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黎利一走,前头的人也察觉出了什么,顿时攻城的大军慌了,有人咒骂。有人拔腿便走。
全军大乱。
陈勤让苦笑,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应该能意识到和这群安南人混在一起,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也本该就意识到与整个大明做对,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可是现在醒悟已经迟了。
束手就擒?
不,绝不可能。他当然清楚。他已经死路一条,一旦就擒,便是碎尸万段。
陈勤让的身上只有浓重的悲哀,没有回头路了,他没处可逃,于是手持着长刀。大吼一声:“随我来!”
数十个亲卫随着他冲锋向前,其余人犹豫不定,有人索性抱头鼠窜,有人愣在原地。不知所以然。
而此时,那铁骑已如乌云一般飞快奔跑而来。
叛军大乱,残忍的骁骑并没有丝毫的同情,将一个个人撞飞,随后扬刀毫不犹豫地斩下去。
除了鬼哭神嚎,叛军如受惊羊群一般,再没了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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谅山关上,当看到骁骑营出现的时候,郝风楼发出一声欢呼,他高声大吼:“援军来了!”
守军士气大振,胜势如虹。
一个时辰之后,关上关下遗留下了一地的尸首。
朱棣和郝风楼尽都是一脸疲倦之色,二人一前一后,却是没有急着去歇息,朱棣走在前头,郝风楼尾随其后抵达了关楼。
关楼里早已躺满了许多的伤患,随军的大夫此时指使着上百个少年打下手,帮忙给伤患们敷上草药,煮熬药水。
这些大夫都是郝风楼从神武卫带来的,总计是十几人,经过郝风楼的磨砺之后,如今虽算不上名医,可是寻常的病患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
自抵达这里之后,郝风楼特意购买了一些孤儿,让这些孤儿跟着这些大夫做帮手,当然,郝风楼的本意是等到将来,这些小‘徒弟’们耳濡目染之下,最后也成为神武卫的大夫。
而现在,小徒弟们派上了不少的用场,他们按着大夫的吩咐抓药、煎药,照顾伤患,倒是颇为得心应手。
朱棣的手臂受了伤,鲜血泊泊地流出来,立即有大夫过来给他上了药,朱棣倒是没有闲着,走到了一个伤患身边,这个伤患浑身都是血,头已被绷带包扎起来,不过手上的伤口就顾不得了,边上的大夫介绍一番,说只是伤了皮肉,倒是教人松了口气。
这人见朱棣和郝风楼过来,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站起,倒是朱棣压住了他的肩道:“不必起来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看了看郝风楼,郝风楼朝他点头,他期期艾艾地道:“陛下,卑下叫谢涛。”
朱棣莞尔一笑道:“谢涛?朕今日好像看过你,你很忠勇,连连砍翻了四个叛军是吗?干得好,不过你的剑法嘛,就太过杂乱无章了,若不是你身侧有人呼应你,朕就不能在这里和你说话了,要好好练一练。”
谢涛犹豫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朱棣道:“你想说什么?”
谢涛苦笑道:“卑下是火铳手。”
朱棣一愣,旋即笑了,颇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回头对郝风楼道:“朕险些忘了,哈……”
郝风楼笑道:“陛下,赵王殿下应该到了。”
朱棣却是不以为意,正色道:“让他等着,莫非还要朕屈尊去迎接他吗?”说罢坐下,问谢涛道:“你是哪里人士,为何加入火铳队?”
谢涛挠挠头,有些紧张,好不容易才喜道:“小人也不知自己是哪里人士,自幼就没有父母,后来郝大人将卑下买了去……”
朱棣叹口气道:“这也是际遇,你这叫知恩图报,不过你放心,跟着郝风楼,他必定会给你一个前程,他不给,朕也要给你。”
谢涛却是摇头,道:“卑下不在乎什么前程,只求在这火铳队里就好,能给陛下和郝大人效命便安心了。”
朱棣嗯了一声,似乎想到什么,最后拍拍他的肩道:“好生养病。”说罢站起来,叫来几个大夫,问了一些伤情,最后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负着手对郝风楼道:“走吧,去看看燧儿。”
谅山关的大门已经大张,此时,浩浩荡荡的骑队入城,他们押解着成群的俘虏,三三两两,脸上都写满了倦意。
朱高燧来得最迟,远远看到朱棣,连忙飞马过来给朱棣行礼。
朱棣朝他笑了笑,道:“不错,是朕的儿子。”
紧接着,众人抵达关塞中的厅堂,朱棣坐下,一个人被押解进来。
这人正是陈勤让,陈勤让如死狗一般,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被人按倒在地。
朱棣一摆手,那几个押解的亲卫放开陈勤让,陈勤让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朱棣冷冷一笑,道:“怎么,敢和朕做对,到了如今不敢看朕吗?”
