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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风云记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温岭闲人
常宁闻言而乐,“就你那熊样,就是一辈子当狗腿子的命,你给我记住了,你是小王同志的助手,他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冲着也站起身来的王君青吩咐道,“小王,你家反正就在北片吧,你们两个马上下去,就以你家为根据地,完不成任务不准回公社来。”
王君青腼腆的一笑,点点头,拉着黄小冬出门而去。
常宁冲着王石埋怨道:“老不死,你别哪壶不开提那壶好伐,给我树立点光辉形象行不行?”
“呵呵,”王石好心好意的说道,“臭小子,这里没有外人,我是替你担心那,将来你见了师傅怎么办,高老头可是个驴脾气,你要小心一点。”
“唉,难办哟,”常宁叹息着说道,“同志们,你们说说看,小师叔娶小侄女做老婆,这辈分不是乱了套么,两个臭老头昏头昏脑搞的玩艺儿,我能答应么。”
于瑾微笑着说道:“高师傅的宝贝孙女,蛮漂亮的啊。”
“老虞,老虞同志,”常宁苦着脸说道,“听说你和我师傅交情很深,我知道我这个领导,肯定只能领导四分之三个水洋公社,大青山那边的事,以后就拜托你了。”
虞挺华点头笑道:“常书记,工作上的事好说,你们的家事我可管不了,呵呵。”
常宁拿出香烟又分了一圈,对着罗铁贵说道:“老罗,到时候臭老头打上门来,你是打过仗的,可得帮我抵挡呀,还有同志们那,我调到这里工作的事,你们暂时先保密保密,躲一天是一天哟。”
罗铁贵接过香烟一乐,“解铃还须糸铃人,老虞说得对,公事听你的,私事我们管不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嘛。”
唉,头痛啊,常宁心里一阵哀叹,高灵那丫头特会缠人,要是知道自己“衣锦还乡”,保准会立马找上门来,这麻烦大了去了,两个老不正经的臭老头,一句不经意的酒后玩笑话,竟让自己惹上了无尽的烦恼。
罗铁贵等人起身告辞,王石笑嘻嘻的问道:“常大书记,我们个个都分配了具体的任务,你自己呢?”
常宁一楞,定定神笑着说道:“老不死啊老不死,难怪你一辈子当不了领导,你有见过领导亲自干活的吗,什么是领导,领导就是不用亲自干活的人,领导的工作就是驱使手下干活,我就坐在办公室管你们,你们负责管各大队的干部,各大队的干部领导各大队的广大人民群众,呵呵,这就是本领导的工作方法。”





宦海风云记 0012没功夫烦恼
当官的第一个晚上,常宁是在办公室里度过的,按照王县长的指点和交待,坐在藤椅上,就着忽明忽暗的煤油灯,把一年来上面发的各种文件略略的翻阅了一遍,这真是难为他了,一向头疼学习文件的人,老老实实的坐了一整夜,以至于在后来漫长的从政岁月里,一看到这些严肃的红头文件就头痛烦躁,就会想起这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进窗帘,常宁站起来走到门外,年轻的水洋人民公社当家人,已经暂时没有时间为自己的私事烦恼了。
水洋人民公社位于之江省青州地区青阳县的最东边,面积一百八十平方公里,大青山山区就占了百分之八十,面对着浩瀚的东海却无缘靠海吃海,因为平均海拨一千米的大青山山区挡在前面,海岸线是清一色的悬崖峭壁,水洋这个地名也不代表着有水,恰恰是饱受十年光景七年旱的老百姓们对水的美好憧憬向往,水洋公社的地下没有水可采,是地质学家们公认的,只有大青山的山里有几眼不知从何而来的泉水。
地下是岩石的世界,大青山的地质构造也以岩石为主,剩下的土地上也是乱石为主的地盘,因为缺水,水洋公社号称江南的塞北,没有可种植水稻的耕地,全公社条条块块分散零落的五万多亩旱地,上半年只有小麦和土豆,下半年种植蕃薯和玉米,靠天吃饭,顺从自然,世世代代如此生存繁衍。
横亘于青阳县东中部的青岭山山脉,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隔开了水洋公社和县城及其他地区的联糸,和东南面的白水公社及海门公社自成一体,并称青阳县的三个“孤儿”。
这里没有公路,没有通电,日常与外界的联糸,只有一条电话线路,和每周来一到两次的邮政通讯。
公社的院子不大,小操场用小石子铺成,散落着许多供人小息的天然石块,一面的平房是食堂兼会堂,另一面平房有收发室广播站农技站发电房等等,中间的正屋是二层的石头建筑,下面办公楼上住宿,院子整个倒是清悠安宁,绿树成荫,到处种满了樟树,一到夏天就樟香四溢,尤其是那几棵百年老樟树,是水洋公社唯一值得骄傲的资本,听说省城的植物学家都来考察过。
看着二楼走廊上挂着的一排红色大字标语,常宁不禁乐了起来,“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他娘的,这纯粹是鲁迅先生说的阿q精神,人谁愿意和天地争斗,这不是自讨苦吃么,嘿嘿,人与人斗斗还差不多。
伸伸懒腰踢踢腿,比划几下快要遗忘的武术套路,常宁瞅见了睡眼忪忪的王石,另一边,那个娇小的杜秋兰端着一个脸盆走了过来,常宁盘腿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就听见王石远远的问道:“常大书记,你乐什么呀?”
