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悟空的声音渐渐微弱下来，赛菲罗看着她缓缓睁开眼睛，呆呆盯着面前的古琴出神。
无尽的沉默接替了那样连绵的歌声，两人似乎都还沉浸在乐曲的情感世界里，谁也不愿意第一个从那扇大门里走出来。
终于，赛菲罗由衷的一声称赞，打破了这份静谧。“你唱歌的声音，真好听。”
悟空转头看了她一眼，浅笑：“谢谢……”
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有点尴尬，赛菲罗低头思忖片刻，带有几分俏皮歪头看着悟空：“诶！你刚才说，那司马相如是为了表白爱意才唱的此曲。你如今想把它教给我，我可不可以理解为……”
猜到赛菲罗接下来想说却故意中断的话，悟空始终保持着笑容，不否认也不肯定。“用在你身上，不觉得还是挺合适的吗？”
语落，她挪动一下身子，让出了一人左右的空间。
“好了，想学吗？过来我教你。”
“恩？你真的要教我？”赛菲罗几分惊讶几分疑虑地指了指自己。
悟空看着她不相信的神情有些好笑：“当然啊，刚才不都答应你了的吗？”
“你不怕教不会我啊？”
悟空又是一笑：“你要是这点才华都没有，昨晚也不可能接的下我的乐段了。”
谦逊的伪装被拆穿，赛菲罗调皮地吐吐舌头，而后满心欢喜地坐到了悟空旁边。
悟空指了指面前的几根琴弦，解释道：“东土的琴有三种音，散音、泛音、按音。其中，散音七个，泛音九十一个，按音一百四十七个。演奏时，左手按弦取音，右手则谈弦出音。左手按于不同位置，会影响到右手谈弦出的音。”
他耐心地伸手示范了一下，而后示意赛菲罗尝试。
赛菲罗伸手学着悟空那样尝试了几下，果然听到了许多不同的基础音，脸上瞬间惊喜连连：“哇，真的诶？”她眨眨眼睛，转头问道，“感觉和琵琶稍微有点像？”
“是啊，很多原理都是一样的。”悟空微微一笑，而后，忽然在赛菲罗的惊讶中，轻轻抓住了她两只手，放在了琴弦上。
“来，我带你试一遍所有的音，你要记住对应的位置，可别按错了。”
几分湿热的吐息忽然离自己很近很近，赛菲罗明显觉得身体变得格外僵硬，悟空身体的温度能够完全从后背上散发出来，似乎带着微弱的，独特的香气。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赛菲罗心生紧张，可快速跳动着的心脏里似乎迸发出了兴奋欢喜的血液，促使她最终没有完全拒绝。
带着几点微红的神情，赛菲罗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琴弦上。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悟空，已经开始示范。
悟空这么认真教她，可不能走神分心！赛菲罗如此笃定着，旋即完全投入其中。
宫殿里传来浅浅的音乐，听起来和谐安宁。
然而，在门外，一只轻轻搭在门扉上的手却狠狠攥紧，半晌后，一道身影逃窜似的离开了门前，穿过几个伫立一旁的侍卫，竟没引起任何的注意力。





西游百妖帐 第一四九章：失意
当莫文回到院落中时，脸上浓厚的乌云，险些要把五官神情都彻底掩盖住。
玄奘和悟净见了他那副模样，吓得不轻，慌忙上前询问。
“莫文？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二师兄？大师兄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怎么感觉你……好生气？”
莫文低头，手臂的衣袖正被玄奘和悟净轻轻拽动着，看着他们脸上关切忧虑的神情，他却没有像往日一样得到宽慰，而是愈加烦躁郁闷起来。
轻轻拉开两只手，莫文伸手揭掉头上的隐身符，忽然抓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转身便又往门外走。
“抱歉，我先去看看敖烈。”
“恩？莫文？”“二师兄？”
然而两人的叫喊没能让莫文停下脚步，他大步流星地闯入小院的后院马厩，直奔敖烈身边。
正卧在地上休憩的敖烈听到脚步声，立刻竖起耳朵，抬头查看来者。
“呦？你怎么过来了？”敖烈带着几分好奇，注意到莫文难看的脸色后，心生疑虑，“怎么看着……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莫文匆匆打着哈哈，呆在原地片刻后，转向了不远处的井水，“我来给你准备一下今天你要喝的水和吃的粮草而已。”
