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摁住她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星球酥
人们只看到了‘爱’开始时的光鲜和温暖。
诗人们坚贞似铁地歌颂这样的岁月,绘师们描绘情人金色温柔的、犹如天主教堂光影的吻。
他们以落拓荒芜的月亮,以朝圣者的心描述它;他们给情人以时间和岁月的留痕,给他们以黄金雕就的玫瑰与少年的誓言——却无人看到‘爱’离去时的狼藉满地。
因为没有人关心。
可许星洲见过。
她哭得哽咽,抹着眼泪给秦渡发微信,说:“师兄,鸡蛋好吃。”
秦渡那头发来条语音,许星洲发着抖点开。
“那是当然了,”秦渡语调嘚瑟地上扬地道:“师兄从小就会煎——不用太感动,师兄一向十项全能。中午给你订了外卖,等我回家。”
许星洲一边哭一边笑。
到底是谁十项全能啊,许星洲一边哭一边想,我从小就会做了。我不仅会做,我还会做满汉全席。
——奶奶曾经说过女孩子家家哪能不会做饭,不会做饭嫁不出去的,于是她一样样地教小小的许星洲,一边教一边说‘这是当年你老奶奶教我的做法,肉要这样焯才嫩’……然后许星洲在奶奶死后,一边哭一边自己做饭给自己吃。
奶奶根本没想过自己嫁不出去怎么办,她想的是她走了,会不会饿到自己的孙女。
许星洲一边哭一边想告诉奶奶,有一个可能没下过厨的手残师兄给我煎蛋了。
——尽管我可能不会讨他父母的喜欢,和他的地位犹如云泥,他是个无法负担我的混蛋,更重要的是,我认为我很快就要耗光他的耐心了。
但是,他至少现在是爱我的。
如果一切能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许星洲模糊地想。不用看到之后即将发生的一切,也不用和秦师兄说再见。
——如果故事可以在高潮落幕,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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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渡一手搭着西装外套,在推门回家的时候看了看表,是下午两点五十八分。
外头狂风大作,秦渡时间观念极强,有种从他父亲处继承来的精英式的偏执。他刷了指纹开门,门还没开,就被恐怖分子袭击了……
被袭击的秦渡惬意地眯起眼睛:“……唔。”
许星洲在他怀里蹭了蹭。
那姑娘穿着黄色的小裙子,干净的头发扎着丝巾,像一只日落蝶。她笑得眉眼弯弯的,先是在秦渡脖颈处蹭了蹭,又小声道:“没喝酒啊,还以为你会喝呢。”
秦渡把许星洲揽在了自己怀里,狠狠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想让师兄喝酒干什么?”
许星洲乖乖地趴在他的脖颈处,小声说:“……师兄你猜呀。”
秦渡:“……”
“小色鬼,”秦渡不爽道:“酒后乱性也没你的份,勾引师兄有用吗。”
许星洲小难过地哼唧了一声。
秦渡注意到许星洲居然还喷了点淡香水,油桃混着蜂蜜,有种盛夏的恋歌味道。
秦渡又抱着她闻了闻,简直不能懂——这味道并非没闻过,相反他去祖马龙专柜时闻得毫无感觉,可是这古龙水喷在许星洲身上时,却令他怦然心动。
秦渡大放厥词完毕,又不想许星洲跑了,赶紧把她扣在怀里。
“今天情绪这么好?”秦渡笑着与许星洲抵了抵额头,沙哑地道:“……还涂了口红。”
他家的星洲,眼睛里像有星辰一样。
“是你喜欢的那种。”许星洲温暖地道:“上次涂的颜色深,你不喜欢——我猜师兄你喜欢这种浅浅的,对不对?”
秦渡:“……”
秦渡还没反应过来,星洲浅浅的、娇娇软软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唇上。
那个吻像是他们相遇时的绯红山樱,又像是灯火辉煌的、寺庙彻夜燃烧的夜晚。
唇一触即分,可秦渡还是被吻得耳朵都红了。许星洲甜得不像话,秦渡注意到她还画了个淡妆,本就有种无关风月的美感的姑娘此时简直入了世,像一只被驯养的山雀。
“我警告你……”秦渡眯着眼睛道:“许星洲——”
许星洲瑟缩了一下,又难过地问:“师兄发火了,是要揍我吗?”
