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身闷响。几人连忙扭头看去，只见悟净直挺挺倒在地上，脸色很不好。
“悟净？怎么了？”悟空最先跑过去把他抱起来，手碰到他脖颈时明显感受到炽热的温度，“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莫文和玄奘也掉转头，围着悟净一圈。悟净捂着肚子，病痛让他眼角都渗出了眼泪：“唔……我、我可能中午喝那口河水不干净，肚、肚子疼……”
“诶，说了让你烧一下你偏不听。生病了吧？”莫文恨铁不成钢地数落起来，手往包袱里够草药，“而且你病得也真是时候……”
玄奘翻身下马，也蹲了下来：“怎么样，包袱里有草药吗？”
莫文拿出几位药材：“有，不过煎药生火需要点时间。悟净退热更需要点功夫……”他叹口气，“咱们今晚可能……需要暂住这里了。”
队伍里陷入沉默。
悟净扒着悟空肩膀想站起来：“还、还是不要在这里了，往前走一走，我、我撑得住……”
悟空见他刚打直的膝盖颤抖不已，拽着他重新躺下来：“行了行了，看你这副样子能走吗？安生休息吧！”
“可、可是……”悟净还想说什么，悟空立刻打断他：“没有可是，身体要紧！”
说完，她把目光转向玄奘，请求道：“师父，今晚咱们先暂住这里吧。虽然说得玄乎，但无外乎就是些鬼魅。俺老孙一定护好你。”
“恩……没问题，毕竟悟净的身子要紧。”玄奘思索片刻还是点点头，“咱们往河边走走吧，河滩附近地势比较平缓，也好给生火煮药。”
“好嘞！”悟空一下把把悟净整个横抱起来，将他身上的行李卸下跨在自己身上，冲莫文，“莫文，装好东西，一会儿沿路瞅瞅能用的细木条。咱们到河滩就生火。”
“恩。”
悟净突如其来的疾病让师徒不得已住在了这片鬼镇，夜幕将至时，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阴森。悟净喝完药后沉沉睡去，玄奘在一旁帮忙换洗他额头上的湿布条。莫文给火堆续火，悟空拿起金箍棒绕着几人画了一个大圈。
“师父，赶紧睡吧。今晚我和莫文轮流守着你们。”
“好，没什么大问题的话你们俩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赶路呢。”玄奘担心悟净半身不舒服，索性直接躺在了他身旁，阖上眼睛时，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背后篝火的温度，温暖、安逸。
他在这份苦中作乐的舒适中睡去，殊不知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再次睁开眼时，团队四散，悟空当起不良人，莫文盖了茶楼，敖烈天天说书讲故事。而他自己，则成了一个善于伪装的江洋大盗。





西游百妖帐 第七十三章：轮回梦境
师徒几人坐在大殿上的坐垫上，面色凝重。
“现在，师父，我，莫文还有敖烈都已经聚齐了，但是悟净……”悟空靠在殿门口，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方才恢复记忆时，她急匆匆下山拉来说书正在兴头上的敖烈，为此还换来他毒舌的絮叨。但是，跑遍整个小镇，丝毫不见悟净的行踪。
“各位高僧莫急。你们那位兄弟不在并非是件坏事。”孟阳坐在旁边，手上纸扇轻摇，洒脱惬意。
几人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你怎么知道？”
孟阳浅笑一下：“你们不是第一批进入梦境的人，而且，也并不是所有踏进小镇废墟的人都会被卷进来。你们的朋友不在的话，只能说明他没有陷入这个循环的梦境中。”
“是吗？”
孟阳点点头：“不过，他虽然没有陷入梦境，但也在沉睡。只有等你们返回现实时唤醒他。”
“那么，你又是什么人？”悟空离开依靠的门扉，几步走到孟阳身前和他对视，斜阳向门内洒下金辉，拖出悟空长长的影子，完全盖住了坐在地上的孟阳。
“整个镇上的人都在循环里无法自醒，偏偏你却是清醒的。还有，既然我们不是第一批，那么意思是之前有人进来又逃了出去？那你岂不是知道办法？知道办法你却依然留在这里，只叫醒我们这些无意间闯进来的人……你的目的是什么？”悟空的逼问一个接着一个，锐利的眼睛里透着警惕和防备，她低头默念咒语，想唤出火眼金睛一探究竟。
奇怪的是，无论她念上多少次，双眼里都没有烈火燃烧的炽热感。
