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倾情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安喜县尉
厉秋风抢上几步,到了那船家面前,拱手说道:“大叔请了,还记得我么?”
那船家一见厉秋风,先是一怔,随即面露喜色,口中说道:“原来是小爷啊!咱们昨日刚刚分手,如何会不记得?”
厉秋风道:“我有急事,要乘船前往成都,不知道大叔是否愿意送我走一趟?”
船家一怔,道:“从这里到成都,坐船不只绕远,而且只能到了宜宾或是乐山,还要登岸走很长一段路。我虽然想赚钱,可是绝对不能对小爷隐瞒实情啊!”
厉秋风道:“我正是要前往乐山,大叔尽管开船便是。”
他说到这里,看了船家一眼,道:“大叔想不想去往乐山?”
船家听厉秋风如此一说,心下大喜,口中说道:“小爷这是照顾我的买卖,我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不愿意?!”
他一边说一边扫视着身边的一众船家,摸了摸脑袋,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起来。
厉秋风将矮胖子和老者带到码头上,船家引着六名脚夫将三个大木箱抬到了船上。老者摸出了荷包,正要给脚夫结算脚钱,厉秋风急忙抢到他身前,递给脚夫头儿一把散碎银子,口中说道:“多谢几位大哥,这点银子请各位拿去喝一杯酒,暖暖身子罢。”
脚夫头儿接过银子,在手中掂了掂,足有七八钱,心下大喜。依着他与老者约好的价钱,这趟活不过五百五十文。眼下厉秋风给了十倍的价钱,怎么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眼看着六名脚夫兴高采烈地走了,老者对厉秋风笑道:“小子,你不愧是在京城住过五年的人,一出手便是这么大方。”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已经混入码头岸上人群中的众脚夫的背影,接着说道:“只不过这些家伙拿了这么多钱,一定又去喝酒赌钱,不会做什么好事。只怕你这银子,没用到好处。”
厉秋风笑道:“倒不是小侄银子多,实在是仓皇南下,身上没有带了足够的铜钱,只好拿碎银子赏人了。”
老者笑道:“我这里铜钱倒是不少,下次你要赏人银子,记得先在我这里换了铜钱。哈哈,哈哈。”
两人说话之间,船家已经让两名船夫将木箱放好,转头对厉秋风说道:“小爷,咱这只船能坐十二位客人。这几日大雪,出行的客人不多,能坐上六七位客人,便已算是不错了。是以咱们等到午时,再扬帆出行,不知道小爷是否愿意?”
厉秋风略一沉吟,便对船家说道:“劳烦大叔这就出发罢。这十二人的船钱,我一人付了。”
船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口结舌地看着厉秋风,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厉秋风道:“大叔没有听错,十二人的船钱,我一人付了。”
船家大喜,一连声地答应,又冲着厉秋风作了一个揖,转身便去吩咐两名船夫拔锚升帆。
片刻之后,船上升起帆来,缓缓地退出了码头。待大船驶到江心处,船家亲自操舵,两名船夫转动船帆,大船掉头向西而去。此时红日升到了空中,万道金光洒落到大江和群山之上,映得天地间一片光明。
待大船驶出了重庆府地界之后,江面渐渐收窄,已不似朝天门码头外那般辽阔。厉秋风陪着矮胖子和老者坐在舱中,一边观看大江两侧的山野景色,一边闲聊各自的见闻。却听矮胖子笑道:“黄老先生虽然久居马公祠堂,不过心思机敏,世间少有人及。若是寻常人等,要从重庆府前往成都,必定要从陆路出行。这水路不只绕远不说,还要经过数处险滩,端得是惊险之极。”
矮胖子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指着船外滔滔江水,接着说道:“可是坐在船上,一眼望去,方圆数里之内的情形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若是有人想对咱们不利,只怕走不出几里,便被咱们发觉了。是以与陆路相比,走水路虽然辛苦,却要稳妥许多。黄老先生这番用心,佩服,佩服。”
老者微微一笑,道:“刘老弟洞察世情,我这点小心眼,可被你看得清清楚楚。我想东厂的番子无孔不入,我杀了他们的人,这些人必然伺机报复。咱们又不想夺了朱家的天下,不必与这些走狗拼个你死我活。是以麻烦越少越好,何必再生是非?我想着走水路离开重庆府,只是求个万全罢了。哈哈,哈哈。”
矮胖子道:“老先生说得甚是。何况坐在船上,看着大江两岸的景色,要比陆路颠簸不平舒服得多了。哈哈,哈哈。”
在众人的说笑声中,大船吃饱了风,迎着湍急的江水,直向西方驶去。
傍晚时分,大船到了宜宾。船家早就和厉秋风商量好了,晚上要在宜宾停留,第二日一早沿岷江而上,直奔乐山而去。是以大船停靠码头之后,船家陪着笑脸对厉秋风道:“小爷,咱们今晚就在这船上将就一晚,明日一早便扬帆开船,直奔乐山,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厉秋风道:“咱们既然上了船,一切但凭大叔作主便是。”他说完之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船家,口中说道:“这点钱请大叔拿去,给咱们弄点吃的来。”
船家接过银子,一张脸上笑开了花,连声答应,自去吩咐船夫将船系在码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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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倾情 第1097章
宜宾位于岷江汇入长江的江口,是商旅行人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处,端得是热闹之极。大船停稳之后,船家吩咐两名船夫到岸上买来干粮酱菜,请厉秋风等人吃饭。矮胖子看了一眼,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儿一般,口中说道:“船老大,一看你就极少到重庆府以西这些地方来。宜宾是出了名的酒城,到这里来只吃这些干粮酱菜,却不喝上几壶宜宾美酒,岂不是入宝山而空手归?”