秦渡:”……“
“秦师兄你威胁过我要揍我的,”许星洲装出来凄惨巴巴:“——还要找人把我堵在小巷子里划书包,下雨的时候抢我的伞,还要和我约架呢,约了好几次。师兄现在是要揍我吗?”
那一瞬间,秦渡彻底溃败了。
许星洲硬是装模作样地红了眼圈:“你要打就打吧——”
秦渡崩溃地道:“许星洲。”
“……师兄哪里舍得……”
秦渡发着抖搂住许星洲,大风吹得玻璃隆隆作响,犹如他的心跳。
他沙哑地、以一种溃不成军的语气道:“——师兄宠你都来不及。”
“师兄那天吃醋了,你要去见高中同学,和他吃饭,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忍不住就……不是我家星洲不好看……”
“——我家星洲好看得很,”秦渡颤抖着亲吻许星洲的发顶:“谁说你不好看师兄揍谁。”
许星洲抱着秦渡的脖子,大哭着不住蹭他,像个对他充满依赖的孩子。
秦渡简直受不了许星洲的半滴眼泪,她一哭秦渡就是肝胆俱裂,秦渡抱着大哭不已的星洲去沙发上安抚,抽了纸巾擦她的泪水。
许星洲哭了好半天,才嗫嚅着说:“……我那天不是为了见林邵凡打扮的。”
秦渡一愣。
“……我,”许星洲哆嗦着趴进秦渡怀里,道:“……我以为师兄会喜欢的来着。”
——那是他曾经仿佛永不会到来的春雨,他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他的满腔爱意,是他的银河之畔,星河之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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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渡简直快把许星洲揉进怀里去了。
他早就知道许星洲会撒娇,这位小妇女之友撒起娇来能把谭瑞瑞和一干女性部员黏得团团转,连她闺蜜程雁那种教导主任式的女孩儿都只有哄她的份儿。——这可是女的啊,连女的都顶不住。
严歌苓在陆犯焉识里写女人落泪:“哭起来佣人们都吃不消,都陪她擤鼻子。一串眼泪落得如珠如宝。”
秦渡可算体会到了。
以前许星洲对谁都撒过,唯独没有黏过秦渡,这是头一回。
许星洲被秦渡坦白之后简直离不得他,秦渡去厨房倒点水都要拽着,秦渡想都没想过小师妹这么甜,搁在平时,以他的狗比程度,怎么都得嘲笑两句,这下居然被甜得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她爸妈真是脑子瓦特了,秦渡发疯地想,这种小姑娘都不要,活该被我捡走宝。
秦渡一身的汗,在浴室里面冲凉,许星洲蹲在外面小声地、软软地喊:“师兄,我想你啦。”
秦渡窒息道:“操,三分钟,就三分钟。”
秦渡真的要疯了,小混蛋连解决生理问题的时间都不给他留,他三下两下冲完,套了背心长裤就出了浴室。
许星洲抱着膝盖坐在浴室门前,真的在等他。
秦渡:“抱你?”
姑娘家家笑得眼睛都弯了,伸出两只手,秦渡立刻任劳任怨地把许星洲拦腰抱了起来。
“我重不重?”许星洲得寸进尺地问:“你说我重我就不要你抱了。”
秦渡想都不想:“沉。”
许星洲立刻,拼命挣扎……
秦渡好不容易软了,此时又硬起来,简直想揍许星洲俩脑瓜崩——然后他直接把许星洲摁在了窗前躺椅上,让许星洲老实点儿,俩人挤着一张凳子,他从书包里摸出笔电,开始办公。
外头仍是狂风大作,室内犹如一方港湾。
阔叶兰在花盆中生长,生命力旺盛,枯叶落在雪白地毯之上。
许星洲靠在他的胸口,秦渡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头顶一吻。
“我家星洲太乖了吧……”秦渡忍笑道:“心情真的这么好?太黏人了,师兄真的差点就办了你。”
许星洲摸了摸秦渡手指上的纹身,开心地说:“你办嘛。我今天超乖的,怎么欺负都不反抗。”
秦渡展开手指让她摸那圈梵文:“不行。”
许星洲不敢相信投怀送抱都被拒绝了:“诶——?”
“太早了,”秦渡漫不经心地点点她:“——十九岁的小妹妹。”
许星洲听了年纪,确实也觉得不算合适,只得悻悻嗯了一声,和秦渡挤在一张凳子上。过了会儿,她又好奇地问:“秦渡,师兄,你胸口有纹身诶。文了什么?”
