抗旱自救,而是沉溺于封建腐朽的相信迷信,整天祈祷老天爷的善心和慈悲……”
“……郑志伟同志下车伊始,顾不上息息脚,顾不上劳累,顾不上喝一口水,雷厉风行,立即召开公社党委扩大会议,以强有力的措施和个人魅力,迅速的凝聚了广大干部群众的心……从上任的那一刻起,整整二十二天,郑志伟同志走遍了水洋公社的队队村村,郑志伟同志的脸黑了瘦了,郑志伟同志的胃病又犯了,他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他甚至连坐下来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
“……在社员家里,当看到群众闪着泪花,终于喝上了久违的清泉的时候,郑志伟同志欣慰的笑了……在学校里,当看到天真活泼的孩子们重新回到熟悉的教室,用稚嫩的童声唱起‘让我们荡起双浆’的时候,郑志伟同志激动的笑了……当看到六万亩干枯的耕地上,顽强的长出了绿色幼苗的时候,郑志伟同志流着热泪笑了,他没有辜负党的重托,他对得起三万多干部群众的信任……”
“……肩负新的使命,郑志伟同志又要奔赴新的工作岗位了,干部群众们自发的从四面八方拥来,热泪盈眶,依依不舍,党的好书记,人民的好领导……”
虞挺华放下报纸,黄小冬推推王君青乐道:“哈,这不是放电影吗?”王君青笃声笃气的说:“这比人家的小说写得还好听呢。”王石笑道:“水洋公社历史上最伟大的书记,不应该走啊。”罗铁贵也乐了:“同志们,我听着听着,怎么最后那几句那么别扭,要是再加一句,‘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简直就是追悼会上的悼词了。”众人一齐哄笑起来。
虞挺华微笑道:“那个记者乔刚,和通讯员段青人,那天确实来过我们水洋,不过,就待了几个小时,能写出这么精彩的文章,真是令人佩服,通篇报道就三个结论,水洋的老百姓都是愚民,水洋的干部都是笨蛋,是英明的郑志伟同志一个人拯救了水洋。”
姜希望着常宁说:“乔刚是之江日报常驻我们青州地区的记者,段青人是地委宣传部办公室主任段向东。”
常宁一边点头一边冷笑,“他娘的,奇文出堂皇,妙章共欣赏,咱们都被人家耍了,这见鬼的历史和先进事迹,就是这么创造出来的,难怪刘书记王县长今天一早就去了青州,肯定是去地委宣传部了。”
罗铁贵愤愤不平的说道:“常书记,我们不能吃哑巴亏呀。”
常宁盯了姜希一眼问道:“姜付书记有什么意见?”
姜希还是那样的简洁明了,“常书记,沉默代表着默认和自卑。”说得颇有同仇敌忾之气。
“呵呵,平常心,大家保持平常心啊,”常宁乐呵呵的说道,“姜付书记的意见,代表了本书记的心声,我向来不赞同逆来顺受,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发嘛,谎言终究是谎言,真相必将战胜谎言,大家先去吃饱喝足了,然后通霄加班,把地委和之江日报那些电话号码都找出来,我们公社六台电话全用上,同时征用邮电所和其他单位的所有电话,就一个内容,骂人,往死里骂,骂得越凶越好,不会骂人的一边待着去,谁骂得好,我给谁加发奖金,年底的先进工作者称号也归他,我只强调一条,不管他是地委书记还是公署专员,骂人时一定别忘了我们水洋的名言,就是‘去你娘的’。”
众人一哄而散,王石和罗铁贵走在最后,王石内疚的说:“小常,对不起,我政治警惕性不高,那天那两个家伙来时,我还给他们的采访记录本上盖了章的,我,我瞎了眼了。”
“老不死啊老不死,”常宁笑骂着,“那个章一盖,就表示我们认可他们的采访了嘛,亏你还在公社混了一辈子,算了算了,当时郑志伟是一把手,我还真无可奈何,下次你还坏我的好事,我立即让你提前滚蛋,把你那个老相好张月香嫁到海峡对面去。”
王石嘿嘿一笑,“领导,小杜同志把母亲也接来了,现在暂时借住在隔壁邮电所的房子里,我特意安排的,她母亲请你过去吃饭。”
罗铁贵扯扯王石的衣角坏笑道:“走吧老不死,人家是专请一把手,根本没我们的份,你还是去食堂找你老相好讨口饭吃吧。”
常宁作势要骂,待两人离开,心里才好过起来,兰姐回来了,仿佛置身于春天里一样,郑志伟那点破事,早被心里的春风吹到了角落里,今晚能一边陪着兰姐,一边欣赏亲自导演的“骂战”,是何等的快意。
人生就是这样,有的事要边想边做,有的事必须想了再做,但大都数事情,应该是做完了再想,敬爱的领导们,咱受了委屈,也不能让你们睡得安生喽。
宦海风云记 0054兰姐的教诲
常宁来到邮电所那个安宁的后院,正好碰上要回去的于瑾。
于瑾轻笑一声说:“常书记,来认门吧。”常宁尴尬起来:“于姐什么意思呢?”于瑾没想到常宁的脸皮挺薄,“没什么意思,有人眼界高,请领导吃饭,却没有留我这帮忙之人的意思哟。”常宁讪讪一笑,“是吗,还有这种人?谁呀,我一定批评批评他。”于瑾似笑非笑,“当然,我也对当电灯泡不感兴趣。”常宁恢复如常诞起了脸:“那这样吧于姐,等电力公司完成安装后,你再来当电灯泡吧。”
进了屋,杜秋兰恰好端菜出来,步伐轻快形态妙曼,哪里还是那个病秧秧的林黛玉,那姿态如打蔫的老芥菜变成出水芙蓉,眼角生波,眉目传情,竟让常宁看得痴了,忍不住喃喃自语,“老天爷,苗没肥不长,花没光不开,咱真是个干农活的好把式啊。”
杜秋兰俏脸一红,放下手中的菜,小女人似的在常宁臂上轻拧一把,扭头朝厨房喊道:“妈,小常书记来了。”
出来的是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年岁不太大,打扮挺素雅,杜秋兰忙上前搀住,甜甜的介绍道:“妈,这就是水洋公社的党委书记常宁,我认的干弟弟,小常,这是我妈妈徐禾心,你就叫徐阿姨吧,叫徐老师也行。”
当然得叫徐阿姨,常宁忙恭敬的叫道:“徐阿姨,您好,欢迎您来我们水洋安家。”
杜禾心打量着常宁,微笑说:“谢谢,我们家小兰蛮有眼光,认了个好弟弟。”拿手轻拍杜秋兰玉臂问,“小兰,我该怎么称呼呢?”