指着那二十一个大字,常宁笑问道:“我说老不死,一看就是你写的破字,三十多年了书法水平没有丝毫长进,你可够笨的,把伟大领袖的语录写得这么难看,我看该打你屁股才是。”
王石笑道:“呵呵,我么就这个水平,要不哪天由你这个大学生来重写一回?”
“去去去,我们大学生的字值钱得很,你出不起那个价么,”常宁搓搓双手,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其实他的字实在不怎么样,根本拿不出手,“哎,对了,咱们早饭吃什么?”
“臭小子,现在就我们和小杜同志三个人,为了节约用水和木柴,早上是不生火的,就吃地窖里的生蕃薯。”
“唉,他娘的,都回到原始社会了,”常宁苦笑着,掏出香烟点上火吸起来,“罢罢,本领导不吃生蕃薯了,抽支香烟当早饭,空个肚子闹革命。”
杜秋兰端着脸盆走到常宁面前,“常书记,这是你的水。”
看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常宁连忙接过来,“谢谢,哎,怎么就这么一点水?”
“呵呵,你小子可别嫌少,”王石瞪了常宁一眼说道,“公社里的水都是王君青从十多里外背回来的,由小杜同志负责保管和分配,每人每天三斤水,洗刷吃喝都包括在内,你领导也是这个标准。”
常宁摇着头,苦笑一下,就着脸盆喝了几大口,“我的天那,这日子怎么过呀,今天我得回家去一趟,我们家的存水还蛮多的,呵呵。”
王石一听急忙说道:“怕不一定吧,你外公那么多徒子徒孙,家里一定住满人喽。”
“哦,倒也是啊,”常宁怔了怔,看到杜秋兰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一笑问道,“杜秋兰同志,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杜秋兰犹豫了一下说道:“常书记,对不起,是这样的,我,我身体一向不好,不能胜任下村的工作,特别是,特别是我不能晒太阳,所以,所以……”
“噢,”常宁点着头,“那你不用下去,就待在公社里吧。”
杜秋兰说了声“谢谢”,转身慢悠悠的走了。
瞧一眼杜秋兰的背影,张大眼睛望着王石,常宁不相信的问道:“老不死,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真有怕阳光的人?”
“唉,”王石边点头边叹气,“小杜同志也是个可怜人呀,她得的是一种怪病,一见阳光就发晕,咱们能照顾就尽量照顾一些吧,反正一直以来,工作安排上,压根就没算上她这个人。”
常宁嗯了一声,忽地耸耸鼻子,推开凑得靠上来太近的王石,“去去,老不死的,你离我远点,一身的汗臭味,你想薰死我呀。”
“呵呵,我已经十多天没洗澡了,”王石笑道,“臭小子,用不了几天,你会和我一样臭的。”
“是么,”常宁乐呵着,掀起自己的的确良衬衫放到鼻子上闻了闻,“他娘的,即使我的最臭,也是大学生的臭味,是领导的臭味,岂能和你们的臭味相提并论。”
王石摇头苦笑着,“你小子就乐吧,过几天看你还乐不乐得起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门自会直,”常宁说道,“老不死啊,昨晚我当着老罗同志的面不好说,其实前段时间你们的抗旱救灾工作做得太不得力了,所以才造成了大量公社社员外流,呵呵,本领导是钦差大臣,手拿三尺上封宝剑,大事都能先斩后奏,能和你们一样吗?”
