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阿宝气恼，连踢带打，可还是拗不过成年人的力气，被硬生生拖着离开了六耳和悟空的视线。
成年人的丑陋在阿宝的映衬下被无限放大，六耳看着乌泯妻的丑态，愈发觉得不满愤懑。
然而，一双手忽然搭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淡漠平静：“回去吧。”
悟空转过身，步伐还不算很稳，但仍倔强地拉着六耳移动。
六耳疑惑片刻，便急忙改回搀扶她的动作，说：“你不用为这种人生气，世人多如此，升米恩斗米仇，总嫌人给自己的好处不够多。”
悟空只是笑笑，眉眼不见愤怒，仍是那种让六耳不忍久看的平静的哀伤。
半晌，悟空没来头长出口气：“气什么呢，她并没有说错。”
“孙悟空......”
悟空没理会六耳的叫停，继续苦笑：“反倒是阿宝说错了，昨晚那时候，我的确仅仅是为了享受杀戮的快感，才做出那些事。”
“那不是你的错。”六耳连连摇头，“而且，那都是暂时的，你不必如此难过。”
熟料悟空忽然站住脚，直直盯着六耳的眼睛，似笑非笑：“暂时的吗？”
六耳哑然。
“有时候真希望我不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这样起码容易被骗，能傻傻地相信谎话。”悟空越笑越苦，神情颓然，“妖族历来善少恶多，就是因为杀戮、鲜血对妖来讲就是最上瘾的毒药，一旦沾染就难以摆脱。就算是积攒灵气诞生的我，也无法免俗。”
她摸了摸自己胸口妖灵的位置：“更何况，现在我妖灵里还有这么辛辣诡异的邪气蛊惑。若是一开始没有触发它还好，但阴差阳错，我大肆使用法术，已经让邪气浸染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恐怕这之后，我的魔化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难以清醒，到那时，无论是恶贯满盈的家伙还是善良无辜的**，在我眼里，都只会是猎物。”
两人站在房屋门前，相顾无言。
无力感似冷风，无孔不入，窜进衣袖，钻入心底。
悟空指做木梳插进头皮，梳走被吹到脸前的头发，望了眼开阔的天空，复杂不安的内心和那清澈如洗的碧蓝形成鲜明对比。
“我不生气，六耳。我是在害怕。”悟空终于低下头，“我怕我会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我怕我会伤害你们；我怕我的内心只剩下嗜杀嗜血的丑陋；我怕努力倔强了这么久，甚至曾组织妖族们大闹天庭去反抗，去想证明别人对妖族的都是偏见、是错的，自己却最终回到了所有人都认为的妖会走上的道路上。”
她看了眼自己的伤口，默默捂住脸，有种说不上的疲惫感。
“六耳，我讨厌现在的自己——会被邪气蛊惑，会拥有如此残暴的本性，而且，竟还能在迷失的过程里享受到快感。”
六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聪明脑子此时也派不上了用场。
因为悟空所说的，曾也是自己的心路，这份打击远比魔化本身还要残忍，即使有一天得到消除那点邪气的办法，可已经唤醒的本性会成为**，永远藏在土壤里，永远成为心中抹不掉的阴影。
“悟空，会过去的。”最终，她也只能淡淡安慰，并且试着用转移话题的方式让悟空不再去想此事，“而且，对于你的魔化，你就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吗？”
悟空放开手，看着六耳严肃的神情，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的确，虽然我会发生魔化是有邪气这个缘故。但是，真正想要让修行者走火入魔，那就必须有一个条件——”
“走火入魔者曾经历过滔天的愤怒和无尽的悲伤。”六耳补充了下去，“我一开始会误判，和这也有关系。我是浸泡在痛苦的土壤里诞生的，即使师父已经安慰了怨灵，但那些痛苦的记忆仍然可以被触发，所以，我能够魔化是完全有可能的。可是，悟空，你不一样，我也有你的记忆，我看得到，在那里面，从来都没有出过足以让你有过极为强烈愤怒和悲伤的事情。”