秦渡瞥了许星洲一眼:“不给你看。”
许星洲:“……”
许星洲蹬鼻子上脸早已熟练至极,立刻准备动手扯秦渡上衣,然而她爪子刚一拽住他的衣摆,秦渡就一掀许星洲的小裙子,那意思极为明确:你看我的我就看你的。
许星洲:“……”
许星洲干不过师兄,狗也狗不过,又不想被他看光光,只得憋憋屈屈松了手……
秦渡揉了揉眉心:“纹身不是不给你瞅。以后再说。”
他过了会儿,又道:“星洲。帮师兄拿一下书包里面那本报表,我要用。”
许星洲顺从地嗯了一声,依言去翻秦渡的包。他的书包里东西在直男群体里还算整洁,里头有几本讲义,一点学生活动剩的徽章,一团森海塞尔hifi降噪耳机——还有一个透明文件夹,这显然就是秦渡要用的东西。
许星洲将那文件夹一抽出来——
——那一瞬间,一把小小的抽屉钥匙滚落在了书包底部,与几支中性笔和碎纸屑躺在了一起。
许星洲:“……”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秦渡藏起来的抽屉钥匙,仿佛不敢相信就这么找到了。
片刻后,她声音有些发抖地对秦渡道:
“师兄,我好渴。”
“……帮我倒点水好不好?”
秦渡嗯了一声,也没想太多,接过文件夹,往旁边一放……
就极其顺从且没有地位地,去厨房给许星洲倒水了。
我还没摁住她 57.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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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渡拿着水回来时, 许星洲面孔还有点红。
他俯下身在许星洲面颊上亲了亲, 狂风刮开一线阴天,落在许星洲小腿上的光线短暂而金黄, 许星洲哈哈大笑,继而抱住了秦渡的脖子。
“不是渴吗,”秦渡整个人都要被小混蛋给弄化了,可是没有一点办法:“——不喝水抱着师兄做什么?”
许星洲笑眯眯地抱着他说:“因为我喜欢你呀。”
那女孩的眼神带着全然的依赖和爱意,清澈又炽热,像是二月末枝头绽开的迎春。
秦渡惬意地眯起双眼:“小姑娘家, 羞不羞啊……”
然后他把许星洲搂在自己怀里, 把自己的手机塞给她让她玩着,在许星洲耳畔温情道:“师兄也喜欢你。”
许星洲眉眼弯弯地道:“手机都给我啦?不怕我翻的哦?”
秦渡:“翻吧, 师兄对你没有秘密。”
“你想知道什么……”秦渡沙哑地道:“问我就行了,师兄对你没有隐瞒。”
秦渡连瞒都没想过。
他的颓唐、自我厌弃,他身上的野心勃勃和不可一世,他的过去他的少年时代, 那个聪明而无所谓活着或是死了的男人,他的自卑和自负。
许星洲笑了起来, 在秦渡脖子上蹭了蹭,讨好他:“这么宠我呀。”
秦渡沙哑地嗯了一声, 接着秦渡扣着许星洲的腰肢,看那张报表, 鼻尖满是女孩清甜的香气。
他的书包在一旁敞着, 秦渡又不想许星洲太无聊, 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说话。
“还学会喷香水勾引人了。”
许星洲笑了起来——天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爱笑,简直能要了秦渡的命。
“师兄,”许星洲温暖地笑着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么办呀?”
秦渡想了想,相对严谨地表态:“得看是什么样的级别的不在吧。”
“如果你是去楼下买零食,”秦渡漫不经心道:“我是不会找的,你可别想着用离家出走的方式折腾师兄,师兄不吃这一套。”
许星洲甜甜地亲亲他:“把人当什么了啊,我可一点都没有作人的爱好。”
秦渡瞥她一眼:“许星洲,你还没有?”
许星洲讶异地皱起眉头:“有吗?哪里?”
秦渡示意了一下:“——小腿。”
“……”
许星洲皙白的一条小腿压着秦渡的裤裆,秦渡眯着眼睛道:“……你是真的很擅长性骚扰我啊小师妹。”
许星洲:“……”
许星洲脸红耳热地说:“你不就是给我骚扰的吗?”
