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体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藤萝为枝
贝瑶问他:“你需要什么帮助?”
“能帮我买些药吗?退烧的、消炎的、酒精、棉签绷带……”
贝瑶一一记下,给少年说:“我记得了,你姐姐还好吗?”
少年没说话, 脸色沉凝, 车里面传来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谢谢你, 钱你拿着吧。”少年从车窗里递出一张纸币, 抬眸间,看见了伞下贝瑶精致的下巴。她微微抬伞,霍旭看见了她小巧挺直的鼻梁和一双灵动美丽的杏儿眼。
大雨半遮盖视线, 却遮不住她的漂亮。
霍旭怔了片刻, 贝瑶已经拿着钱走远了。
车里女人在低泣,面上戴了一个白色的口罩。口罩之上, 血丝已经浸了出来。邵月说:“小旭, 小旭, 我要去医院,我的脸会不会毁了?”
霍旭回到车里,眸中闪过一丝惊痛,他抱紧她:“小月姐姐,不会的,都是我不好,害你变成这样。我们现在不能去医院,我舅舅他们既然知道我们来了c市,肯定在医院派了人的,你再忍忍好不好,等安全一点了,我送你去医院。”
女人啜泣的声音低了下去:“霍旭,你要记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霍旭说:“好,我记得。”
霍旭眸中也茫然,他才十九岁,未来像是这张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人无措。可是邵月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怎么也不可能再重新回去。
没多久贝瑶回来了,幼儿园不远就有诊所,她从里面买够了霍旭需要的药品,轻轻敲敲了车窗。
霍旭警惕极了,见是她,又连忙放下窗,低声说:“谢谢。”
他脸上同样戴了一个口罩,把自己容貌遮得严严实实。
这么在大雨中一来一回,饶是少女撑着伞,也把自己淋湿透了。
贝瑶摇摇头说:“不客气,是我该谢谢你按喇叭吓走了野狗。能把我学生证还给我了吗?”
霍旭脸热,他也是第一次干这么卑鄙的事,上学路上出现的野狗吓哭贝军,偏偏孩子的哭声又引起那狗狂吠。
霍旭的车子陷在泥地里,他按了两下喇叭,摸出车里防身的警棍赶走了它。
一看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和一个三四岁的幼童。
因为护着弟弟,贝瑶的东西沾了泥,落了一地。
霍旭心思一动,帮她捡东西。他看到了她的学生证。雨声中,那上面清秀的字迹写着贝瑶的班级和名字。
少女忧愁地看着全是泥水的书包,向他道谢以后她带着弟弟躲到屋檐下,她第一件事就是打通一个的号码。
“对不起啊裴川,我今天不能过来了。”
霍旭离得远,看不真切。少女的声音却很温柔。
霍旭想起车上的邵月,终于出声道:“贝瑶,帮帮我。”
她诧异抬眸。
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少年会知道自己名字,霍旭拿着她学生证。最后不得不换成询问的语气:“可以吗?就当感谢我帮你赶走野狗。”
贝瑶想了想:“好的,请你等等,我把弟弟安置好就回来。”
霍旭真怕她一去不回,好在她信守诺言回来了。
霍旭把她学生证还给她。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卑鄙,这明明是比他还小三四岁的姑娘,他却无奈之下挟恩图报。
少女看不清车子里面的人,她拿过来学生证放进包里,也不多说,撑着伞消失在雨里。
她身上带着浅浅的丁香味道。
九月初并不冷,她穿着一条浅蓝色七分裤,露出小巧的脚踝。凉鞋虽然被水浸没,那水却轻轻蹭她而过。
她的背影成了九月暴雨里最难忘的风景。
她没问自己名字,也不过分热情,却懂得报恩。霍旭有片刻失神,直到身后的邵月拽了拽他衣角,他才立马回神给她受伤的脸颊上药。
~
贝瑶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哪怕她拥有整个高中的记忆,这一件在她记忆里也并不突出。
她匆匆回家换下了湿透的衣服,大雨已经小下来了。
这样的天,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出太阳。好在今天没有正课,早上赵芝兰有事,本来打算送了弟弟立马去学校。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
这个季节并不是油菜花开的季节,她怕弟弟遇见带有狂犬病毒的狗。
给幼儿园老师交代完了以后,贝瑶又不放心地给赵芝兰说了这事。赵芝兰凝重道:“我知道了,等我下班回去接贝军,幼儿园那边应该会报警。你快去上学吧。”
已经中午了,贝瑶叹了口气。要是再等车坐车又得两个小时,她干脆在家煮面吃了,翻出以前的旧书包将就着用,下午再去学校。
贝瑶沿着公交站的路走,防止下雨,她依然带着雨伞。
走近公交站,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贝瑶说:“裴川?”
