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这一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的话,一下子点到了问题的中心,纪纲脸色骤变。
朱高煦叹口气,苦笑道:“他若不是疯子,那就是本王疯了。”吸了口气,继续道:“事情怎么样?”
纪纲道:“南镇府司自然会追究他。”
朱高煦摇头道:“本王说的是那些读书人。”
纪纲道:“卑下准备动手,只是被眼下这事耽误了。”
朱高煦叹口气道:“先不急动手,让他们先闹一闹,南镇府司那边怎么处置郝风楼也不必过问,本王不问,你也不要问,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本王算是看出来了,事有反常即为妖,就让南镇府司自己去办,借此来揣摩圣意吧。”
身为王子,朱高煦绝不是一个只知蛮干的家伙,郝风楼突然找麻烦让他生出了警惕,或者是说戒心,如果你只当郝风楼是个疯子,可是朱高煦不相信姚广孝也是疯子;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
朱高煦决定索性拿郝风楼做饵,试探一下父皇的心意。
父皇若是知道有个锦衣卫百户冲进了王府袭击了自己,还打砸了王府会如何反应?会暴跳如雷么,又或者……
朱高煦奇怪地看了纪纲一眼,道:“姚先生一向置身事外,这一次,却不知到底是什么用意。”
公子风流 第六十九章:你会后悔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显然在永乐朝的花样作死大赛里,袭击汉王府绝对算是很出彩的作死手法之一。
南镇府司已经惊动,主持南镇府司的指挥佥事刘通震怒,他很不含糊,直接命人提了郝风楼来,在阴森森的南镇府司大堂里,刘通杀机毕现,狠狠地看着郝风楼。
刘通是锦衣卫中少有的北平燕山前卫出身,燕山前卫曾卫戍北平,并没有直接参与靖难之役,守卫北平是前卫的职责。而太子当年在北平监政,主持北平军政,所以燕山四卫,前卫几乎是太子的死党。
正因为如此,刘通在锦衣卫中属于较为特立独行的人,比如这一次,锦衣卫的许多动作,他就没有参与,可是不参与不代表不关注,原以为各千户所就要动手,谁晓得横生枝节,突然杀出了个郝风楼袭击了汉王府。
刘通冷冷地看着郝风楼,进了南镇府司这个号称锦衣卫人人闻之色变的炼狱,郝风楼居然脸色平静。
啪……
狠狠一拍惊堂木,刘通厉声道:“堂下何人?”
郝风楼回答道:“卑下内东城千户所百户郝风楼。”
刘通又是厉声责问:“郝风楼,你知罪吗?”
“不知!”
这里可不是寻常的衙门,不是你说不知就不知的,若是其他地方打官司,当然是极力喊冤才好,可是在南镇府司,却满不是这么回事,人家把你‘请’来,你还敢自辩,当这南镇府司是虚设的吗?
刘通冷笑连连,道:“好,你不知罪是不是,本官倒是想听听你如何辩解。”
这是猫戏老鼠的把戏,在刘通眼里,郝风楼已经是死人了。
郝风楼正色道:“卑下奉命追查纵火的乱党,何罪之有?”
刘通端起茶盏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继续问道:“还有呢?”
郝风楼道:“没有了,卑下是奉命行事,若这也有错,就请大人责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郝风楼对刘通并无敬畏之心,令刘通很是恼怒。
郝风楼道:“只不过卑下晓得大人要整人,根本就不必问罪证,多说也是无益。”
刘通眉毛一挑,不由笑了:“你倒是聪明,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么本官若是不扒了你一层皮,倒是对不住你了,来人!”
郝风楼微笑看他:“大人,你莫要后悔!”
刘通也算是有见识的人,自掌南镇府司以来,还没有哪个锦衣卫官兵敢在这里说这样的话,便是都指挥使纪纲也要礼让他三分,当然见不得一个百户如此嚣张,冷笑道:“那好,我便看看什么叫后悔,来人,动家法!”
数个力士涌进来,要将郝风楼拖去刑房。
可是这时候,却有个尖细的声音道:“且慢!”
正说着,一个太监脚冲进来,正是三宝,三宝看了郝风楼一眼,又看看刘通,随即微笑,道:“咱家奉陛下之命召郝风楼入宫觐见,刘大人,能否让咱家承你一个情,先将这家法放一放。”
郝风楼心里松口气,他大致也猜测到宫里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要来人了,时间掐得还算准确。
刘通却是脸色骤变,郝风楼可是袭击汉王‘不轨之徒’,陛下见这个人做什么?
