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莫儿，躲去厨房找掌柜的！」朱子衿不知从何处恍若神灵般降临到了莫文脚边，手中驱魔剑颤抖着发出嗡嗡嘶鸣，长串桃木链被抛往空中，身后是清脆的咒语低吟。「五行阴阳，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驱魔剑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旋转而去斩碎了客栈内几乎所有的妖魔。少年呆滞在原地，直到掌柜的一把把他抱起来往朱子衿设好的结界中跑去。
「掌柜的，看好莫儿，注意不要踏出我的结界。我出去镇压那些妖魔！」朱子衿顾不得擦去身上已经染上的鲜血，匆匆跑出了客栈大门。
少年，掌柜与伙计蜷缩在客栈的角落，耳畔听到的是诡异的鸣叫声，街道上隐约能听到人群的哀嚎，有什么东西在互相撕扯，刺耳的撕裂声仿佛将那血淋淋的画面盖在了所有人脸上。而后又是一阵嘈杂，几处地方传来咒语声，分不清是谁的，只能听见堪比兵刃交接的打斗，妖魔的吼叫有了被激怒的暴躁，引得更加剧烈的争斗。
不知道嘈杂过去了多久，外面的世界突然陷入了有些可怕的平静，沉重的脚步撞在了客栈的门槛上。客栈的伙计探出脑袋，看到朱子衿托着疲惫的身躯摇摇晃晃进了门，身上的衣物再无一处洁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妖怪的鲜血，散落的头发凸显颓废，却挡不下其中那双温柔澄澈的眼睛。
「掌柜的，你们都出来吧，没事了。」
少年急不可耐的钻了出来。「爹？你没受伤吧？」
朱子衿冲少年笑了笑「莫儿放心，爹没……」
所有的话静止在了朱子衿身后突然出现的妖怪身上，负隅顽抗的妖怪用刀剑刺穿了他的腹部，发出扭曲的吼叫「朱家！你是朱家！妖魔最大的敌人！吼！」
「爹！」看到朱子衿一下瘫倒在地上，少年惊慌失措的跑上前，全然不顾那个已经失去神智的妖魔。
「杀了……都杀了……陛下说了，都杀了！」妖怪攥紧朱子衿的脖颈将他凭空拎起。少年一下扑到了妖怪的脚踝上。
「莫儿，你快走！」
少年固执的抱着妖怪的脚踝「放开我爹！不要杀我爹……」
看着父亲腹部流出的殷红液体，少年的神智开始有些模糊。他记不清楚有多少次，自己也曾见到父亲这样流血，为的是挡下那些针对他的攻击。
「不要我爹，不要……」
朱子衿察觉到少年的变化，担忧的神色中突然多出了惊恐「莫儿？不！你快走！爹不会有事，你快走！」
少年抬着头盯着那只发疯的妖怪，他似乎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口中胡言乱语，巨大的利爪来回挥舞着。
「莫儿，不要！醒醒！」
「不要我爹……不准伤我爹……」
少年突然看到了许多个碎片式的图景，面前多出了很多张脸，上面写着厌恶，咒骂，最终和那妖怪的面容重合。莫名的烦躁和激动开始从跳动的心脏中喷薄出来，濒临爆发。
「不要伤害我爹……」
「莫儿！」
「……不准，伤我爹！——」
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剧烈的声响从四面八方而来，但却感觉不到任何热浪，相反是隆冬腊月的深雪激冷。膨胀的感觉从胸腔，从脾胃翻滚而出，好似那份爆炸是源自自身。强烈的疼痛迷离掉了眼眶中所有的景物，一切陷入黑暗，鼻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莫儿不要——」
…………
画面的破碎像是包裹住他周身的屏障陡然坍塌一般，脚底陷入没有任何支撑的空虚。色彩鲜艳的布景退去颜色，变得比深夜还要黝黑。长鸣声充斥着周围的空间，仿佛触碰到无形的墙壁来回碰撞，却让人看不见摸不着。
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勉强只能听到很细碎的话语声。
「……我的错……莫儿身……命苦……我……我的妻子……」
「上……迟早会查……来，你们……说是我干的……我……西域……躲几年……」
「这次骚乱……有妖怪提到……王……对西域不轨……我……好去看看……那些人……当年……和袭击我妻子家乡的……较像……」
