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Loeva
曹三爷觉得,这种小事不至于动摇东宫之位,顶多就是皇后与太子叫皇帝责备几句罢了。为尊者讳,难道皇帝与朝臣还会公然指责太子贪腐么?最后还不是叫谢璞一人担了罪责?过上一两年,谁还会记得这种小事?
说白了,曹三爷心里并不是太在意皇后与太子的声誉。
但皇帝若真的恼了皇后与太子,又有后宫诸妃与其他皇子进谗言,东宫……真的还能安枕无忧?
无论曹家元嫡与继室两支关系如何不佳,皇后与太子始终是曹家最大的倚仗,倘若为了三房私利而危及两位贵人,那曹三爷的所有盘算,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曹氏心中忽然动摇起来。她开始觉得,哥哥的计划其实没那么可靠。
就在这时,桂珍白着一张脸来报:“太太,外头的官兵传话,说……大理寺的大人要搜查上房,让我们挪到南屋去,回头还要问话呢。”
曹氏一惊,猛然抓住了儿子的手腕:“显之,一会儿你千万不要乱说话!”
谢显之却胸有成竹地说:“母亲放心,儿子知道该说什么。”
不,儿子你不知道!
慕林 第二十四章 南屋
南屋就在上房正对面,是正院南边的厢房,一向是用作茶房、小厨房以及丫头婆子的居所,房屋低矮浅窄,光线昏暗,还比一般的房间潮湿得多。与上房相比,这里的条件差太远了。
谢慕林跟着其他人一起,被官兵赶到南屋来,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字就是挤。
上房正屋五间,除去东尽间是小库房,砌了间隔墙以外,其余四间基本是打通的,不过用多宝格、圆光罩、幔帐之类的分隔开罢了,总体上还是相当宽敞的。
南屋却是被院门分隔成左右四间,茶房与小厨房不方便,所有人就分了男女,被分别赶进了两间丫头婆子的寝室中。
男子那边还好,也就是谢家三兄弟罢了,由于年纪最小的谢涵之病得比较重,谢显之、谢徽之兄弟又还是未成|人的小少年,官兵们兴许是发了善心,给他们拨了一个年纪最大的婆子。
但女眷这边,曹氏带着两个妾,还有谢家姐妹四个,再外加一个钱妈妈和一个桂珍,九个人统统都挤在一间屋里。屋里有四张床,余下能容人立足的地方也就是四五平方大,分开坐坐,还能挤得下。可她们若是要在这屋里过夜,那场面可就真的太美了。
谢慕林还得庆幸,曹氏原本留在身边侍候的那些丫头婆子,没有一并被关押进来,否则这屋里就挤得没法下脚了。
大理寺的官员大约比方闻山要靠谱些,发现犯官家眷居然还有那么多人侍候,立刻就拨乱反正了。是方闻山不忍见心上人受罪,与他争辩了几句,拿皇后娘娘家族的体面说事,才为曹氏争取留下了钱妈妈与桂珍,其他丫头婆子通通被押送去了其他仆妇关押的地方。
方闻山优待曹氏的态度大概是做得太明显了,那位大理寺的官员当着所有人的面,便意味深长地叹道:“本官早听说方副将与平南伯府有旧,没想到你还挺念旧情呀。”
方闻山不知是不是心里有鬼,没有吭声,便转身带着人继续查抄宅子去了。曹氏则一直低着头,装作体弱模样,叫钱妈妈搀着在一张最好的床边坐下,又叫了女儿过去,让女儿躺在床上好好歇一歇。
谢慕林觉得谢映慧其实就是有点小感冒罢了,脸色还不如谢映芬惨白呢。谢四姑娘如今不复昨日的精神,整个人恹恹的,有气无力地挨着生母宛琴坐在床边角落里,比谢映慧更象是个病人。
谢映慧则窝在母亲怀里小声啜泣着,抱怨大理寺的人太无礼,说等她出去了,定要在皇后姨母面前告他们一状,云云,又担心哥哥在隔壁屋子里不知如何了。
曹氏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心里又何尝不担心儿子?她倒不担心儿子身体如何,就怕儿子一会儿见了大理寺的官员,会乱说些有的没的。万一大理寺的人信了他的话,真照着有人要对东宫太子下手的方向来查谢璞的案子,会不会把平南伯曹三爷给查出来?到那时,曹家脸上就真的难看了!
