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不入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巫哲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关自己的东西上有这么个红章,感觉挺神奇的,马上就会变成一个真正在普通人的强烈兴奋感充斥在他身体里。
这种感觉他却没办法表达出来,任何一个人大概都不知道他这几天以来的心情,期待,兴奋,不安,想大喊几声,想吼几嗓子。
不,还是有人能理解他的。
程博衍。
只有程博衍能体会他这样的心情,只有程博衍知道这些证明,这些红章,这些薄薄的纸片和表格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回到家的时候程博衍还没有到,项西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把材料和表格一页页地排列在茶几上,然后端正地坐着,看着一茶几的纸。
一直到程博衍进门,他都没有动过。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才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蹦到了门边,指着茶几上的纸冲程博衍喊:“快看!”
“哎哟,”程博衍正伸手去按消毒液,被他这一喊,一坨消毒液挤在了鞋柜上,“看什么?”
“看!这里!这些!”项西又蹦回茶几边,“这是我的证明!我的材料!项西的!证明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的东西!看到章了没?红的!”
程博衍没有管鞋柜上的消毒液,也没脱鞋,直接走到了茶几边,低头看了看上面放着的这些证明。
“齐了吗?”他问。
“主要就是要居委会这个证明,”项西伸手在证明上敲了两下,“就这个,别的是表格,填好了还要交上去,明天我还要去,交齐这些东西就等着了,他们把户口给我落在福利院,这样就可以用这个户口办身份证了,李警官明天还要带我去采血,说是如果我父母也采集了样本,就能对得上……”
项西说得很快,情绪也很激动,程博衍都怕他咬着舌头,赶紧拉过他搂了搂,在他背上拍着:“慢点儿说,慢点儿说,我都来不及听了。”
“我说完了,”项西马上靠到他身上嘿嘿嘿地笑着,“我觉得我这个事儿办得特别顺利,我还想着可能会给我拖来拖去,得来回跑很多次才能拿到一个章呢。”
“现在办事都还挺快的,而且你这个属于特殊情况,大概会特事特办?”程博衍在他背上揉了揉,感觉他情绪缓一些了才松开他回到门边一边搓手一边说,“去换件衣服。”
“嗯?”项西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我刚换的,进门儿才换的。”
“我摸你了,蹭了一身,”程博衍说,“去换一件。”
“不至于吧,摸一下就要换衣服啊?”项西觉得程博衍的洁癖症状似乎加重了,“你手摸屎了吗?”
“……没摸屎,”程博衍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才又说了一句,“今天来个急诊,醉架车祸的,断了骨头,我正检查呢,吐我一手……我手还想着明天拆线呢,折腾半天今天消完毒直接拆了。”
项西看着他皱了皱眉:“挺恶心的。”
“嗯,你非得问,”程博衍换了鞋,“我先洗个澡,一会儿我仔细看看那些表格。”
“你得帮我填呢,”项西说,“我字写不利索,而且这东西吧,我想写得漂亮点儿,毕竟意义不同啊。”
程博衍笑笑:“也没想让你自己写,你写的话我得先写一遍让你照着抄吧。”
程博衍洗澡的功夫,项西去换了件衣服,又把地板上他刚穿着鞋踩过的地方擦干净了,其实踩完也看不出被踩过,但项西还是按照程博衍的标准给擦了。
再这么下去,估计要被培训成洁小癖了。
收拾完他又坐回了沙发上,对着表格和证明们来回瞅着,好半天才突然想起来什么,跳起来跑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你手拆线了?”
“我以为你明天才能想起来问呢,”程博衍在里头笑了,“拆了。”
“留疤了吗?”项西问,“我看看。”
“现在当然有疤啊,”程博衍打开了门,把手伸出来手掌对着他,“看吧。”
“……真丑,”项西看着程博衍掌心里的疤,很心疼,程博衍的手挺好看的,现在有了这疤,他觉得特别不舒服,“以后还有疤怎么办啊?”