画面开始有了一些不同于黑墨色的东西，高挑的背影边缘几乎融入到周围的环境，而后渐行渐远。
“爹……”沙哑的声音慢慢想起，入目是一张慢慢张开的手，他徒劳地抓取着眼前那远离自己的人。
“爹……”脸上逐渐有眼泪划过，拼尽全力发出了大喊：“爹！”
最终，那人影消失在了视线里，无边的恐惧与阴冷从背后传来。他蜷缩着身体，头深深埋在膝盖里面，好似回归成了那孤独无助的婴孩。
俄然耳畔吹来微风，一个空远凄苦的声音响了起来：“朱大师……”





西游百妖帐 第二十七章：师父失踪
他触电般转过头，只见一个飞龙黄袍赫衣的男子伫立于身后，全身浸湿宛如落汤鸡一般。
莫文本能的退后几步：“你……是哪朝皇上的孤魂？为什么到我梦里来？”梦境之中，虽然也能推断出这人是天子，但已死之人，莫文并没有礼拜的打算。
鬼皇帝不答，说话的声音像是哀求：“帮帮我的孩儿，求你帮帮他。”
“什么？”
鬼皇帝模糊的脸庞上看不出表情：“朱大师，请您一定帮我主持公道。”
莫文有些急：“你到底是谁？你孩子又是谁？”
在莫文的质问下，那皇帝的身形终于清晰起来，是位年过半百的白发老人，一身黄袍已湿透，身下拖着长长的水迹。
莫文略微一愣，“你是溺死鬼？”
“朱大师聪慧。”鬼皇帝突然呜咽起来，“我本是这四十里开外乌鸡国的国王。三年前，我因国土大旱请了一位道士做法，遂和他结拜为兄弟。谁知翌年我与他同游花园，被他推下深井。他变作我的模样，霸占了我的江山。我蒙冤而死，不甘跟着无常归去，在此地东躲西藏两年了。今日有幸遇到通灵之人，还恳请朱大师帮我降妖作证！”
“陛下快请起！”眼看着鬼皇帝马上要跪下，莫文慌忙去扶，“我也并非不能不帮，但您方才说您的孩儿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孩儿……”鬼皇帝的神情柔和起来，很快又掺杂上担忧，“我仅一独子，唤作乌云平。现下就在这寺庙里。”
“就在寺庙里？”莫文突然回想起白天师兄说的一人，“难不成是我师兄今天遇到的……”
“不错，正是他。”鬼皇帝点点头，“近日他被那妖怪遣来寺庙静修，实则是妖怪觉得我儿查出端倪，要杀人灭口！朱大师，求您一定要帮帮我的孩子，若您肯帮忙，国库里的金银财宝随您挑选！”
“不用不用。”莫文轻松地摆摆手，“阴阳师接委托全凭心情收费，我现下又不指望它养活自己，您不用付什么犒劳。只是……”
“我知道朱施主想说什么。”鬼皇帝从袖口里掏出一把长命锁，“你且将此物交给我儿，他自然会相信你说的话。”
莫文接过长命锁，一块好玉雕琢而成，唯一的缺陷是中心多了条裂痕。他刚想抬头再问些细节，却见国王的鬼魂身形扭曲不堪，好似烟雾一样在阳光的蒸腾下消散，尽管这周围是一片漆黑。
“诶？等等，先别走！”
“莫文？！”
莫文猛然惊醒，腾地坐直了身体，一时还没有习惯眼前又一次的场景变化。
“莫文，怎么了？做噩梦了？”悟空的脸庞突然放大在了他面前，和烛火一样红艳的眼睛写满担忧。她轻轻拍了拍莫文的后背，“睡觉怎么不回床上，趴桌子上干吗？另外有我在呢，犯不着用个结界把自己罩起来吧？”说着，悟空跳坐在桌子上，伸手戳了戳莫文的脑门。
莫文的思绪依旧乱如麻绳，顾不得悟空戳他额头的不适，揉了揉眼睛才多少明白怎么一回事：“我吵醒你了？”
“叫那么大声死猪也能醒了吧？”
这时，旁边的悟净翻了个身，一遍吧唧嘴一遍来回蹭着被褥：“啊，银子……”
莫文：“……”
悟空：“……他不是死猪，不用理他。”语罢她从身旁的小桌子上倒满两杯茶，递给了莫文一杯后，自己抿起了自己的：“梦见什么了？”
莫文讪讪的摆摆手：“啊哈，没什么。普通的噩梦而已，梦见了点稀奇古怪又恐怖的东西。”
挤出来了一个自认为比较自然的笑容后，莫文盯着杯中浮动的茶水有些失神，梦境的片段接踵而来，他拼命想要记起所有的细节。如果按照他听到的断断续续的话推测，当年父亲是为了保护他顶下怀疑并决定出逃国境避难，而且由于那时的妖怪提到的一些字眼和当年父母间的经历有联系，所以父亲认为更有必要往西边去瞅一瞅。
另外，自己好像还梦见了一个冤死鬼……
冤死鬼？！莫文突然浑身一个机灵。他摸了摸胸口，果不其然感觉有一个咯人的东西，慌忙掏出，正是那把长命锁。
“咦？你居然有把长命锁？”悟空好奇的探过脑袋，“还是和田玉？很值钱诶！只是上面这儿有个裂缝是怎么回事？”说着她伸手摸了摸那中间的裂痕。
