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蛇蝎点点
夏六一又笑笑,“去查查,什么来头。”
靓仔被狱警用电棒电了好几下,倒在地上抽搐,终于失去了战斗力。两个狱警将他拖了起来,半拽半扛地拖过操场,途径骁骑堂一干人等。夏六一蹲在路边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神色一滞。
毫无预兆地,他突然直起了身向那人冲了上去!
大疤头等人忙不迭跟着扑上去拉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疯!
夏六一一个猛子扑到了狱警们面前,两名狱警瞪大眼睛冲他也抡起了电棒,大疤头等人赶上来,硬是把夏六一拽到一边蹲下。
“大佬!大佬你怎么了?!”一群人一边低声劝他,一边赶紧冲狱警赔笑。
夏六一喘着粗气,双手握拳攥得吱嘎作响,双目混沌,仿佛中了邪一般奋力挣扎着。几人使了全身力气才能将他按住,直到狱警们押着打群架的犯人们走出操场。夏六一腿下一软跪倒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着僵了良久,嘶出一声无意识的低喃。
“阿大……”
“大佬你说什么?”大疤头没听清,刚要再问,一旁另一个在骁骑堂混了好几年的马仔脸色大变,一把捂住了大疤头的嘴!
……
一场恶战,最后关了十几个人禁闭,其中包括新来的靓仔和虾皮、跛沙两位大佬。山头上少了两只大虎,狱中再没有往日争锋斗嘴的热闹气氛。而仅剩的这只虎大王,夏六一,似乎也并没有称王称霸的心情。接下来的一日里他沉默少言,把所有手下都赶离了身边,独自抽烟发呆。
“那小子真的长得像青龙大佬?”大疤头跟另一个马仔缩在远处角落里一边偷窥他,一边低声嘀咕。
“真的,我当年看过青龙大佬好多次,”马仔把声音压到了最低,“再说要是不像,咱大佬能这样?”
“难道……青龙大佬没死?”
“怎么可能!当年尸体大家都看着呢,再说那小子看上去才二十出头,青龙大佬死的时候都三十几了。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没准借尸还魂了?你看咱大佬跟被魇住了似的。”
“大,大疤,疤疤哥,你你你别吓我啊,我我我最怕这种……”
两人越嘀咕越觉得毛骨悚然,这时候不远处静默了一整天的夏六一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叹,开始老模样地摩挲起何初三送的那只破玉佛,四下张望着翻零食吃。
“正常了,正常了。”大疤头和马仔都松了口气。
死去的人,当然不可能再复活。夏六一一生刀光血影里讨生活,向来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因此发呆了一整日,便也就想通了。仅仅是长得像的假冒品,并不值得他失魂落魄。
三天以后,被禁闭者都被放了出来,重新关进了集体宿舍。
集体宿舍住了三四十来人,中间一条宽敞走道,左右两边分列着上下两层的铁架床。回来的人渐次行过走道,虾皮走在前头。正靠在床上抽烟的夏六一见他脸上青紫交加、一只眼睛肿成熊猫,嗤地一乐。
“笑什么笑?!”虾皮恼怒道。
夏六一未发话,大疤头带着一众马仔呼地站了起来,“笑你怎么了?!”
虾皮的人也挺起胸膛往大佬两边一站,两拨人气势汹汹地对峙。夏六一抬了手,示意大疤头退下,“虾皮,你才从单间里出来,又想生事?”
虾皮惹不起他,况且今晚的用意并不在他,甩下一句“夏双刀,你给老子记住!”气哼哼地回了床位。
跛沙微微跛着腿,随后进来。论江湖上辈分他是青龙那一辈的人,四十几岁了,为人稳重一些,只是皱眉扫了夏六一一眼,回自己那边坐了。两个小弟立马上来,给他捶腿。
三个大佬一人占了房间一角,正是个三足鼎立之势。
最后进来的是刚转监就一口气得罪了两位狱霸的靓仔。大疤头找人查了,这小子叫秦皓,故意伤害罪入狱,判了五个月。
秦皓脸上也有些淤青,神情冷漠,抱着脸盆牙刷杯子站在走道上。虾皮一见他就直起了身,眼里杀气腾腾。跛沙也向他投去阴沉的目光。
跛沙的手下,人称“大蟒”——就是最初招惹秦皓反被他一巴掌扇开的那个——立刻带着几个沙家帮的弟兄堵住了他的去路。虾皮也带人围了上去。
夏六一往门外看了一眼,值班的狱警已经消失无踪,不知道是不是收了跛沙和虾皮的好处。
秦皓被这两拨人堵在正中,围得水泄不通,今晚是插翅难逃。他冷漠地扫了周围人群一眼,并未表现出任何惊慌。
“大佬?”大疤头问。
“先看戏。”夏六一低声道,蹬在床头单手一用力,翻到上铺占了个好视野。
“小子,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大蟒先喝道。
戏果然很好看——虾皮的人也跟着嚷起来了,“扑街你敢打我们大佬!”上来一个就要朝秦皓抡拳!结果被大蟒挡住胳膊,“这小子今晚归我们沙家帮教训!”
