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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二人就在这草亭里头,学那魏晋名士的做派,穿着宽松的道服,偶尔闲聊,偶尔望着器具,边上有热腾腾的茶茗散出清香,不得不说,夏元吉隔三差五跑来和郝政对弈,某种程度,是冲着这茶来的,交趾本地也产茶,只是这茶对于普罗大众来说倒是勉强能接受,可是夏元吉这样的人,却吃不惯,他喜欢吃正宗的武夷岩茶,而在这里,上好的武夷岩茶往往价值不菲,他的薪俸倒是并不微薄,却也舍不得每日吃,倒是在郝家这里,茶水管够,又有专门的冲泡之人,用的也是从二十里外送来的清泉水,一茶在手,比神仙还快活。
可是今个儿,夏元吉却实在没什么心情吃茶了,只是皱着眉头,心思也没在棋盘上。
对这个,郝政倒也大致明白一些那些商贾的心理,不由笑了:“夏先生,有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夏先生若是想知道,不妨多看看陈学的经典,或许能为夏先生解惑。”
夏元吉不由苦笑,他是理学大家,又和其他的清流不同,是脚踏实地的人,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和陈学的人‘同流合污’他在谅山什么书都看,尤爱看近来的一些诗词,甚至是近来流行的一些话本、小说他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偏偏是绝不去碰陈学经典的,有时勉强捡起来看几眼,自是带着批判态度,看一句话,心里便腹诽一番,这个不好,那个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到了后来索性便懒得再拿了,免得给自己添堵。
见夏元吉不言,郝政心念一动,突然道:“倒是有一句话,或许能解释柔佛之事。”
夏元吉打起精神,洗耳恭听。
郝政落了一枚棋子,一面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夏元吉想了想,不由哑然失笑,却还是点点头:“公爷此言,实在精辟。”
二人继续钻心下棋,这时有府中之人快步过来,送来一封书函,郝政只得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盅,接过书信来看,旋即他皱眉,道:“去,把人请进来。”
夏元吉倒是识趣,道:“公爷看来是有公务,老夫告辞。”
他正待起身,郝政却摇摇头:“只是犬子回了书信,又从金陵派来个人,说是让他,处置柔佛之事,先生不必回避。”
夏元吉心里倒是想看看,那郝风楼到底请了什么人来处置柔佛之事,便哂然一笑,厚着脸皮在此静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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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多时,便有人到了草庐下头,这人生的皮肤有些黝黑,戴着纶巾,穿着儒衫,只是他很年轻,目光有些呆滞,并不见灵气。
一见到此人,夏元吉和郝政都有些失望。
不过想到儿子既然派此人为特使,处置柔佛一事,料来自己儿子眼光不会差,必是有所依仗,心里还是有一些期待。
此人上前,给郝政行了礼,自称学生杨名时见过公爷。
说罢又拿出了郝风楼的书信给郝政看,这书信里头,说是这位杨书生乃是京师的陈学子弟,学问极好,聪明伶俐,实乃独当一面的干才,此次杨书生总揽柔佛事,请他代表郝家前往柔佛,必定不会教父亲失望。
郝政见了儿子的亲笔书信,脸色顿时露出几分温馨,旋即抬头,与杨名时寒暄。
而一旁的夏元吉,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是在暗暗观察此人。
说了几句话,这杨名时给人的印象并不好,怎么说呢,有些呆,郝政只得道:“此番老夫欲请杨先生出使柔佛国,却不知对柔佛国事务,有何高见?”
杨名时正色道:“通商自由,士农工商尽皆平等,保护私产,这是陈学的主张,学生精研陈学,自然……”
接着他便是满口的大道理。
可是一听之下,却不免让人觉得失望,因为这家伙所说的,分明是鹦鹉学舌,现在随便挑出一个陈学学堂的学子,大多也能摇头晃脑的说出这番话来,交涉柔佛这等事,岂可草率,这个家伙显然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家伙,凭着他能有什么作为?