矮胖子一边说一边大摇其头,目光不住向厉秋风瞟了过去。厉秋风自然会意,向着矮胖子一拱手,口中说道:“徒弟在这船上坐了一整天,憋得甚是难受,是以想到岸上转一转,还请师父恩准。”
矮胖子尚未答话,老者微微一笑,道:“要去买酒就去罢,难道还怕咱们笑话你不成?”
厉秋风有些尴尬,看了矮胖子一眼。矮胖子摆了摆手,道:“在你黄伯伯面前,不必再遮遮掩掩了。去给我买三壶酒来,再来一只肥鸡,几个馒头。你小子在京城发财,也该孝敬孝敬师父我啦。”
厉秋风笑着拱了拱手,这才走出了船舱。他和坐在甲板上吃饭的船家和船夫说了几句话,便即离船上岸。码头边上便是一条长街,厉秋风向左右看了看,缓步走入了长街。
此时正是掌灯时分,长街上却没有几个人影。厉秋风初时尚不在意,只是走出十余步后,他猝然停下了脚步。
这条长街左侧便是大江,右侧是临街的屋宅,几乎每座宅子前都挂着幡子和招牌,一眼望去都是餐馆店铺。只不过这些屋宅的门窗虽然都透出了灯光,门上却挂着锁,竟然没有一家开门纳客。
宜宾是商旅通行的要道,平日里自然是热闹无比之处。而这码头周边是宜宾的通行中枢,当此华灯初上之时,正该是行人摩肩接踵、饮酒作乐之处。可是此时却是行人廖落,四周更是静得让人心悸。这番情景,绝对大不寻常。
厉秋风稳稳地站在长街之上,全身如同一张绷紧的弓,一双眼睛四处逡巡,要将四周的情形尽数收入眼中。只不过周围虽然静得怕人,却并无可疑人物现身。他心下惊疑不定,片刻之后,这才向前走去。只不过他走得极是小心,每走一步,坚硬的土地上都会留下一个或深或浅的足印。
待他走出百余步后,前方不远处却是一个街口。四处屋宅的灯光汇集到了此处,在街口中央出现了一处朦胧的光影。厉秋风越发谨慎,脚下走得更慢,却也更加稳当。
眼看着就要走到街口,却见右侧竟然有一家小小的酒馆开着门。厉秋风心下一怔,思忖了片刻,便即大步走入了酒馆。
酒馆内只摆着五六张桌子,店小二站在柜台内,右手支着下巴,正自打着瞌睡。
厉秋风进了酒馆,先是闻到一股酒香。他微微一怔,转头看了看酒馆内的情形,这才走到柜台前,左手在台面上轻轻一拍。店小二身子一抖,猛然睁开了眼睛,待看到厉秋风站在面前,倒是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向后退去,“砰”的一声,后心撞到了身后的酒架上。
那酒架上下六格,每格都摆了四五个酒坛。只不过这些酒坛只是用来招揽客人,里面并未装有酒水。酒架剧烈晃动,这些酒坛极轻,登时一个个摇摇欲坠。最上层架子上的一个坛子恰好放在边缘,此时晃了几晃,直向下坠去。
说来也巧,店小二背心撞在酒架上,脑袋一片迷糊,一时之间呆立不动。酒坛从上面坠落下来,正对着店小二的脑袋。坛子中虽然没有装入酒水,却也颇为沉重,此时从高处坠下,若是砸到了店小二头上,非将他砸得脑浆崩裂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酒坛子就要砸到了店小二的头顶。厉秋风左手在柜台上一撑,身子已然跃入了柜台之内,右手斗然伸出,已将酒坛子托在手心之中。此时那酒坛子距离店小二的天灵盖已不足三寸,端得是惊险无比。
店小二吓得面色大变,颤声说道:“多、多谢大爷救命之恩……”
厉秋风右手托着酒坛子,缓缓从店小二头顶收了回来。他看着店小二,微微一笑,道:“什么救命之恩。以阁下的武功,就算是一个大缸砸到了你的头顶,只怕也如一片棉花,压根伤不到你。”
店小二脸色一变,原本佝偻的身子瞬间站得笔直。他原本一脸谄媚之色,此时却也变得极为阴沉。只见他盯着厉秋风,阴恻恻地笑道:“原本想着钓一条大鱼,却来了一只小虾。你这小贼倒是机灵,爷爷为了不露破绽,当年硬生生在京城一处小酒馆中做了三个月的小二,竟然被你看破了身份。你到底是什么人呀,说给爷爷听听。”