少年偏头,他全身湿透。一场雨已经下完了,太阳也出来了,可他湿漉漉的,全身滴水。
大雨过后,空气带着泥土的微腥,他见到她,漆黑的眸子漾出些许光彩。
他笑了:“你来了。”
贝瑶鲜少见他笑,此时却不得不关注重点,急忙过去:“你怎么淋湿了呀?”
裴川说:“我在等你啊。”
贝瑶说:“可是我早上不是打电话让你先走吗?”
裴川沉默下来。不是说好了,一起走的吗?
贝瑶抬眸,正好对上他漆黑的眼睛。
有愠怒,有冷沉。
他开口说:“你在怪我去年欺骗了你吗?”
“没有。”
裴川说:“今年第一次看到我,是不是很失望?”
贝瑶摇摇头,说:“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活成什么样的权利,我没有对你失望。”
裴川轻笑了声,在她听来陌生又刺耳。裴川说:“那是因为,你从来没对我抱有期望啊贝瑶。我一直好奇,你从小到大,怎么会一起和一个残废做朋友呢?不嫌恶心和脏吗?”
这么偏激的语气,贝瑶什么时候听过,哪怕是去年他骗她,也是平平静静骗人。
可是这番话一出口,贝瑶惊讶的同时,心中又生出浅浅的可怕。
这、这是裴川么。
贝瑶勉强压下自己的情绪,说道:“你知道我没有。”
“哦?是吗?”他低低笑了声。
贝瑶说:“裴川,你在生什么气?”
裴川反问道:“你觉得呢?”
她觉得什么哦!她只觉得莫名其妙,裴川向前走了一步。
他身上带着方才那一场暴雨的寒气,刚刚才出来的浅薄阳光,与此一比完全不堪一击。
贝瑶下意识想后退,可是十多年来的习惯,又让她的脚生生钉在了原地。
裴川低眸,唇角微弯:“你看看你,明明害怕,为什么不走呢?”
贝瑶说:“我不想和你说话,你今天好奇怪。”她没有否认自己的确是有些害怕的,昨天和卫琬那通电话,让她想通了很多。小时候很多坏事,难不成都是他干的吧?
贝瑶硬着头皮对上他的眼睛。他一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低头。
“啪”的一声,两个人都呆住了。
裴川的脸偏着,他抿抿唇。
贝瑶恼怒又后怕:“你想做什么?”
裴川啧了一声,长了这么大,这个少女一直把他保护得最好。她用尽一切的怜惜和友善与他一同长大,这是第一次和他动手。
九月的风一吹,他身上微冷。
别人都去上课了,公交站只站了他和贝瑶两个人。75路公交不疾不徐靠停,司机看了眼他们两:“同学,上车不啊?”
一看湿漉漉的裴川,惊诧地闭了嘴。什么情况啊这是。
贝瑶尴尬极了,她把手往身后藏,有些想哭。
贝瑶说:“司机叔叔,我们不是这一班,你走吧。”
公交车开走了。
贝瑶也没法待下去,她性格虽然宽和,脸皮却并不厚。刚刚裴川那个动作,让她想起了那晚他喝醉酒,灼热的薄唇从自己手指上擦过去。
她当时以为,他把自己认成别人了。人一天天长大,友谊之外竖起高墙,爱情进驻。她有一天总会退出他的生命,让他去找寻喜欢的人,为他的爱情留出宽敞的路。所以不管是卫琬,还是其他人,只要他喜欢就好。
可是一声巴掌声,就像是裴川逼她硬生生扯下了遮羞布。
贝瑶抿唇:“我回家了。”
她再和他站在一起,会感到窒息。
裴川说:“怎么呢,打得爽不爽?”