“有就有呗,”程博衍很不在意地说,“最好留条大点儿的疤。”
“干嘛,你有病啊?”项西瞪着他。
“用这手给你撸。”程博衍一边洗头一边说。
项西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直接把浴室门给关上了。
这老流氓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连声调都没变,就好像说一会儿吃什么一样流利自然一气呵成。
没治了。
程博衍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项西已经把要填的表格和笔放在了茶几正中间,旁边还有一份样本。
“快填。”一看他出来,项西就站了起来,把沙发让了出来。
“我去屋里写,茶几这么低我撅得难受。”程博衍拿了东西进了卧室,坐到了小桌前,打开了台灯。
“你想吃什么?”项西拖了个小墩子坐在他对面,“我给你做,炒小鱼?杂豆糊糊?”
“不吃,”程博衍看了他一眼,“我们以后是不是要按胡海的菜谱来吃饭啊?”
“也不是啊,我这不是刚学了这俩嘛,”项西笑了,“那你想吃什么?”
“一会儿带你出去吃,”程博衍拿起笑,“我做不出来还买不起了么……”
项西嘿嘿嘿笑了半天,把下巴搁到桌沿儿上:“那你写吧,我看着。”
程博衍开始对着样本上的内容跟他商量着往里填内容,名字,姓别,出生地,籍贯,现居,基本情况……
项西盯着程博衍的笔尖,程博衍的字很好看,但平时写得挺草的,只有给他写留言条的时候才会一笔一划地写,现在更是写得特别工整。
项西看着一点点被填满的表格,感觉像是自己的人生也一点点地被改写过来,留下了正确的那一页。
“我好激动啊,”他小声说,“你能明白我这种感觉吧?”
“能,我也挺激动的,”程博衍说,“我还怕我字会哆嗦呢。”
“你激动什么啊。”项西笑了起来。
“你有身份证了我就能带你出去玩了,没准儿哪天还能结婚了呢,”程博衍说,“可惜啊不能落我这儿算个父子,只能等结婚了。”
项西下巴颏顶着桌子傻笑了半天,自己都不知道在乐什么。
把全部表格填好,又检查了两遍没有遗漏和错误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程博衍伸了个懒腰:“哎——我写论文都没这么认真。”
“去吃饭吧,我饿了。”项西把明天要交上去的东西都撂在一起放进了文件夹里,想想又把放在桌上的文件夹放到了枕头下边儿。
“想吃什么?”程博衍看着他的动作,有点儿想笑,伸手在他脑袋上抓了抓,“牛扒?你上回不是想吃么?今天带你去吃吧。”
“别气人行吗?”项西看着他,“不能您手好了就带着我个还挂着板儿的人去吃非得俩手才能吃上的东西啊。”
“我帮你切,”程博衍笑着搂过他亲了一口,“我喂你。”
程博衍带着他去了一个在湖边角落里的小西餐厅,人不太多,很清静。
项西觉得这里还挺合适喂食的,想像一下,他挂着条胳膊坐着,只管张嘴,程博衍在对面切食喂他,这场面人多了还真扛不住。
程博衍要了二楼回廊上的一个小桌,正好能看到湖水,挺舒服。
服务员给他们倒了两杯水之后,把餐牌放在他俩面前,然后站在一边等他们点餐。
项西没吃过西餐,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儿他全不知道,就看个菜名还得在英文里找中文,找出来的中文因为有个服务员在一边杵着,他顿时就不认识了。
“一会儿点餐叫你吧。”程博衍对服务员说。
“好的,二位请慢慢看。”服务员弯了弯腰走开了。
“哎哟,”项西小声说,“这都什么,我不会点。”
“猪牛羊鱼,你就告诉我你想吃哪种?我帮你点。”程博衍笑着说。
“牛啊,牛扒不就是牛么?”项西翻翻餐牌,“哎这服务员一不盯着我,我就能认识字儿了,法国香草烤羊腿……哎还有羊腿呢?”