大金姨娘搂紧了女儿要往角落里躲。她知道曹氏等人正不待见谢映容,躲远些也好少受些罪。官员查问谢璞的家眷,估计是不会问到庶女和妾室头上的。那个方副将身份可疑,却明摆着对曹氏另眼相看,万一真是她想的那个人,曹氏必定安然无恙,那时倒霉的便是她们母女了!
谢映容却挣脱了生母的怀抱。她跑到窗边去看官兵搜查上房的情形,心里暗暗焦急着。
她方才已经试探过谢映真了,谢映真不象是知道那封书信的样子,居然坚信平南伯府会来救谢家!就算她一再拿曹家平日的傲慢无礼说事,暗示曹家会翻脸无情,谢映真也毫不动摇。
但凡是看过那封信的人,又或是听到她与大金姨娘对话的人,都不可能对曹家毫不疑心的。难不成……谢映真没有说谎,她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也没有藏起那封信,只是恰好在钱妈妈吵闹时醒过来而已?!
倘若是这样,那信又去了哪里?
会不会……钱妈妈其实已经找到了信,但因为信是对谢璞不利的,所以不曾声张,装作什么都没找到的样子,却将信悄悄转移了,此刻就藏在上房中。只要官兵搜索上房,就能把信翻找出来,那谢璞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否则,上辈子根本就没有搜上房这回事,这辈子又怎会有所变化?
谢映容心中悔恨不已。早知如此,她应该早早把信藏在隐秘的地方,不叫钱妈妈发现,然后等到官兵要赶她们出上房的时候,再把信弄回来贴身收藏。有曹氏挡在前头,官兵是不会搜女眷身的。而她又早叫桂珍搜过身,没了嫌疑,比先前更稳妥了!好过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官兵抄检上房,等待着那封要命的信,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发现。
谢映容死死盯着窗外的情形,落在曹氏与钱妈妈、桂珍眼中,又有了不同的猜想。
她们怀疑,谢映容早就把信藏起来了,所以她们才会遍寻不得。可此刻她们都被赶出了上房,官兵在上房内外细细搜索着,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东西找出来了,所以谢映容才会这么一脸悔恨交加又心焦如焚的模样。
这么一想,曹氏主仆便都暗暗松了口气。无论谢映容把信藏在了哪里,只要官兵能把信搜出来,她们的计划就能顺利进行下去了。至于信是在上房搜到,而非书房,是否会对曹氏本人有所影响,她也不在乎了。理由总是能想出来的,曹家总不会丢下她不管,况且她还有方闻山。
屋中各人各怀心思,谢慕林静坐着观察了众人一阵,见宛琴离了女儿往门边走,也不知道干啥去了,便走到谢映芬床边,摸了摸小姑娘的额头。
呀,居然还挺烫的。一晚上不见,谢映芬也发起烧来了吗?
谢映芬睁开双眼看了看她,满面委屈:“二姐姐,我好难受……”
谢慕林摸摸她的小脸,往屋里看了一圈,发现屋角脸盆架上的木盆中,似乎还有点水。虽然不知道干不干净,但再脏也就是放了两天的洗脸水罢了。她走过去,寻了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手帕,用水打湿了,拿回来敷在谢映芬的额头上,又扯过被子一角给她盖了:“先想办法降温吧。”
谢映芬点点头,抱住了谢慕林的手,闭上双眼。
门边,宛琴似乎是刚刚从守门的官兵处讨得了一碗热水给生病的女儿,但她回过身后,却先走向了曹氏。
钱妈妈拦住了她的去路:“姨娘有什么事?”
宛琴压低声音:“有人传话,说是书房那边发现了一个暗格,里头放的是账簿,记录的……是每年太太拿回曹家的银子数目,十分详细。”
钱妈妈起初还有些兴奋,听完却已是兴趣缺缺:“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东西呢。行了,这点小事不必惊扰太太了。姨娘回去照看四姑娘吧,没事别过来,免得过了病气。”
宛琴怔了一怔,脸色微微有些变了。
慕林 第二十五章 生怨
宛琴知道钱妈妈看自己不大顺眼。这当中既有早年二人争夺曹氏跟前最得重用之人时结下的旧怨,也有宛琴已然做了谢璞的妾,并生儿育女的关系。
即使宛琴是为了分文氏与金氏姐妹的宠,才奉曹氏之命做了妾的,在钱妈妈看来,她也不再是当日纯粹的自己人了。
曹氏因为忌惮文氏生下了一子一女,又得谢璞看重,担心文氏之子会影响自己儿子谢显之的继承权,才想要另寻人选分文氏之宠的。
她会下嫁谢璞,为的就是谢家家产,倘若连这份家产都要与人共享,那她这些年的牺牲又算什么?