“操!你他妈算老几?”
“老子是你亲爹!滚!别挡着老子教训人!”
两人拽着对方衣领较劲,两拨人也开始互相推推搡搡,闹成一团。这还没揍上人呢,倒为了谁先揍的事情打起来了——夏六一噗嗤一笑。
同样在包围圈外围观的跛沙遭了这一声嗤笑的刺激,恼怒喝道,“吵什么吵!大蟒,住手!虾皮,管管你的人!”
“都住手!”虾皮道,“跛沙,这小子打伤了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我们俩的帐以后再算,今天晚上他归我!”
跛沙冷笑一声,“虾皮,你也知道这小子身手不错,今天晚上谁能赢他就是谁的!行啊,我让你先上,看你动不动得了他!”
——这就是激虾皮单挑的意思了。夏六一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盘手看戏,还用脚丫蹬了蹬大疤头的肩膀。
被训练有素的大疤头赶紧拆了包薯片献给大佬。
一众小弟在场,虾皮也不想失了面子,免得被说人多欺负人少、连个毛头小子也不敢单挑。他当下便袖子一挽亲自上阵,提起一个水壶就冲秦皓砸了过去。秦皓举起脸盆一挡,打了个旋子当胸一脚!将虾皮踹到身后一众小弟身上!小弟们赶紧将虾皮顶了回去,虾皮大喝着又是迎面一拳,被秦皓扣住手腕。秦皓一矮身又打了个旋子,在虾皮的嗷嗷惨叫声中将他过肩摔了出去!
“你们还傻着干什么!上啊!”栽到地上的虾皮恼羞成怒。
夏六一漫不经心吃着薯片,看着虾皮手下恶汉们前仆后继地往上冲。秦皓左摔一个右砸一个,虾皮的人上了五六个都没能近这小子的身。沙家帮的大蟒看得不耐烦了,狂吼一声加入战局,还没吼完就也被摔了出去。旁观的跛沙忍无可忍一声暴喝,“他妈的!还磨蹭什么!一起上啊!做了他!”
两拨人马蜂拥而上!秦皓见势不对转头就跑,众人在他身后鬃狗围猎似的跟了一长串。秦皓攀上蹿下,扔枕头掀椅子,孙猴子大闹阎王殿,众恶汉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把夏六一看得乐不可支。
群殴追打持续了一整袋薯片的时间,秦皓气息不稳,面露赤色,却仍旧不见败势。
大疤头见虾皮手下有人将纸刀和削尖的牙刷柄一类利器亮了出来,凑上来提醒夏六一,“大佬,亮家伙了,怕是要出事。”
正吃第二包薯片的夏六一停下咀嚼,想了想,从床上跳了下去,提了声喝道,“都住手!”
“他妈的干死他!”“抓他衣服!抓他衣服!”“哎哟!”“操!”
——正是一片混乱之时,压根没人听见夏大佬的指示。夏六一将薯片塞给大疤头,“帮我拿着。”
“大佬,不然我去吧。”
“没事,不准偷吃啊。”
夏六一一边在囚服上擦手一边挤入了人群当中。不多时,包围圈中响起第二重惨叫。站在外围的沙大佬垫脚伸脖一看,正见夏六一一个腾空侧踢,将一人的脑袋踹到另一人的头上!人群多米诺骨牌一般刷拉拉倒了一片!
连踢带踹,夏六一拳都没出,凭着两条长腿闯入了包围圈中心。又踢飞了沙家帮两个人之后,他扣住另一个和盛会马仔的手腕,往旁边床架上狠狠一撞!磨成三角状的牙刷柄啪嗒坠地!
“都他妈住手!”
