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莫文心下大惊，红了脸去追：“喂，那是我的东西，还我啊！”
悟空悟净见他追来，急忙绕着敖烈逃跑，敖烈看着他们你追我赶的模样，一边翻白眼一边从马鼻子里噗气。玄奘又无奈又慈爱地摇摇头，却也不阻止，微笑着旁观这场闹剧。
“萋萋草木晚秋遇，艾艾芳华早春知……”悟空展开手里的纸张，对着上面的文字大声念了出来，奔跑的颠簸竟没让她眼花，也没让分心看字的她摔倒在地。
“啊啊啊不许念！”莫文脸红到了耳根，张牙舞爪加快了脚步。
悟空侧身闪过他的俯扑，几下跳到前面，哈哈大笑着继续下文：“……庭前初见即相别，只恨此生缘分迟……噗——哈哈哈哈！莫文啊，人家姑娘怪你见她太晚了哈哈哈哈！”
“师！兄！”莫文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眼见着罪魁祸首在面前笑得合不拢嘴，身后悟净已经跪下来捂着肚子捶地，甚至隐约还能听到师父憋笑的声音，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再也没脸见人了。“还给我！”
“不还哈哈哈！”悟空继续往前跑，眼看两人的距离已经越来越大，莫文咬咬牙，从袖子里甩出张符纸，不偏不倚贴在悟空后脑勺上。悟空如同突然脱力，双手双脚僵在那一刹的动作，面朝地面，扑通一声摔了下去。
后面的师父悟净还有敖烈“嘶”地皱紧五官，听那声音都疼。
“朱莫文！”趴在地上的悟空只剩下嘴巴没有被定住，冲着赶上来的莫文咆哮，“你又用这招！犯规！作弊！”虽然这定身符自己并非无解，但是刚贴上那一小会儿功夫，自己确实是动弹不得。先前和莫文开玩笑时他就使过这招，害得自己总是以一个很滑稽的动作摔到地上，气死人了！
朱莫文悠哉悠哉走上前，蹲下来一把从悟空手里抢回信纸，半威胁半开玩笑道：“下次再随便抢我东西，小心我给你贴个让你失禁的符纸。”
悟空抿起嘴，瞪了莫文一眼，后者毫不畏惧地回瞪一下，而后便将她后脑上的定身符揭掉。几乎是在恢复身体操控权的刹那，悟空一拳捶到了莫文腹部。
“嗷！”莫文面部五官转了又转，蹲在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始作俑者却已飞快从地上爬起，折返回队伍里，临走还不忘冲他吐吐舌头：“切，小气！”
唉，自己咋就摊上这么个师兄……啊不，或者应该说是师姐啊……莫文暗自在心里哭了三遍，等肚子疼那股劲儿缓回来，师父刚好走到身旁。他无奈地摇摇头，起身继续跟上去。
又往前走上半个时辰，丘壑逐渐往两边伸张，从左手旁的半山腰树丛里探出个青灰石墙，定睛一看，上面刻着「智渊寺」三字。
“诶，师父，有寺庙！”悟空兴奋地指了指那寺院的方向，“距离太阳下山还要好久，咱们离城门没多少路程了，走了这么久，要不要进去讨点水喝？”
玄奘点头同意：“如此也好，走了一下午，大家都渴了。”
悟空最耐不住性子，几下窜到最前面，沿着石阶往上跑。身后玄奘看她上蹿下跳的模样，笑着喊道：“悟空，你慢点，别吓着那些僧人啦！”
“知道啦师父！”悟空一边答一边继续往前跑，穿过密林小道，不多时就来到了寺院大门。
但刚刚站定脚跟，悟空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墙倾树倒，砖瓦剥落吊在地上，门前蛛网密布，木门板早已破损不堪，边边角角甚至冒出几簇苔藓蘑菇。从仿佛被巨兽啃咬过的石墙看过去，院子里擦草丛生，屋门紧闭，丝毫不像是有人烟的样子。