“是不是人派错了?”郝政心里狐疑,已经懒得和杨名时继续说下去了,书呆子他见的多了,这位呆的倒是可以,真以为靠着几句所谓的圣人之道,就可以行走天下,万事大吉。于是郝政只得道:“哦,先生远道而来,怕也乏了,还请暂时在公府中暂作歇息,隔日老夫为你接风洗尘。”
将这杨名时打发走,夏元吉便不由失笑起来,道:“公爷怎么看?”
“这个……”郝政显得有些尴尬,最后索性胡乱落了一个子,苦笑道:“我这儿子,总是有怪诞的念头,这个书生虽是昏了一些,不过既是风楼举荐,眼下老夫这里,又没有应对的章程,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明日我再试试这个书生,寻个机会,派人护送他去柔佛,只是但愿,莫要出什么乱子,交趾和定南,才是根本,切莫因为一个柔佛,而惹来什么变故。来,来,来,你休要笑,安心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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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第七百一十六章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过了两日,郝政又请了那杨名时来,询问了一些事,这一问一答之间,郝政便确认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人是个书呆子,不堪大用。
只是郝风楼那儿却是言辞恳切,非要启用此人不可,郝政也只得由着郝风楼,请这杨名时前去柔佛,代表郝家处置柔佛乱局,宣明郝家的立场。
临行之前,自有诸多嘱咐,只是这位杨书生到底有没有听得进去,那也只有天知道了。
杨名时由一队人护卫前去柔佛,自是动了身。而另一边,为了防范未然,一支五百人的神机营官兵调遣至定南与柔佛的边境。
坏消息却是一个个传来,柔佛国内已经失控,王党和资政党之间几乎到了随时可能擦枪走火的境地,王党的军马几乎抵达马六甲附近,随时准备杀戮。
至于柔佛国国王和大臣们的态度已经趋紧强硬,保王党那儿,大多与旧有的贵族和地主为主,此时亦是叫嚣有必要使用一切手段,zhen压暴乱。马六甲的资政局立即发布了争锋相对的通告,万不得已时,将废黜国王。
各地的百姓亦是受到不同影响,支持资政局的区域主要在马六甲和与定南接壤的七八个州府,而王党则群居于京畿一带,资政局虽是处于劣势,可是与郝家的关系**不明,使得整个时局徒然出现了变数。
倒是这时候,马六甲那儿。印刷的工坊日夜不休的开始印刷柔佛文字和汉字的宣传单子,以报纸的形式四处在柔佛国内散播,其中多是流言蜚语。既有宣传资政局的主张,也有如柔佛国国王荒淫无度,柔佛国王室宫变的诸多传闻,使得整个柔佛国越发不宁。
两个月后,杨名时便抵达了柔佛,刚刚过了国境,立即受到了诸多商人的欢迎。他下榻于一个槟城的一处地方,立即络绎不绝的商贾前来,这儿和马六甲一样。也是华商和商贾的聚集地,虽然槟城尚未举起义旗,与那马六甲同流,可是支持者却是极多。前几日就在这里。就有十几个官兵被杀害,如今这儿的官府,正在搜寻凶徒,而无一例外,袭击者使用的多是火药。
杨名时自是与他们进行交涉,几乎接二连三的会客,大家急于想知道的是,郝家对这件事的看法。
与此同时。本地的官员亦来拜访,有人拜谒杨名时。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因为这件事而惹恼郝家,柔佛国的态度,看似强硬,却是外强中干,郝家的军马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灭亡了暹罗国,而比暹罗国实力要小得多的柔佛,哪里敢拔虎须;而另一方面,他们又决不允许商贾夺权,自动放弃祖宗们留下对基业,在这种矛盾重重的心理之下,对于杨名时的态度就显得矛盾重重了。