最初曹氏选来分宠的,是曹三爷替她安排的金氏姐妹,无根无基,不过是扬州瘦马一般的玩物,不成气候。谁知她们竟然也生了两个孩子,其中还有一个是儿子!其中小金氏更是一度盛宠,跟到任上时,甚至帮谢璞打理起了账目,在正室面前也敢大声说话了。曹氏要拿捏她,却无从拿捏起,便开始后悔当初找了两个无牵无挂的。
于是第二次选中的,就是她的心腹侍女,曹家家生子宛琴。她有一大家子在平南伯府,曹氏不愁宛琴会不听话。而宛琴跟着谢璞到任上去,也确实事事听从曹氏号令。然而,随着宛琴亦生下了一儿一女,曹氏心里便又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女儿无妨,不过多出一份嫁妆,可儿子,一个聪明的儿子,意义却不一样了。
曹氏本人倒是不怀疑宛琴的忠诚,只是心中不快。而钱妈妈是她的死忠,更觉得宛琴生外心了,否则根本不会为谢璞生儿育女,哪怕是怀了身孕,也该自行解决才是……
曹家既然要断谢璞的性命前程,钱妈妈当然会信不过宛琴的忠心。宛琴如今有儿有女,都说为母则强,她儿女的前程是随父亲的,万一她为了儿女着想,偏着谢璞了呢?宛琴可不是金氏姐妹一流可比的,曹氏的事,她知道的多了去了……
因此,如今钱妈妈对宛琴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尽可能拦着她与曹氏接触,省得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动摇曹氏的决心。
宛琴也不是蠢人。她看着钱妈妈的神情,心里已经清楚对方所想了。
坦白说,她并不赞成曹氏对丈夫下手。想要改嫁方闻山,不是只有诬陷谢璞这一条路。谢璞本无错处,曹氏要硬生生给他堆砌个罪名出来,若不成功,便平白与夫婿成了仇,若是成功,就等于断了亲生儿女的前程!
曹家富贵已极,不过是平南伯心有不甘,想要执掌更大的权力罢了。可曹氏是平南伯的亲妹妹,却也同样是曹皇后与承恩侯的亲妹妹,身为外嫁女,她该得的不会少,不该得的也不会多,何苦搅进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中去?
就算她可以改嫁,但谢显之犯官之子的身份,却不会因为有了继父便有所改变,他要如何去考功名呢?他读了多年的书,可不是仅仅满足于做一世富贵闲人。
这些话,曹氏听不进去,钱妈妈也不许她说,宛琴憋在心里,如今也生出了几分怨言。
她一生为曹氏尽忠,直到今日,都还处处为曹氏着想,哪怕明知道谢璞入狱会影响儿女的前程,也依旧守口如瓶。结果这份忠心却没能获得相应的回报。曹氏从头到尾都没跟她透露具体的计划,钱妈妈更是处处排挤她。就连她一双儿女病倒了,还要被桂珍带人搜身……她一辈子的忠心,凭什么被几个奴才踩在脚底下?!
书房暗格里的账簿,居然被这老奴视作小事,可笑!
曹氏从谢家账上挪动巨额金银,怎么可能瞒得过谢璞?曹氏为了掩饰,常常会寻些借口,比如是要进献给宫里,或是给皇后、太子送礼,又或是打点关系,等等,拿去搪塞谢璞。当中兴许真有一部分钱财,是变成礼物进献到宫中去了,但大部分是由平南伯府自家享用的。
谢璞在账簿中将每笔钱的用处都记得清楚详细,大理寺的人看了,便知道谢家每年都给皇后与太子“进献”数万两银子,还犹有余力。那谢璞又怎会冒着巨大的风险,从河工银子上贪墨巨款呢?直到今年正月为止,那账簿上的献银都没停过,其中却不包括河工的钱,便与那王知府的口供有了出入。
这些钱,宫里是不会认的,承恩侯府也会说不知情。到时候那所谓“进献东宫”的钱,只会落在平南伯府头上。
那就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曹三爷与曹氏兄妹,大概从没想过,谢璞默许了他们挖谢家的墙角,却还同时留下了账簿吧?
宛琴知道官兵已经搜到账簿,根本无法隐瞒,因此才会想提醒曹氏早做准备。但钱妈妈相拦,又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能怎么办?