王石笑骂道:“臭小子,你又不是水龙王的亲戚,看你怎么变得出水来。”
“是呀是呀,当务之急是找水,水就是生命啊,”常宁狡猾的轻笑着,“嘿嘿,老不死,平常心,要保持平常心嘛,放心吧,给我三天时间,顶多不超过五天,本领导就是安安稳稳的坐在办公室里,有人也会乖乖的把水送上门来。”
看着常宁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王石更加好笑了,“呵呵,不愧为常大仙的外孙小半仙,你就一个人坐在这里白日做梦吧。”
拿手指着那条横幅标语,常宁眨着眼睛笑道:“老不死,你懂个屁呀,现在我命令你马上去把我们的口号改正过来。”
王石奇道,“哦,行行,我听领导的,你说怎么改?”
“二十一个大字,把天地两字都改成人字,统统一句话:与人斗,其乐无穷,哈哈,咱暂时不跟老天爷和土地爷斗,先发挥发挥我们xx党的光荣革命传统,和这个人斗上一斗吧。”




宦海风云记 0013胆大能包天
和罗铁贵一起走进来的人,是常宁的堂舅常学军,水洋公社党委委员、石岙大队党支部书记,身后还有王石和杜秋兰,没有平常见面的寒喧,常宁分递了香烟后就冲常学军挤眉弄眼,常学军也是个复员军人,在水洋公社有个绰号:笑面虎,一个能笑着脸和人打架的家伙,这会儿也没大没小的对着常宁眨眼扮鬼脸,弄得罗铁贵他们一头雾水,不知他爷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常宁问道:“老舅,我家里没什么事吧?”常学军应道:“唉,那还能有什么事,你妈收留了很多人,连隔壁的学校都挤满了人,你呀,回去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常宁拿出几张十元的钱递给常学军,“我才懒得回去听三只老喜鹊瞎叫唤呢,你帮我把这些钱带回家去,是这三个月工资的上交部分。”常学军乐道:“行行,你不回去也好,省得你老娘又拧你耳朵打你屁股。”常宁埋怨道:“老舅,注意注意,外人面前别揭我的短好伐,好歹我现在是领导嘛,噢对了,你们那边几个大队还是你负责,你可不能给我藏着掖着的,有多少存水余粮统统拿出来啊,这是命令。”常学军又叹了口气,“唉,我他娘的能藏得住吗,突然有两千多人挤进我们大队,我能看着他们渴死饿死么,不过,也是撑不了几天喽。”常宁笑道:“呵呵,不是快有了么,你那个那个准备好了没有?”常学军也乐呵着:“那是当然,这回咱爷俩豁出去,玩一票大大的。”
王石忍不住了,拿手捅了捅常学军,“老常,你们爷俩准备玩什么把戏啊,快给大伙说说。”
常学军指着常宁笑道:“这是领导精心策划的绝妙计划,我只是个执行者而已,哈哈。”
罗铁贵也想知道常宁搞的什么名堂,“常书记,你给的任务我完成了,三百六十多人,都是各大队的民兵骨干,今天下午就能集合完毕,快说说下一步的任务吧。”
“嘿嘿,”常宁狡猾的笑着,“老罗啊,你真以为我们这支民兵队伍,是要去县城运粮的吗,嘿嘿,你可是当过堂堂的野战军营长、威震南疆前线的战斗英雄,你拿地图仔细瞧上一瞧,就明白我到底要干什么了。”
罗铁贵从杜秋兰手中接过水洋公社的地图,打开看了一会,“噢,我的天,我明白了,常书记,你这是一步险棋好棋啊,如果能成功,我们水洋公社的用水肯定没有问题了。”
“嘿嘿,不愧为十几年的老侦察兵,”常宁得意的笑道,“老罗,你同意我这个计划吗?”
罗铁贵稍微的犹豫了一下,“常书记,我不是没有想过这方面的计划,但没你想的周详老辣,这个计划好是好,可恐怕日后会有些麻烦,那个蔡正祥可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想从他嘴里讨水不容易啊,就在昨天,他手下的民兵还打伤了我们三个社员,常书记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派人向县里请示一下怎么样?”
