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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风云记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温岭闲人
郑平南有些哭笑不得,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一边机械的点头,一边心里在流血,上万元的物资呐,好么,就一句话,当作了抗旱救灾的物资,这还能讲道理吗?
“当然了,郑主任,你得赶紧命令你的人下来,马上恢复水洋供销社的正常营业,”常宁非常亲切的拍着郑平南和肩膀,双肩一耸说道,“不然,上面问起来,我不好说话呀,总不能睁着眼睛编瞎话吧,到时候,我没法在总结报告中,描写供销社在抗旱救灾中的光辉事迹啊。”
“那是,那是,谢谢常书记,以后请多多指导我们供销社的工作。”
“郑主任客气,互相学习,互相进步嘛,呵呵,郑主任,那我们改天再作交流?”
还能再说什么,郑平南告辞出来的时候,深深的体会到了一个道理,被人卖了,还使劲的帮人数钱,这滋味,只有自己身在其中才明白呐,这小子,就是新来的刘书记的一杆枪,眼下正值整党的敏感时期,自己本身正处飘摇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要往枪口上撞,等于是主动找死啊。
海门公社的党委书记莫国强,永远是那种亲切温暖的微笑,没有丝毫的做作,也没有长者对小辈的架子,“常书记,不好意思,真不该来打扰你呀。”
请莫国强坐下以后,常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真真切切的不好意思,对这些文质彬的人,他的心肠可硬不起来,“莫书记,我要向你检讨,不该把你们海门公社拉扯进来啊,请原谅我的莽撞,我以后一定专程登门,向你赔礼道歉。”
莫国强微笑着说道:“常书记,我们都是为了工作么,可以理解,水洋公社历来是我们三个公社里的老大哥,以后海门公社少不了麻烦你们,还望常书记多多支持帮助呢。”
“唉,惭愧,惭愧呀,这老大哥当得不好呀。”常宁更加的不好意思了,心里却道,这个莫国强不愧为县委机关里出来的人,见过大场面,果然是声色不动从容镇定,这“买卖”做得,幸亏自已的脸皮够厚,还没到无地自容的地步。
“常书记,我们海门公社的情况,虽然也很困难,但水还是勉强能解决的,我这次过来,顺便带了一百名民兵,牵着五十条黄牛驮了一百担水,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算是对老大哥略表寸心吧。”
“哎呀,雪中送炭,感谢,我代表水洋公社党委和全体父老乡亲,向兄弟的海门公社,向莫书记你,表示衷心的感谢,”常宁难得的有些激动,站起来搓着双手,“莫书记,请同志们进来坐一下,一定要吃了午饭后才能走。”
常宁心里却道,可千万别留下来吃饭,一百号人,还不把我水洋公社吃光喝光啊。
莫国强微笑道:“吃饭就不必了吧,只是希望常书记让我们把粮食带回去。”
“嘿嘿,一定,这个是一定的,唉。”
莫国强起身告辞,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常书记,我先走一步,你就慢慢的和蔡书记谈吧。”
常宁微微的一怔,“莫书记,你何不留下来,再帮我小常一把呢?”
颇有深意的盯着常宁,莫国强摇头笑道:“在下不敢,自古英雄出少年,强中自有强中手,英雄莫问出处,草根也能翻身,常书记,我们后会有期。”
望着莫国强瘦削的身影,常宁心里打定主意,这个人值得深交,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和他多多的亲近亲近。
深深的长出一口气,常宁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外瞧,罗铁贵和蔡正祥正站在不远处的大樟树下,两个人勾肩搭背吞云吐雾,不知道在起劲的聊着什么。
深不见底的白水潭,见证和记录了几百年来常家和蔡家的恩恩怨怨,石岙大队百分之八十的人姓常,一潭之隔的蔡家庄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姓蔡,因为水,因为这白水潭,两村械斗不已,流血死伤都有,自从一九六零年,县政府把白水潭划归白水人民公社以后,两村的予盾演变成两个公社的冲突,失去了白水潭,水洋公社就等于没了命根子,雨季和旺水期还好办,白水潭的水总是满满的,大家都能自由开放的取水用水,一旦到了枯水期和旱季,白水公社的人立即全民皆兵,组织起一道难以愈越的铜墙铁壁,把水洋公社的人无情的挡在百米之外。