只是他再强势,也不敢放肆,勉强干笑:“好说,好说。”
校尉已放开了郝风楼,郝风楼舒展了一下手腕,朝刘通微微一笑,道:“看来刘大人想要后悔,也没有机会了。”
这句话让刘通脸色又青又白,郝风楼却是无所谓,尾随三宝出去,外头已停了一顶轿子,三宝请郝风楼上轿,郝风楼并不客气,坐入轿子。
摇摇晃晃的走了小半时辰便到了西华门,可是轿子并不停下,直接穿过了门洞,往宫中深处进去。
这倒是让郝风楼颇感欣慰,须知宫中是不允许骑马乘轿的,没有陛下亲口恩准,谁也不行,可是这一次,自己竟然享受了这样的待遇,可见皇帝对自己不算坏,总算没有浪费自己的一片苦心。
其实方才的一番动作,郝风楼担着的风险可谓极大,稍有闪失,都可能误了自己性命,可是不冒险却又不成,他深知神仙打架小鬼遭遇的道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做出一些‘出格’举动,把原先那鱼死网破的皇子之争演变成一场‘误会’。
轿子在暖阁外停下,三宝进去通报,旋即领着郝风楼进去。
暖阁里的朱棣穿着一身宽大舒适的道服,道服因为宽松,而且式样简单,并不繁复,所以一直深受时人喜爱,其功能倒有些像后世的睡袍,上至公卿下至寻常小户人家,只要不是出门,在家中多是穿着道服,当然,按理说作为九五至尊,朱棣这样的穿着实在显得随意,不过朱棣一向都是随便的人,你能奈何。
郝风楼也晓得朱棣这大事不含糊,小事不拘小节的性子,倒是对这样的人颇为喜欢,上前几步,朝朱棣行礼,道:“卑下见过陛下。”
“唔。”抓着笔杆子批着奏书的朱棣抬起头来,等在一份奏书上朱批了‘恁官员官民人等,休要啰嗦,老实修好河堤,否则耽误工期,延误了来年农时,俺不问百姓,只处置官吏’之类的话之后便搁下笔,朝郝风楼微微一笑,道:“朕在这里有一份旨意,你看看可好?”
稀里糊涂叫来看旨意,郝风楼觉得有些不务正业,不过猜不透朱棣的用心却也无妨,顺着他的话去做就是。
于是接过圣旨,原来这圣旨里说的却是修筑松江河堤的事宜,只是圣旨的言语实在有些粗俗,甚至还有骂娘爆粗口的句子,什么俺早知有河工官吏贪墨银钱,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俺若是不发现尚好,一经发现,便刨你祖坟之类。看的郝风楼一愣一愣,不过随即,他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微笑道:“陛下圣明。”
朱棣笑了:“怎么圣明?你若是溜须拍马,朕要治你阿谀奉承之罪,说出个理来,朕才信服你。”
郝风楼苦笑道:“陛下,国朝似乎没有奉承之罪吧,若是奉承也有罪,那每年这么多祥瑞的奏书,岂不是人人皆有罪?”他顿了一下,继续道:“陛下的圣旨,微臣看过两种,一种是给大臣的,可谓言辞优美,犹如巫山云雾,半遮半掩,教人看不真切,模模糊糊,可是细细体味,却总能看出陛下的良苦用心。另一种恰如今日这份,却是简言意骇,言辞平白,并不矫揉造作,这当然是写给军民百姓们看的,百姓们不懂之乎者也,也不会去深思考量,自然是越简单越好,若是写的太过含糊,百姓们看不懂,听不明白,最后少不得还是要官吏们解释,只是若有官吏欺上瞒下,故意歪曲陛下本意,借此来糊弄百姓,岂不是反而不好?陛下这样的做法倒是颇有点太祖皇帝的影子,太祖皇帝为了防止百姓被官吏误导,所以特意下旨,令百姓藏‘大诰’于家中,但凡家中有大诰寄存者,若是有罪,则可减免一等,于是人人收藏大诰,家中既然藏了,百无聊赖时总免不了要拿出来读一读看一看,如此一来,这大明的律法,也就深入人心。”
郝风楼的这番话可谓用心良苦,深谙他娘的厚黑之道,站在他的立场,不拍一点马屁实在说不过去,可是寻常的马屁,对朱棣这样的人来说早已免疫。
公子风流 第七十章:赐衣
而郝风楼早已摸透了朱棣这个家伙,朱棣做了皇帝,眼下最紧张的问题永远都是他的合法性问题,而要解决合法性,朱棣的办法也永远只有一个,就是拉他爹出来镇压各种不服,所以恢复祖制或者说效仿太祖皇帝,对此时的朱棣来说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
郝风楼将这扯淡的圣旨直接和太祖皇帝挂钩,还说这是效仿太祖,与太祖平时的治国方法有异曲同工的妙处,这等于是给瞌睡的朱棣送了一个枕头,朱棣果然喜滋滋地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太祖的制度,许多大臣都说不到节骨眼上,就如朕颁发给他们的诏书,总是蒙了一层巫山云雾,说不透。反倒是你一下子说透了,不错,祖制说来说去其实就是去繁就简,所谓的简,便是让臣民们知道朝廷的政令是什么,朕的话是什么意思,而不是让那些地方官吏告诉他们,朕的意图,他们若是别有居心,歪曲朕意,最后反而善政成了恶政。”