厉秋风微微一笑,道:“你扮得确是像极了店小二。我初时虽然觉得这酒馆有些古怪,只是进到屋内,看到了阁下,竟然也没有怀疑到你的身份。只是很可惜,方才你装作惊慌失措,向后连退数步,甚至不能说你在假扮店小二,只能说你真是一个店小二。只可惜你装得太过逼真,我跃入柜台救你之时,你正畏畏缩缩地躲在酒架下面。若非身负武功,又怎么会知道头顶有酒坛子坠落下来?”
装作店小二的那人故意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尖声笑道:“猴崽子,真有你的,居然如此心细,看样子不是一个雏儿!或许咱误打误撞,这份功劳倒真让咱给拿了。”
他说完之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厉秋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些许失望之色,口中说道:“你不是他。他是一个老头儿,你却是一个小崽子。可惜,可惜。”
厉秋风道:“阁下是东厂哪一位公公的门下,说来听听罢。“
那人心下一惊,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你怎么知道咱是东厂的人?!”
厉秋风沉声说道:“这宜宾我多年前也曾来过几次,码头一带端得是热闹无比。可是今日我再到此处,竟然如此寂静,岂不怪哉?方才从街口走到这里,沿途十几处酒馆茶肆、绸庄米铺,里面虽然亮着灯火,门上却挂着锁头,显然走得甚是匆忙。能有如此势力,让整条街的宅子和店铺都关门歇业,只有官府才能做到。只是眼下并未到了宵禁之时,又没听说蜀中有什么zào fǎn之事,宜宾衙门不会贸然净街。”
厉秋风说到这里,看了那人一眼,接着说道:“直到我方才接住了坛子,发觉你不是寻常人物,这才仔细看了阁下几眼。嘿嘿,阁下虽然衣着打扮活脱脱是一个店小二,不过白面无须,又身负高深武功。再想想能将码头整肃成如此模样,阁下分明就是一位公公嘛!”
厉秋风故意将“公公”二字说得极重。那人听了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不过他脸色瞬间又变得平静,竟然现出一丝笑容,直如夜枭般尖笑了几声,口中说道:“究竟还是一个雏儿!我原想着如何才能逼问你说出实话,可是你这一句话,却漏了你的身份来历。说吧,你家主人现在何处?”
厉秋风故作惊讶,道:“公公,你这句话我可就不明白了。我又有什么主人?”
那人冷笑着说道:“方才你露了一手,功夫可俊得很啊。咱以为你是一位江湖人物,误打误撞掉到咱布下的大网之中,还存着笼络你的心思。不过你竟然识出了咱是东厂的人,自然也是官面上的人物。身在官场,武功又如此了得,还到了蜀中,不是那人的从人,又会是谁呀?!”
他说到这里,右手一拍柜台,尖声喝道:“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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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倾情 第1098章
厉秋风道:“公公目光如炬,令人佩服。只不过你确实猜得错了,我只是路经此处,上岸买酒罢了。若是公公没有其他事情,我这就告辞,这就走得远远的,不妨碍公公办事。”
厉秋风说完之后,向着那人拱了拱手,转身便要离开。却听那人在身后阴恻恻地笑道:“你以为这里哪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现在想走,却已晚了。”
厉秋风却不停步,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笑道:“现在不过是掌灯时分,哪有什么晚不晚的?”