“要不你去茶室让胡海给你做菜得了。”程博衍说。
“我就说说,告诉你我认识这几个字儿,还有迷什么香烤羊……这字儿怎么念?”项西指着餐牌问他。
“迭,迷迭香。”程博衍很无奈地回答。
项西翻着餐牌完成了认字工作之后,还是选了牛肉,程博衍给他点了个套餐,又要了个披萨。
“披萨怎么做?”项西看着披萨的图,一下又来精神了。
“项西,”程博衍把他手里的餐牌递给了服务员,“这个做不了,家里东西不齐,要做好吃了也不容易的,你师兄也未必做得出。”
“是么?”项西托着下巴笑了笑,过了一会儿笑容又淡了下去,垂下眼皮叹了口气,“知道么,下午居委会开证明的时候,先去跟原来我那些邻居了解了一下情况。”
“嗯,应该是会这样,怎么了?”程博衍喝了口水。
项西也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他们说,我是几个月的时候被平叔捡回来的,是冬天……这么说的话……”
项西抬起眼睛看着程博衍:“胡海要把几个月的弟弟弄丢,不太可能吧?大冬天的,家里会让他带着几个月的小毛毛出门儿吗?”
程博衍没出声,想了一会儿才说:“具体他是怎么弄丢他弟弟的,我们也不知道,你是说……不想试一下了?”
“不,”项西轻声说,“我还是要去炫个富的,一点希望也想试试,不行还有采血样呢,都试试,我给你说这个就是……就是觉得,怎么说呢,我是怕你跟着我失望,所以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不会的,”程博衍捏了捏他下巴,“你在这儿,我就不会有什么失不失望的。”
格格不入 第77章
项西现在虽然心里不太踏实,但却并不难受,跟以前的不踏实比起来,这种不踏实带着希望和隐隐的兴奋,无论找到父母有没有可能,但总归自己马上就是个要有身份证的人了。
之前那张花了三百做的假身份证他拿出来好好地看了看,然后把它用剪刀剪碎了扔进了垃圾桶。
其实这假证他就没用过几次,没什么可用的地方,他当初去办这个证,也只是为了找乐子,想看看自己如果有张身份证会是什么样的。
结果照片拍得还不怎么样,一脸不耐烦好像下一秒就要蹦出来揍人似的。
现在拍一张照片应该不会再这样了,他让程博衍拿相机在家里给他拍了几张正脸大头照看了看,还挺好看的。
“我拍照技术也就这样了,”程博衍看着照片,“不过还是挺帅的,看着像跟我睡一张床的人。”
把表格填好之后的事就简单多了,陈警官看了他填好的表和拿来的证明,说没什么问题了,录入电脑之后给他开了个单子,他只用等着最后的通知就可以。
“鉴定中心我联系过了,今天你跟我过去一趟采个血样,不过这个比对时间也得十来天,你也得再等等。”陈警官说。
“没事儿,我能等,不差这几天了。”项西摸摸眼角的痣,他不能说已经等了十来年,但从馒头说想回家那会儿开始,他就对自己的家有了一份模糊的期待,只是从来没有跟任何提起过而已。
等着采血的时候他见到了一对夫妻,也是警察带着来采血的,他们的女儿丢了,一直找不到,想来试试。
看着夫妻俩憔悴的脸和说起女儿被拐走时已经哭不出来的眼神,项西有些心疼。
自己是被拐的吗?
父母也曾经这么着急吗?
现在还会想着自己吗?
愣了一会儿他又轻轻叹了口气,也许不是被拐的呢,邻居们都说是平叔捡回来的,虽然这也是平叔自己说出来的,但……
如果真是捡的,那自己应该就是被扔掉的孩子,身上带着块挺值钱的玉坠子,盼着捡到的人冲这坠子能对这个孩子好一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该就比对不到了吧。
等待的时间有点儿长,但采血的时间不长,过程也很简单,就是要让签名的时候项西有点儿郁闷,趴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了半天才把名字给写好了。
“你交来的表格上的字不是你写的吧?”陈警官看着他的签名笑了。
“嗯,”项西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我让我朋友帮我写的,我怕我字太差了你们看不明白。”
“有时间可以练练字嘛,”陈警官说,“好了,可以走了,这边比对有结果了我们会通知你的。”
跟着陈警官往外走的时候,项西轻声问:“陈警官,如果我父母是……遗弃,那就比对不上了吧?”