“恩——？”敖烈眉毛一高一低，眼里写满了不相信，“我怎么觉得不像啊？你确定不是找想来找我谈心？”
“和你谈什么心？别想多了……”莫文没好气地一口回绝。
然而等他抱起水桶转身后，直面撞上敖烈戏谑玩味却又欠揍讨厌的眼神，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去直视。
低头闷声上前，为敖烈在旁边的马槽里倒上井水，又搬来了几捆粮草，莫文并未立即转身离去，而是忽然靠着木桩盘坐在了地上发呆。
敖烈站在原地，目睹莫文干完这一系列工作后，也不喝水也不吃草，而是几步走到了他身边，跪卧下来。
“还说没有吗？”再开口时，他语气明显缓和了很多，全然不见往日里咄咄逼人的毒舌属性，“……说来自从黑水河那次后，就几乎没再和你独处过了。”
提及到黑水河时，莫文搭在膝前的手忽然下意识攥紧了裤脚，却又很快舒展开，“关于我身份的事情，我还是很抱歉。”
“啊，没事，谁还没有点个秘密了？”敖烈此时却释然地耸耸肩，“何况我相信，你是真心对咱们团队好的，你不说自然有你的理由。等哪天你鼓起勇气了，再说吧。”
漫无目的地用马蹄搓了搓地面上的泥土，敖烈继续宽慰着：“只是我还是想说，其实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我们是一个大团队，谁也不会嫌弃你。尤其是师父和悟空，对于他们而言，是人是妖是神是鬼，都不会影响他们对你的态度。你依旧是师父的好徒弟，我们的好兄弟。”
然而，似乎他不提还好，当这句话脱口而出后，莫文眼底的失意和纠结似乎又浓上了几分。
好兄弟么……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称呼，隐隐之中带着几分嘲讽，可细究的时候，又不知为何会萌生这样对它贬低的情愫。
没来由的，他忽然又想起了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
天知道啊，当清晨送饭的宫女间兴奋地窃窃私语，悟空昨晚和赛菲罗共处一室一宿后，自己当时的那份震惊。如果不是他还没动筷，他真的可以确信，他会把所有手里的餐具都摔得稀巴烂。
该怎么形容那个时候的感觉呢？就仿佛身体忽然被掏空了一大块，怅然若失，空虚和失落旋即填补上空白，却如同万根银针刺进胸口，让人窒息、烦闷。
真奇怪，明明他相信悟空不喜欢赛菲罗，明明他清楚悟空两人间不会发生什么。可一想到悟空和赛菲罗在一起过了一夜，就总觉得很失望，很气愤。
并且，不知不觉间，他忽然就会想起之前和悟空在客栈里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情绪很微妙，尤其是回想起悟空头顶黏湿一片的模样，他就又羞又后怕。悟空那么粗神经，会不会和赛菲罗共处时也是那个模样呢？
该死的！他根本不敢去细想啊……
而后，当他抱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提出贴上隐身符去查看时，得知的便是悟空和赛菲罗去了藏宝殿的消息。
站在门前，他清楚听到了悟空的歌声。依旧那么富有感染力，依旧能够把歌曲所应有的全部情感都传递得淋漓尽致，然而当他使出曲子时，心情便始终无法被那空灵的歌声所平扶。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如此经典的诗句，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然而，《凤求凰》一曲不是求爱的吗？不是司马相如给卓文君的定情曲吗？为什么悟空会唱给赛菲罗听？
也许是为了假戏真做。他记得他当时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却仍然说服不了自己平静。
哪怕是演戏，当他想象着悟空为坐在面前的赛菲罗深情弹唱《凤求凰》的画面，那种窒息感再次扑面而来。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最近会变得如此奇怪呢？
为什么就这么介意赛菲罗和悟空的事情呢？明明不用担心悟空会留下来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这么……小家子气？