这酒馆原本就不大,从柜台到门口不过两丈多远。厉秋风走得又甚快,眨眼之间便到了门口。只是此时身后突然传来“嗤”的一声轻响,一道银光疾向厉秋风后心激射而至。
此时门外倏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人身穿锦袍,头戴纱帽,右手提着一柄长剑,赫然是东厂太监的打扮。只见他右手手腕一抖,手中长剑如一泓秋水,直向厉秋风胸前刺到。
前有长剑,后有银光,电光火石之间,两件武器距离厉秋风胸口和后心已不足两寸。
站在柜台后那人见厉秋风已然陷入死地,心下得意,嘴角边露出了一丝阴毒的笑容。
只不过眼看着银光就要没入厉秋风后心,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厉秋风倏然消失不见。
只是银光去势劲急,虽然没有打中厉秋风,却直向门外飞了过去。
从门外挥剑刺向厉秋风的那名东厂太监满心要一剑在厉秋风胸口刺出一个窟窿,只是眼看着就要得手,眼前人影闪动,厉秋风竟然在刹那之间消失不见。
这太监心下一凛,正想冲入酒馆之内追杀厉秋风,一道银光已到了他面前。太监大惊,正想闪避,只觉得咽喉一凉,那道银光已没入他的咽喉之中。
柜台后那人眼看着自己发射的暗器没有打中厉秋风,反倒射中了在门外截杀厉秋风一名太监,心下又惊又怒。只见那名太监瞠目结舌,咽喉格格作响,口中“嗬嗬”两声,右手一松,长剑坠落到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那名太监双手捂住咽喉,直愣愣地看着柜台后那人,露出了既惊恐、又愤怒的目光。鲜血从他捂住咽喉的手指缝间渗了出来,只听他口中发出“咕噜”一声响,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扑通”一声,身子摔落在石阶之下,全身上下扭动了几下,便即寂然不动。
酒馆外此时已围了十几名东厂番子,四周的屋顶也站满了东厂高手。这些人手中提着刀剑,只等着酒馆内的敌人冲出来,便要围上去厮杀。却不料一名同伴猝然遇袭,一声没吭便已死在酒馆门外。饶是这些东厂番子一个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见此情形,心下也是悚然一惊。
柜台后那人此时已看到厉秋风身子悬在门上的墙壁上。只见厉秋风左手五指成钩,嵌入墙壁之中,身子紧紧贴在墙壁上,如同一只大壁虎一般,正自看着柜台后那人冷笑。
那人知道碰上了硬手,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好啊,看样子你想算计咱们可不是一天两天啦。连咱用的暗器你都知道应付的法子,也就不必藏头露尾啦。报上姓名来给咱听听,不然将你千刀万剐,你的同党还不晓得你去了哪里,未免有些遗憾。”
厉秋风听到酒馆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屋顶也是异声不断,知道东厂的番子已将这酒馆团团围住。他此番回转蜀中,原本打算不再参与江湖与朝廷之事,随师父隐居山林,做一个逍遥自在的隐逸之士。他虽然不畏惧东厂太监,不过却也知道这些太监个个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与他们纠缠下去,只怕麻烦不断。自己总不能将这些太监全都杀掉,只要走脱了一个,将此事报到东厂督主那里,东厂必然要四川各地官府追查此案。到时自己隐居蜀山之中,虽然可以逍遥自在,只不过蜀中各地必然闹得鸡飞狗跳,倒霉的还是百姓。
念及此处,厉秋风身子一纵,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柜台后那人脸色一变,以为厉秋风要对他下手。他方才虽然只发出一枚暗器,厉秋风也并未施展拳脚,但是已看出厉秋风是极难对付的大高手,自己并无必胜的把握。此时看到厉秋风纵身落下,他左手抓起柜台上一个巴掌大的小酒壶,用力向地上一掷。只听“喀嚓”一声响,酒壶已摔得粉碎。
便在此时,只听“嗤嗤”两声,柜台左侧通往后堂的角门上的门帘已被人用长剑削落,紧接着人影闪动,十几名东厂太监已自从后堂抢了出来。这些人手中长剑寒光闪动,伸手抬腿一阵乱打乱踹,瞬间便将三四张桌子和十几把椅子或打或踹得飞了出去。酒馆内空了一大片,这十几名太监立时将厉秋风围在了中间,十几柄长剑剑光霍霍,分指厉秋风周身要害。
柜台后那人见自己的手下将厉秋风围在了中间,心下稍安,冷笑道:“小崽子,报上姓名罢。若是能说出你家主子现在何处,你不只无罪,反倒有功。”