秦渡简直给这个十九岁小混蛋气笑了。
“行。”他说。
许星洲:“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情不愿——”
“——有你为这个毛病哭的时候,”秦渡在许星洲额头上吻了吻,坏坏地道。
“你等着吧,啊。”
他没看到,许星洲瞳孔里映出窗外凛冽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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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渡人生第一次知道,谈恋爱能甜成这样。
申市被细雨拢了,斜风细雨,窗外映着流金般的水珠。
他的小师妹特别乖,又乖又皮,还黏人。秦渡凶不得训不得,只能捧在手心,许星洲连订个外卖都要赖在他怀里。
许星洲晚上的胃口也很好,秦渡订了当初她挺爱吃的那家本帮菜,几乎把她夹过两筷子以上的菜全订来了。秦渡在厨房切了点水果饭后吃,许星洲去门口拿外卖,提回来的时候简直有点怀疑人生。
许星洲艰难地把那一大袋东西放在桌上,喊道:“你到底定了多少啊——!”
秦渡说:“爱吃的师兄都订了。”
许星洲把纸袋里的菜一样样取出来,还都滚烫着,装在瓷盘子里头——她取到最后一样时,看到了里面一张被水蒸气泡软了的小票。
秦渡把切开洗好的桃杏拿过来,许星洲捏着湿乎乎的小票,算了半天价格,嗫嚅道:
“……我那天给钱你是不是太少了?”
秦渡痛快地点头:“嗯。”
许星洲:“……”
许星洲心塞地说:“……可是,那就是我有的全部了。”
一个月两千的生活费,她的父亲对她其实非常慷慨——据她所知,连她那个妹妹每个月都未必有这么多钱,许星洲的生父给钱时犹如赎罪一般。
那的确是她有的全部,许星洲想,再多就没了。
秦渡:“师兄问你要全部了么?”
“再贵也是蛋白质,”秦渡用筷子一敲许星洲的头:“大不了多吃点。”
许星洲笑了起来,伸筷子去夹油爆毛蟹。
她吃螃蟹吃得特别不靠谱,把螃蟹从中间斩断,简直是准备吃满身的愚蠢的吃法,一咬就是满脸——秦渡彻底没辙,用筷子敲敲许星洲的爪子,示意她擦擦手。
许星洲满手血腥的红酱,委屈地道:“……可是师兄我想吃……”
“你会吃么。”
许星洲:“螃蟹有什么不会吃……”
秦渡不耐烦地剪了那只毛蟹的八条腿,拽着蟹掩灵活一抠,白皮一去,下头尽是金黄鲜亮的蟹黄蟹膏。他又三两下剪了扎嘴的蟹壳,去了三角蟹胃,又在里面添了点红亮的汤汁——那一串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精通吃蟹之道。
秦渡剥完,示意许星洲先吃。
“还他妈得供着你吃螃蟹,”秦渡满手的油,又去给许星洲捅那几条蟹腿,不爽地道:“你到底什么比我强?”
许星洲用小勺挖着蟹黄,超级不开心:“可你下午还夸我可爱!”
“师兄喜欢你——”
秦渡将剥出来的,蟹腿雪白鲜嫩的肉喂给许星洲。
“——和你没师兄厉害,又不冲突。”
许星洲那一瞬间,眉眼一弯,笑了出来。
秦渡觉得许星洲实在是太可爱了,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小星星一般。她的鼻尖还沾着酱,甜得不像个晚上抱着他大哭的病人。
秦渡想着以后要怎么办——他父母处他顶得住压力,所以不会是大问题。秦渡叛逆已经不是一两年了,如今也差不多自立,反抗父母还是他十三四时就精通的项目。如果许星洲毕业之后没有别的打算,和她领证也不坏……谁还能抗拒豪门太太的诱惑不成么?何况这还是秦渡二十一年来,头一次怦然心动。
说不定一张证就是一辈子了,他一边扒着螃蟹一边嗤嗤地笑。
满世界树叶哗哗响,冷雨绵密落在窗外。
城市上空,雷电轰隆炸响,室内却弥漫着一股暖乎乎的甜味儿。
许星洲笑眯眯地对秦渡说:“师兄,一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过你。”
秦渡剥开第二只螃蟹,回答得漫不经心:“有的吧,师兄高中也收过不少情书,情人节也有小姑娘扭扭捏捏送巧克力……表白好像也有过两三次吧,记不清了。”
许星洲啾了他一下。
秦渡耳根发红:“星洲……”
“记不清吗。”许星洲撑在秦渡的肩膀上,看着他笑着道:“那些喜欢你的人,要记住才行啊,师兄。”
“她们在最年轻最好的时候鼓起勇气对你表白,把最赤诚的喜欢给了你。”
“忘掉他们这件事,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
长夜雨声不绝,上海的夏天来临,夹着雷雨穿过深夜的天穹。
床上,秦渡单手揽着他的小师妹。
许星洲趴在秦渡胸口,抱着秦渡的ipad看新闻,看了半天,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
秦渡有些无聊,伸手摸了摸许星洲圆滚滚的后脑勺,“看什么呢?”