悟空慢慢搓着脸颊，最后单手捂住嘴巴，托着脑袋思考。
“这件事其实我也有察觉，当时我神智彻底消失前，曾感到过一种要把我撕碎的负面情绪，它实在太浓郁太强烈，除非我真的经历过，否则不可能被凭空唤起到那种程度。”悟空紧紧皱眉，小心翼翼说道，“但是没有，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能够产生这种感情的经历。”
沉默许久，悟空才终于带着试探的意味，和六耳四目相对，将那个两人细思极恐的可能说了出来。
“难道说，是我忘记了什么吗？”





西游百妖帐 第一五九章：带上阿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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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玄奘等人醒来，六耳和悟空已经把行李收拾妥当，催他们前行。
起初，他们还有些疑惑为何会如此突然。到乌泯家告别时，余下幸存者没有再次聚过来，星星散散靠在自家屋门里远远望着他们，皆是沉默或戒备或惶恐，个别不善掩盖情绪的，眼中还透露出多多少少的嫌恶。
这一下，他们瞬间明白了什么。
心寒至极时，就连气愤也觉得会是浪费时间，更何况村子刚刚经历重创，自家队伍里也有些情况发生，所以几人，包括最毒舌的敖烈，一句话也没多说。
几人沿着河水不断行走，红叶黄枝接岭，涧水溪流连河，空空荡荡，却也有种美感。
慢慢的，河水走向改变，旋半圈往北淌去。没了河水点缀，荒野山景少了灵动，更显空远冷清。就连野兽也纷纷进入冬眠前期，活动频率下降，山林里便更是一点额外的动静都没了。
不仅是环境，队伍里也有些静悄悄的，往日最喜欢肆耍逗趣的悟空，忽然间变了个人似的，总是沉默不语，眉间藏着很重的忧愁。
好在她没有隐瞒许多，将自己如今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告知了多有人。不过，玄奘他们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
毕竟，知道自己身边的伙伴随时都可能变成一个满心杀戮的怪物，而且目前没有任何解决预防的办法，那感觉就像是心头上悬着把刀，不知何时会带来痛苦。
一次、两次，他们或许还有信心能熬到悟空苏醒，可若是像悟空说的那样，终有一次，她再也醒不过来呢？
愁云弥漫在所有人头顶，只是比起他们，六耳的那层里还藏着惊雷，让她****。
悟空离开乌渔村那天早上的疑问还萦绕在她耳畔，当时，她本以为只是因自己的那部分悟空的记忆终究是复制而来，所以会有些记不清，却没想到，悟空竟真的记不得任何极其痛苦悲伤的经历。
哪怕是菩提的死，也更多的是悔恨与不舍，但绝不会是这种扭曲的痛苦。
正因悟空真的不记得，六耳对于青尘的那种因对敌人一无所知而产生的烦躁畏惧，又添上了浓重一笔。
那个卑鄙的家伙实在太会攻心，如今想来，彼时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本就蕴含有两种意思才对。
「一个具备成为杀戮怪物潜质的家伙」、「以女娲石这样的天资诞生的生命，除去变得正直强大，永远都具备着成为最恐怖最可怕妖怪的潜能」......所有这些，通通都不单是指自己，还有指代孙悟空。
然而，对自己出身的自卑，对自己力量的不自信，还有对悟空作为“正品”灵力澄澈不易蛊惑的习以为常，让她错过了正确答案。
但，青尘既然能设计这一手笔，那就不仅仅需要能估算到自己的心路，还需要确定悟空身上有魔化的条件。
所以，青尘是知道悟空其实忘记过什么东西。或者也可以这么说，她知道悟空以前经历过什么。
不仅如此，怀疑的大门一旦打开，过往的细枝末节就都成了线索。
鹰愁村时一闪而过的幻影、高老庄时猪刚鬣的话、宝象国时奎木狼临终前说羡慕悟空......