血和泪,还有生命的消逝,把两两相望的常家村和蔡家庄变得老死不相往来,算命不找常大仙,嫁女不嫁常家男,算卦不登蔡家门,娶妻不娶蔡家女,这流传了上百年的话,前两句是蔡家庄的人编的,后两句是常家的先人留下的,真实的反映了两村一百多年来的关糸。
常家村以常宁外公的祖先最为出名,号称青州六县第一神算,常大仙这个名号连着传了八代,直到常宁的外公膝下无子;蔡家庄最大的家族非蔡正祥家莫属,从他的上六代祖先算起,一直就是蔡家庄的族长。
记忆中的历史,只留下唯一一朵小小的和睦lang花,那就是蔡正祥的母亲常彩娥,城东区前任区长的亲妹妹,在兵荒马乱的岁月里,从常家村嫁到了蔡家庄。
常宁怔怔的想着,不知道黑面的蔡正祥,会给他带来怎样等级的暴风骤雨。





宦海风云记 0019半仙斗老虎
较量,从互不相让的目光交接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就连经过血水洗礼的罗铁贵,都能感到倔强的斗志充斥在屋内,沉默而压抑的气氛中,孕育着阵阵敌意和杀气。
蔡正祥的个子不高,顶多在一米七,但十分的壮实,黝黑的脸不怒而威,据说是在南疆前线被燃烧弹薰的,后来就变得难以磨灭,以致于在有了“蔡老虎”这个绰号的基础上,又多了个“黑炭头”的称谓,有好事者善于归纳,来了个合二为一,现在大伙都叫他“黑老虎”了,当然,敢当面以此歌颂的人并不是很多。
相比之下,常宁的个子虽然蛮高,但显得过于的单薄了,挺着胸膛不甘示弱的样子里,有着四分不倔三分戏谑和二分轻蔑,和十几年军龄的人相比,更多了一分滑稽可笑。
罗铁贵没敢离开,他得首先打破这难堪的沉默,“两位领导,你们,你们可以坐下说话了吧。”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蔡正祥纹丝不动,常宁连眼皮也不眨。
站在蔡正祥身后的罗铁贵,使劲的冲着常宁眨眼。
终于,常宁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缓缓的伸出右手,嘴角微微的一歪,淡淡的说道:“欢迎白水公社的领导光临水洋公社指导工作。”
“不敢,感谢水洋公社的热情接待。”蔡正祥几乎同时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冷冰冰的声音极其渗人。
两只大小不一的手握在了一起,只见蔡正祥双肩一沉,暗自突然的发力,一股凶猛的力道刹时传将出来。
幸亏早有准备,幸亏曾经在大青山里胡乱比划过几年,常宁心里轻哼一声,暗自运气于手,一股绵绵而浑厚的力量,恰到好处的反扑过去。
“小半仙。”
“黑老虎。”
两只手终于不再“亲密”的接触,一边的罗铁贵总算松了口气。
蔡正祥脸上的肌肉动了动,“废话不说,公私分明,先公先私?或公或私?”
常宁微微一笑,“懒得噜嗦,公私分明,先公后私,可公可私。”
“哼,一天一千担水。”蔡正祥口中说的一担,是当地人的重量单位,约合一百市斤。
“一天一万担。”常宁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常家的人黑心肠,二千担。”蔡正祥一边还价一边骂。
“蔡家的人全身坏,九千担。”
“常家生儿没鸡鸡,三千担。”
“蔡家生儿不长把,八千担。”
旁边的罗铁贵听得心里直乐,常蔡两村人的吵架他当然见过,但从这两个堂堂的公社书记口里听到,还是开天劈地头一遭。
“****,四千担。”
“去你娘的,七千担。”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五千担。”
“大人不计小人过,五千担就五千担。”
“呸,给个五千担的理由。”
常宁微笑着吟道:“同一蓝天同片土,一千担水不算多,远亲难比近邻亲,一千担水万重情,百年恩仇似水深,一千担水洗个清,当年曾是常家地,一千担水算利息,常家外甥上门来,一千担水见面礼。”
蔡正祥瞪着常宁,“蔡家人言出必行,一根萝卜一个坑。”
“呵呵,常家人没有孬种,一口吐沫一根钉。”
“好好,常家晚辈里总算出了个能站着说话的人,”蔡正祥点点头说道,“小半仙,我不和你攀私人交情,割我电话线,伏击运粮队,将来我们再到县委县政府评理。”
“我的帐我不赖,黑老虎,白水潭的地是你们的,嘿嘿,可白水潭的水,都是一滴一滴从大青山里流出来的,”常宁顿了顿笑道,“如果你们不和我们订立一个永久的协议,我就是脱了这身皮,也要把大青山的水库建起来,到时候,咱们再看看你的白水潭里还有没有水。”