这下所有人终于听到他的呵斥,犹犹豫豫地停下动作。
“夏双刀!你要替他出头?!”两只眼睛都被揍成熊猫的虾皮怒道。
“夏双刀,关你屁事?!”跛沙也道。
“谁他妈说我要替他出头?”夏六一冷笑一声。
他突然转身一拳抡向秦皓!秦皓下意识朝后一仰,还未直身就被夏六一紧接着一脚扫了个跟头,重重摔在地上!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大喝一声冲夏六一快速捣出十余拳!在场众人只听得砰砰砰砰的重击声,虎虎拳风快得连动作都看不清。夏六一面不改色单手格挡,且架且退,突然一爪扣入秦皓拳影当中,一矮身打了个旋子,暴喝一声将秦皓过肩摔了出去!
——用的正是秦皓刚才摔虾皮的那一招。
秦皓栽倒在地,刚要翻身,被夏六一一肘撞在喉口!一口气几欲噎断,目眦欲裂!夏六一手一松,他便蜷缩起身体呛咳不止,被反剪了双手扣在地上,挣扎不能。
夏六一压在他身后,膝盖顶住他后腰,左手扣着他手腕,腾出右手来慢条斯理地从裤子里摸出一根烟。大疤头分开人群挤上来,训练有素地为大佬点烟。
夏六一疲惫又畅快地吐出一口烟,自言自语地叹道,“假货。”
他这句话声音低,只有秦皓能听见,秦皓不明所以地抬眼瞪他。夏六一提了声道,“沙大佬,虾皮,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虾皮捂着熊猫眼怒道。
“今天晚上谁赢了他就是谁的,我赢了。”
“夏双刀,你想怎样?”跛沙皱眉,“你跟他没仇吧?”
“没仇,”夏六一闲闲地道,将烟从嘴里取了下来,径直塞进了秦皓嘴里,“我看上他了。”
秦皓双目一瞪,“呸!”地将烟吐了出去。夏六一膝盖狠狠一用力,逼得他痛叫一声,嘴一张,烟又被塞了回去。
“在场的兄弟们都辛苦了,我送大家一人两盒烟,”夏六一摆出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道,“沙大佬,虾皮,两位也卖我一个面子。”
“你他妈说卖就卖……”虾皮还不服气,张嘴刚要骂,被夏六一骤然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跛沙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秦皓,他是见过青龙本人的,隐约间推测夏六一不过是看在那张脸的份上出手相助。说什么“看上他”的鬼话,跛沙是不信的,在场的其他人估计也都信不了。他那心腹手下大蟒就是个喜欢玩靓仔操屁/眼、惹是生非、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要不是看在大蟒是他表侄、对他忠心耿耿且身强力壮、能打能扛的份上,他早把大蟒乱棍一通扫地出门了——他知道喜欢玩男人的男人什么样,在夏六一身上可看不出半点那样的特质。
形势已是现在这样,跛沙也就顺水推舟,“夏双刀,我跛沙行走江湖,说话算话,你赢了就是你的。虾皮,你怎样?”
虾皮明显心有不忿,但在场两个大佬都决定私了,他再强犟就只有吃亏的份,“哼!这次就这么算了。小子,走着瞧!”他啐了秦皓一口。
几十号人偃旗息鼓,搬床的搬床,拖地的拖地,不一会儿就将群殴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夏六一让大疤头用床单绑了秦皓双手,扔在靠角落的床上。
秦皓恨得眼睛都红了,浑身肌肉青筋暴起,一边不死心地挣扎一边低骂道,“死基佬,你别碰我!”
夏六一扔了个枕头去砸他,“基你老母,谁他妈的对你屁/眼有兴趣。看那边,白天拦你那个大蟒,那才是想操/你的。大疤,薯条?”
大疤头毕恭毕敬奉上保存完好的薯条一包,同时认真安抚这个新入伙的小青年,“你放心,我们大佬看不上你的。我们已经有大嫂了,我们大嫂比你靓多了,美貌如花……”
“花你老母!”夏六一一脚踹到他屁股上。
大疤头的马屁拍得太拙劣,且用词极其不当,在他大佬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阴影。这之后每当长夜漫漫,夏大佬无心睡眠时,一想到“美貌如花”的何阿三,就开始辗转反侧,乱抠乱挠——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第四十三章 我也很想他
何初三提着一只公事包,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地进入了骁骑堂“总公司”的大门。向门口的保全点头微笑致意,他落落大方且熟门熟路地朝电梯间而去。电梯间里站了两个前来向大姐头例行叙职的小头目,皆是身强体壮,眉目凶煞,是古惑仔中的经典款。何初三甫一踏入,他们便向这个面目清俊、文质彬彬、明显非同道中人的青年投来质疑审视的目光。
何初三弯起嘴角,回以春风一笑。
两个小头目被笑得云里雾里,摸不清这人的路数。又见他按下了总裁室的楼层,想来可能是大姐头的哪个亲戚,便谨慎地收回目光,没有再招惹他。
电梯门在总裁室所在楼层打开。两个小头目一脑袋莫名其妙地出了门,一路经过三重保镖,见保镖们都朝他们点头示意,并没有出手拦下何初三。而崔东东的这些保镖们其实都不认识何初三,但见他紧跟在两位大哥后面,一脸坦荡大方,遂以为是他们带来的跟班,也没有查问。
何初三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了崔东东的办公室门前——就设在夏六一先前的办公室隔壁,她没去鸠占鹊巢,而是在隔壁给自己腾了一间。两个小头目冲门口保镖点了点头,其中一个伸手敲敲门。
“大姐头!我阿强!”