朱棣侃侃而谈:“所以要治天下,首先要知天下,朕要知天下,天下人也要知朕,不能总是隔着窗户纸,隔着一层纱;得把话说透,把事情说清楚,政令通达就是这个意思。”
郝风楼晓得自己说到了朱棣感兴趣的东西,多半朱棣这些‘俗’话,大臣们未必喜欢听,跟身边的太监说,人家也未必懂,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能听得明白的俗人,就恨不得发泄出来。
朱棣微微一笑,继续道:“政令通达只是第一步,其次还是吏治,太祖时的吏治就很好嘛,不过到了建文就糜烂了,朕要好好收拾一下,只是要整肃吏治,却还有难处,就是银子,人无钱要饿肚子,朝廷没有钱,那也不好受啊,朕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晓得这世上没有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道理,你不让马儿食夜草,至少俸禄要给足,不能拖欠,不能用劳什子陈米、烂谷子去抵数,你看……别人都说朕俗气,这三句两句又说到了银子上,银子啊银子,世人都说这是俗物,此物虽俗,却事关国计民生,关乎万家生业,纵然是再俗,纵然再不雅,可是在朕眼里,就比他娘的吃茶玄谈、吟诗作画更紧要一些。”
郝风楼道:“陛下真知灼见,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朱棣点头,觉得郝风楼这是实在话,可是仔细一琢磨,不对啊,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不是说那些领俸禄的官成了鬼吗?自己岂不是也成了阎王?他便深深地看郝风楼一眼,阴森森地道:“你不要阴阳怪气,你和他们虽是文武殊途,可朕都用得着。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说完了话,朱棣又是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
郝风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朱棣所说的只怕未必是文武官员,似乎隐含着太子和汉王的关系,只是谁是手心,谁是手背呢?他突然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
朱棣见郝风楼恍然大悟之色,莞尔一笑道:“朕啊,其实一直都想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哪个伤着了都是切肤之痛,可是到了今日朕才明白,有些时候,你越是要躲越是没法儿躲,就像当年朕在北平一样,朕何尝想靖难,朕堂堂亲王,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不是建文听信谗言,何至今日?终究,这还是家丑啊,朕躲不过叔侄的家丑,可是朕实在不愿看到再有骨肉相残了。无论谁胜了,输的都是朕,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郝风楼忙道:“微臣能够体谅。”
朱棣抚案,叹口气又道:“是啊,你都能体谅,可是有的人偏偏不能体谅。”
郝风楼沉吟一下:“毕竟是年轻气盛,陛下做父亲的,理应体谅才是。”
朱棣深深看他一眼:“哦,你这句话倒是实在。不过听说你从前被你父亲赶出家门是吗?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思,朕还听说你从前很不成器,如今似是懂事得多了,这便是脱胎换骨,若是他们都学你,朕也就不必担心什么。”
朱棣笑了:“怎么,看你一副苦瓜相,莫非是嫌朕打听得太清楚了?”
郝风楼咂舌道:“这……”他心里确实有点毛骨悚然,自己的底细被人摸得清清楚楚,谁知道还有什么事是朱棣不知道的又或者知道的。
朱棣微笑道:“打听清楚了才能大用嘛,这次多亏了你,你这一搅和,让朕免得下定壮士断腕的决心,好啦,不说这个……”朱棣语速放慢起来,道:“你是从南镇府司过来的?”