陈勤让叹口气,道:“败军之将,无话可说,但求一死。”
朱棣笑得更冷:“想死,哪里有这样容易。”
陈勤让打着冷战,却是不发一言。
朱棣怒道:“朕待你们也算不薄,靖难之役之后对你们俱都有封赏,可是为何你们到了安南如此丧心病狂,贪婪无度倒也罢了,竟还敢擅杀御使,起兵谋反。你陈勤让,父子二人俱都深受国恩,难道你们就这样缺银子,以至于到这个地步也在所不惜吗?即便是你们贪占一些东西,朕看在你们以往的功劳份上也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你们杀害御使,这就不可原谅,事到如今,你有什么可辩解的。”
陈勤让抬头看了朱棣一眼,渐渐地不再害怕了,或者说,他已经明知必死,索性想死得坦荡一些。
陈勤让幽幽地道:“陛下乃真龙天子,当然不明白我和其他人的心思,不错,我们确实是贪婪无度,可是陛下岂会知道当那美玉放在面前,那灿灿的金银触手可及时是何等的诱人,微臣固然是万死,也确实对不起陛下,可是微臣也是没有法子,微臣的日子当然过得去,可是绫罗绸缎、鲜衣怒马,谁不指望更体面一些?微臣出生入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荣华富贵?既然有现成的富贵摆在眼前,微臣岂能推拒?”
他闭着眼睛,继续道:“贪心二字说来是轻巧,可是这世上谁能抵得住?陛下靖难,难道不是贪心?难道不是不满于一个藩王,想要贪占天子之位?微臣也是如此,既然若要处置微臣,大可以公布微臣的诸多罪状,只是这贪心二字,陛下却是冤枉了微臣,如今功败垂成,微臣再如何辩解也逃不过这一死,陛下若是能给微臣一个了断,微臣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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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第二百八十四章:秋后算账
陈勤让很无耻,或者说,这个家伙索性连遮羞布都不要了,事到如今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朱棣的脸色显得阴沉,随即笑了:“你说的是,人总会有贪念,这话很有道理。可是……”朱棣老神在在地道:“可是朕能有贪心,你却不能。”
朱棣长身而起,走上前去,一手将陈勤让提起来,脸上的笑容变得可怖:“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没有贪念,是朕说了算,朕让你死,你就得死,朕不准你有贪念,你就不能有贪念,你有了就是欺君罔上,就是该死。”
啪……
狠狠的一巴掌摔在陈勤让的身上,陈勤让被打了个趔趄,翻倒在地。
朱棣又踱步上前去,一字一句地道:“朕可以教人富贵,也可以让人一无所有,朕可以让人生,也可以让人死,可是你的生死由不得你做主,你竟敢杀御使,敢造反,你莫非以为朕的刀不能杀人了吗?你这狗一样的东西!”