“进来。”
两个小头目推门而入,何初三也十分自然地跟着进去了。崔东东正在桌前看一沓材料,漫不经心一抬头,惊一大跳,“你怎么来了?!”
“我?我跟强哥一起啊。”另一个小头目赶紧道。
“我说你们俩后面那个!”崔东东手一指,“怎么连个通报都没有?难道你们俩认识他?”
两个小头目惊愕地瞪向何初三。何初三又微微一笑。二人被笑得恼羞成怒,抹起袖子一左一右揪住了他。“你谁啊小子!”“混到这儿来想干什么!”
“停停停!”崔东东赶紧喝止,“把你俩那爪子拿开!不要命了你们?赶紧滚出去!”
三两下将两个有眼不识大嫂的蠢货赶了出去,崔东东示意何初三在沙发上坐下,扔了根雪茄给他。
“我不抽烟,东东姐。”
“红酒喝不?”
“不用了,谢谢东东姐。”
“又不抽烟又不喝酒,你来这儿干什么?招人烦?”
何初三笑了,将随身带的公文包摆在她案头,从中拿出一沓资料,“东东姐还记得年初时在我这里投资的项目吗?这是这半年的报表。”
崔东东接过来翻了一翻,神色惊讶起来。
“两个季度就80%收益?这根本没可能!你怎么做到的?”
“今年这个领域有大量热钱进入,增长快,是东东姐福运好。不过,要是东东姐想继续合作下去的话,我想跟你谈个条件。”
崔东东呵呵一乐,两臂一盘,向后靠在了老板椅上,“就知道你当初来找我的时候藏了鬼心眼。说吧,小狐狸仔。”
何初三垂下眼去微微一笑,再抬起头时,目光恳切,“东东姐,我想做你们新公司的总经理。”
“啊?”崔东东莫名其妙,“什么新公司?”
“我想将这间你为了投资项目而成立的皮包公司,发展成一间与骁骑堂其他产业完全独立的投资管理公司。我来全权经营,股份我们二八开,你们只管投入创始资金,然后坐等收钱。此外,我还想担任你们总公司的外聘投资顾问,你们与我签署合作协议,骁骑堂旗下任何合法生意,都由我提供咨询策划服务。我和我背后的数据团队服务过多家大型上市企业,你大可以放心。”
崔东东审视地看着他,将雪茄烟含在嘴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思索。她猜出夏六一家里这只扑街仔揣了什么心思——拐弯抹角地想出手帮骁骑堂转型。这样的一厢情愿和自作主张令她本能地起了拒绝之意,然而何初三这个捞财童子能够带来的利润却又是实打实的,报表上闪闪发光的那可都是钱。兄弟们成天打打杀杀、刀口上舔血,不都为了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若是有钱不挣,她这个大掌柜的脑子被门夹过吗?
“这事六一知道吗?”
“他知道那么多干什么?”这扑街仔居然振振有词地道,“钱的事难道不是东东姐你最懂?”
崔大掌柜,崔副堂主,马屁被他拍中了十环。然而不着痕迹地在心里轻笑了一声,她知道何初三想以利益吊着她、背着夏六一搞些名堂,她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何初三拿捏在手里?