怪了？这么个寺院，居然没人？





西游百妖帐 第八十六章：苦力场
【2】苦力场
悟空疑惑地伸手推门，那脆弱不堪的木门应声就倒，荡起浓浓灰尘，她皱起眉头甩手挥开呛人的尘土，跨过门槛到了院落里。
枯黄杂草铺满整个地面，连小路都已被掩盖，枯草足足有半腿高，许久不曾修剪的树木伸出乱七八糟的枝杈，模样原始怪异。
向里看，座座堂殿荒无人烟，有些甚至完全垮塌，懒腰断裂的佛像菩萨像孤零零坐在落满灰尘的石台上，失去屋顶庇护，边边角角已经有风雨侵蚀的伤口。
悟空待在门口看呆了，玄奘他们此时也已赶上，进门望见这一幕，也都惊愕的张大嘴巴，说出话来。
“这……这么大一个寺院，怎么荒废成这般模样了？”玄奘扫视一圈，忍不住痛心疾首起来，“善哉、善哉……”
“还以为能讨口水呢，唉，没想到是个废寺……”悟空失落地摇摇头，“俺老孙都快渴死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啦，继续往前走吧，马上就要到城门那里了，坚持一下。”莫文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笑，看得悟空冲着他那副笑脸狠狠吐了个舌头：“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在幸灾乐祸！”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
师徒几人调转方向，准备继续赶路，刚刚出了寺庙门口，不远处的那条马路上突然传来喧哗的人声。好似有合着节拍的呐喊，有暴躁尖锐的呵斥，还有皮鞭抽破空气的噼啪声，声势浩大，如雷霆霹雳。
悟空拨开前面放肆生长的杂乱树枝，却见从城门那边的方向慢慢走来一伙人群，个个都是光头敞衣，肩膀上别着粗麻绳，三三两两一辆推车，拉着几人宽的大石块往前行进。
莫文眯起眼睛仔细一看，运石块的这伙人有不少头上点着戒疤，脖上还挂有佛珠，一时惊呆了：“诶？这些，是和尚？”
马路崎岖，凹凸不平，车轮时不时碾在突起的石块上，半天都拽不动一下。和尚们合着拍着用力，身上汗水淋漓，显然快要支撑不住了，却仍卖命的推车、拉车。
“都快点都快点！磨磨唧唧地干什么呢！”纵使他们已这般辛苦，却仍有人不领情，两位道士打扮的监工从车队里钻出来，握着手里的牛皮鞭，毫不客气地往那几个卡住的和尚后背甩过去。血红道子眨眼印在光秃秃的后背，受伤的和尚嘴里呜呜叫着，疼得眼泪都逼了出来，却只是拿手一抹，继续吃力地推车。
另一个拽起位绊倒在地的老僧，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快点！你个老不死的，偷懒啊？！”
旁边几位慌忙搀扶起他，老僧连滚带爬抓回麻绳，鼓着腮帮子往前走。
师徒几人隔着几米观望，看得心惊胆战。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么多僧人，像是成了苦力了？”玄奘看看他们，又转回头看着几个徒弟，百思不得其解。
“师父，你们走台阶下去，我先过去看看。”悟空说着一抹脸，变成个道士模样跳入空中，落在队伍前方不远处。
她一捋青衫，几步迎到两个监工面前：“二位道长，贫道起手了。”
两监工见她模样年老，两袖清风，急忙回礼：“贫道回礼了。”
“二位道长，贫道游云至此，今欲进城，敢问下城里的情况？”
“诶呀，不必拘谨。你啊，尽管大胆在城里走。若是手头不宽裕，就到王宫请求面见国王，报上自己的道号。国王啊，立刻给你赏钱。”