蔡正祥的身体,不易察觉的一颤,嘴里却冷笑道:“小半仙,你别不自量力,先让你家常大仙好好掐指算算,免得让青阳人笑话你。”
“呵呵,”常宁朝罗铁贵挤挤眼,咧嘴一乐,“黑老虎,咱们走着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谁活着谁就能看得见,呵呵,到那个时候,我们水洋公社十分乐意和你们两个公社签订供水协议,一天五千担。”
“好,我等着,”蔡正祥狠狠的顿了一下脚,话音一转,忽地一板一眼的说道:“小半仙,公事已了,现在该理理我们之间的私事了。”
常宁慢慢的点点头,收起笑容说道:“爽快,择日不如撞日,帐不算不清,欠你的,我一定还给你。”
罗铁贵有心阻拦,却被常宁的眼光制止了。
“我黑老虎明人不做暗事,你们水洋公社的人来白水潭偷水抢水,是我下令抓人打人的,这笔帐我认,但是我们只抓常姓人,也只伤常姓人,你们常家人有本事可以冲着我来,可你们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常宁一震,急忙问道:“黑老虎,这里没有外人,有话说在明处嘛。”
蔡正祥隔着办公桌,盯着常宁说道:“那个常卫国,绰号常六子,算起来应该是你的亲表弟吧,在几天前的夜里,他偷偷的溜进我们莫家庄,不但偷走了我三哥的两只鸡,还企图调戏我的侄女,小半仙,这笔帐怎么算?”
“证据,请拿出证据来。”常宁嘴硬,可心里一阵发虚,别人干那事他不信,六子这家伙就难说了。
蔡正祥哼了一声,倏地从腰间摸出一把刀扔到办公桌上,“这是你们常家专用的刀,是在我三哥院子里捡到的,你小半仙堂堂的大学生,该不会认不得上面的名字吧,你常大书记明察秋毫铁面无私,回家一问便知。”
不用细看,常宁也认得那把九寸刀,正是常家流传的防身刀,形如竹签,名亦竹签,又细又薄,锋利无比。
常宁拿起竹签刀,惦了惦瞧了瞧,点点头,正色说道:“黑老虎,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哼,你还得给我一个交待吧,小半仙,常德春常老爷子,你的邻居,我的亲娘舅,不说他解放前就参加革命,当过十六年区长,论辈份你得叫他叔公,这些年他也算帮过你们家吧,他反对你和常常谈恋爱,这是他的不对,矛盾归矛盾吵架归吵架,可是你,竟然作为一个晚辈动手打他,他为了你的前途,大人不计小人过,在你高考政审时也没使绊子下暗招,但是,我做为他老人家的外甥,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讨个说法,我表哥表嫂不在家,这一家老老小小的,也不能任人欺负。”
该来的终究要来,常宁心里一叹,抬头瞅了罗铁贵一眼后,目光停留在蔡正祥的脸上,咬咬牙苦笑着说道:“黑老虎,谢谢你的提醒,你说的这两笔帐,我认了,呵呵。”
话音未落,常宁的右手已经挥了出去。
一道闪光之后,罗铁贵一声惊呼,近在咫尺的蔡正祥也呆住了。
小小的九寸竹签刀,穿过常宁的左手掌,生生的钉在了办公桌上……




宦海风云记 0020往事如风飘
上任后的第一个星期天,老天爷难得的飘来了云彩,常宁吊着左膀子,站在院子里往天上瞧了老半天,太阳公公是暂时没有了,可丝毫看不出要下雨的迹象。
坐在樟树下的王石嚷道:“常大书记,你就是望穿双眼也没用,老天爷还没息够那。”
虞挺华也说道:“是呀,我从收音机里听气象广播了,这半个月不会下雨。”
“唉,”常宁叹了口气,“老天爷啊老天爷,存心和我过不去呀。”
王石乐道:“你小子的苦肉计使得不错,至少咱们渴不死了。”
“呸呸,去你的老不死,”常宁坐回到椅子上,嘴里习惯性的笑骂着,“你一会常书记一会臭小子,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在公社里干了,哼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本领导用鲜血和痛苦换来了胜利,你就不能捡点好听的说?”
虞挺华和于瑾一齐笑了起来,旁边捧着一本书的杜秋兰,也难得的呈现出一丝笑意。
“呵呵,你讲点良心好伐,”王石不住的数落着,“我地窑里的酒都快被你喝光了,你当我愿意跟着你干?本来么,就那么两个小伤洞,我知道三五天就能没事的,可你倒好,这两天装得象大爷似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不都是小杜和你张妈在照顾你么,怎不见你感谢感谢他们呢?”