“是的,不过也有例外的,我们以前碰到也过回头想找回孩子的,”陈警官拍拍他的肩,“你不要对这事儿有什么负担,不管能不能找到父母,你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嘛,挺帅的一个小伙子,有朋友,有自己的生活,能找到家人最好,如果找不到,你也得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对不对。”
“嗯。”项西点点头,冲陈警官笑了笑。
办完这些事,项西去了医院,一是要汇报一下进展,二是想看看程博衍,三是想把胳膊上的板子拿掉了。
他没给程博衍打电话,就想着给他个惊喜,自己去挂了号,坐在诊室门口等着。
等了快一个小时,正有点儿担心自己会轮不到程博衍的诊室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正好!
他很开心地蹦了起来,进了程博衍的诊室。
程博衍正背对着门站饮水机前,估计是抽空喝水,他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看着程博衍仰着脖子把一杯水都灌下去了才说了一句:“程大夫,我来复查。”
程博衍明显一愣,猛地回过头:“你怎么来了?”
“我来复查啊,不是你说让我这两天有空来的嘛,”项西把病历和挂号的小条放到他桌上,“我不是走后门儿啊,我可挂了号的。”
“早上的事儿办得怎么样?”程博衍坐回桌边,拿了检查单一边写一边问,“材料齐了吗?”
“嗯,还采血了,”项西笑着说,“接下去就是等通知了,等比对结果的通知和办身份证的通知。”
“挺快啊,”程博衍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现在什么感觉?”
“就想快点儿把这个夹板拿掉享受一下两条胳膊的人生。”项西说。
“去拍个片我看看你骨头恢复的情况,”程博衍把检查单递给他,“带钱了吗?”
“带了,一个大款出门儿哪能没带钱,”项西拍拍口袋,“死沉死沉的一大包呢。”
“去拍片。”程博衍笑着说。
拍的片子得四十分钟才能拿到,现在马上到午饭时间,得下午才能拿了。
项西坐在诊室门口等着程博衍休息了一块儿去吃饭,盯着他一直看。
其实理论上没什么好看的,这人他天天来回看着,连眉毛是什么走势,左边睫毛靠眼角那边有根特别长的他都清清楚楚……可还是想看。
中午这拨病人都看完之后,程博衍出了诊室,冲他一招手,他立马蹦起来,俩人飞快地穿过走廊,从后门出去吃东西。
“买几个包子啃了得了。”程博衍说。
“你又赶时间?”项西叹了口气。
“不赶,”程博衍从兜里摸出个小盒子,“咱要去穿绳子啊,你明天不是要去炫富了么,现在去穿上。”
项西笑了起来:“你说咱俩是不是挺傻?”
“我被传染了也没办法,”程博衍带着他进了隔着一条街的一家饰品店,“我看他们这儿有卖那种小玉珠子,肯定也能帮穿绳子。”
店里的小姑娘正闲着,说是可以帮穿,二十块。
“一根绳子二十块?”项西很吃惊,“我能买条麻绳了。”
“一根绳子当然不用二十块,”小姑娘很拽地揪下一根红绳放在他面前,“你只要绳子我白送你也行啊,拿去吧。”
“帮我打这样的结行吧?”程博衍指了指旁边挂着的几根,都有很漂亮的绳结和扣。
“行的,都是打这样的,你的是玉坠吗?”小姑娘问。
“嗯,这样的。”程博衍拿出盒子,把坠子拿了出来。
“哎哟,”小姑娘拿到手上就感叹了一句,又对着光看了看,“这是好东西啊,这水头雕工的,买来得小十万了吧?”
项西在一边愣了愣,这么值钱?
脖子上吊着十万块钱还用根短绳子挂着炫富!这还敢出门儿吗!
“快弄吧,赶时间呢。”程博衍笑笑。
“很快的,”小姑娘很麻利地开始穿绳打结,“你说,这么好的玉,你们还心疼那二十块,人家这么好的玉都包金用链子了,谁用绳子啊……”
绳子很快就弄好了,小姑娘给打了个伸缩结,可长可短,交还给他们的时候又补了一句:“平时戴着注意点儿,绳子要是磨损了要记得换啊。”
“谢谢。”程博衍把坠子放回盒子里。
俩人走出饰品店的之后,项西小声说:“这么值钱?”
“不知道,我不清楚价,反正是块好玉这是肯定的,”程博衍也小声说,“怎么了?吓得不会正常说话了?”
“我不敢大声了啊,”项西继续小声说,“这万一让人听见了过来给抢了怎么办?”