悟空惊讶起来：“还能到国王那里去领赏钱？”
“对啊，你是外来的不知道。我们国王啊，尊崇道教，我那三位师父就在国王身边做国师，威风着呢！”
“你们的三位师父，什么名号？”
“大师父叫「虎力大仙」，二师父叫「鹿力大仙」，三师父叫「羊力大仙」。他们三个啊，道术高强，厉害着呢！”
“哦哈哈，原来如此。”悟空暗暗垂下眼眸，把目光移向费力运石的和尚们，“那不知这些僧人是怎么回事？他们不在寺院里念经送佛，怎做起苦力来了？”
监工瞥了一眼和尚，哈哈大笑起来：“道长不知，国王崇道，斥责这些和尚无用，早早就把那些寺庙佛堂拆尽了，现在这些和尚都派给我们做苦力了！”语罢，他挥起长鞭抽在刚好路过身旁的和尚身上，“磨蹭什么？没劲儿啦！”
悟空见状面色一沉。
两个监工还想继续大骂，忽听得右侧传来连连叹息：“阿弥陀佛，纵使重道轻佛，又怎能如此奴役僧人，纵使是奴仆，也不见得会被这般对待啊！”
悟空抬眼，只见玄奘已经赶来，听闻方才监工们的话，眼底不可控制地蒙上一层同情与冤屈。
两位监工听他这声质问，先是一愣，而后发觉他一身僧侣打扮，面容立刻染上凶恶：“你是哪儿来的和尚？”
“阿弥陀佛，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拜佛求经。不曾想今日路过贵国，竟是见到如此惨无人道之事！”
监工不屑地哼一声，对玄奘的斥责满不在乎，其中一个还握紧皮鞭指向玄奘的鼻子，颐指气使道：“人道？我们师父说的就是人道！师父不喜欢你们这些光头，让你们做苦力是便宜了。既然你也是和尚，根据我们这儿的规矩，你也得过来搬石头！”
语罢，两位监工伸手就要去抓玄奘，突然觉得脚下一空，双双被挑倒在地。摔疼以后才发现，一个刚到他们腰部故而没被察觉的男孩，握紧手中宝杖，如幼狼护食那般挡在玄奘面前大声嚷嚷：“干什么干什么？不许碰我师父！”
与此同时，一个瘦高男子也略微挡在玄奘面前，目光如炬。
两位监工站起身，一时也不敢靠近。
玄奘直勾勾盯着两位监工，质问道：“二位施主，贫僧不过刚好路过，凭什么也要跟着去干活？”
“哼！和尚是我们师父的敌人，当然要统统抓起来！”
“此言差矣，就算尊师不喜佛门，仗着国王宠爱迫害僧人，手也不该伸得太远，连过路之人都不放。若是这般道理，那贫僧一路经过的王都城镇，也有僧人，怎不见尔等上门去抓？”
两位监工语塞，半天都找不出话来反驳，顿觉一阵羞恼，嘴硬道：“那是我们师父慈悲，放了他们条生路。在这，俗话说「入乡随俗」，既然到了我们国家，就得按照我们国家的规矩来！”
“贵国有贵国的规矩，鄙国就没有鄙国的规矩不成？贫僧临走时，陛下就再三嘱托，出门在外要坦坦荡荡，谦逊有礼，落落大方，不可丢我大唐的脸面。贫僧若是脱衣为奴，岂不也乱了规矩？丢了我国脸面？何况既提规矩，若贫僧没有记错，道家遵旨亦为普度众生，辟谷修养，清廉脱俗，何曾像过如今这般，恃强凌弱，欺侮他人？”
玄奘字字珠玑，句句有理有据，说得两监工是哑口无言毫无回嘴之力。如此这般，他们彻底恼了，其中一个抡起鞭子就往玄奘脸上抽去：“少废话！让你去你就去！”
鞭子还没落下，突然被人半路握紧，手臂一转缠上皮鞭，拽着那监工反应不及往前倾倒。紧接着，那监工就觉得腹部被猛踹一下，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滑动好远，让地上凸起的石块咯的屁股都被切成四瓣。
悟空已变回半人形，手一甩把皮鞭扔到地上，冷笑：“说理说不过就打人？你们入道修身的觉悟，也就这样了！”




西游百妖帐 第八十七章：妖怪国师