朱棣狠狠一脚揣在陈勤让的腰上,这一脚自是没有客气,纵是陈勤让拼命忍受,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
朱棣是彻底的愤怒了,他的脾气本来就好不到哪里去,他是个爱憎分明之人,此时陈勤让已经彻底惹怒了他。
“来人,来人……郑和……”朱棣怒气冲冲地道。
郑和连忙进来道:“奴婢在。”
朱棣正色道:“拿下去,朕不要他死,命人将他押送回京,命人去捉拿他的族人,朕不急,不急着收拾他们,朕要一点点的让他知晓厉害。”
陈勤让打了个激灵,此时也忘记了痛,他明白。自己的下场只怕未必能比铁铉要好多少了。
朱棣冷笑,接着道:“还有,所有的叛军全部诛杀,一个都不要留,不过暂时不要急,再等一等,得想个稳妥的办法。”
捉拿的叛军俘虏足有两万之多。朱棣此时铁面无情,一句话就决定了这些人的生死。
此时,郝风楼却是心念一动,忍不住道:“父皇,这些人大多是受这陈勤让裹挟,若说他们无罪。这自然大是不妥,可要说他们当真十恶不赦,儿臣却以为……”
朱棣狠狠地将眼睛瞪过来,可是随后,目光终于渐渐缓和下来,那满目的杀机渐渐融化,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义子也算和他并肩作战过,况且这一次若非是郝风楼固守这小小关隘,只怕现在,朱棣早就完了。
千余人马守卫一个小小关隘,阻挡了八万大军足足五日之久,杀死敌军巨万,这样的战绩无论放在哪里都足以大书特书,这样的功劳莫说郝风楼不是朱棣的义子。论功封侯也已经足够了。
所以朱棣只能苦笑,道:“你呀,太妇人之仁了,郝风楼,朕不能答应你,你要明白他们今日是叛军,明日也还是叛军。朕和他们永远势同水火,永远不共戴天,朕今日若是高抬贵手,那么此例一开。就会有人心怀侥幸,为政者断不能对自己的敌人生出慈念,朕的慈念是对着你和燧儿,对着朕的臣民的。”
郝风楼却是摇头道:“儿臣并非是妇人之仁,只是因为儿臣心里在想,如此妄加杀戮,毕竟不妥,杀俘不详,这典故古已有之。况且不杀他们并非是说赦免,儿臣这谅山百废待举,既要疏通河道,也需要人帮忙兴建一些府邸,与其如此,倒不如设营地看管,督促他们给儿臣做苦功,儿臣现在手头上也没多少银子,自然也不可能厚待他们。虽不至于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也足够他们难受的。其实杀人未必是惩戒的手段,况且儿臣确实是需要人力,父皇仁厚,就权当是将这些人当作儿臣的赏赐罢。”
朱棣沉默了。
他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最后目光幽幽地看着郝风楼道:“你当真不是发了善心?”
郝风楼道:“儿臣断没有这个念头。”
朱棣叹口气道:“这样就好,朕就怕你一时生了慈念,你必须要知道,假若他们攻占了谅山关,朕和你成了他们的阶下囚,他们对我们可不会客气。既然你是指望着有人做苦力,这倒是无妨。”
他沉吟片刻,继续道:“传旨下去,所有的武官统统斩首示众,其余人等暂时看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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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不禁松了口气,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了慈悲之心,还是生出了贪念,可是无论出于何种心态,近两万个生命总算因为他而活了下来。至于这些人,他自然也不会给予什么好待遇,这辈子注定了是要当牛做马了。
人性本就复杂,甚至复杂到郝风楼自己都有些看不清自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有时候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可并不代表他喜欢以杀人为乐事。
至于皇上的逻辑,郝风楼不是不了解,他自己的理智也告诉自己,朱棣的做法未尝不是最稳妥的做法,若不是这些叛军突然起事,这安南岂会突然被搅得天翻地覆?在这期间,天知道有多少人被杀戮。平息叛乱才是救人,叛乱持续得越久,死的人才越多,所以直接用杀戮的办法来震慑其余的叛党,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大抵上也是一个好办法。
此时,朱棣渐渐地冷静下来,他身上的倦意已经一扫而空,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吃了一口茶,随即便笑了起来,道:“这一仗实乃朕平生最痛快的一次,数千人几乎重创叛军,其余的叛军也已不足为患,要命人传檄各处,让安南各镇的明军随时准备反击,叛军已成强弩之末,是时候该给他们教训了。朕呢,就不四处走动了,就留在这里吧,郝风楼,朱高燧,你们带着铁骑出关长长见识吧。”
朱棣目光炯炯地看着郝风楼,接着道:“朕事先说好,你能抓来多少叛党,这些人就是你郝风楼的苦工,抓不来,你若是再求情,朕也不会答应。此次你居功至伟,能有此大捷,你的战功是第一,其次才是燧儿,封赏的事就不要找朕了,冤有头债有主,这安南是给他们姓陈的平定的,终究陈王子是国族,是宗室嘛,所以赏赐你得问他去要,若不是你,这安南轮得到他主政吗?”