“哎哟是啊,太可怕了,”程博衍也继续压着嗓子,“我好怕啊我不敢拿着了,你自己拿着吧。”
“你神经病啊?”项西让他这调调逗乐了。
“你自己拿啊,我吃包子都不敢去了,”程博衍还压着嗓子,“万一老板给咱俩下点儿毒把宝贝抢了怎么……”
“没完了啊?”项西笑着说。
“哎我累一上午了,轻松一下嘛,”程博衍伸了个懒腰,“你要没事儿下午陪我吧?瞅瞅你我能舒服点儿。”
“没问题。”项西嘿嘿笑了几声。
吃完包子回到医院,程博衍去了趟厕所,回到诊室时,外面已经又有不少人在等着了,项西看着他进去还没坐实了,就已经有病人跟了进去。
项西看着程博衍一抬头对着病人脸上已经换上了惯常的温和笑容,有点儿佩服这人下了班还能笑得出来,还能有心情逗乐。
要没这份工作压着,程博衍成天不定什么神经病样呢……
项西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一个小时,去放射科拿回了自己的片子,边走边看,现在能认字儿了,但看这些医学术语还有点儿费劲,不过看了一路也差不多猜到了意思,大致就是他的骨头长势喜人,让大夫看着办。
趁着前一个病人出来,项西赶紧进了诊室:“程大夫,片子拿来了,你给看看吧。”
程博衍笑笑,拿过片子对着灯看了两眼:“嗯,恢复不错,可以拆了,不过最近还是要避免太剧烈的动作。”
“哦,”项西一听就松了口气,晃了晃胳膊,“那我可以自由了吧。”
“嗯自由了,”程博衍拿过他病历写着,“飞出去吧。”
没了夹板的项西还真觉得有点儿想飞的意思,坐在门口椅子上把手表换到了左手,时不时就想抬抬胳膊过瘾。
不过这种畅快的感觉不仅仅是去掉了夹板带来的。
他盯着程博衍又看了一小时之后,打了个手势说去别地儿转转,程博衍点了点头,他遛达着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是条挺繁华的街,不少商场和小店,都是档次很高的那种。
他遛达着进了一家商场,在一楼的各种手表专柜前转悠着。
许主任送的这块表,是个字母牌子,虽然看不懂,但他还是强行把字母顺序都记下来了,没转几步就看到了专柜,趴到柜台上开始研究。
“先生是挑表还是维护?”专柜小姑娘马上问。
维护?项西突然有种挺得意的感觉,自己也有块可以维护的表了……
“我看看,”项西低头瞅着各种漂亮的表,“三十岁的……老男人戴哪种合适啊?”
“三十岁不老吧,”小姑娘笑了,指指另一个柜台,“您可以看看这边的,这边的成熟一些。”
程博衍那句要一千以上的表并不是个当真的要求,就算是真的,也不是让他现在就去买,项西很清楚,不过还是想看看。
一千多他现在还是有的。
项西对程博衍有很多无法表达的感情,喜欢,爱,感动,感激,各种各种,他说过,说过很多次,但说出来却总还是远远不够,当然买东西也还是远远不够。
到底怎么才能是个够他不知道,就这么一点点攒吧。
他挑了几款一千多的让小姑娘给他拿出来看了,都很漂亮,他仔细对比着,小姑娘很认真地给他介绍着。
一个小时之后,他放下表:“我清楚了,谢谢你啊,我改天来买。”
感觉小姑娘可能会抽他脸,折腾一小时只换了句改天。
“可以的,”小姑娘却依然笑着,“刚这几款都不错的,你可以考虑对比一下。”
项西回到医院,看时间差不多该下班了,不过诊室门口还等着二三十个人,他看了一眼,没有伤了的需要费事处理的,程博衍他们几个大夫应该差不多能按时下班。
他冲往外看出来的程博衍呲牙笑了笑。
手表他没急着买,是因为颜色挑不过来,本来他觉得黑色不错,程博衍穿黑色外套或者黑色t恤的时候都很帅。
但他又觉得像程博衍这种徒有一个沉稳外表的人来说,没准儿会喜欢别的什么蓝色绿色的,他想侧面打听一下再决定要什么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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