常宁乐道:“领导帮助群众,群众关心领导,天经地义的事,用得着感谢吗?”
“是啊,”虞挺华说道,“常书记,现在我们的饮水问题解决了,外出逃荒的群众开始陆续回乡,我看再过几天,我们可以组织各个大队,把水洋街的集市恢复起来。”
常宁点点头,“老虞,你的建议很对头,这个事就交给你办,水洋街有集市才有人气么,不过,我们现在只是解决了人畜的饮水问题,关键是秋粮的播种问题,老天爷再不下雨,播种季节一耽误,明年上半年全公社的人又要饿肚子啊。”
正说着,罗铁贵匆匆的走了进来,朝众人点点头后,径直走到常宁身边,俯身在他耳边嘀咕起来。
但见常宁脸色一变,连连顿足道:“我的那个老娘哟,自己的宝贝儿子负伤,她不先来探望照顾,反倒是抗着锄头去找人拚命,唉,这不是逼我回家吃排头么。”
罗铁贵内疚的说道:“都怪我,我告诉老常的时候,正好被六子听见了,可能就是六子跑去告诉了你娘的。”
常宁摇摇头,“老罗,怎么能怪你,这事也瞒不长久哟。”
王石说道:“小常,你好几个月没回家了,也该回去一趟喽,你去吧,正好石岙大队今晚放电影,你们都去看吧,我和老罗留下来值班。”
罗铁贵也道:“对对,快去吧,你们常家村一帮小青年鼓噪着要为你报仇,现在是老常带枪在村口堵着呢。”
从水洋街到石岙大队有十多里石头路,骑不了自行车,但能走牛车,就是一辆手拉车前套上一条黄牛的那种车,常宁坐的牛车是食堂张大妈家的,坐四个人不轻不重,杜秋兰本不想去,是于瑾硬拉着她上的车,虞挺华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多年,赶起牛车来蛮内行的。
常宁靠坐在车的最后,怔怔的望着道路两边不时出现的乱石堆。
于瑾关切地问道:“常书记,你是担心你妈妈吧?”
常宁噗的一笑,“我担心?不是不是,蔡家庄的人最蛮不讲理,呵呵,也不敢把我老娘怎么样。”
“为什么呀?”
“是这样的,我们姓常的有两个人,他们蔡家人见到了是肯定会恭敬万分的,一个当然是我隔壁的老区长,还有一个就是我老娘,因为当年啊,我老娘曾在白水潭救过三个不慎落水的蔡家人,他们视之为救命恩人,别看蔡正祥见了我象仇人似的,呵呵,估计就是我老娘拆了他家的房子,他也不敢吭一声,不过两个村的人好象商量好了似的,很少宣传我老娘的英雄事迹,难怪你们待了这么久也不知道。”
虞挺华回头道:“小常书记,我倒是经常见到你妈,陈老师活着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在你家吃过饭,我看你妈呀,是水洋公社最漂亮最善良的女人,她肯定不会去打架的。”
于瑾也笑道:“常书记,你不知道吧,为了吃到你妈烧的一手好菜,我和老虞还认你妈做了姐姐呢。”
“是吗,我没听老娘提起过呀,敢情你们合伙骗我回家的吧,”常宁奇道,“呵呵,那我岂不是多了个娘舅娘妗?我还想叫你们虞哥于姐呢,一不小心,敢情又叉辈了。”
于瑾说道道:“工作上该怎么叫还怎么叫么,不过常书记,你老娘老娘的叫着,不大好听,秋兰,你说对不对?”
杜秋兰瞟了常宁一眼,微微的一笑,“于姐说得对。”
“呵呵,你们有所不知,我妈喜欢我叫她老娘,唉,我老娘除了我,对谁都好,一个月四十多元工资,必须让我上交三十元,小时候屁股可没少挨打,你们瞅瞅,我俩耳朵为什么这么大,那就是我老娘揪的,唉,我还常以为我是路上捡回来的呢。”
“格格,你妈帮你管钱是给你娶媳妇呀,”于瑾笑道,“你妈虽然不能说话,但你小时候的事,你外公外婆可没少提。”
杜秋兰小声问道:“于姐,常书记的妈妈,她不能说话?”