王石凑上来,盯着地图惊讶地说道:“臭小子,你这又拉队伍又扛枪的,该不会真的要来个武装抢水吧?可千万不能出人命哟。”
“呸呸,老不死的乌鸦嘴,”常学军狠啐了王石几口,“你真是个实足的大笨蛋,滚一边待着去。”
常宁笑而不说,一直默不作声的杜秋兰瞅着常宁,小声的说道:“常书记,我觉得,觉得万一挑起两个公社的冲突可不好,罗部长说得对,应该向县里汇报一下。”
“真是妇人之见,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等县委出面协调,恐怕我们水洋公社要渴死一大片了。”常宁瞪着双眼,一边踱步一边不客气的说着,“山高皇帝就远,县官不如现管,你们以为县委县政府没有出面协调过吗,那个蔡正祥是个蛮横的主,咱们不使出绝招,只是低三下四的求他,顶个屁用啊。”
罗铁贵咽了口气,点点头,坚毅的说道:“我同意常书记的计划,出了问题追究责任,一定得算上我一份。”
“他娘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不干就要渴死,干了就有活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常宁搓着双手,坏笑着说道:“老罗,老舅,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两个了,呵呵,就从今天,不,你们马上带人去,一百条枪都背上,装出个孤注一掷视死如归的样子,也带上几发子弹,由你们两个亲自掌握,他娘的必要的时候朝天上放几枪,表示一下我们同归于尽的决心。”
罗铁贵和常学军走后,常宁朝王石和杜秋兰微微一笑说道:
“两位,我们不会和白水公社的人正面冲突的,我的计划是以粮换水,白水公社的白水潭就和我们石岙大队一丘之隔,那是一个天然的深水潭,据我老舅观察计算,就是加上我们公社的两三万人,那潭里的水也足够用么,可那个蔡正祥认死理搞本位主义,见死不救,人家的地盘我们偷也不行抢也不行,怎么办?呵呵,他们白水公社和海门公社也有软筋呀,这两个公社都是地少人多,根据我收到的情报,这一个多月他们是天天派人到县里运粮运柴,每天一趟从不间断,说明他们手头已经没有余粮,而他们通往县城只有一条道路,就是咱们石岙大队,是必经之路,呵呵,你们,你们的明白了没有?”
王石点着头乐起来,“我明白了,呵呵,你敢情早就想好这一曲了吧,你是想截下白水公社的运输队,逼他们拿白水潭的水交换,臭小子,你也太歹毒了,呵呵,那个蔡正祥总算碰上对手喽。”
常宁得意的说道:“不光是白水公社的,我连海门公社的运输队也要截住,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要逼得他们走投无路,此树是我栽,此山是我开,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钱,嘿嘿,我连一个人影一只鸟都不放过,把道路彻底封死,看他们还求不求我。”
“哦,主意是不错,”王石有些担心的说道,“万一县里怪罪下来,也够我们喝一壶的呀。”
“呵呵,平常心,平常心嘛,”常宁满不在乎的摇着手,忽地噗的笑出声来,“想当年我十三四岁的时候,我们石岙大队常和白水公社的人打架,明着打输了呢,就用这个办法暗中伺机报复,呵呵,老不死,本领导还算英明果断吧。”
“去你的,小心有人找你秋后算帐。”
“呸,这是本领导的第一仗,老不死你说点好听的行不行?”常宁顿了顿,忽地正色说道,“xx党人死都不怕,岂能怕犯错误怕背黑锅,反正老子本来不想当官的,与其在这里混吃等死,不如为了家乡的老百姓轰轰烈烈的干一场。”
一边的杜秋兰默默的瞅着常宁,正好常宁也刚好看向她,视线相交,常宁有些不好意思,难得的脸红起来,直直的盯着女同志看,又这么近在咫尺,还是从学校出来后的第一回呢。
讪讪的一笑,常宁不好意思的说道,“杜,杜秋兰同志,你看这中午,咱们是不是放宽一下政策,改善改善我们的伙食,这生蕃薯我从小就吃,早就吃腻了,呵呵,你就放心吧,反正到时候老罗他们缴获大大的。”
杜秋兰微微一笑,轻声道,“嗯,我那里还有一块腌肉,中午全炖上了。”
“是吗?好同志,革命的好同志啊,”常宁笑嘻嘻的推了王石一把,“老不死的,我知道你藏着不少老酒白酒,老老实实给我贡献出来,否则,我要对你的房间进行地毯式的大扫荡。”
“唉,臭小子呀,”王石拍着大腿不住的叹息,“遇上你这么不要脸的领导,我以后的日子是没法过喽。”




宦海风云记 0014以毒攻毒法
吃中午饭的时候,王石和杜秋兰习惯性的囫囵几口就离开了,只剩下常宁一个人自食自饮,好不容易从王石那里抠出来的白酒还有半瓶,桌上也剩下几片腌肉,反正也是闲着没事,不如慢慢的独自细品。