孟阳将她呆在原地的错愕尽收眼底，浅浅一笑：“如果你是想使出自己的法术，那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在这个梦境里，你们就算恢复记忆，也无法改变被赋予的身份、能力。现在的你们都不过是几个普通人，最多你作为捕快，他身为盗贼，有些拳脚功夫罢了。”
悟空后退几步，莫文敖烈闻言也暗自念动咒语，当发现一身法力当真施展不出时，三个徒弟纷纷拉着玄奘后退几步，看着孟阳，脸上满是敌意。
“你们别担心，我在这梦里，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孟阳慢慢站起身，手腕一甩“啪”地收了扇子，握在掌心里。
“普通人应该像那些镇民一样浑浑噩噩地重复吧？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事？”敖烈冷笑一声，“你当小爷和这猴头一样傻吗？”
“嘿嘿嘿！攻击别人的时候箭别乱射。”如果不是现在要一致对外，悟空恨不得立刻给敖烈那臭嘴一拳。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孟阳望了一眼远方被夕阳染成橘黄色的群山和房屋，平淡安静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柔和，晚霞落在他身上，令人萌生出绵长的伤感。
仅仅是短暂的一瞬，这种岁月蹉跎的感觉就从孟阳身上消失殆尽，他突然没来由地说道：“今晚躲在这里，应该不会再陷入他们的屠杀里了。”
“他们？屠杀？”几人的思绪被瞬间带回，那不断重复经历着的血海，那火烤刀刺引发的疼痛是如此深刻，以至于当这一瞬间的记忆袭来，莫文、敖烈和悟空就忍不住一阵胆寒。
除此之外，悟空更是有一种被侮辱的挫败感，被几个凡人以那样三脚猫的功夫捅死，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想到这里她更气，看着孟阳的眼睛里敌意不减反增：“你到底是谁？”
孟阳不答，他自顾自绕到佛像后面，回头时手上多了一只茶壶和几个茶杯。他直截了当坐在了其中一个软垫上，将那几只茶杯满上，向困惑的四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几位圣僧，在自我介绍前，可否听在下讲一个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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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住在常青镇上的人都说，常青镇是最温暖和煦的地方。
这里地居盆地，气候温和湿润，四季常青，故而得名「常青镇」。围在常青镇周围，是一丛丛绿油油的山林，天空永远碧蓝如洗，白云团团如柔软的棉花。溪水清澈甘甜，小镇背后的长河从不泛滥。人们安居乐业，年年丰收。
小镇中心的街道不宽不窄，道路干干净净。菜品齐全的酒楼，荡漾书声的茶馆，香飘四溢的酒坊……这里有任何大都市有的东西，却又不似那里喧哗拥挤，让人第一眼敬慕，第二眼疲倦，而是舒适得恰到好处，让人流连忘返。
他们的镇长，德高望重，重情重义却又正直，人们都夸耀说常青镇在他的带领下才得以变成如今的天堂。
而镇长唯一的子嗣，他的千金，则是镇民口中最漂亮的仙子。
传说孟蝶出生时，一大群美丽的蝴蝶涌入镇长家的花园，镇长见状大喜，便给女儿取名叫「蝶」。孟蝶生得水灵，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瞳孔黑如墨汁，浅象牙色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无论编成什么发髻，都美出各种韵味。
镇长喜欢她，镇长家的下人喜欢她，全镇居民都喜欢她。孟蝶是这常青镇上的「公主」。
立春后，温度转热，镇后的河水不复冰凉刺骨，孩童们纷纷跑过来钓鱼玩耍。岸边还开满野花，馥香四溢，远望过去，堪堪是一幅色彩鲜艳明快的暖河孩童戏春图。
“孟蝶孟蝶，你瞅瞅看，我钓的这条鱼大不大？”
“马东升，你那鱼还好意思出来显摆？我这个才大！”
“你那个光大又不能吃。”
“你说的是大又不是能吃，所以还是我这个大。”
“你们那些都不算，我这个才是既漂亮又大还好吃。”
“噫——宋旭程你钓的那个是王八好不好。”