很显然，这段过往，除了青尘，恐怕还有些天庭的人也是心知肚明。
那么，为什么？悟空为什么会忘记？所有人又为什么都对悟空的忘却毫不惊讶，也避之不谈？
她忘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至于青尘，六耳已经越来越不敢估量，她和她那个兄长布下的这盘棋，究竟有多大，历时究竟有多久。
六耳有一种预感，悟空此时的情况并非无法解决，不过代价会极其惨烈，而且，这份毅然接受代价的痛苦，也是青尘想要从他们身上获得的。她向来这样，喜欢看人心**纵，看有情人痛不欲生。
真该死！六耳咬着拇指上的指甲，心情正烦躁时，忽然见悟空伸手叫停了所有人，转身朝队伍后方露出戒备：“有动静。”
所有人都紧**来，顺着悟空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灌木丛沙沙动弹几下。
正当莫文和悟净就要冲上去时，一个小脑袋快速跳出来，挥着手求饶：“哇哇哇，别打！是我是我！”
这下，反而是所有人眼睛圆瞪。
“阿宝？”玄奘愣了两下，急忙翻身下马跑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阿宝在他的搀扶下离开灌木，听到玄奘又说了声“别动”就乖乖站在那儿让他拍掉沾满身子的叶片枯枝，只是嘴巴不得闲：“我，我跟着你们了呀。”
“你就这样跟了一整天？”玄奘抬眼看了下火红的落日，“简直胡闹，你这样可会急坏村长的，六耳，你快点把他送回去。”
“不要！”阿宝突然打断，扑过去抱住玄奘的胳膊，“我不想回去！”
“不可以，阿宝，你也知道跟在我们身边会很危险。”六耳摆出严肃的架势，走过来把阿宝拽下玄奘的身子。
“不，我不想回去！”阿宝挥动着圆圆的手挣扎，“他们把救了大家的悟空姐姐和六耳姐姐说是怪物，还讲你们坏话，我讨厌他们！”
此言一出，悟空和六耳不禁怔住。
酸涩？欣慰？羞愧？亦或是它们都有，悟空慢慢走上前，蹲下来揉揉阿宝的头：“阿宝，谢谢你袒护我。可是，村子里的大家其实也没有错，他们都是普通人，看到那个样子的我，谁都会害怕。”
“可是我不怕啊？”阿宝一脸的理所当然，反而把所有人说得哑口无言，“我喜欢悟空姐姐和六耳姐姐，那种情况本来就不是你们的错。而且，你们那么厉害，跟着你们，也许有机会回到那边，和我爹娘团聚。”
悟空和玄奘还想劝，可阿宝一看他们动嘴时的表情明显是不同意，便立刻又一把抱紧玄奘的胳膊，颇有种死都不放手的架势。
“不管不管，我不喜欢乌渔村！我想跟你们走，我想去找爹娘！”
人一旦不讲理起来，从来都是令旁人棘手的，更何况是个没多少羞耻感，撒起娇格外难缠的小孩子。
眼看着劝不动，师徒几人互相看了看，长长叹了口气。
反倒是悟空因为阿宝对她的袒护信任，阴霾一整天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好吧。”六耳敏锐察觉到悟空心情因阿宝有了些许改观，思索过后，再次摘下缠在师父身上的阿宝，将他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往前走，“但是你要保证，你要好好听六耳姐姐的话，这样我们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恩！”




西游百妖帐 第一六零章：那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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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耳姐姐，你说你和悟空姐姐不是亲姐妹？不可能吧？那你们为什么长得这么像？”
阿宝在六耳的肩膀上抱着大大的苹果，边吃边眨巴着那可爱的大眼睛。
“唉，怎么跟你解释呢，我俩可都不是娘胎里生出来的。”六耳伸手点了点阿宝的额头，“我们俩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咦？居然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吗？”阿宝瞪大了圆圆的眼睛，“可是，石头不是不能生小孩吗？”
“噗哈哈哈。”六耳掩嘴轻笑，“石头是不能，但我和她的石头很特殊，天底下就几块，可以从里面蹦出来像我俩这样的猴子。”
阿宝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也不知到底听没听懂，思绪一下就跳到了别的话题上：“那，都说妖怪长命百岁，是真的吗？”
一旁和六耳并排行走的悟空冲阿宝指了指自己：“是真的，要不要猜猜我现在多大年纪？”
阿宝歪着脑袋，非常努力地思考很久，摇了摇头：“猜不到，但是应该也超过一百岁了吧？”