常宁从小好饮,颇有些酒量,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从没有醉过,其实是他从没有尽兴的喝过,这回他想到从县上下来前的晚上,组织部的大胡子科长请他喝酒的事,看得出胡子茂在倒拍他的马屁,现在突然想起来就有些好笑,胡子茂把他当成刘书记的亲信和铁杆了,咱才不做奴才呢,当别人的狗腿子太累太玄乎,万一哪天刘书记失势了,哭都来不及,刘书记的提携当然要回报,咱现在不正在回报他老人家么,不过思来想去,还是做个十三不靠的人最好,反正自己没有当一辈子官的念想,能干几天就干几天,干到哪里算那里,老话说得好呀,命里若有终是有,命里没有莫强求。
胡子茂有的话还是说得挺对路的,比方说当干部必须会喝酒,好干部要有好酒量,现在想想说得真是精辟,做了领导,只需指手划脚不用亲自动手干活,还能不花自己的钱喝酒,难怪有那么多人千方百计要当官了。
青岭山虽然海拨不高,但突出的是险峻陡峭,那天常宁和黄小冬走的是另一条羊肠小道,平时很少有行人,也只有空着手的人抄近路才走,而经过石岙大队的那条山路叫官道,虽然长了点,但可以走牛,黄牛是三个公社最重要的运输工具,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牛,黄牛成了家庭最宝贵的财产。
可是当常宁听说民兵们在截住了货物的同时,还顺便扣下了十几条黄牛,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看着公社院子里一大堆物资和这么多的黄色庞然大物,常宁一脸的愁云,“老罗,我的同志哥呀,这些牛同志牛兄弟是个大麻烦,我们可没有草料侍候他们啊。”
罗铁贵说道:“常书记,那些两条腿的望风披弥落荒而逃,我有什么办法,这些牛可比孩子还珍贵,弄丢了我们可赔不起,只好来个顺手牵手先领回来再说喽。”
“呵呵,大胜利小瑕疵,小瑕疵么,”常宁坐在石块上乐呵着,眯起眼睛问道,“老罗,这开张第一票干得咋样?”
“常书记,这是他们两个公社供销社雇的运输队,一共有三十七条牛组成,所有物资都被我们缴获,一干二净,根据你的命令全部拉回来了。”
“老罗,这不是缴获,这是征用,以无产阶级革命的名义,呵呵,他娘的或者以肚子的名义征用,”常宁得意的笑道,“你可要继续努力奋斗,发扬你们军人不怕疲劳再接再励的顽强作风,彻底干净的把青岭山变成我们的聚宝盆。”
“哈哈,征用,是征用,”罗铁贵坐了来,也是开心的说道,“常宁老弟,我算服了你了,这是我转业以后最高兴的一天。”
朝罗铁贵眨巴着眼,常宁坏笑着乐道:“嘿嘿,常宁老弟,这称呼我喜欢,怎么样,本领导不赖吧。”
“呵呵,岂止是不赖,简直是非常的不赖,你要是当兵,起码能当个团长师长。”
“唉,我以毒攻毒也是被逼上梁山啊,好死不如赖活嘛。”常宁无奈的说着,心里不禁感慨万分,只怕是旱灾饥荒过后,自己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就是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虞挺华和王石走了过来,身后是杜秋兰、于瑾、王君青和黄小冬,虞挺华汇报道:“常书记,按照你的部署,各大队的情况统计工作已经初步完成了,现在大多数大队已经成立了应急小分队,随时可以接收分配的物资。”
“嗯嗯,同志们,在分发物资的过程中,你们一定千万注意了,要防止有人以权谋私啊,”常宁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认真的说道,“老虞,你和老不死两个抓紧时间,先统计征用物资,然后争取尽快的发放下去。”
王石笑问道:“领导,这些物资可都是供销社的啊,香烟老酒红糖腌肉啥的,都要往下分吗?”
常宁应道:“分,当然要往下分,不然我们拿回来干什么,吃饱了没事干呀,取之于国用之于民,什么他娘的国家集体的,都是咱老百姓的嘛。”
常宁走到席地而坐的民兵们面前,扫视一圈,亮着嗓子喊道:
“同志们,你们辛苦了,我代表水洋人民公社党委和管委会,代表水洋三万父老乡亲,衷心的感谢你们,正是你们这种大无畏的革命拚搏精神,才使我们水洋人民公社从毁灭的边缘重新活了过来,希望你们继续努力,不折不扣的执行公社党委的战略部署,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更大的胜利,现在我宣布,咱们民兵营的同志们,每人每天分配一包香烟半斤老酒,现在马上就发给你们,当然,还有二两红糖二两腌肉,会由公社派专人送到你们家里的,但是,我希望同志们再接再励,因为白水公社和海门公社的运粮队就要过来了,大家领了香烟老酒就立刻出发,同志们呐,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除了粮食留下,俘虏咱千万不能要呀,这些四条腿的黄牛和两条腿的人一样,是要吃要喝的,我恳求同志们不要再往回顺了,做生意要讲究成本么,千万别让公社的院子变成养牛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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