悟空被长命锁吸引了注意力，莫文却是盯着它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呢喃自语：“是真的？他没骗我？”
“什么？”
莫文突然一下子坐起，抓着悟空的胳膊就往门外跑：“师兄，陪我去找一下师父。”
“诶诶？怎么回事？”
莫文没有回答，一门心思想着要将此事快些传达给师父。
敞开的大门，读到一半的书卷，仍静静燃烧的火焰，房间内一切如旧，却独独不见一个人影。
“师父呢？难不成睡了？”
“不正常啊，师父不会没有收拾妥当就回去睡觉吧？我去师父房间看看。”莫文说着小跑过去，没过一会儿却神色紧张的冲了回来。
“师兄，师父也不在房间。”
“什么？！”原本没有多想的悟空心咯噔提到了嗓子眼。
莫文不确定地问道：“会不会……是去方便了？”
“去找找！”悟空几乎是拔腿就跑出了主房，莫文紧跟其上，狭小的院落里闪过两个人影，不过一会儿又跑了回来，但他们没有在院中停留，而是径直奔向漆黑一片的其他房间。
“师父！”
“师父你在吗？”
“师父，回答我们！”
叫喊声惊起了周围的鸟雀，几乎要把全寺院的僧人都唤醒一般，悟空和莫文找遍了所有房间，仍然不见玄奘的半点踪影。
悟空待在空旷的院中央，懊恼的抓挠着头顶的毛发：“我真是不该那么放心的睡熟！”
“师兄，你也别急。”莫文拍了拍悟空的肩膀，“来的路上没有任何妖气，寺院圣地妖魔作乱的可能性也很小，况且刚才房间里也没有打斗的迹象。师父肯定没事。”
“那他为什么会失踪，他能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我先去叫悟净，咱们三个出去在寺院里找找再说。”
正当莫文刚要转身回房时，院门外突然走进了一个人影。
“二位圣僧不必找了，你们师父在我这儿。”




西游百妖帐 第二十八章：强迫的委托
两人定睛一看，悟空有些吃惊：“是你？”
只见傍晚遇到的那位气质不凡的男子双手背后，直挺的站在门口的位置。莫文的目光在悟空和他间交换了几次，试探性问到：“你们，认识？”难不成这会是那个鬼皇帝口中的儿子乌云平？
悟空不答，只是把莫文推到了身后，自始至终眼神都聚集在那突然造访的男子身上，语气阴冷下来：“你刚说我师父在哪儿？”
面对悟空开始散发出的逼人杀气，男子不为所动：“我说，你师父在我手里。”
下一秒，莫文身前的悟空就只剩下了残影，男子还没有从她的突然消失中反应过来，脑后呼啸而来一阵风声，本能的想要回身防御，终究是晚了一步，一只手准确的钳住他的脖颈，扑通一声将他按倒在地。
由于背光，悟空的火红双目多了些野兽的血性，身上的威压倾巢而出，像是扼住男子咽喉的那只手般令他有些呼吸困难。“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师父？！”
男子攥住悟空的手腕：“我劝你还是放开我说话，不然误伤的话，我不保证我的手下会不伤到你师父。”
“你！”悟空的手劲又大了一些。
男子咳嗽了一声，眼神却并不服软：“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僵持的局面维持了几秒，悟空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愤愤的咬着牙将男子使劲一推，重新站了起来，双手抱拳俯瞰：“说吧，你想干什么？”
男子一边揉着咽喉的皮肤咳嗽一边站了起来，而后轻轻拍掉身上的尘土：“放心，我并没有打算对你师父不利，只是想请圣僧用法术帮我个忙。”
悟空冷笑：“请人帮忙是这种请法吗？”
男子回了悟空另一个微笑：“的确有些偏激，但是这次的事情我必须得到圣僧的帮助，不得已出此下策。”
“老实说，你要是好言好语说，我其实也是会不假思索同意的。”
男子又笑了：“但现在的情况圣僧也一定会答应的，不是吗？”
莫文已经小心翼翼来到了悟空身边，双方又沉默着对视许久，剑拔弩张的氛围于空气和眼神里传递、凝聚，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流血的战斗一般。
但这流血的战斗最终没有展开，悟空又一次不得已选择了退让。“你想干什么？如果是杀人放火这种事情，就还是算了吧。”