莫文焦躁地揉动几下头发，揉得那模样好像刚刚逃荒，在敖烈惊讶不解的注视中，他慢慢抬起头，声音微弱。
“敖烈师兄，你说大师兄他会留下来吗？”
“恩？”
“你说，大师兄会不会真的喜欢上赛菲罗呢？”
敖烈稍稍一愣，回神后，居然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不会。”
“你怎么这么肯定？”莫文对敖烈态度的坚决感到几分惊讶。
因为那傻猴子是喜欢你啊，怎么可能同意女王的安排？敖烈腹诽，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奈何那猴子迟钝，自己都不肯承认，自己也就不好意思代她向莫文说明。还真是……愁死他了。
“就是觉得不会啊，难道你觉得会吗？”




西游百妖帐 第一五零章：关于喜欢
“我……”莫文一时语塞，轻轻用手指刮了刮脸颊，“我总觉得有点危险啊。”
“为什么？”
莫文长叹一口气，低头呢喃：“赛菲罗那么漂亮，又有能力和才华，几乎从所有方面都无可挑剔……感觉和悟空真的还是有点般配的。”
“所以呢？”谁知，敖烈的语气听起来依旧随意轻松，反而让莫文萌生一种杞人忧天的无用感，这样的感触让他烦躁的心情更填几分不爽，瞪了眼敖烈没好气道：
“所以悟空难道就不可能真的喜欢赛菲罗吗？”他略微扬起了杨嗓门，语气带了点质问，“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悟空喜欢上赛菲罗的话，就没法和我们一起西行了吗？”
面对情绪逐渐有些激动的莫文，敖烈竟忽然翻了个白眼，突兀道：“可是如果悟空喜欢上了赛菲罗，他们两人不就是两情相悦？难道不应该是一件值得祝福的事情吗？”
“祝福？”莫文高声反问，“为什么？”
莫文的惊疑，让敖烈脸上忽然多出了严肃，他盯紧莫文的双眼：“那么你觉得，自己的好兄弟遇到了心爱之人，两情相悦喜结连理，我们不应该祝福，而是想办法分开他们？”
看着面前的莫文身体瞬间僵住，敖烈收起咄逼的目光，改为循循善诱的语气。“莫文，悟空就算留在这里，凭他的能力，也不可能和我们永远分开。但我总觉得，你好像从心底里，就有些极度厌恶和恐惧他们互相喜欢似的？”
“我……”潜藏的心事被挖掘示众，莫文羞愧难当，立刻压低脑袋，有些不敢去看敖烈的眼睛。
果然敖烈真是他们队伍里看人看心最准的那一位，这样子的洞察能力，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
不过，这个让人胆寒的聪慧者，并没有继续追责下去，他再一声长叹，开口时主动绕开了话锋。“莫文，从你一开始担心悟空会喜欢赛菲罗，就只是主观臆想而已。”
没有理会莫文不解困惑的神情，敖烈自言自语解释着，但每一句都是反问：“配不配得上，永远都只是旁人的判断而已，而不是当事人主观的情感。某个人适不适合自己，永远轮不到外人掺和。更何况，就因为赛菲罗美丽、能干，悟空就必须喜欢她吗？”
敖烈的一席话让莫文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敖烈看着他双眼中的茫然，很是心累。
“好吧，我换个更简单的说法。赛菲罗是很优秀，也很美丽，但这些只能构成她值得被爱，值得和同样优秀的人结为连理的理由。”敖烈稍微停顿一下，“然而，值得不等于必须。谁也没有那个资本宣言，因为自己的出众优秀，那么不管是谁都要喜欢自己。”
“当然，同理，一样没有人可以宣言，自己或是谁，打从一开始就永远无法被谁喜欢。”敖烈忽然没来由地补充了这么一句话，而后在莫文刚刚了悟却又因此惊疑的注视下，转过头面向他，“所以，我并不赞同你的猜测。悟空不喜欢赛菲罗的，否则，相见多次，你有见过悟空对赛菲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经过敖烈的提醒，莫文略微一歪头，而后轻轻摇晃起来。
“那不就得了。”敖烈微微一耸肩。
莫文默默低下头来，反复思忖着敖烈的话语。
对啊，他不是悟空，有什么理由去判断悟空会不会喜欢什么人呢？又有什么理由去断言，悟空就一定会喜欢赛菲罗呢？明明得到过了保证，明明也能够看出来悟空的无意，然而为什么……就是很担心，很介意……
半卧在地上的敖烈将莫文脸上的纠结忧愁尽收眼底，悄悄在心底暗暗感慨了一下他的单纯天真，而后，忽然抛出了一个让莫文瞬间从地上跳起的问题。
“莫文，其实你这么激动担心，只是因为吃醋吧？怕悟空他被抢走。”