他说到这里,故意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家主人也是天璜贵胄,就算有一日要去见太祖高皇帝,必定也是身穿黄袍,悬梁要用黄绸子,喝酒要用鹤顶红,咱们还都是他脚下的一只蝼蚁。这次请他老人家回京,是皇家的家事,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只是奉命办差罢了。你既是官面上的人,总该知道‘上命难违’这句话罢?只要你乖乖地将你家主人的所在说出来,咱管保你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厉秋风听这太监头目说话,心下一惊,暗想依照这太监所说,他们此次到蜀中来办差,想要捉拿的竟然是皇亲国戚。他记得蜀中有三位亲王,只是不知道这些番子要捉拿的是哪一位。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已下定了置身事外之心,不必再与这些番子多做纠缠。念及此处,他右手便向怀中摸去。
只是厉秋风刚刚抬起手来,围在他身边的十几名番子立时向后退出半步,手中的长剑却又向前递出了数寸。
厉秋风嘿嘿一笑,道:“各位不必担心,我只是想取出一件东西给各位瞧瞧。”
他知道这些番子猜忌心极重,是以说完之后,伸手入怀的动作做得极慢。最后他掏出了锦衣卫的腰牌,举在手中,向着柜台后那人说道:“公公既然是东厂的人,自然识得这块腰牌。公公奉命办差,我也是受了上官之命到蜀中来办事。大家都是为朝廷出力,不妨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公公意下如何?”
那人看到厉秋风手中的腰牌,先是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毒之色。只听他哈哈大笑,道:“原来你小子是锦衣卫的人,怪不得如此嚣张跋扈!”
他说完之后,脸色一沉,道:“小子,搁以前刘公公执掌quán bing之时,锦衣卫不过是咱们东厂看家护院的狗罢了。当今天子登基之后,受了小人蛊惑,裁撤宫内二十四衙门,打压司礼监和御马监。不过这也难怪,你们陆大人和阳大人是今上的藩邸旧人,执掌锦衣卫之后,连同你们这些小鱼小虾也敢在咱们东厂面前趾高气扬。哼哼,只是俗话说得好,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今日咱们奉了钦命出京办事,就算阳大人亲至,却也不能对着咱说三道四。”
他一边说话,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厉秋风,接着说道:“既然你也是奉命来办差,咱也不与你为难。这几日咱们要在宜宾府办一件大案,你走得越远越好,不然起了冲突,于东厂和锦衣卫的面子都不好看。”
厉秋风收回了腰牌,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公体谅。我这就回到船上,连夜拔锚起航,绝对不会与公公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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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倾情 第1099章
厉秋风说完之后,向着柜台后那人拱了拱手,转身便向门外走去。围在他身边的东厂番子不敢阻拦,便即让出了一条路来。厉秋风走到门口,倏然停下了脚步。站在他身后和堵在门口的东厂番子见此情形,只道厉秋风有所异动,原本放下的长剑又举了起来。
厉秋风毫不在意,对站在柜台后那人说道:“还有一事要向公公说一声,我今日一早乘船从重庆府赶到这里,只在船上啃了几口干粮,嘴里早淡出了鸟来。此番上岸,也是为了买些酒食到船上。只不过方才走进这条长街,两边的店铺已闭门拒客。若是买不到酒食,今晚也没力气乘船离开宜宾府。是以我还得寻一家酒馆,买些酒食带回去。还望公公吩咐东厂的朋友,不要与我为难才好。”
柜台后那人阴恻恻一笑,道:“咱这馆子里便有美酒,后厨也还有些饭菜,你尽可以带走便是。”
他说完之后,正要吩咐手下的番子去为厉秋风准备酒饭,却见厉秋风摇了摇头,口中说道:“这等小事,就不烦劳公公了,我还是另寻一家馆子为好。”
柜台后那人心下雪亮,知道厉秋风忌惮自己,生怕自己在酒食中下毒,这才婉言拒绝。他也不再勉强,对厉秋风道:“左近几条巷子的酒馆茶肆都已关门歇业,你若是要买酒买菜,只怕要走得远一些才行。”
厉秋风拱手说道:“多谢公公提醒,咱们就此别过。”
他说完之后,转身便出了酒馆。守在屋外和屋顶的数十名东厂番子纷纷退开,瞬间便又隐没在黑暗之中。厉秋风心想自己行藏已露,也不必再藏头缩尾。何况这些番子并不是要与自己为难,也不须藏藏躲躲。是以他出了酒馆之后,辩明了方向,便即走入十字街口,折向北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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