“圣僧说笑了。”男子拉扯了一下脖颈处的衣襟，“我只是想让你们帮我收集证据，证明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帮我一起调查当今乌鸡国的国王。”
“调查什么？”悟空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听错了。
男子揉揉后脑，似乎有些为难：“帮我调查四十里开外乌鸡国的国王，我怀疑现在这位，是个假的。”
悟空和莫文对视了一下，此话听起来简直荒诞不羁。莫文渐渐确认此人正是乌云平，正如鬼国王所说，已经对妖怪起疑，却又不敢确定，便尝试试探性的问：“这种话说出来，你也不怕有人说你大逆不道？”
“还是说……”悟空双臂抱胸，“你是想让我们帮你谋反？”
男子听了悟空的猜测，竟是摆出了有些恼怒厌恶的表情：“谋反，呵，我呸！我对这个国家的江山没那么大兴趣。”
“那你为何……”见男子的神情不似作假，悟空和莫文彻底懵了。
男子表情有些纠结，似乎是在绞尽脑汁组织语言来解释，然而许是想要说的太多，全部堆积在一起后反不知如何开口，最终他叹了口气：“这样吧，你们跟我走，我会把事情的始末给你们解释清楚。”
“你最好别玩花样。”
“我一介凡人，在有法力的圣僧面前玩花样，不觉得我是在自寻死路么？”
“最好如此。莫文，去把悟净叫醒，咱们一起去。”
“好。”
————
那男子居住的殿阁比起师徒几人暂居的偏院不知要大上几倍，门前立松柏，门后沉香柱。瓦砾之上有走兽，瓦砾之下有斗拱。房间内，四角香炉里有上好的迷迭香，混杂着淡淡的茶味。
男子优哉游哉地倒好几杯茶，对三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悟空接过杯子并没有引用的意思，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仍旧想刚才那样注视着男子：“磨磨唧唧准备这么多，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在下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姓「乌」，名「云平」。诸位叫我「云平」便可。”乌云平自己取了一杯一饮而尽，“我之所以怀疑国王是假，要从三年前说起。”
“三年前，乌鸡国不知因何遭遇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国王几乎无策。却在此时从钟南山来了一位法力高强的全真，自称可以呼风唤雨，点石成金国王大喜，立刻请他布阵秋雨。果然大雨倾盆，重填国库。国王欣喜不已，就赐了全真国师的职位，与他结拜兄弟，食寝与共。”
“点石成金？这绝对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事情了啊！”悟净果不其然激动起来，刚想继续说什么，却被悟空咣地锤了脑袋。
“听人把话说完！”
乌云平放下了茶杯，“可就在两年前，这个国师突然凭空消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莫文伸手挠了挠脸颊：“难道你想说是这国师假扮了国王？会不会有点牵强？”
乌云平皱起了眉：“主要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国王近些年身体一直抱恙，两年前国师失踪以后，竟奇迹般的像回到了而立之年一般。结合这一点，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悟空挑眉：“就算如此，你这也算是猜测，没有让人信服的证据就让我们帮你。我们依然保持怀疑你要策反的想法。”
“都说了我对这个国家没兴趣！”乌云平突然发怒一样将茶杯重重扣在桌上，瓷制杯身撞在木桌表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力道之大让人生怕茶杯下一秒就要碎裂成块。
三人错愕几秒，乌云平似乎发现自己有些失态，眼神立刻转到其他的地方。
“其实，最重要的疑点是，乌鸡国王室世代传承的白玉圭，也在国师失踪后一并消失了。”