河滩上，满载而归的男孩们抱着刚到的胜利品，冲到河滩花丛里。孟蝶正埋头采摘花朵，冲过来的男孩们把她围成一团，炫耀着手里钓上的鱼类。
看着他们摩拳擦掌互不想让的模样，扑哧一笑，看得男孩们瞬间忘了推搡争吵。“不要争了，你们都很厉害的。赶紧去钓下一个吧，这样的话，晚上回去时你们的爸爸妈妈肯定也很高兴。”
“好、好的！”几个男孩瞬间觉得飘飘欲仙，手脚不听使唤一般，牵动着身体往河滩跑去。
自始至终，孟蝶身边都坐着一位和她模样有几分相似的男子，看样子刚刚加冠，容貌还带着青涩。他躺在及膝的草丛里不说话，那些一心扑在孟蝶身上的男孩们自然也就没有发现。他们一哄而散后，这男子才慢悠悠坐起身子，冲他们的背影哈哈大笑：“不过是一群看你漂亮就想搭讪的家伙，你一笑连家都不认识了。要是我，早就冷言冷语赶走了。”
“因为爸爸交代了外出要礼貌一些啊。”孟蝶歪头冲这个男子笑了笑，“况且他们也没什么恶意，孟阳表哥你何必这么冷酷呢。”
“坏人会把恶意写在脸上？”
“好人也不会把善良写在脸上吧？”
“就因为这样我叔父才天天说你太天真太蠢。”
“就因为这样，叔父也天天发愁堂哥你讨不到堂嫂。”
“……算你狠。”孟阳觉得自己快要被一口老血呛死过去。




西游百妖帐 第七十四章：蓝蝴蝶
孟阳是孟蝶叔父过继来的儿子，孟镇长名义上的继承人。两人从小在一起生活，几乎无话不谈。只是，孟蝶总是可以一语中的，戳中孟阳心底最致命的弱点。可每当孟阳想气恼发怒，孟蝶那一幅天真无邪的笑容硬是将他所有怒火卡在了嗓子眼。
果然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孟阳沮丧的扶额叹息。
“堂哥，别伤心啦，你看我刚摘了这么多花。”孟蝶的单纯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她可以在某个时刻看穿你所有的伪装，可下一秒却又读不懂你的脸色，好像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看，够不够给你编个头环啊？”
孟阳被她的话逗乐了：“我要头环干什么，那都是女孩子戴的东西。”
“可是头环很好看啊。好看的东西不就应该多多追求吗？”孟蝶一副想当然的模样，“堂哥你不也说，他们是因为我好看才吸引我注意追求我的？”
“那不一样啦……”孟阳彻底无语，强憋住笑容。最终，承受着孟蝶满满期盼眼神的他实在不忍心扫堂妹的兴致，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好吧，你好好编，编好了给我戴。”
“恩恩。”孟蝶欢喜的笑容好像天上偷下的一抹阳光，即使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孟阳也看呆了片刻，回过神时，孟蝶已经埋头摆动花蕊，认真严肃的侧脸同样好看。
孟阳笑笑，伸手掐断一根长草，继续躺在草丛里睡觉。
后背刚刚沾着湿润的草根，孟蝶的惊呼声却把他唤醒：“堂哥，你快来看！”
“怎么啦？”孟阳颇有些不耐烦的爬起身子，顺着孟蝶又吃惊又胆怯的目光看去，只见茂密草丛的根部，接近泥土的地方，有一团黑蓝交加的物体。定睛一看，竟是一只美丽的蝴蝶。
“好漂亮的蝴蝶！”孟蝶小心翼翼将蝴蝶捧在手心，指腹抹去它翅膀上的尘土，见它那双翅膀轻微抖动，她“哇”一声惊叫，如捧珍宝地将它用双手托住，递到孟阳面前：“堂哥，它还活着！”
不得不承认，看到蝴蝶的刹那，孟阳也由衷惊叹起这只蝴蝶的优美。它的翅膀比天空还要深邃，比河流还要澄澈。那里面似乎暗藏星辰，在阳光闪烁下溢满光辉。听到它还活着的刹那，孟阳突然没来由的举得轻松甚至狂喜。但表面上，他哼了一声，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一只蝴蝶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孟蝶不理睬他别扭的情绪，自顾自端详手里的蝴蝶，末了突然信誓旦旦道：“我要带它回家！”
“随便你……什么？”孟阳刷地转回头。
“我说，我要带它回家，我要养着它！”
“养蝴蝶？”孟阳忍不住想大笑，可堂妹眼里不似玩笑的认真劲，愣是把他嘲讽的话强塞回去。
“有什么不可以吗？家里那么多花草，够她生活了。”孟蝶沉浸在自我构思中，令外人根本不忍嘲笑她计划中荒诞的那部分，其中也包括了这个从小喜欢打击他的堂哥。