郝风楼道:“正是,微臣时运不济,触了家法。”
朱棣颌首点头道:“锦衣卫的家法,朕也有所耳闻,不过没规矩不成方圆,触了家法,就要受罚,赏罚分明,才是正道嘛。待会儿,你依旧回去领罚吧。”
郝风楼一时分不清朱棣的用心,却还是点点头:“遵命。”
朱棣挥挥手:“去罢,朕也乏了。”
郝风楼道:“微臣告退。”
这一次召对实在有点莫名其妙,说了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若是寻常人八成看不清,也听不懂,不过郝风楼大致听懂了,朱棣的意思很明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之所以如此,终究还是锦衣卫那边没有做什么越轨的动作,反倒是郝风楼把汉王闹得厉害,朱棣毕竟是做爹的,听到郝风楼竟是闹了汉王府,又据闻汉王还‘挨’了揍,这父爱之情终于还是占据了上风,而郝风楼又被抓去了南镇府司处置,就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其实郝风楼所做的无非就是把水搅浑而已。
郝风楼从暖阁里出来,突然有人叫住他:“郝百户……”
郝风楼驻足,便看到了三宝。
三宝笑呵呵地上前,道:“郝百户,陛下有命,说是外头风大,怕你受了伤寒,所以给你添件衣衫。”
郝风楼道:“外头不冷啊。”
只是这时,却有小太监托着一个盘子,盘上叠着一件云纹锦衣过来,三宝拿起锦衣披在了郝风楼的身上,笑吟吟地道:“郝百户不是还要去南镇府司受罚吗?加一件衣衫,体面一些,去吧,是了,代咱家向你的恩师问个好,就说咱家往日聆听先生教诲,感激不尽。”
郝风楼这才察觉,身上披着的这件衣衫似乎有些不一般。
公子风流 第七十一章:何罪之有
大明朝有一种专门的赐服制度,赐服虽然象征意义更大一些,不过代表的却是一种殊荣,而赐服又分为数种,分别为钦赐蟒衣、钦赐飞鱼、钦赐斗牛、钦赐麒麟。
蟒衣一般只赐宗室和一品大员,至于飞鱼,大多是尚书或者是锦衣卫指挥使那个级别,斗牛次之,麒麟服再次之。
郝风楼身上披着的这件衣衫就是传说中的麒麟服,颜色大红,直径的纱地盘,金彩绣柿蒂过肩,锈于衣上的神兽似龙非龙,很是抽象,不过质地极好,轻薄如纱,穿上身上并没有太多感觉。
原来所谓的添件衣衫就是这件麒麟服,郝风楼不由露出了大致是‘我懂得’的微笑。
别看这麒麟服一般赐穿的都是五六品的官员,其实麒麟服比蟒袍、飞鱼服更加难得。理由很可笑,因为皇帝身边围绕的多是重臣,比如那些个宗室,无论是亲王、郡王又或者是国公,天子往往都会赐上一件蟒衣,可谓人人有份,童叟无欺。至于飞鱼服也是如此,但凡是重臣,无论是解缙还是纪纲这些人,每天在皇帝面前转悠,有人穿的是飞鱼,有人却没有,皇帝一看,心念一动,说不准这飞鱼服就送到你家里了。唯独这斗牛和麒麟服赐出去的却是少,毕竟低级的文武官员,皇帝接触不多,就算赏赐,那也是礼部或者是相应的衙门定出赐物,既非钦赐,自然轮不到他们来送出斗牛、麒麟服出去,于是乎,大明朝初期时的状况便是,京师里头穿着蟒衣、飞鱼的虽说不是多如狗,却也不少。而穿斗牛的,可谓凤毛麟角,至于麒麟服,便是掰着手指头,也数不出几个来。
郝风楼现在穿着的就是麒麟服,披在身上,贵气逼人,其实这麒麟服式样和蟒衣、飞鱼的式样差不多,云纹都是相同,除了底色是大红,而非黄色之外,若是不仔细发现,便是锈在衣上的麒麟,和盘龙也没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不过是腿比较长而已,很能唬人。
郝风楼心知肚明,没有多说什么,向三宝致谢,随即便出宫去了。
一路赶回南镇府司,南镇府司外头依旧是一阵肃杀之气,数十个校尉一字排开。
指挥使佥事刘通此时憋着一肚子火,这锦衣卫是重建,而刘通贵为指挥使佥事,主持南镇府司,背后又有大树乘凉,原本上头授意他,让他尽力在锦衣卫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至少要做到能和纪纲抗衡。
锦衣卫虽然名为亲军,可是因为其特殊性,地位超然,早已成了许多大人物眼里的香饽饽,卫所中的指挥使、佥事、同知甚至是千户,都成了许多人争取的对象,比如指挥使纪纲,就和汉王关系不清不楚,而刘通自然也有他的靠山。
正是因为有靠山,又掌握了锦衣卫内部的法纪,因此刘通虽然只是锦衣卫第四号的人物,可是实力却是不菲,不少锦衣卫千户都向他暗送秋波,刘通心里也明白,这些人之所以怕自己,无非是因为自己掌握锦衣卫的监察而已,手握对锦衣卫内部的生杀大权,因此才有人卖身投靠。
可是现在,一个百户敢如此嚣张跋扈,闯进了王府闹事倒也罢了,还敢对着自己说什么不要后悔之类的话,这简直就是爬在自己头上拉屎,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这事儿传出去,往后谁还会正眼看自己?