两位监工狼狈不堪地爬起身，刚想抄起家伙往上扑，抬头一见悟空模样，顿时吓得腿都发软。虽说悟空半人形的样貌不恐怖，但初见之时谁也看得出他不是正常人，能平静应对的毕竟是少数。
这下，两人彻底不敢靠近，扭头一看，刚才那问路的道士好像也跑的无影无踪。托运石头的和尚们见监工吃瘪好不解气，纷纷停下来注视，场面一度对两人十分不利起来。
悟空看那两人猥琐怯怯的模样，心里早已把他们嘲笑几百遍，压低嗓子吐出一字：“滚！”
两监工竟也不反抗，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背后，十几名和尚见他们落败，欢呼雀跃，立刻把玄奘等人你团团围住，当恩人道谢。
是夜，师徒们没有进城，和一众和尚折回智渊寺过夜。和尚里有原本就在这里诵经的僧人，从后厨扒出些藏了很久的糟米，见还未坏，急忙煮成饭要给玄奘等人吃。悟空又回山里摘了不少秋熟水果，十几人围着盆篝火用膳，闲聊起来。
从和尚那里，师徒们知道了近二十年来在车迟国发生的一切。
“当年大旱，我们和尚求雨不成，反倒是那三个国师一来，呼风唤雨，滴水成油，点石成金，更收复了只闯入皇宫的怪物。国王越发觉得我们没用，因此，拆了寺院，把我们都捉起来，给三位国师当苦力啊。”提起遭遇，僧人们个个语不成句，哀叹连连。玄奘听在耳中，疼在心上。
悟空摸摸下巴，转头问莫文：“诶，莫文，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孟阳告诉我们，孟蝶最后是怎么死的？”
莫文被她一问，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回答道：“孟蝶被送给三个国师下油锅，炸成炼丹的柴火了……”
“这就是了，历来三清道教，炼丹做法，只会用名贵的木材或者药材，甚至太上老君的丹炉都不曾用过任何活生灵现杀下来的血肉。”悟空说着说着嗤笑起来，“怎么就他们这么特立独行？”
“况且，道教本身道义也属驳斥杀戮，好五谷，饮仙露。这国师竟能将活人活活炸死再用作柴火，还自诩为道……”莫文颇有些愤愤地攥紧手里的泥碗，阴阳师出身的他也算半个道家人，如今见有人借以道教名号做些邪教勾当，着实非常气愤，“这般狼披羊皮，还真是不要脸！”
几个僧人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突然插嘴：“圣僧，不瞒你们说，那国师杀人，可是一年就要杀上好几个啊！”
师徒几人震悚：“好几个？”
“方才老衲不是说过，三位国师收复了个怪物吗？但是那怪物杀不死，国师们就在王都东侧挖了个巨大复杂的地宫，把怪物困在里面。每逢一年一次的所谓什么「开清大典」，为了安抚妖怪防止它作恶，就从全国抽选出五人，扔到地宫里做活祭啊！”老和尚边说边摇头，“这般丧尽天良之事，也亏他们做的出！”
悟空越听越笃定心里的猜测，咣一声把碗摔到桌子上起身：“如此这般，看来不去谈个底细是不行了，莫文、悟净，一块儿吗？”
莫文笑着站起身，拍拍后腿上的尘土：“当然。”
悟净一下跳到桌子上，挥动两只胳膊：“我去我去！”
悟空欣然一笑，从耳朵里掏出只金箍棒，几步闪到寺庙外面，绕着整个寺院划上个大圈。金光微闪眨眼便消逝。
“俺老孙已经给你们设了个保护圈，免得离开后，那两个监工叫人回来抓你们。只要不出去，我保证这圈够他们吃点苦头。明白了吗？”