于瑾点头轻声道:“听说小时候得过一场大病,后来,后来嗓子就哑了。”
虞挺华叹道:“这是天妒红颜啊。”
常宁听得有些黯然,母亲的残疾,曾是他被人嘲笑的武器,小时候没少为此与别人打架,至今都还印迹于他心灵的深处。
杜秋兰又瞅了常宁一眼,用手扯了扯于瑾的衣角,于瑾会意,赶紧转移了话题,“常书记,我看你好象不大愿意回家,这是为什么呀?”
常宁一怔,马上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唉,于医生,你简直是明知故问,哪壶不开提那壶,我家里有三只老喜鹊,一回家就嚷嚷着娶媳妇这事,麻烦,麻烦哟。”
车上三人听得一齐笑起来,于瑾问道:“你在大学里没有中意的女同学吗?”
“嘿嘿,一个班就三四个女同学,轮得到我这种乡下人么,我就是中意,那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呀。”
虞挺华摇头笑道:“我们的小常书记呐,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山里有个小姑娘痴心不改的时候,呵呵,同时还和隔壁的常常同学,演绎过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常宁的脸上,难得的挂起了红晕,“哎哎,打住打住,你们夫妻俩合伙欺负我是不?你们再说,我就不回家了。”




宦海风云记 0021家事无小事
石岙大队座落在青阳山的山脚下,对面就是面积达五平方公里的白水潭,全大队一千二百多口,由常家村和周边几个小村落组成,大部分人都姓常,以前就叫常家村,据说当年有个上面的领导下来视察,看到常家村背山面水,两面石壁相抱,地势险要,是三个公社通往县城的必经之处,遂一时兴起,把常家村改成了石岙村,为此几十年来常姓人一直耿耿于怀。
常家村的村口有一条长年干涸的溪沟,是水洋公社和白水公社的分界线,溪沟上有一座宽两米的石拱桥,叫连水桥,过了桥不远就是白水潭,因为地势高,站在村口也能看到白水潭,当然因为大旱,水位下降,现在只能是见潭不见水了。
村口两边各有一个大石岗,比村里其他地方明显高出一截,一边是大队部、常家祠堂和一座叫清凉寺的小寺院,另一边的石岗上,除了石岙小学,还有常宁和老区长两户人家。
常宁家的门口,正围着黑压压的大片人群,几乎清一色的大老爷们,足有百多号人,都是手拿肩扛的,除了锄头扁担之类,还有猎枪火枪的,秩序倒还不乱,但颇有同仇敌忾之势,常宁的老舅常学军,背着一支冲锋枪,站在门口解释着什么,不知谁眼尖,看到了石岗下的牛车,就开始嚷嚷起来,“常哥回来了”,“宁叔回来了”,常宁的辈份高,村里有的小孩见了还叫他叔公的。
常宁急忙跳下牛车,敏捷的跨过几十级石阶,很快来到了人群前,来回瞧了瞧,看到王群青和黄小冬也拿着铁钎站在那里,身旁就是捣蛋鬼表弟常卫国,脸就倏地沉下来了。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想找死啊?”常宁怒吼着,“都给我滚回家去,吃了晚饭,老老实实去小学操场看电影。”
常卫国拿着一把榔头振臂高呼:“报仇,哥,我们要杀到蔡家庄,为你报仇。”
“对,蔡家庄太欺负人了,我们咽不下这口气。”有人在附和。
“铲平蔡家庄。”
“宰了蔡老虎。”
常宁朝身边的常学军眨了一眼,常学军会意,摘下肩上的冲锋枪,“哗”的一声开了枪机,常宁单手接过来,朝着天上一扣扳机,“啪啪啪”就是一梭子子弹飞了出去。
现场立刻鸦雀无声,常宁恶狠狠的骂道:“他娘的,还有谁再说报仇两个字吗?我废了他的两条狗腿,报仇,你们配么,我告诉你们,如今我好歹也是公社的干部,要报仇还用你们这帮土崽子帮忙,笑话,我从小到大和人打架,几时找过你们帮忙,都给我滚,谁不听我的话,以后就别再登我家的家门。”
人群渐渐的散去,常宁把枪交还给常学军,瞪了王君青和黄小冬一眼,两人见势不妙赶紧开溜,一边的常卫国正欲拨腿,常宁一个箭步上去,早揪住了他的长头发。
常卫国吓得慌忙丢了榔头,结结巴巴的求饶起来,“哥,我错了,我,我下次不敢了呀,二叔,你快劝劝我哥啊,虞叔叔,于医生,你们说句话呀,大姑,你快出来,救命啊,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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