杨名时依旧还是呆头呆脑,所说的无非都是场面的话,几日之后起身,动身前往新山。
那新山乃是柔佛国的国都,柔佛国的苏丹便在此对柔佛进行统治。
而现在,这里汇聚了不少来自于各地的使臣,包括了马六甲区域的资政局使者,还有苏门答腊、三佛齐以及附近诸国的使者,他们急于想知道的是,郝家的态度。柔佛国之事发生之后,整个西洋诸国内部都是蠢蠢欲动,王室和贵族关注这里,害怕的是这里将产生多米诺骨牌的效应;而另一方面,各国的商贾,怕也聚焦在这里,这些年来,由于谅山的开放,交趾的富庶,自然而然对贸易的需求越来越大,这使得在诸国之中,因为与谅山贸易,将大量的特产输送入谅山,再转道谅山进入内陆,又有谅山的诸多产品,输送各地,这些商贾绝大多数都属于代理商,正是因为凭借于此,他们一夜暴富,闻达诸侯。
财富的急剧增多,自然而然导致这些人变得不安份起来,他们明明拥有比王室和顶级豪门的财富,可是偏偏,即便是一个寻常的官员,都可肆意刁难,一个贵族,便可让他们焦头烂额。
资政局的模式给予了他们曙光,很明显,心动之人不在少数,马六甲的商贾率先有了动作更牵动了他们的心,许多人都在暗中猜测事情的结局,而柔佛之事随时可能打破整个柔佛的平衡。
柔佛国王对于这位杨书生,倒是给足了面子,人还没到,便有二十头大象组成的迎接仪队出来,文武百官在苏丹的带领下,将杨名时迎入王城。
紧接着,便是不断的饮宴,宾主尽欢。
对于柔佛国国王的试探,杨名时这个时候倒是不像是书呆子了,只是说待查清了事情真相,再给一个交代。
另一边的资政局份子却有些急了,这位杨先生被里三重外三重的保护起来,难以接触,一些激进份子已经变得不安分起来,新山里头亦有不少资政局的拥蹙者,到了四月十五这一日,就在雨季来临,滂沱大雨淅淅沥沥时,一场风暴却已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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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苏丹王宫,是一处开阔地,这里本是柔佛处决重犯的所在,可是在今日,一个个穿着蓑衣的人出现了,陈情的队伍越来越多,足有数千,乌压压的在这雨中聚在了一起。
数千人并不算多,可是这里虽是王都,人口也并不多,不过数万而已,这样的阵势就显得可怕了。
有人在雨中艰难的喊话:“请杨先生出来………”
“资政局已下达了最后通牒,万不得已时……唯有以死相争。”
“资政军就要北上……”
各种各样的消息,起初还能鼓舞到大家,可是渐渐的,有人失去了耐性,一方面肚中饥饿,一方面柔佛的官兵已经乌压压的出现,他们举着藤牌,手持着牌刀,冒雨而来,气势汹汹。
“这是要做什么?当着杨先生的面,他们难道还要杀人么?”
“……”
已经有人开始退缩胆怯了,一方面,这里是柔佛国腹地,支持资政局的人其实并不多,他们势单力薄;另一方面,见到了官兵,又被这滂沱大雨浇灌,许多人打起了退堂鼓。
这里的情报已经火速传入王宫,柔佛苏丹立即决心采取必要的措施,大量的禁卫被抽调出来,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几个柔佛大臣也出现在了现场,他们开始指挥着官兵预备驱逐。
人群开始后退,就连鼓动他们的激进分子此时也有些自信不足。
而在这时候,突然,一队人马出现了。
清一色的制式蓑衣,分明是郝家地护卫,足有五十人,拥簇着一个头戴纶巾、只穿着儒衫的家伙出现。
这人分明是杨名时。
杨名时的出现,立即引起了一阵骚动,后退的人群开始蜂拥向前,一旁的官兵有些手足无措。
几个柔佛的重臣见状,面面相觑的对视之后,其中一人快步上前,想要和杨名时交涉,却被杨名时的护卫挡住,这让他有些无可奈何,于是立即有人火速去了王宫,通禀苏丹。
“来,都到这里来。”
落汤鸡的杨名时走入了人群,人群发出欢呼。
杨名时压了压手,昂起头,大喊道:“今日你们来到了这里,所为何事?”