郝风楼会心一笑,朱棣似乎有让自己敲诈陈王子的意思,可是话说回来,为了拿下安南,大明花费的人力物力实在不少,即便是大明天子都亲自动了手,也绝不可能白白便宜了陈王子,最后给他做了嫁衣。迎陈王子回安南,让他主持安南大局,无非是因为某种安抚人心的手段,可是这并不代表大明在这上头不需要一些好处。
郝风楼拱手道:“儿臣明白怎么做了,陈王子那边是儿臣打招呼还是父皇打招呼?”
朱棣压压手道:“朕来打招呼吧,朕的话有用一些。好啦,朕乏了,先歇一歇,夜里我们一起吃点酒水,明日你们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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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和朱高燧自厅中出来,都不禁松了口气,整个谅山关内外依旧是一片狼藉,许多人还在收拾,吴雄那边带来了不少青壮的山民来帮忙刨坑掩埋尸首。
这些山民们其实早已如惊弓之鸟,此前听闻到的消息是十万叛军叩关而击,而关楼上的守军不过千人,实力悬殊,当真是把人吓了个半死,几乎所有的山民都以为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面对叛军,在叛军的鼻息之下生活了。
各寨不免有些忧心,不管怎么说,守关的人里都有各寨的人,守关的过程之中,各寨都帮衬了一些,假若入关的叛军计较起来,只怕山民们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而且叛军起事,在安南各城烧杀劫掠,这也是闻名遐迩,山民们并不是完全与外界隔绝,安南那边的消息总是能从不同的渠道在这里散播开来,他们担心的是,叛军假若对各寨亦是如此,对他们来说,只怕就是噩梦了。
可是一切似乎都出乎了他们预料之外,当消息传来,说是守住了关隘,叛军溃败,山民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许多人以为,这只是郝大人安抚人心的手段,在他们看来,那些叛军如狼似虎,凭借着关隘勉强支撑或许尚可,可是击溃二字,实在是无从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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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第二百八十五章 :武曲下凡尘
可是当更多确切的消息出来,再到有的山民下山看到有人押着一队队手无寸铁、绑成了一串的叛军走过时,眼见为实,即便是想不信也不成。
十万叛军灰飞烟灭,郝大人大捷!
这消息就像是疯了一般飞速地流传,所有人第一个反应先是不信,随后当有人添油加醋地逢人说起,原本八万的叛军成了十万,十万成了二十万。
紧接着又一个消息出来,各寨抽调出人去帮忙掩埋尸首,清理谅山关,只要肯去的,到时不但会分一份口粮,而且叛军那边也收缴了一些东西,会分发大家一些。
山民们顿时热闹了,纷纷挨家挨户的通告,紧接着许多人浩浩荡荡地下山。
至于口粮或者分发一些东西之类,其实山民们未必看重,毕竟对眼下的山民们来说,时间就是伐木和采矿,眼下只要你动手,就不愁没有收益,他们之所以如此热衷,就是去凑热闹。
大山里头,热闹的事毕竟不多。况且眼下叛军的威胁解除,终究是好事。
络绎不绝的山民们轻快地抵达了谅山关。
越是靠近这里,他们就看到越来越多的叛军被绳子串在一起押解着往县城方向去,这些人一个个耸拉着头,有的垂头丧气,有的战战兢兢,也有人惊慌地张望,共通点就是每一个人都十分顺从,固然押解他们的官兵不多,甚至有时候,三四个火铳手,双手拿着短铳押解着数十人,可是这些人居然没有人有丝毫逃跑的念头。
一方面是这些人又累又饿,确实没有了太多的气力。手上也没有兵刃,又被绳索绑缚。另一方面却是这些火铳手已经给了他们太多的震撼,早已使他们成了惊弓之鸟,令最后一点的勇气也已经化为乌有,而且据说这些官兵并不打算杀死他们,可能要押解他们去做苦力,这对俘虏们来说,倒还算是好的归宿,至于武官已经被甄别出去,不知带到了什么地方。不过……他们能听到稀稀拉拉的火铳声,许多人暗暗猜测,这火铳声可能和自己的武官有很大的关系。