众僧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兄弟三人在夜空的庇护下顺利潜入城中，除去皇宫里还有明耀的火光，市坊早已关门大吉，家家户户闭门掌灯，安静的只能听见蟋蟀寒蝉的嘶鸣。然而这寂静中却又传来杂音，三人沿着声源看去，只见皇宫南上几座三清道观，高大巍峨，气势丝毫不输周围的皇家建筑。里面熙熙攘攘，像是在念经宣理。
三人悄无声息绕到道观正后方，一步步靠近热闹的大殿，透过纸窗巴望。奏笙箫，擎玉简，中设一口丹炉。三个身子魁梧，眉眼露凶的老道士，身披法衣，被周围小徒簇拥着朝几人看不清的什么东西礼拜。
悟空压低嗓音，往里指了指：“诶诶！当中那三个应该就是虎力、鹿力、羊力大仙了。”
语罢，她抹一把眼睛，开出火眼金睛，隔过三昧真火观察三人，果不其然看到了意料中的一幕：花斑虎，梅花鹿，卷角山羊。都是妖怪。
悟空边笑边阖上火眼：“呵，还真让咱们猜准了，这三个就是妖怪。”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冲进去？”莫文已经攥紧了手里的符纸。
“别着急嘛，观察一会儿再说。”
又等上片刻，月满枝头，三个国师做礼完毕，打道回府，一百多人组成的大团体乌泱泱退去，大殿转眼变得宁静。
三兄弟确定他们走远，急匆匆绕到前门闪进大殿里，里面漆黑一片，迈不开脚。悟空一甩手，贡品桌上的长蜡被重新点燃，火光微若，却足以把这大殿照得清晰。
地上整齐放置几十个膝垫，正前供台上坐着三清像，贡品桌上摆放的吃食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看得悟净激动不已，作势就要往前扑：“哇！好好看的果盘！居然是全黄金的！”
他刚刚伸出手，却被悟空一金箍棒敲回去：“嘿嘿嘿！急什么啊？你也不怕这贡品上面有毒？”
悟净被她一敲，委屈巴巴地缩回手，嘟囔道：“给三清的贡品还能有毒？胆子也太大了吧？”
悟空噗嗤笑了一下，用金箍棒一端指了指台上的三尊雕像：“悟净，师兄考考你哦。这上面坐的三清，是哪三清啊？”
“中间元始天尊，左边灵宝道君，右边天上老君。师兄，你好歹也在天界待过，不可能没见过他们仨吧？”悟净撇撇嘴，以为悟空不认识，忍不住想借机笑话她一番。就连莫文也在一旁好奇地挑挑眉毛。
谁知悟空笑容更放肆，她深吸一口，朝三个雕像猛吐口气。
“你再看看？他们是三清吗？”




西游百妖帐 第八十八章：偷吃贡品
两人闻言看向雕像，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刚才还坐在上面的三清眨眼变成了三只面目狰狞的怪兽。中间一个像虎，张牙舞爪；左边那只顶着长长鹿角，上面盘踞条毒蛇；右边明显是山羊，可嘴里獠牙横生。
悟净盯着三座诡异的铜像半晌，不可思议地揉揉眼睛：“这、这是什么？”
悟空不答，一手杵着金箍棒，一手掐腰，抬眼戏谑地打量铜像一番：“就连三清像都是假，蛊惑人心的手段倒是做的滴水不漏。”
莫文上前仔细查看了怪像的细节，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师兄，你见多识广，知道这是什么邪教吗？”
悟空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妖族里稀奇古怪的邪教太多了。我也就知道些我们东胜神洲的邪教。但不外乎就是图腾崇拜，然后祭祀求庇佑。不过妖族的邪教全是关起门来自娱自乐，乔庄打扮蛊惑人类的我也是头一次见。”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回去告诉师父。”