也罢,有曹家在,有方闻山在,这个案子到最后应该还是会照着平南伯的计划进行的。些许小麻烦,也会有人解决,用不着她一个妾操心。倘若曹氏日后怪罪起来,也有钱妈妈在前头挡着,宛琴已尽了提醒之责,便可安心了。她不可能跟着曹氏改嫁到方家的,还不如先想想自己和一双儿女的日后吧……
宛琴心灰意冷地回到女儿身边,谢慕林接过她手中的碗,看了她一眼:“水都冷了,我还以为琴姨娘这水是专门给四妹妹要的呢。”
宛琴没有说话,只扶起女儿,让谢慕林给她喂水。
谢映芬喝了水,又重新闭眼睡下。宛琴为她整理了一下额头的湿巾,便开始发呆。
谢慕林留意到了方才的动静,心知外头定是有人给宛琴递了口信,通知了曹氏什么重要消息。
她低声对宛琴道:“四妹妹烧得厉害,只用湿手帕降温,怕是不行吧?不知道伯娘那里有没有药能对付一下?我刚才好象看到伯娘让钱妈妈拿出药丸来给大姐姐吃了。”
宛琴抿了抿唇:“那药并不对四姑娘的症。”
“是吗?”谢慕林故意说,“我本来还以为钱妈妈是故意不给四妹妹药吃呢,毕竟她对我和三妹妹都不甚客气。不过琴姨娘身份不同,钱妈妈待四妹妹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宛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
她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揭了谢映芬额上的帕子去过冷水了。谢慕林笑了笑,转头看到曹氏一众人等表情似乎颇为轻松的模样,又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起身走到窗边去,观察官兵们的动向。
谢映容扭头看了看她,没说话,又继续盯着上房瞧了。
不一会儿,一个官兵从院外跑进来,朝坐在院子中央那名主持抄家的红衣官员行了一礼,便进了上房,没多久,又与一名青衣官员一道走了出来。后者将一个布包交给了红衣官员,还低声说了些什么。那红衣官员顿时面露喜色,说了一个“好”字。
这是什么意思?
谢慕林正疑惑,便听得谢映容低低叫了一声“完了”,软软坐倒在地,整个人颓废无比。
谢慕林正要问她怎么了,却听得官兵来通知。
大理寺的官员要提人去问话了。
慕林 第二十六章 传话
钱妈妈与桂珍赶紧替曹氏整理衣饰。
曹氏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宴席上那一套华服了,甚至也不是她与方闻山夜会时的那一身。在自己的房间里住了两日,衣食不缺,心有底气,她自然也有心情换妆。如今她穿的,是一套花色较为低调的竹青色常服,发型也换成了简洁端庄娴雅的款式,只戴了几支玉簪,妆容浅淡,看起来就是清高正派的贵族女眷,谁都觉得她不可能与任何不端行为扯上关系。
只是她如今的面色,还有些苍白,略带几分犹疑。虽然官兵们很有可能已经搜到了她兄妹二人事先准备好的那封信,但未得准信,她心中总有些不安。
她站在房间门口处,等待着官兵的传唤,双眼却时时留意门外的情形。方闻山不在,但他有心腹留下来,兴许会给她带个秘密口信?
官兵却先传唤了谢老太太过来。
谢老太太在官兵上门的时候,人还在园子里的女宾席主桌上,混乱之后,连同前来告状求助的二房“侄媳”文氏与二“侄孙”谢谨之一同被关押在宴席会场之一的水阁中。
那地方四面通风,景致绝佳,却淡不上保暖。幸好宴席会场上专门辟出一个小暖阁,供老太太、老夫人们歇息,里头有屏风有炭盆有手炉有薄被有点心有茶水,因此谢老太太与文氏、谢谨之三人勉强还能安身。不过比起被关在上房的大房诸人而言,他们这两天肯定是不好过的。
谢慕林没看到谢映真的胞兄谢谨之,只有生母文氏白着一张脸,搀扶着谢老太太,在官兵的押送下,从院门外走进来。她早在送落水的女儿回房后,便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而不是宴席上那身中看不中用的华服。只是她眼下的黑眼圈太明显了,整个人气色极差。
谢慕林隔窗看见,忍不住叫了一声“娘”。
文氏飞快地回头,见到谢慕林,整个人便松了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
虽然全家人眼下境况不佳,但发烧昏迷的女儿如今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穿得暖和,气色尚好,她自然要松口气的。
谢老太太没看谢慕林,反而还因为文氏停下脚步看女儿而骂了她一句,文氏连忙搀扶住她,继续往上房走了。
大理寺的官员格外厚道客气,决定把上房正间拿出来审问谢璞家眷,而不是在寒风凛凛的院子里进行。见到谢老太太进来,那红衣官员还特地命人给她备了张椅子,说话态度颇为和气。
曹氏不知道大理寺的人都问了谢老太太什么,谢老太太又回答了什么。这位老太太在家一贯就是吃喝玩乐,就算时不时要插嘴管事,曹氏搪塞着哄她,她也没法子。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只知道儿子有钱罢了。
曹氏只是不喜文氏先自己一步,被大理寺传召罢了。哪怕文氏只是陪同谢老太太过来,她也不高兴。然而她也说不出什么,谁叫她没把谢老太太安排在上房呢?否则,搀着婆婆的孝顺媳妇就是她了。
她板着脸候在房门处,不知道谢慕林已经开始怀疑这件事了。
谢慕林早在发现自己是唯一一个身在上房的二房成员时,就已经起疑心了。要知道在上房的所有人里,谢显之兄弟几个都是从男宾席上过来的,曹氏虽然是在女宾席以外的地方,被官兵送到上房,那两个妾却不是。谢慕林自己,更是从居住的西院被送过来的。
而既然所有人都齐聚在上房,那为何谢老太太、文氏与谢谨之三人就没被押送过来,一处关押呢?