人群沉默。
杨名时顾不得去揩拭脸上淅沥沥的雨水,加大了音量:“所为的无非是咱们子孙生下来不再是看出身好坏决定前途,为的不再是衣食住行全凭恩赐!为的是学而优则仕,为的是敏于行则贵!柔佛乱局,碌国公府早已知之,特委杨某出使,此番学生并非出使,而是探望,探望的非柔佛勋贵,而是今日敢于站在这里为自己争取权利的。”
众人一起发出呼声,道:“愿与先生同心戮力!”
也有些听不懂汉话的,边上便有人为他解释,他们也学着用口音一起高喊。
一旁的柔佛官兵和大臣脸色已经变了,几个军将面现怒色,却有些无可奈何。
杨名时道:“在杨某来时,肯定有许多人在想,碌国公府会给予什么样的支持,陈学会给予什么样的帮助,公府的护卫是否会吊民伐罪,是否会攻破这里为诸位争取。我告诉大家,公府委派的就是学生一人,所给予的支持也只有我这学生,今日,我在这里,便是告诉大家,世道变了,天命也已变了,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可是,什么是天下大势,什么是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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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第七百一十七章 :天命
“天命便是自此之后,自由通商,不是依靠这王侯的施舍,大势便是自此之后,商人的财富得以保障,今日站在这里的人,无论是何出身,来自哪里,都与这苏丹王宫中的人同样尊贵,士农工商,俱都有利国家,为何却非要分出上下尊卑。````士农工商,都是父母养育,血肉之躯,理应入局资政。”
“今日我来,便是奉公府之命,告诫尔等,尔等陈情,碌国公府俱都听闻,尔等激愤,公爷亦是感同身受;今日我来,也是为了告诫这座都城的一些人,天道已命,莫做这挡车螳螂,莫做撼树蜉蝣,如若不然,逆天命而行,必遭天谴!”
“今日我来,也奉陈学夫子之命,在此宣告,陈学以苍生教化为己任,柔佛若有陈学生员,则与交趾、与广西、与定南乃至于金陵陈学生员一样,俱都是同窗兄弟,兄弟恭谦礼让,兄弟同仇敌忾,陈夫子在此宣告,凡有欺凌陈学徒众者,陈学四十万生员理应共讨,碌国公府与陈夫子已商定,愿尽一切力量,捍卫商权,捍卫陈学……”
那些个陈情之人,俱都激动起来,纷纷叫好。
而在另一边,感到事态严重的柔佛官兵们却都纷纷后退,被人挤出去,几个大臣惊慌失措,武官们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万万想不到,这郝家的使节,竟会玩这么一出。
“陈学理应敢为天下先,共创模范军。横扫……”
在人群中,一个武官被这骇人的言论吓得脸色铁青,他下意识的掏出铁弓。在雨幕之下,搭弓引箭。
他的手颤了颤,有些犹豫,可是最后,手狠狠一扯,箭矢便如流星一般,飞速射出去。
杨名时就是个书呆子。书呆子才不管什么实际,其实这种人,和仗义执言的御使怕也差不多。满口都是经典,满口都是动听的言辞,他的嘴便是刀,舌便是箭。口舌能杀人。能诛心!