看到他天真可爱的模样，悟空忍不住继续逗他：“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是喜欢叫「姐姐」？”
原以为阿宝这个小孩会傻傻地真改口叫出别的称呼，熟料他眨眨眼睛，又是那种“理直气壮”的语气：“因为你们俩从外表看就是漂亮姐姐啊，别的称呼我叫不出口。”
“哈哈哈，小鬼头。”六耳笑着弹了下他的脑袋，见他手里的苹果吃完了，又把自己的那一个递了过去，“给，吃饱一点。”
悟空看着阿宝圆滚滚的脸，也渐渐浮现出由衷的笑意。
身后，玄奘等人眼看着前面三人和谐温馨的交流互动，彼此交换过错愣的神情。
“还好让阿宝跟着，师姐心情明显变好了不少诶。”悟净难掩对阿宝的敬佩，“不然的话，要是大师姐一路不笑不说话，噫——想想都好可怕。”
莫文则是扶了把额，感慨道：“可话说回来了，这么小的小屁孩，却能把师姐和六耳哄得那么开心，他要是长大可还得了？”
“怎么，听你这个语气，你是在担心自己失宠了？”
敖烈调侃之语一出，莫文迅速红透耳根，辩白道：“你胡乱用什么词啊，而且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敖烈逗弄得逞，摆出鬼脸，乐呵呵地甩起尾巴。
队伍恢复这份厮耍拌嘴的轻松气氛，一直担心悟空状态的玄奘终于松了口气。不过，他深知有些问题仍然棘手，不能掉以轻心。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问：“阿宝，既然我们接下来是要帮着你找到爹娘，解救被困的清泠国，那你能先给我们说说那边的情况么？只要是你知道的，都可以说。”
阿宝先是回头看着玄奘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立刻学着大人摆出严肃认真的表情，做思考状：“嗯......那边的清泠国，和以前的不大一样，城镇村落从傍水变成了完全在一座连一座的岛上。”
“全部都是在岛上？”
“嗯，是为了防止我们逃跑。包裹这些群岛的水，平日里风平浪静，我们也能够外出捕鱼，可是一旦有人想架船逃离，就会立刻出现狂风大浪，把他们卷进水底淹死。”
“那这么看来，这妖怪法术能纵水，真身十有八九应该也和水有关。”六耳点点下巴，“阿宝，那个困住你们的妖怪，是什么模样？”
“他自称「灵感大王」，我没有见到过他。”阿宝沮丧地摇摇头，“在那边，除了国王，其他清泠国的居民，只有那些被选中的孩子可以见到那个家伙。”
悟空追问：“「被选中的孩子」？什么意思？”
“这几年来，每一年灵感大王都要求各个岛屿上进献一对童男女，而进献这些孩子的父母，在进献完成后，就可以被允许离开。”
“什么？”所有人都不免一愣。
虽然之前在比丘国时已经获得过关于清泠国的情报，但真的听到他对清泠国百姓的压迫手段，几人仍然无法控制情绪，气愤得颤栗起来。
“让父母用孩子换取自由？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莫文狠狠骂着。
不仅是他们，打开话匣子的阿宝，此时眼神中也显现出和年龄不符的憎恶和敌视。“如果不愿意，他也不会抢走孩子，但是不愿进献孩子的岛屿，来年就会被限制捕鱼，全岛忍受食不果腹的饥饿。此前确实有小岛的父母不忍心，结果，来年岛上**，竟出现了***的可怕事件，那之后就没有岛敢再拒绝进献了。”
伴随着阿宝的陈述，在场所有人都不免汗毛耸立，不敢信这骇人听闻的事情是真的。
玄奘甚至捂住了嘴巴：“怎么能如此丧尽天良？”
六耳和悟空则更冷静一些，悟空问道：“可是，这样一来岛上的人总会越来越少，这个灵感大王又如何保证能一直这样作威作福？”
“他好像有一直从外面抓更多的人进来。”阿宝说着说着，愤怒变成了害怕和绝望，“有一些被灵感大王放走的父母，成了他的帮凶，他们会在外面配合灵感大王的妖怪手下，骗来人口，送进群岛。”
几人再度愕然。
敖烈以为自己听错了：“帮凶？为什么？他们明明被那妖怪害死了孩子！”
“因为灵感大王许诺，如果他们愿意为他做坏事，就可以在每年的鬼节见一见自己孩子的魂魄......”
所有震惊不解都变成了然。
正常的家庭，没有父母不爱孩子。用这样的条件诱惑，原本就对孩子的死抱有愧疚的父母，怎么可能拒绝的了？
好一手诛心的利用！
“如此卑鄙，如此无耻，这个灵感大王，即便是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莫文恨得咬牙切齿，“不过，师姐，听完阿宝的描述，我怀疑清泠国是被移到了一个那妖怪制造的结界里。”
“我也这么觉得，不然的话，没办法做到像这样允许人类的进出。”悟空点点头，“不过，这个灵感大王的本事不容小觑，如果蝠鬼是他派来的，那他不仅知道师父的事，还知道我的弱点。”
此时，悟空内心慢慢浮现出一个家伙的身影——知道猴妖天敌是天狗血，能操纵水，性格扭曲程度也足以支持他做出这种事......