贝瑶怒瞪他。
他反而笑了:“嗯?说话啊。受了很多年委屈吧。”
贝瑶恼怒极了,她更希望他别笑了,眼前这个就像是之前陈菲菲发给她帖子照片里的裴川,陌生又张狂。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笑得假死了。
她转身就走。
九月树梢的落叶打了个旋儿,在她身边飘落下来。
他的笑容渐渐褪.去,看着她的背影,最后慢慢成了一如既往的冰冷神色。
“贝瑶。”他轻轻道,“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她走得比较远了,没有听见他的话。
他的湿发已经不再滴水,裴川转身,一拳砸在身后的银杏树上。
裴川闭上眼,他并没有真正想亲她。
他知道不配,她会觉得恶心的。
然而他已经不需要这样的表面平和的友谊了,他甚至憎恨这样的友谊。呐,有什么用呢?他强硬撕破关系,其实是期待贝瑶反应的。
可她生气,惊惶。
原来“喜欢”这样的东西,再可爱温柔的姑娘,也不会把它当做友谊那样施舍啊。
魔鬼的体温 33.温暖
九月正式迈入高二, 同学们回来以后相当高兴。一年过去,高二(五)班特别热闹。
三中规定是报名当天就要上晚自习, 而六中管理要松散些, 第二天才正式上课。
贝瑶那天去并没有迟到,只是难免心乱了。
那本尘封的日记让她心生怯意, 可哪怕闭上眼睛, 她也记得每一个字。可没有人的一生,是甘愿被一本日记左右的,每年多出来的记忆, 长大后会让她惶恐。
所以她没有干预自己和裴川的成长,也没有意识到他的感情。
贝瑶今年八月份才十六岁,她比班上大部分都要小一些。她只知道裴川对于自己是独特的,可是喜欢和动心是种多么复杂的感情啊, 人可以因为它长大, 却在没有感悟到它的时候止步不前。
窗外梧桐青青, 放学以后陈菲菲小声问贝瑶:“你有没有觉得吴茉最近不正常啊?”
贝瑶想了想:“她晚上回寝室一般不说话, 一洗漱完就上.床玩手机了。”
陈菲菲摇头:“不止这样,她上课也常常走神,而且很怕我看到她手机。”
贝瑶皱眉:“你怕她玩手机耽误学习吗?”
“哎哟不是!”陈菲菲小声说, “我觉得她在网恋。”
网恋?
贝瑶吓了一跳。零七年网恋这事才流行起来, 既神秘又惹得人向往,主要是有网络, 就可以谈一场无关紧要的柏拉图。而且危害性暂时还没多大曝光。
吴茉成绩不错, 为人性格也挺好的, 怎么会去网恋呢?
陈菲菲挤挤眼睛:“要不我们今晚问问她吧。”
贝瑶没有意见:“好啊。”
晚上几个女孩子回了寝室,陈菲菲泡着脚,似乎不经意问道:“吴茉,你每天回来就在玩手机,是在和谁聊天啊?”
被窝里的吴茉声音吞吞吐吐:“哪、哪有这回事,我给我妈说最近的学习情况呢。”
寝室另外三个女孩子都相互看了眼。
周末贝瑶去买新的洗发水,秋高气爽,两个室友陈菲菲、杨嘉想着没什么事,和她一起去外面走走。
买好了洗发水,杨嘉说:“我想去蛋糕店买点吃的,我晚上总饿。”
于是两个姑娘又陪着她往蛋糕店走。
越走越接近“倾世”。
贝瑶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果然杨菲菲指着一处说:“那不是吴茉吗?”
大家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倾世门口,吴茉被一个高高瘦瘦带着黑手套的男人搭着肩膀,往倾世里面走。
陈菲菲有些担心:“那是她网恋对象吗?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杨嘉说:“不太好吧,万一他们在约会呢?我们这样过去吴茉会不高兴的。贝瑶,你觉得呢?”