他们的心情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胆寒,现在他们已经来不及思考,心乱如麻。一切按着官兵的吩咐,规规矩矩地前行。
山民们则是好奇地看着他们。其实这些叛军的装束和大明官军的装束没什么区别。这些官军,他们是经常见的,偶尔会耀武扬威,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狼狈。
山民们已经开始低声议论,看那些火铳手的眼神,发的敬畏起来。对那传说中的郝大人更是多了几分神秘。
“汉人有一种说法,说是天上有一种神仙叫做武曲星,相当于咱们的貉龙君下了凡间,这郝大人便是貉龙……不。是武曲星下凡,郝大人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看到了吗?便是这山上的树都是有灵性的,郝大人烧一刀黄纸,树精们便为郝大人擂鼓助威了。”
“听说前几日鏖战的时候,这些叛军眼看就要攻上城楼来,紧接着雷声大作,闪电交鸣,那响雷连绵不绝,竟是持续了小半时辰,于是叛军鬼哭神嚎,鼠窜狼奔……”
面对他们难以理解的事,山民们更喜欢用一种带着玄幻特点的理论来解释,他们深信这些东西,因而各种神怪的事不断地补充,不断地丰富,竟也是有模有样。
等他们到了谅山关,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看到关内关外到处都是尸首,尤其是那旷野之上,血流成河,伏尸十里之长。
山民们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惨状,一个个变得面无人色,扛着肩上的锄头和铲子都有些握不住了。
好在这时候有人来与他们联络,正是那吴雄,吴雄显得容光焕发,就仿佛刚刚娶了媳妇,神气活现,他其实一直都在拿郝大人和刘健做对比,这是一种不自觉的心理活动,最后对比出来的结论就是,郝大人比刘健好,跟着郝大人,与有荣焉,走在外头也更威风。
而现在,他觉得刘健在郝大人面前,委实没有比对的必要了,因为和郝大人相比,那刘健简直狗屎不如,什么狗大户,不过是个奸商!郝大人这才是真正做得偌大的事业,刘健最多也只在谅山这种小地方逞威,咱们郝大人,那可是走在哪儿都是人见人怕。
最重要的是,吴雄感觉自己的腰杆子挺得更直了,尤其是这些山民,从前对他只是表面上的顺从,现在简直就将他当作了天上的神使,拿自己当山里的大巫一样敬畏着。
“咳咳,我把事儿分派一下,你们是九沟寨的?喏,到那儿挖坑,离着关隘远一些,坑要挖深一些,至少也得一丈,挖个五十步见方就成。还有,不要污了人家的身子,我晓得你们有偷偷摸摸的习惯,你们不要狡辩,路上见了尸骸,谁不想摸摸他的口袋,甚至还有丧天良的连人家衣衫都趴了去,虽说来时光溜溜,去时也是光溜溜的去,可这事儿终究是忌讳,没必要惹这晦气,就算积阴德吧,虽是叛军,可也没必要让人家死了还遭人糟蹋,嗯,就这么着吧,半个时辰后会有人送茶点来,还有,来帮衬的,事做完了,每人领三斤米,三两盐,对了,那儿还有不少腌猪肉,要不要提几斤回去?”
几个壮汉子正要作呕,连忙摇头道:“罢了,罢了,腌猪肉就不要了。”
吴雄笑了,道:“想不到你们竟还晓得避讳,好罢,那就另外赏你们几块布,快去,去吧。”
这一伙山民领了任务,欢快地去了。
吴雄背着手,宛如得胜的大将军,显得得意洋洋,在这关楼上上上下下的,见了又有山民来,自然迎上去分派。
他的得意劲还没过去,便有人来传话,道:“郝大人请吴总管去。”
郝风楼自然没有任命吴雄为总管,不过这谅山上上下下的人都这般的称呼,吴雄也是默认,一听到郝大人有请,他立即收敛了那得瑟劲头,连忙哈腰道:“我这便去,这便去。”
急急忙忙地赶到郝风楼的住处,郝风楼带着几分酒意,才刚陪朱棣喝了两口酒回来,靴子已经脱下,显然是准备睡了。
吴雄直勾勾地看着这面如冠玉的郝大人,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时候叫他来做什么?莫非……他突然想到其实自己生得也颇为威猛,又据闻京师里的大人物往往有些别样的癖好,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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