“行吧，随便你。”孟阳挠挠头不再答话。奇怪的是，他也说不清自己会同意的原因，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堂妹哭得梨花带雨吗？好像并不是。在深一层的意识中，他想到如果孟蝶养下这只蝴蝶，自己就有机会每天看到它，这样的幻想让他内心泛起丝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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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蝶把蓝蝴蝶带回家，很顺利的争得了父母同意。蝴蝶漂亮，养起来也不难，又能博乖女儿欢心，为什么不同意？
于是，镇长家的花园就多出了一只蓝色的蝴蝶，服侍的下人、做访的宾客，都称赞这个蓝蝴蝶的美丽。
自从得来这只蓝蝴蝶，孟阳来找孟蝶玩耍的次数多了，孟蝶天使般的微笑也开始频繁的显露在那精致的脸庞上。孟家长辈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开始偷偷谈论起什么。
这天，孟阳再次来到孟蝶家，刚进花园，就看到孟蝶正逗着蝴蝶。一条湖蓝色的抹胸长裙，被孟蝶穿出那灵动清纯的韵味，当真像落入凡尘却浑身不受沾染的莲花仙子。
若在平时，或许孟阳还会惊叹几下堂妹的美丽，可此刻他所有的目光都移动到蓝蝴蝶身上。或许是因为它的颜色和堂妹比起来更加浓郁，或许是因为它翩翩起舞的样子更加柔美，或许……是孟阳自己都理不清的原因。
恢复神智后，孟蝶已经注意到他的到来，小步迎上去，裙摆轻盈如风：“堂哥，你今天又来了？”
“怎么，不可以看看你？”孟阳微微挑眉，眼神明锐地察觉到孟蝶眼角施过粉黛的痕迹，神色也有些恍惚疲惫，一脸疑惑地指了指，“你眼角怎么扑粉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化妆的吗？”
孟蝶揉了揉眼角的淡粉：“啊……因为昨晚做了个噩梦，没怎么睡好，不扑粉的话可能就要被嘲笑了。”
“噩梦？你不是从小都睡得很熟不会做噩梦吗？而且什么噩梦把你吓得觉都睡不好了？”孟阳笑哈哈地揉揉孟蝶的头，心想果然是个小孩子，噩梦终究是噩梦罢了，何必让自己睡不着呢？
孟蝶垂下头，神色陷入惶恐：“我、我梦到曹管家陪他的儿子钓鱼，脚下没注意，掉、掉进淤泥里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小，“虽然是梦但是堂哥，我感觉到好真实。曹管家的手就在我面前来回挣扎，我看见他一点点陷进淤泥里，鼻子、嘴巴，全都被泥土塞满……我、我……”
终于，她害怕地小声啜泣起来：“我好害怕，我甚至不敢告诉曹管家。他那么好，我却做了对他如此不敬的梦……”
这下就连孟阳都着实愣了一把。他停顿片刻拍了拍孟蝶的肩膀，轻声安慰：“好了好了，只是个梦而已。你没听说过梦都是反的吗？这说明你其实是盼着曹管家遇到喜事呢！”
孟阳的安慰让孟蝶缓和不少：“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而且说到底都是个梦，又不是现实。你担心什么啊？”
孟阳连连安慰几句，孟蝶终于不再纠结于这可怕的噩梦。两个人畅谈许久，孟阳才被养父叫回书塾念书。自始至终，蓝色的蝴蝶都安安静静停落枝头，像是一位聆听者。
噩梦的事在孟阳心中如同石沉大海，转眼已激不起任何浪花。他满脑子都是孟蝶和蓝蝴蝶玩耍的模样，纵使他自己都无法察觉，蓝蝴蝶舞动的身影，要比孟蝶都来的真切。
翌日，孟阳一早就在盘算今天还要不要去见孟蝶。前往正房用膳的路上，几位下人窃窃私语，还忍不住扼腕叹息。
“唉，好好的人怎么就……就这么死了啊？”
“是啊是啊，那河滩都多少年没死过人了？”
孟阳停住脚步：“你们说什么？谁死了？”
下人们立刻缄口，沉默地低下头。
“说啊，怎么回事？”
“回、回少爷……”在孟阳逼问的眼神下，下人们终于艰难的说道，“早上传来消息。昨天下午曹管家带儿子去河边玩，不知怎的踏进了淤泥里，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已经没气了。”
“什么？！”




西游百妖帐 第七十五章：噩梦成真
孟阳急匆匆赶到孟蝶的门前。
“蝶儿？蝶儿？”他拍拍门扉，声音满是焦急，“在吗，赶紧回答我？”
房间里一片寂静，孟阳虽是堂哥，但闺房也不好意思随意闯入。静等片刻也换不来孟蝶的回应，孟阳以为她去了别的地方，转头想走。