贝瑶看着那个男人背影,心中也有些怪怪的感觉,但她其实不爱管别人的私事。她想了想:“等回去我们劝一下吴茉,情况不对可以报警。”
杨嘉点点头:“好吧,我先去买蛋糕。”
蛋糕店就开在倾世隔壁。
~
倾世五楼台球桌,裴川打进了一个黑球。
一个男人拥着吴茉走进来,明明在秋天,那男人穿着西装戴着黑色皮手套。两人说说笑笑,男人附身挨着吴茉,吴茉满脸通红,没一会儿他们单独开了一桌,开始玩台球了。
金子阳吹了个口哨:“怎么呢川哥,是不是寂寞了,要不我多喊点人来玩啊。”
裴川抬眸,黑眸沉沉,金子阳不说话了。
川哥最近心情不好,他们都知道的。所以今天出来也是为了让他散散心。
裴川没说话,把球杆往肩上一搭,往吴茉那桌去了。
吴茉抬头,看见扛着球杆面无表情的裴川,有一瞬脑子当机了:“裴、裴川?”
她也看过那些帖子,他是三中的大佬,据说很有钱。
少年身高颀长,面容冷峻,裴川扫了她一眼,叫出那个男人的名字:“丁文祥。”
那男人摘下墨镜,脸色白了:“川、川哥。”
裴川淡淡道:“你不该在这里骗人。”
这时候金子阳和郑航也过来了,只有季伟还在沙发认认真真看书,没注意人都走完了。
丁文祥飞快地看了吴茉一眼,赔笑道:“川哥,我这就走好吧?”
裴川说:“嗯。”
丁文祥立马跑了。
吴茉待在原地,她无措极了。可她不敢开口问裴川发生了什么,然而十六岁的姑娘,心中极为不安。她几乎难以避免地在脑海里想,她的‘精英’男友丁文祥,为什么被裴川一句话就说跑了?裴川为什么要过来,是、是因为自己吗?
吴茉鼓起勇气问:“你、你为什么让他离开?”
裴川把球杆往桌上一放,冷冷地问:“不让他走,让他睡你吗?”
吴茉这辈子哪里听过这么粗俗的话,她结巴道:“你、你……”
裴川懒得解释:“你也滚吧,眼睛擦亮点。”
吴茉在金子阳等人好奇的目光中,难堪极了。她脸通红,又不敢看裴川一眼,转身走了。
金子阳挑眉:“川哥,你认识那两个人啊?”
裴川倒也没有瞒他:“嗯。”他平静道,“丁文祥,靠装有钱人骗女学生。”
金子阳张大嘴:“卧槽人渣啊!”
只有郑航狐疑道:“川哥你怎么认识这种人?”
裴川沉默许久,半晌道:“因为我更坏啊。”
金子阳哈哈大笑:“川哥,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裴川却骤然轻嗤了一声,是啊,他比丁文祥这种人更坏,所以贝瑶不喜欢他才是正常的。
初中那年,是裴川让丁文祥骗尚梦娴。他也许,亲手锻造了一个坏得透顶的人吧。
裴川知道自己和金子阳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生来金汤匙,性格爽朗糟糕,却没有什么坏心眼。而他是泥泞里爬出来的人,看淡了丑恶,恨透了这个世界。他甚至不在乎吴茉会不会被骗,但他需要一个去找贝瑶的理由。
沙发边看书的季伟,看一个小时会做一套眼保健操,哪怕他近视已经五百度了,却一直坚持。
裴川第一眼看这智商低的季伟觉得顺眼。
能干干净净坚持一些东西,原本就是难能可贵的事情。
季伟见裴川看自己:“川哥,你看我做什么?”
“季伟,问你一个问题。”少年懒洋洋问,“为什么每次都考不好,还要那么努力地读书呢?”
季伟莫名其妙:“我喜欢读书啊?”
“因为喜欢,失败也没关系吗?”
季伟推了推眼镜,实诚道:“当然偶尔也会难过,我爸说我比猪还笨,他和我妈打算生个弟弟来继承家产。我家产都快没了,更要努力读书。”
裴川笑了:“操!”
季伟肃着脸说:“川哥,别骂人。”
金子阳和郑航笑疯了。
因为喜欢,所以会难过,难过完了,还是得更勇敢地喜欢。裴川笑了笑,季伟才是最简单通透的人。
~
周末晚上,贝瑶才洗了头发,电话就响起来了。
寝室可没有插头供吹风吹头发,她裹着帕子:“喂?”
那头少年轻声说:“贝瑶。”
这么多年,她竟也一下子就从陌生的号码听出了他的声音:“裴川。”
“是我,别挂。”他说,“我在你们学校的香樟林,有事给你说,出来一下好不好?”