四周都是欢呼,他的脸胀红,连面容都变得神圣起来,他撕声揭底的大吼:“杨某在此宣言,自今日起,西洋政令,不再出自王府,西洋商贸。不再受……”
他突然顿住了。
他已如雨幕一般的眼帘之下,那一双闪闪生辉的眼眸突然变得黯淡。
血自胸口泊泊流出来。将他本来就浸湿的儒衫浸红,他惊愕,垂头。一杆羽箭恰好透过了他的胸口。
他握紧了拳头,近处的人已经发觉了异样,有人发出了惊呼,可是后头的人潮不明就里,却发出一声声欢呼的声浪。
有人欲上前搀扶他,身边的护卫已拔出了腰刀,要寻觅凶手,杨名时身子晃了晃,却挥开了身边要搀他的人,他口里已溢出血,目中殷红,却握着拳头挥舞,大吼:“不再受任何人钳制,柔佛乃柔佛人之柔佛,西洋乃西洋之西洋,再不是谁家的天下……”
他喷出了一口血来,旋即,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了积水和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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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欢呼到了**,紧接着便是沉默。
再之后便是愤怒。
而事实上,柔佛朝廷这边,也是惊慌失措,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位公府的使者,竟是死了。许多人心中怕都暗怪不知哪个蠢人下的手,而肇事者见情势不妙,早已逃之夭夭。
事情很糟糕,糟糕透顶,因为人群已经陷入了疯狂,无数的人流如洪峰一般不可控制。
几个大臣亦是乘了藤轿,连忙入了苏丹王宫。
武官们见群龙无首,又无苏丹诏命,不得已之下,忙不迭呼喝着兵丁退走,防禁宫城。
事情来的太突然,有人抱住了杨名时的尸首,尸首已是冰冷了,于是大家更加疯狂,有人怒吼:“报仇,报仇……”
可是组织之人,却还存着理智,进行安抚,这里已经混乱,混乱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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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名时之死立即经由各种印刷的报纸传至西洋各个角落,所有观望的人突然感觉到一股阴霾压在了心头,无论是谁,无论秉持什么立场,都能隐隐的感觉到,事情已经向更坏的方向发展了。
柔佛苏丹已经下令拿住了凶徒,派出使节前去谅山交涉,愿意交出凶手,绳之以法,也愿澄清误会,重修旧好。
只是可惜,使节还在半途,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余地。
马六甲的资政局全数通过了向苏丹宣战的法令,组建了模范军,人数虽然只有不到两千,却大有攻入新山,将那苏丹王城付之一炬的姿态。
槟城那儿,亦是有人捣毁了官府,宣示效忠资政局。
更可怕的是,源源不断的海船已从海防,从交趾、从定南沿岸出发,向马六甲输送火药、药品、粮食,这些大多都是各大商行的馈赠,或者说,是对柔佛资政局的援助。
而真正厉害的是整个定南和交趾,都在回荡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从酒肆,从茶楼,从工坊,乃至于从一个个印刷局的刊物里发出来,这个声音撕声揭底,夹杂着雷霆万钧的怒火,这个声音出现在城市,出现在书院,出现在矿山深处。
到柔佛去,是陈学学子的,就去柔佛,是汉人的,就到柔佛去。
不同的面孔,却怀着同样的目的的人,俱都出现在了槟城,在这里,一支模范军正在筹建,或者说,这是一支并没有太多组织的武装,他们许多人,绝大多数,都有一个身份,他们都是陈学的学子,有教师,也有大龄的学生。
他们通常带着火器,都是短铳,此时此刻,汇聚在了一起。
杨景就是这些国际主义战士中的一员,他是夏元吉的好友,在谅山时和夏元吉隔三差五过着悠闲的日子,夜里吃吃宵夜,喝上几杯黄酒,他是个教师,响应了陈夫子的号召,跑去了定南的大城陈学学堂教书,他的书教的其实并不算好,可是却如他绝大多数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样,都是狂热的激进份子。
如今他投笔从戎,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从戎,因为他并不打算入伍,只不过离开时,依旧领着大城学堂的薪俸,被学堂的堂主勉励一番,告诉他要有所作为,随即便背着行囊和许多人出发抵达了这里。
他带来的,是两柄短铳,还有一些银钱,一些火药和数十发铅弹,自然,还有七八个健壮的学生。
他们的目的就是一个,诚如那杨名时所说的,柔佛乃柔佛人之柔佛,西洋乃西洋之西洋,再不是谁家的天下,错,他的理解是,西洋乃陈学之天下,乃商贸之天下,乃碌国公府之天下,乃资政局之天下,再不会有柔佛国苏丹的位置,再不会有柔佛国勋贵的立足之地。
抵达了数日,槟城模范军终于编练成型,这里足有数千人,绝大多数,都是陈学的生员,也有不少槟城本地自发的民众,紧接着,战报便传来,马六甲的资政局模范军已经北伐了。
而槟城的模范军,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横扫柔佛北部,与各处的模范军会师,再挥师南下。
大战一触即发,至少对于槟城便是如此,只是大军还未开拔,这些槟城开明人士们还没准备好欢送模范军东征,便又有战报传来,马六甲模范军所向披靡,连破数城,苏丹军马一溃千里,已决心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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