门突然砰一声打开，孟阳刚刚回过头，孟蝶突然冲出来扑进他怀里，整个身体急速颤抖着。
“蝶儿，你……”孟阳感觉到她的异常，从小到大他还从没见过堂妹如此惊慌失措过。
孟蝶不敢把头抬出来，长发也没见梳洗，嘴唇颤动地话都说不清了：“堂哥，曹管家死了……他死了，他像我梦里那样死了…噩梦、噩梦……”
她突然双手捧住整张脸蹲下，使劲将身子缩成一团：“那个噩梦，它是真的！是真的！”
“蝶儿，你镇定点！”孟阳急忙蹲下身子，双手握紧她抖动的肩膀来回晃动，“都是巧合而已，什么都不是。这世上那儿有做个梦就会变成现实的道理？”
“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听到他们说曹管家去世，而且还是在河滩，一脚踩进淤泥里……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如果只是意外去世就算了，为什么和我梦到的每一个细节都符合？这根本不是巧合！”
孟蝶突然抬起头，平时里蕴含着满园春光的双眼丧失掉神智，变得麻木空洞。孟阳感觉到她的声音都开始不复清丽甜美，而是溢满恐惧。“堂哥，你说，会不会就是我把曹管家害了？如果我不做那个梦……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我的错？”
“别胡说了。你哪有那么厉害的能力，靠一场梦左右别人的命运？”话虽如此，一心劝慰孟蝶的孟阳内心也泛起一丝胆怯，他也从没遇到过如此稀奇的事。
“可是，我的梦，真的和现实一样……”孟蝶在孟阳的安慰下平和些许，神情却依旧逃不出这诡异事件造成的恐惧。
“你先别想那么多了吧。”孟阳拍拍她的肩头，“这件事儿交给堂哥去查，我会给你个好的解释的。”
孟蝶直勾勾盯着孟阳：“真的？”
实际上孟阳的确是随口一说，纯粹想要安抚孟蝶激动的心情，如今被她那满怀期盼的眼神注视，颇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当、当然是真的。”
“……谢谢堂哥。”孟蝶终于破涕而笑，伸手擦掉眼角的眼泪。
见孟蝶情绪缓和，孟阳也长出一口气，如何圆谎也暂时抛在了脑后：“好了，先洗漱一下去见我叔父他们，你一早上不肯出去，他们都在担心呢。”
“好的。”孟蝶听话地走进自己房间。
孟阳的目光在孟蝶闺房大门关闭的那一刻失去方向，漫无目的地在四周扫视，突然，他看到了院落内花丛中忽隐忽现的黑蓝身影。
那只蓝蝴蝶留恋于花朵的姹紫嫣红，婀娜多姿的身影不沾染任何尘世的烦恼。孟阳静静端详着它，想起孟蝶和自己的苦恼，无奈苦笑起来。
正在他唏嘘感慨时，孟蝶已梳妆整齐走出门来：“堂哥，我好了。”
孟阳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孟蝶身上，可还没等他说出一句话，视线里突然闯入一个小小身影，定睛一看，蓝蝴蝶不知何时从花丛中翩然而来，轻轻落在了孟蝶手背上。
原本孟阳只以为它是对孟蝶产生了依赖感，一番惊叹还没有发出，只见孟蝶浑身如同触动雷击继续颤抖，瞳孔骤然失去色泽，陷入深深的空洞里。
“蝶儿，你怎么了？”孟阳心下一惊，连忙拽动孟蝶的袖口。
孟蝶仍待在原地，不为所动。
孟阳提高了嗓音，手上晃动的动作也更加巨大：“蝶儿！”
在他激烈的摇晃下，蓝蝴蝶被甩下孟蝶的手腕，几乎是在同时，孟蝶失去色泽的瞳孔慢慢恢复正常。如同刚刚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大口大口喘着气。
“堂哥……”不等孟阳询问，孟蝶就已经开口，“我、我刚才看到，今天下午南边山脚会发生滑坡，好多在山脚下有地的人都被埋住了。你快去告诉他们，求你了！”
“啊？”孟阳还有些缓步过劲，孟蝶拽着他的手拼命摇晃。
“这次的感觉和前天梦到曹管家死去的场景一模一样……堂哥，我不想再让噩梦变成显示了。你就去一趟吧，哪怕是说谎让那么他们离开……求你了、求你了……”
说着说着孟蝶的情绪愈加激动，孟阳被她认真的态度也弄怕了。联想起那和曹管家有关的梦，纵使是从来不信怪力乱神的他也难免产生了迟疑。
“好、好。我这就去。你别激动，好好在家就行。等我回来。”
说完，孟阳迅速起身往镇长府邸外跑去，半路时，他终究没有忍住，回头望向那只仍缓缓盘旋在孟蝶身旁的蓝蝴蝶。它身姿依旧美丽动人，可孟阳却在这种美丽中，察觉到了隐藏在深处蠢蠢欲动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