“消失了？”三人齐声。
乌云平点点头，又倒上一杯新茶。“国王给的解释是，国师出逃，白玉圭也被一并偷走。但这太奇怪了，白玉圭是传世之宝，历代国王都会严加看管，怎会说消失就消失？依我看，那国师根本就是谋害了国王，装作他的样子，只不过忘了从国王口中打探到白玉圭的藏身处，才编出这些谎话。”




西游百妖帐 第二十九章：你说谎
“你的猜测不无道理。可是找不到白玉圭，也没有更有力的证据，国师出逃偷走白玉圭，国王因医术身体好转，这些都不是没可能，依旧无法说服别人。”悟空摇摇头，“我现在只能信你五成，还不能答应你。”
乌云平揉了揉太阳穴，不知为何神色有些尴尬起来。“……倒是有个更有力的说法。国师失踪后，据说国王再没有宠幸过任何后宫嫔妃，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身体原因。只是有几位位高权重的妃嫔，传出了些不太好的话来，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快说，有什么不当讲的。”悟空不耐烦地用茶盖蹭了几下杯沿，仰头欲喝。
“……听当职的太监讲，有次一位贵妃娘娘恃宠而骄，偷去了国王沐浴的地方，说看到国王，那里没了……”
“噗——咳！咳咳！”悟空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口茶水几乎全都洒了出来，险些没被呛死。
“师兄？”“大师兄你还好吧？”悟净和莫文吓得赶紧给扶着桌沿干呕咳嗽的悟空拍背顺气。
悟空一手扒着桌沿抬头，恨不得把乌云平吃了：“你这家伙既然要说这个为什么不阻止我喝水！”
乌云平愣了几秒：“我以为咱们都是男的没什么关系，谁想到你会反应这么大？而且让我说的也是你啊？”
悟空被一口噎地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扶额沉默。旁边的一只纯良无邪不明所以，一个心知肚明哭笑不得，见状也只得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着自家师兄。
过了几秒，悟空最终抬起头理了理身上洒上的水渍，朝几人摆摆手：“算了算了……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讨论……你这消息来源可靠度多少？”
乌云平思索了一下：“皇宫里有几位太监我认识，得到的情报确实如此。”
“额，我有个疑问。”悟净小心翼翼的抬起手。
几人目光落在悟净身上，乌云平点点头：“讲。”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皇宫里的事呢？”
悟净几乎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悟空和莫文眨巴几下眼睛，立刻转过头来盯住乌云平。
悟净继续分析：“国王的这些事情你知道就罢了，但是能联系的到后宫的人并不多，要么是负责内务的大臣，要么……”
“就是王室。”悟空淡淡的补充上了悟净的后半句，“而且，这宝林寺用的是铜制宝顶，是皇家级别的寺院。方才我借宿时那一众僧人对你如此毕恭毕敬，言听计从，能让他们那么害怕，你要是否认我们可不信。”
乌云平这才有些反应过来自己暴露的太多，懊恼的摩挲起脸颊：“啧，一激动大意了，说的太多……实不相瞒，我的确是王室宗族。”
“那这么说，你和国王有亲戚关系喽？”
乌云平的眼中划过不易察觉的呆滞，刹那间蹙在一起的眉头下凝结出很浅的痛苦，由于嘴唇正贴着茶杯，以至于三人都没未曾看到它因为抿紧几乎发白。短暂的表情过后，他喃喃开口：“国王……是我叔父。我父母早逝，我就被过继到叔父名下抚养。因为在一起生活长，所以观察比较细。”
叔父？不是父亲？莫文愣了一下。那冤鬼没必要说谎，他请求自己救儿子的神情的确焦急，不似作假。那是只有血缘才能凝聚起的关切。这个乌云平，为什么要说谎？
“那国王就没有孩子吗？怎么他们就没注意到不对？”
乌云平沉默了两秒：“我叔父没有孩子……”
“什么？”悟空瞪大了眼，“一个国王居然没有多个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