“什、什么鬼？”莫文腾一下羞红了脸，双手无措地连连挥动起来，“什么吃、吃醋的？你别乱说！还有害怕师兄被抢走……不要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啊？”
“误会吗？”敖烈却是微微挑眉，仰视莫文反问，“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喜欢悟空了呢？所以面对他人对悟空的告白，才会紧张无措，患得患失？”
雷声轰鸣于脑海，莫文仿佛感觉到了身体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能动权，只有呆滞在原地的分。敖烈轻描淡写说出的，是他从来没有料想和敢想的事情。
喜欢？他……喜欢悟空？
“不可能！”捂起脑袋大吼一声，整片脸颊都跟着燃烧起来，激动之中，说话时的舌头都已经要理不顺了，“我怎么……怎么可能对师兄有那种非分之想？你你你你你别乱说啊！”
非分之想？敖烈被莫文这样的措辞逗乐了：“什么叫非分之想？悟空又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仙圣尊，你喜欢他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可能没有！”莫文对于他和敖烈三观的不契合给逼疯了，“他是齐天大圣啊！是我从小到大憧憬的榜样！是我现在的大师兄，我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有那个胆量喜欢她呢？
熟料，敖烈仿佛彻底无奈地伸出前蹄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莫文，我说过了吧，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丢人的事，你喜欢悟空就大大方方的承认，我又不是在笑话你。”
“我不是，我没有！”然而换来的却是莫文更加激烈的否认，“我不是喜欢悟空，你别乱说！”
啪！敖烈一头撞在了地面上。
这俩家伙还真他妈配一脸啊，连心意被戳穿时的态度和话都一模一样的。
还真是两个感情白痴，敢喜欢不敢承认，有贼心没贼胆的。
怎么自己偏偏就摊上了这么一对相互喜欢的家伙，简直能把人愁死！
然而，经过先前和悟空的那段对话，敖烈深知自己就算继续肯定，也只能得到莫文越来越烦躁的否认甚至抗拒，无奈之下只能迁就，顺着他的话来安抚。
“好好好，我乱说，我道歉。我以后不提了，行了吧？”
我还就看你们俩到底要别扭维持到什么时候，才会捅破那层窗户纸。
到那个时候，我一定要大笑特笑你们俩一顿，口是心非的家伙。
敖烈想着想着冲莫文翻了个白眼，而后就在他的诧异中转身回了马厩。“粮草水都收拾好了，那你就赶紧回师父那儿吧，免得我再说啥话气到你了。”




西游百妖帐 第一五一章：婚讯
那一天，莫文都是在与敖烈谈论后的震惊恍惚中度过的，等他稍稍回过神之后，便传来了悟空同意和赛菲罗成亲的消息。
虽然早就知道这会是计划，然而但丞相用那副得意洋洋的笑容，讥讽似的望着几人说出这个消息时，莫文还是觉得心底空荡荡的，有些难受。
恍惚时，敖烈的质问又回响在了脑海，莫文忽然自问起来：我真的是……喜欢悟空吗？
可当问题出现的刹那，他几乎就本能地想逃避。
这个问题太炽热，他根本没有胆量敢去接近，甚至于，半分思考的念头，都不敢有。
他害怕，害怕自己真的狂妄到对悟空有了特别的情愫。即使敖烈说了那么多，劝解了那么多，然而他依旧觉得，自己如果喜欢上了悟空，就真的像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悟空是享誉三界的齐天大圣，本领高强，样貌也出众。更关键的是，她的性格又是那么放荡不羁，永远自信勇敢，不像自己那么腼腆内秀。
连他自己都觉得，平凡如自己，好像散落在地图上千千万万的青草，哪里敢奢求天上的琼花呢？
即使敖烈说了感情没有配不配得上一说，可是，有些事情，他就是觉得要现实甚至功利一些。
没有资格就是没有资格，哪怕是感情自身的神圣和超越一切，也无法成为他痴心妄想的理由。
所以，不要想了吧？他当真没有那个能力去承受结果。不管是确认后的自惭形秽，还是否认后的迷惘疑虑。
轻轻抓着手中猩红颜色的请柬，那个颜色刺得他双眼酸痛，他本能地将其匆匆递给了身后的玄奘和悟净。