杜秋兰调皮的笑了,“妈,我们常书记很在乎自己职务的,平时开口闭口‘本书记’‘本领导’的,不过你是长辈,可以叫他小常的。”
“哦,小常,你先坐,马上开饭了,”徐禾心颇有深意的笑笑,“小兰,你来帮我把汤端过来。”
常宁耳尖,竖起耳朵,听着母女俩在厨房里的悄悄对话。
“妈,你阅人无数,觉得小常咋样?”
“未经雕琢的小娃娃,可以依靠的大丈夫。”
“就一句呀?”
“妈可不是相面大师,丫头,我知道你希望我说什么来着,别以为,我没有注意你最近的巨大变化。”
“妈,我知道的,我配不上他,我不会和他走到那一步的。”
“所以么,与其为情所痴毁了他,不如象真姐姐一样呵护他。”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唉,小兰,这里离青州并不遥远,我们的生活还会有波澜起伏,你爸的冤屈还没有伸直啊。”
“妈,我会注意的。”
“好小伙子啊,将来定能成就一番大业,小兰,你这个弟弟认得好。”
……
吃饭的时候,徐禾心不住的往常宁碗里夹菜,尤其是那盆红烧肉,迅速的成了他的最爱,当然,享受不忘回报,常宁施展他从小练就的马屁功,一个劲的发挥出来,迷得徐禾心眉开眼笑,差点忘却了亲闺女的存在。
杜秋兰眉眼稍斜,醋意横生,玉臂一弯,伸出一根手指在常宁的膝盖上写道:“没安好心吧,警告,不许抢我妈。”
常宁心里甜甜的,伸手回写道:“没法子,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么。”
杜秋兰又“道”:“偷听以后有何感想?”
常宁脱“口”而出:“我的女人,永远都会停留在我的手心里。”
“想得美,懒得理你。”
“吃饱点吧,一回生二回熟,今晚当有一番大战啊。”
“呸。”
杜秋兰的脸噌的红了起来。
徐禾心看在眼里,心里叹息一声,放下碗筷,借口累了退身而去。
常宁斜一眼老太太的背影感叹一句,“我丈母娘英明啊,知道啥**霄一刻值千金,小别三日胜新婚。”
杜秋兰却忽地冷静下来,“常宁,我,我有话说。”
常宁脸色一整道:“兰姐,你说。”
“如果,你嫌我噜嗦,就当我没说,我没有你那么丰富的社会经验,可对这个体制里的事情,我也许比你更有发言权,毕竟我在地委宣传部待了六年,官场里面自有一套固有的行事规则,有成文的也有不成文的,很少有人能不遵守而取得成功的,即使成功也是侥幸的和暂时的,且往往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官场容不得异类,规则不允许异端,刚才我和于姐在窗户边,听到了你在办公室发出的‘动员令’,我认为至少是十分愚蠢的,委曲、屈辱、背叛、失败、阴谋和阳谋等等,你如果不能忍受这些,就应该乘早抽身离开,不然,你就得学会坚忍、坚忍、再坚忍。”
“说得好,我诚恳接受批评,以后一定努力改正,”常宁拍手微笑着,“兰姐,其实从你第一天见到我来上任的时候,我就时刻准备着离开,作为一个悲观主义者,我时刻都准备着失败。”
“无欲则刚,说时容易做时难,”杜秋兰柔声道,“常宁,我知道你内心一直很纠结,纠结于要不要从这个体制里抽身离开。”
常宁点点头,“唉,我本不属那个世界的人啊,兰姐,你说,我人生的方向在哪里?我敢自信,我能洞察到这个体制内,无数的卑鄙龌龊,我还能比他们运用得更为熟练自如,可是,可是……我发现身处其中,真的不能做纯粹的好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