悟空再次摇摇头，脸上突然浮现出两人熟悉不已的调皮笑容，她指指桌子上新鲜诱人的贡品：“咱们晚上都没吃饱，用点夜宵再走也不迟啊？”
她的声音极富蛊惑性，两人顺着她手指去看吃食，晚上勉强吃到三分饱的肚子果不其然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悟净最先妥协了：“没错没错，我确实也很饿。而且……”他爱不释手的抱起一只托盘就蹭，“这些托盘都是黄金啊！你们瞧这光泽，这压纹，啊啊啊啊这里是天堂！”
悟空莫文颇有些无语地看着悟净从喊饿到抱着托盘开心不已的神转折，无奈笑笑。
“莫文，你有办法把这三个怪像挪出去吗？”
“挪他们做什么？”
“把他们挪出去，再假扮成这幅模样，就算被发现还能装一装。”悟空点点莫文的额头，“你不觉得这样吃得更放心吗？”
莫文急匆匆往后缩头才躲过悟空的手指：“行行行，小菜一碟。”
他后撤几步，退到三开门前，大敞殿门，手做式指，念道：“四属之风，借汝愚公移山之力，转阴阳，运千斤，急急如律令。”
忽而一阵飓风吹进殿内，托住三座雕像径直出了屋门，卷上夜空，很快消失在远方。莫文拍拍手掌，一脸轻松：“好了，我保证他们不花个三四天，找不回来的。”
悟空和悟净同时朝莫文竖起大拇指，随后摇身一变成了铜像模样，大摇大摆坐上宝座，抱起托盘便开始享用。莫文紧随其后，迅速写了张符纸贴到后背，从外人眼中，他俨然也成了铜像，只是他终究没两人那么放肆，站在桌旁细嚼慢咽起来。
虽说这三清是假，贡品倒是很有诚意。簇盘、饼锭、蒸酥……样样新鲜，口感也算上等。兄弟三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师兄，你打算怎么揭穿这几个国师？”
悟空扔起颗葡萄，张嘴接住：“明天面见国王的时候当众拆穿呗。”
“像上次乌鸡国那样？”莫文几口吃掉嘴里的花生酥，还不忘舔舔手指上的碎末，“但是万一我那现身符对妖怪不起作用呢？”
“放心，不是还有我呢吗？”悟空笑笑，转头又啃了块儿苹果，“恩……这个苹果挺甜的，莫文你一会儿尝尝。”
“好，谢谢。”
两人吃得正欢，于此不同的是悟净正死死抱紧手里那些琳琅满目的器皿，一边欢喜的蹭一边把里面装的吃食掏出来享用，嘴里呜呜呜说到：“和兄，吾吾会儿可以阿和些含子哈走吗？”
莫文听得一脸懵逼：“什么？”
“他说，「师兄，我一会儿可以把这些盘子拿走吗」。”悟空解释完使劲儿敲了下悟净的小脑袋，“不可以！”
“哼唧唧……”悟净失落地捂着头，赌气似的又往嘴里塞了不少东西。
正在这时，门外忽传来渐近的脚步声。三人对视一眼，慌忙丢下东西，爬上宝台，正襟危坐。
没过几秒，大殿的木门便被踢开，方才那三个老道士匆匆闯入。他们老鹰一般阴鸷的眼睛在殿堂上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贡品桌上。
“咦？这贡品怎么少了？”个头最大的虎力大仙急匆匆上前，看着盘子里一片狼藉，大惊失色。
衣袍上画只鹿的道士拿起几块被咬一半的酥饼，指着缺口道：“看这样子像是被人咬的。”
剩下那位羊力大仙，看看两位兄弟手上的残渣，目光移向正中的铜像，突然明白什么：“该、该不会是圣像显灵了吧？”
虎力和鹿力让他这一句话点醒，慌得东西都掉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去看铜像。如此悟空彻底憋不住了，索性“哈哈哈哈”放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