只是陛下召见郝风楼,却又让刘通很是郁闷了一阵,此时他火气无处发泄,自然是让人提了东华门百户所的总旗吴涛和曾建二人来,一番审问,申明罪状,执行家法。
“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入王府,简直是岂有此理,本官倒是想问问,是谁借你们的胆子,是谁指使?”
这一番话夹杂着一肚子怨气问出来发泄出来,严厉到了极点,便是堂中的几个站班力士,也从不见大人这样的严厉。
吴涛和曾建二人跪在堂下,只是不断地道:“大人饶命!”
刘通冷笑连连,道:“本官问的是是谁主使,有什么图谋,你们再顾左右而言他,休得怪本官扒了你们的皮。”
刘通的意图很明显,先问出口供来,只要‘证据确凿’,最好拉出郝风楼,到时候不管郝风楼背后的人是谁,又或者得了什么圣宠,自己将这供词递上去,自然会有人头痛。毕竟这是大罪,绝不是闹着玩的,真要保,谁也保不住。
吴涛吞了吞吐沫,犹豫不定,艰难地道:“这……这……”
曾建倒是仗义,生怕吴涛‘供罪’,忙道:“大人,我等并非是受人指使,只是北镇府司那边有命,清查……”
刘通勃然大怒,拍案道:“来人,掌嘴!”
几个力士上前,其中一个揪住曾建,狠狠几巴掌打下去。
曾建被打得眼泪都出来,却是硬气无比,大叫道:“打得好,打得好!”
“再打!”刘通眉毛一扬,动了杀机。
吴涛见状,连忙道:“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卑下交代,卑下交代。”
“好,你说!”刘通眯着眼,杀气腾腾地看向吴涛。
吴涛道:“大人,其实是小人们追查乱党,恰好撞见可疑之人混入了汉王府,郝百户见状,生怕这贼人对汉王殿下行暴,所以拼了命带着弟兄们冲进去,又恰好撞到了汉王殿下,郝百户有眼不识泰山,误认……误认……”
刘通可一点都不傻,这一听,顿时明白,自己被人耍了,这两个总旗,没一个好东西,压根就是想蒙骗到底!他更是气的七窍生烟,森然冷笑:“来,来人,扒了他们的皮,打死了喂狗,喂狗!”
一帮子力士感受到刘通的怒火,一般南镇府司执行家法,固然是能教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可是像这样声言要打死的却是不多,大家噤若寒蝉,晓得大人动了怒,不敢怠慢,连忙要将曾建和吴涛二人拖出去。
吴涛和曾建连忙喊冤,纷纷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大人明察。”
刘通冷着脸,纹丝不动,眼眸掠过一丝戏谑。
这时,突然有人大喝道:“他们犯了什么罪,还请大人给个交代!”
刘通愕然,抬眸一看,便见郝风楼已走了进来。
刘通一头雾水,这可是南镇府司,一个百户就算要进来,也需事先通报,可是为何这个人竟可以如此大剌剌地走进来。
可是看到了郝风楼身上的衣衫,刘通便明白了,这是钦赐麒麟服,或许许多人不认得,但是刘通却是晓得,这种钦赐的御衣极为难得,而且与飞鱼甚至是蟒衣非常相似,这样的人物在整个京师,至少都是坐镇一方的人物,进南镇府司足以畅通无阻。
想必,门口的那些守卫压根就没有想到这所谓御赐锦衣其实只是档次最低的麒麟服而已。
公子风流 第第十二章:原来只是缩头乌龟
面对脱胎换骨的郝风楼,刘通微微愕然。
一件麒麟服对他来说或许不算什么,毕竟刘通是从三品武官,好歹也是斗牛服的级别,若是运气好一些,便是钦赐鱼服的待遇也不是混不到,郝风楼这一身衣衫,确实是唬不住人。
可问题在于,郝风楼刚刚入宫,本是戴罪之身,从宫中回来,竟是穿回了一件赐服,这背后的意义,可就值得深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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