许星洲将ipad一扣,语无伦次地说:“保、保研路捷径……?”
“啊?”秦渡皱起眉头:“你看那个干什么?想读研了?实话说我觉得你们专业读研没什么意思……”
许星洲看上去十分做贼心虚,语气都结巴了:“不是、是……”
“小师妹你看这种东西干嘛,”秦渡点了点ipad后壳,漫不经心道:“我刚入学那年数科院有个玩游戏猝死的男的,住的好像还离你们宿舍不太远,在六栋。当时学校封锁了消息,代价是他们全宿舍保研——要说保研捷径的话,只有这个。有这时间不如去报个夏令营呢。”
许星洲结结巴巴:“就就就是这——”
“捷径个屁,好好学习,”秦渡不爽道:“有什么不会的找师兄。你gpa没那么糟糕,申请出国都够用了,就是好学校可能难一点,但是如果gre考得好,也能弥补。”
“不是啦……”许星洲小声、难过地道:“……我没想读研辣,是说,如果……”
许星洲把脸埋在了床单里——这个问题令她变得可笑又可悲,像是契诃夫所写的套中人。
“师兄,”许星洲羞耻又难过地问:“师兄,你是学生会主席可能会比较清楚。”
“是不是宿舍里有人死掉的话,学校为了平息事端,会给室友保研?”
这又是个什么问题?
秦渡想了想道:“是,不过必须在校内。校外意外事故的统统不算。”
许星洲的脑回路一向比较天马行空,秦渡只当是场闲聊,又把小姑娘稍微抱紧了一点,又在她的耳朵上亲了亲。
室内空调稍微冷了些,他怕许星洲的小身板冻着,整个人贴了上去。
许星洲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秦渡附在许星洲耳边问:“宝宝,要不要睡觉?”
他简直太能起名了,一会儿小师妹,一会儿我家星洲,又是直呼其名,又是小混蛋小浪货……现在干脆变成了‘宝宝’,像是头一次谈恋爱的男孩,要把世界上所有的爱称都交给自己喜欢的姑娘似的。
许星洲终于像是关上了开关一样,突然之间瘫软了下来,顺从地点了点头。
秦渡笑了起来:“宝宝,我去给你拿药?”
许星洲浑身一僵。
“不了吧,我今天不想吃,我想再做一次梦。”
许星洲转过身,钻进秦渡的怀里。
“——吃了药,就太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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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眠药带来的睡眠,称得上漆黑一片。
许星洲发病第三次,早已受够了这种昏迷式的睡眠,却又将用这种方式将自己葬送在这世上。
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泪水一滴滴地往下掉。
秦渡在她身侧躺着,已经陷入了许星洲所不能拥有的深度睡眠,许星洲摸过自己的手机,看着自己订的第二天去苏州的车票,次日十点半,正好卡在秦渡明天上课的时候。
今晚没有吃,加上白天,省下了两片药,许星洲冷静地想。不知道抽屉里还有多少片——于典海医生开药太谨慎了,剩下的那些也许不够,不过按小时候的经验,那些量是能够达到目的的。
然后许星洲看着那车票订单,无声地哭了出来。
大概是去不了了,许星洲觉得自己像个蠢货,但是如果死也有价值的话,不如让程雁和李青青他们保研……
见到死人是很可怕的,许星洲一边抹眼泪一边想,但是也只是害怕一时而已。而保研和生活是一辈子的事情。李青青他们为了系里僧多粥少的保研的机会早出晚归,朝五晚十一地泡图书馆,程雁爸爸妈妈特别希望程雁继续读研……希望她们不要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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