“小三子,你有条件,我也有条件。”
“东东姐请说。”
“帮会规矩,不入会,不得担任要职。你如果要来做总经理,必须拜堂入会——来当个古惑仔。”
何初三垂下眼去思索了一会儿,再抬眼时,目光仍是恳切,“好。”
正在家中眯缝着眼、哼着小曲儿剪窗花的何家阿爸,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抬起头来看向阴云密布的窗外,窗户来回摇摆着啪嗒作响。
起风了,天将落雨,而云层被风撕扯向天边,浑然不知自己的命运终将归于何地。
……
酒吧地处骆克道,是街角的一处僻静小店,常来此处的只有熟客。老板刚刚移民去了澳洲,将店面转给了自己的侄子。新老板仍保留着之前的装潢与调酒师,连小舞台上黑人乐手缓缓吹起的萨克斯曲,也都还跟当年一样。
傍晚时分绵绵的细雨,并没有打扰前来饮酒的人们的雅兴。男男女女坐在窗边,观雨闲聊,一派悠闲自在。
吧台上方的照片墙上,贴了不少新老顾客贴在那里的照片、手写的明信片、恋人们签下的誓词。陆光明懒洋洋地靠在吧台前,转着酒杯发着呆,并未察觉到身后人的靠近。
“陆sir。”谢家华在他身后道。
陆光明回过头来,眯起眼睛绽出笑容,“谢sir,等了你一个钟头,还以为你不来了。”
谢家华抱着外套,衬衫纽扣系得一丝不苟,被细雨淋湿了肩头。他刚从警局结束加班,步行而来。淡漠地盯着陆光明,他并没有坐下的意思,“什么事,说吧。”
陆光明给他拉开凳子,叫了两杯啤酒,“急什么?夏六一坐监有我的功劳吧?谢sir请我喝杯酒,表达表达谢意也不行?”
谢家华摸出钱包,抽出一张纸币按在吧台上。“谢谢你为市民除害,陆sir。你慢慢喝。”转身就走。
“喂!”陆光明靠在吧台上大声道,“你不会真以为我哄你来就为了一杯酒?当年我在这儿对你一见钟情,你却对我始乱终弃,这账怎么算?”
酒吧里仅有的几个顾客纷纷侧目。谢家华大步走回,一把将他摁在吧台上,低声道,“你少胡说八道。”
陆光明哈哈低笑,“我刚才在这儿看到你照片了,青葱岁月啊。你以前常来这个酒吧?”
谢家华摁着他脖子,寒着面道,“我没心情跟你废话。你在电话里说与案子有关,有话就说,没话就滚。”
陆光明眯起眼睛笑了笑,“当然有话,不过,谢sir先陪我喝一杯嘛。”
谢家华扔开他,再度转身而去。陆光明在后面道,“跟唐嘉奇有关。”
谢家华脚步一顿,深呼吸了几下,突然转身一掌扇来!陆光明脖子一缩,敏捷地躲了过去,谢家华再一拳挥来,他赶紧叉起双臂格挡。
眼见谢家华眼带狠色,下手无情,是真的动了怒,他赶紧申辩道,“真的真的,就是他九年前的案子,我有眉目了。”
谢家华眼色一变,但仍是对他不抱信任,强忍了一阵,才阴沉着脸放开了他。陆光明劫后余生,不惊不畏,整整衣衫,将倒下的凳子扶起来重新坐下,微微笑着感慨道,“真暴力啊,谢sir。我在你眼里印象这么差?句句都是假话?”
他将那两杯幸免于难的啤酒摆到了谢家华面前,笑道,“我也没完全说谎嘛,谢sir。我真的认识唐嘉奇,我小时候在福利院的时候,他来做过义工,我跟他是……是见过的。九年前唐嘉奇离奇死亡,在我们廉署内部是一桩悬案。我入职之后,对他的案子很有兴趣,找过当年负责内部调查的前辈。他认为唐嘉奇当时正在秘密调查一桩贪腐案,并且触及了重要线索,所以被人灭口。他调查了唐嘉奇接触过的所有廉署内部材料,但一无所获。谢sir,这么多年,你也没放弃过这个案子吧?你的推断和那位前辈一样,但也一无所获,对吧?”
谢家华沉默地看着酒杯。他终于拿起了它。
“你有没有想过,当年唐嘉奇所调查的可能并不是廉署的案子,而是你们重案组的案子?所以他当年才会那么频繁地跟你接触?”
谢家华手中的杯子一顿。缓慢地咽下了含在嘴里的那一大口酒,他放下杯子看向了陆光明。
“唐嘉奇当年可能在查一桩命案,而且可能是你经手过的命案。他是不是曾经旁敲侧击地向你询问过某一桩案件的内情?”
“……”
谢家华面色冷然地看着酒杯,并没有答话。但酒精已经在他的胃里剧烈地烧灼了起来。
……
雨停了。深夜已至。演奏的乐手早已退场,酒吧音响里放着淡淡的轻音乐。三三两两的客人们都迷醉在夜色里,轻言细语地交谈,旁若无人地搂抱。
谢家华独自坐在吧台前,面前摆放着几支空瓶,几只空酒杯。他低垂着头,以手扶额,靠在吧台上,像是沉思,又像是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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