不。悟空抿紧嘴，摇了摇头。那家伙早在五百年前，就被天庭伏诛了。
就算有可能是他逃出生天，但......悟空暗暗**，希望这种可能永远不要成真。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那家伙。




西游百妖帐 第一六一章：通天海【祝各位2021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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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乌渔村的变故，又听完阿宝带来的情报，玄奘一行人原本做足了准备，好应对那灵感大王接下来指派的敌人或布设的陷阱。
可是，偏偏那之后前行道路平平安安，竟无一事发生。
而且，因是快要进入冬季，连飞禽走兽都变得稀少，除了草木还是草木，叶叶枯黄干瘪，深秋萧索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倒也是件好事，没有敌人侵袭，悟空便不用催动法术。阿宝又是个活泼话唠子，不必刻意便能调解好气氛，让众人暂且抛去对悟空妖灵的担忧，心情慢慢舒畅起来。
就这样，又经过不少空荡荡的城镇、乡村，几人在安稳度过一个月的旅途后，再次见到了一片有人烟的城镇。
城镇排布非常随性，房屋建筑风格也和一路上常见到的唐风不同，带着股粗犷简约之气。
各种各样的店铺牌匾挂满街道，客栈酒馆众多，奇怪的是如今十有六七却是闭门不开，扁额上甚至早已蒙了不少灰尘。
除去店铺关门的原因，城镇内人烟也有些稀少，本是中规中矩的城镇一下被衬得庞大又荒凉，立于秋风，好似也进入了迟暮时期。
师徒们兜兜转转，才找到片开门店还算多的街道，寻了个客栈准备住下。
时值正午，可客栈一楼竟只有一桌人吃饭，生意冷清程度可想而知。
也因此，悟净没花多大力气，就让店老板咬牙含泪接受了他的砍价。
鲜有人光顾，为了节约成本，店老板身兼数职，从后厨做好饭送到了师徒几人的桌子上，闲得无聊，便待到他们吃的差不多时，拉了板凳坐在一旁闲聊起来。
这一聊，师徒们才得知，此处竟已经不是在清泠国了。
都已经出了国境，竟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这样的认知不免让众人都倍感诧异。
阿宝以为自己再没有机会见到父母，更是忐忑，险些急得哭出来，还是玄奘劝了劝，才多少平复心情。
“此处是清泠国和扶风国的边境，城由扶风国管理。原本两国贸易往来很多，这里乃是个商旅中转的大枢纽，生意红火得很。可几年前清泠国举国消失，一下没了生意，客居他乡在这谋生活的人多，就都关门回了扶风国老家。”老板一边说，一边给师徒几人弄了些茶水过来，“眼下连好茶也弄不来了，几位凑合些喝，别介意。”
“老板客气。”玄奘颔首道谢，问道，“那为何还有些人没有走？”
“留下来的都是像我这样的清泠国人，很早就没了亲友牵挂，如今故乡消失殆尽，去哪儿不是生活？所以干脆还是留了下来。”老板说着，一口豪饮掉杯中茶水，颇有种喝酒的气势，“虽然以前来往此处的商人少了，可是流动人员并没有彻底消失，赚些小本收益尚且可以的。”
莫文惊讶：“清泠国已经没了进入必要，还有什么流动人员会经过此处？”末了，他开玩笑道，“总不能盼着有像我们这样的游人吧？那也太少了。”
老板果然跟着莫文的玩笑哈哈笑出声，笑完说：“当然不是。你们有所不知，新的这些流动人员，都是要往北的「通天海」附近去。”
“通天海？”原本沮丧的阿宝忽然眼睛亮了亮，“那里不是一直都是无人区么，怎么突然有人想往那里去？”
见师徒几人投来询问的目光，阿宝清清嗓子，小大人装得有模有样：“我也是听爹娘说的。清泠国和扶风国往北，是一片非常原始的山林，地势偏高，天气寒冷，并不适宜居住。流经清泠国的那条大河，最终就是沿北汇到那边的「通天海」去。说是海，其实还是个湖泊。因为那湖泊实在太过庞大，快要比得上整个清泠国大了，所以才被冠名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