贝瑶咬了咬唇,上次给他一巴掌的事,让少女尴尬极了,半晌她才轻轻道:“嗯。”
迎着晚风和夕阳,她往学校的香樟林走。老远就看到了裴川。
他双手插兜里,看着香樟落叶。
秋天它并不会像银杏那样变黄,一直带着浅浅的草木清香。裴川知道自己去年过得太狂,六中许多人都认识自己,他来得很低调。
贝瑶走近他,轻轻道:“有什么事吗?”
少女的声音依然像春风一样和暖。
她的伤口,不像他的逐年溃烂,而会很快痊愈的。
裴川淡淡道:“你那个室友,吴茉,她男朋友是尚梦娴前男友。”
她歪了歪头,很不解。
裴川简单解释道:“一个骗色骗钱的。”
贝瑶皱眉,一双清亮的杏儿眼染上怒火:“我们会报警的。”
裴川只字没提自己,他赞同道:“好。”
活像个行侠仗义的好少年。
少女头发未干,在清浅的香樟木气息中,她身上香甜的丁香像是一条丝线,丝丝缕缕攀上他的心脏。
贝瑶说:“谢谢你裴川,那我回去了。”
裴川心中不舍,那些感情却又晦涩难言。他表情很平静,问她:“你要去看看周奶奶吗?”
贝瑶睁大眼睛:“周奶奶?她以前不是搬走了吗?”
裴川说:“她儿子不孝顺,把乡下和城里的房子都卖了,现在住在养老院。”
人心凉薄,他说得悲悯。裴川内心却冷笑,瞧啊,亲情。
那个老人为了小时候怕狗的贝瑶,额外安了铁门,还常常给贝瑶塞小零食。于情于理,贝瑶都会同意去看看。
贝瑶说:“好的,明天上学了,下周去吧。”
裴川淡淡道:“好。”
她可能不记得了,她小学四年级曾经勇敢地拿着棍子打丁文祥,把他从屈辱和泥泞里拉出来。
她曾经对他那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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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茉不同意报警。
她哭了:“别报警好不好,我害怕。”
在十六岁少女眼中,报警是件很严重的事情。这件事警察一旦调查,会牵扯到学校和家长,吴茉是小康家庭,父母要是知道了她敢网恋,一定会非常生气,要是同学们知道了这件事,又会怎么看待她呢?
因为骗子的“精英”身份,去攀高枝吗?
吴茉的恐惧藏在哭声中,陈菲菲被她哭得心慌:“好啦好啦,这是你的事,你说不报警就不报警吧。”
陈菲菲又看向贝瑶和杨嘉。
贝瑶摇摇头:“你的事自己决定。”她心想,就是因为女孩们的胆怯,那个人渣才至今活得好好的。
杨嘉说:“我无所谓啊,不说就不说呗。”
然而虽然三个室友都答应了,吴茉心里还是恐慌。夜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了裴川。
那个冷淡的少年,眉峰像是一把锐利的剑。他说的话让人难堪,却又是因为他,自己才能全身而退。那个骗子也很怕他,虽然他脾气更坏的样子,可是让人很有安全感。吴茉不知道为什么,脸颊一阵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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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贝瑶背上书包去看周奶奶。
她书包里是所有零花钱买的老年奶粉。
裴川接过来:“这个月零花钱?”
贝瑶眼睛亮亮地点头:“嗯。”
他笑了,那笑容出奇带着一点暖,在他一向冷淡的脸上格格不入。
贝瑶说:“你笑什么?”
裴川说:“你小时候就这样,要对谁好,就攒一个月零花钱。”
贝瑶杏儿眼有些被戳破的恼。
少年背着包,率先走在前面。
贝瑶跟着他,他走得很慢,可能习惯了这样的步子。
贝瑶其实有点尴尬,她一会儿看看树枝上的麻雀,一会儿看看养老院周围的房子,就是不看裴川。
她这年快十六,比他小一岁多。
一颗懵懂干净的心没有为谁动过。
她喜欢光明和温暖。
所以裴川穿干干净净的白衬衫。
养老院不是那种资金充裕的养老院,萧条败落,让人一看就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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