玄奘接下那个喜报后，沉吟片刻，浅笑：“目前看来，计划还算是顺利。”但浅笑过后，他也垂下眼睑，陷入到了自责中，“只可惜，要伤害这痴情女王了。”
房间里瞬间变得沉默安静，玄奘和悟净看着手中的喜报，沉浸在良心的谴责里。然而一旁面色沉重的莫文心中，却是更加复杂的惊涛骇浪。
————
而在皇宫的另一头，看着面前一排排婚娶新衣的悟空，心情同样五味陈杂。
就在昨晚，当她心虚不已，用着自己认为的最真诚的目光告诉赛菲罗，她答应成亲要求时，赛菲罗近乎癫狂的喜悦的笑容，此时此刻仍旧映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想到她由衷的笑容，想到她忽然像孩童般无法自控地手舞足蹈，悟空的内心便仿佛被无数银针贯穿，殷红鲜血如同红宝石颗颗滚落，碎裂出一地刺耳的声响。
赛菲罗越是惊喜，她就越害怕谎言拆穿那天。
等到了那个时候，她真的有胆量承受下赛菲罗疯狂的怨恨，和深沉的痛苦吗？
真的……能吗？
想着想着，忧愁仿佛麻团一样，挂在了悟空的眉梢。为她呈上新衣的宫女们，误以为她是对所有的东西都不满意，吓得慌忙跪在了地上。
“孙、孙大人……您是对这些衣服都不满意吗？”
悟空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烦躁地挥退了宫女们：“不是，我只是这会儿不想挑衣服，头痛，想一个人静静。”
“恩？可需要我们为您叫来御医？”
“不必，你们都出去吧，衣服留下来，我待会儿自己挑。”
悟空态度坚决，神色显然不耐烦起来。宫女们见状再不敢多说什么，急忙应下，匆匆退出了房间。
房间中再次只剩下了悟空孑然一身。她盯着面前一排衣裳出神，半晌后，才长叹一声，伸手够上其中一件。
这里的婚服，和大唐非常不一样，颜色都是以白色为主，而不是喜庆的鲜红。这些衣服的花纹都很简单干净，仿佛不染尘埃，不像大唐那样，会有各色花纹如凤穿牡丹、鸳鸯戏水……
虽然是在大唐代表晦气的白色，然而从衣服整体而言，却不会引发悟空的反感。
也许是因为自己本身就不信凡人的那一套，也许，是因为这白色像极了赛菲罗对自己的感情——纯粹无暇。
如此的评价让悟空再度想起自己的欺骗，就好像是要把这洁白置于污秽的泥沼中践踏那样，惹人戏谑嗔怪。
带着暴殄天物的愧疚感，悟空慢慢把自己抓住的那身衣服举起，来到床前想要试一试。
换上这身异域风情的衣服，站在铜镜面前，悟空看着自己的新面孔，有了些许惊讶。
修长高挑的身材，被洁白的衣裳衬得曲线硬朗坚挺。悟空一直自认为她的人形形态样貌算是上等，如今仔仔细细看去，她真的有些想要自恋的感慨她面孔的帅气英俊。
伸手慢慢摸向自己的脸颊，悟空暗自质问。
是这张脸欺骗迷惑了赛菲罗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平生第一次，有些后悔没把自己变得普通大众一些。
微微合上眼睛，悟空的身体骤然被和煦的微光包裹，等暖光散去，再睁开眼时，她看到自己明显比先前矮上了大半。
原本刚刚合适的衣服略显宽大，穿在身上没有了那么板型的曲线，更衬出了女性身体的柔美。悟空盯着眼前变回原样的自己出神。
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是用着真实的面貌，兴许就不会惹来这样的麻烦了。
感慨着的悟空拂袖转身，边走边变成男性人类的模样，而后烦躁地脱掉了这身婚服。
刚刚穿上自己的衣服，门口忽然传来了清脆的叩门声。
“悟空？”
这声音……赛菲罗？
“赛菲罗？”悟空急忙上前开门，看着来者困惑不解，“你不是去准备婚礼的事情了吗？”
“哎呀，那些小事交给手下们没问题，你这边才是大事呢。”赛菲罗说着一把拉起悟空的手就往外跑，“来来来，跟我过来。”
“不是，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悟空猝不及防，踉跄几步才调整好步伐。
赛菲罗回头微笑道：“我带你去定制套衣服，我打听来了，京城里有一位大唐来的衣商，会做你们大唐结婚用的衣服哦。”
悟空愣住了。
“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你应该更喜欢你们大唐的衣服吧？所以……我想还是去给你定制一套更好，就按照你习惯的方式举行婚礼吧？”赛菲罗忽然站定脚，松开悟空的手后，两手背后，正对着悟空，脸上是笑颜绽放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