下人和主子分开关押是合理的,男女分开关押也很正常,将大房、二房分开关押,也说得过去。然而如今的情况却是,二房有人在大房处,谢老太太本该是大房的长辈,却与二房母子被关在一起了。
考虑到方闻山是主管官员之一,谢慕林有些怀疑这是曹氏故意安排的。可她目的是什么?
谢慕林忍不住多看了曹氏几眼,却发现她往前走了两步,人已经站在门槛前了,离门边一个士兵极近。而那士兵的嘴却在微微动着,仿佛正在小声说话。曹氏则在侧耳倾听。
钱妈妈就站在曹氏左后方,身体斜斜倾向那士兵的方向,似乎也在认真听对方所言。
谢慕林迅速看了其他人一眼,发现桂珍正在照料身体不适的谢映慧,其他人眼睛也没看向曹氏等人。她迅速朝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那士兵却偏在这时候住了口,她什么都没听到。
幸好钱妈妈在这时候对曹氏低声说了一句:“方将军这么说了,太太就放心照计划行事吧!十几年的孽缘,今日当众彻底了断,也省得再纠缠不清了,日后还有大好日子在等着太太呢!”
曹氏抿了抿唇,忽然转头看向谢慕林这边。钱妈妈也有察觉,忙回头看来。
谢慕林一脸天真无知的模样:“伯娘,是不是有好消息了?爹没事了吧?”
曹氏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钱妈妈则拉长了脸斥道:“二姑娘这是做什么?探头探脑的,这也是大家闺秀该做的?快回去!大人的事,小孩子掺和什么?!”
谢慕林面露委屈,转身走开了,心却直往下沉。
看来曹氏是不打算要脸了,要公开跟谢璞决裂。再结合外头官兵们的动静,还有谢映容的言行……难不成谢璞真要凉了?
明明她都已经把信弄到手了。没有了这所谓的“铁证”,这么明显的栽赃,大理寺的人怎么能信?!
皇帝难道是傻子吗?!
还是说,他决定要对老婆儿子下手了,所以不管罪名多么荒谬,他都要定案了?曹氏这是为了跟情人双宿双栖,就把整个家族给害了吗?
没那么儿戏吧?!
谢璞明明还时常跟文氏说,皇上圣明来着……圣明个鬼!
谢慕林心中满是不甘。她决定要再做点什么。
官兵终于传召曹氏去上房了,不过谢老太太与文氏不知去了哪里。谢慕林看到其他人都走到窗边去留意上房的动静了,只有谢映慧躺在床上打盹,宛琴仍在角落里轻拍女儿哄她入睡。
谢慕林想了想,起身朝宛琴走了过去。
慕林 第二十七章 策反
谢慕林对宛琴的了解不多,只能根据记忆中的一些信息,再结合方才看到钱妈妈对宛琴毫不客气的态度,做一点试探。
她哭丧着脸对宛琴说:“琴姨娘,爹爹的官司好象不太妙了,我们姐妹日后可怎么办呢?”她低头摸了摸谢映芬依旧滚烫的额头,“如果我们全家都要抄家下狱,我的病已经有起色,还好说,四妹妹和四弟正病得厉害呢,监狱里可没有大夫。”
宛琴却是知道官兵刚刚抄到了什么账簿的,心里只觉得谢璞这一回多半是逃过大难了,只曹氏那边不知该如何收场,此时听了谢慕林的话,也有些心不在焉:“二姑娘不必担心,老爷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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