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但这份精致此刻却没有多少生机，悟空愣愣的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眼神迷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虚幻的，让她触摸不得。
她发呆了许久，又捧起水向脸上浇去，这才回过一点神情。
又想起以前了啊……悟空向后坐在地上，右手随意搭在右膝盖上，左手和左腿一起放在地面。她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向刺眼的太阳。
已经有好久没有想起这些了，那些遥远的记忆，自己几百年来拼命克制才没有扰乱心神的痛苦，在刚刚那一瞬全都死灰复燃，像是被囚禁的猛虎，在压抑了野性后刹那间全数迸发出来，将禁锢它的枷锁一一咬断。
镇定下来！悟空捂住头，强迫自己不要因为记忆而激动。已经过去五百年了，再想那么多，只是自寻烦恼。
悟空蜷腿而坐，双手在胸前画圈，旋转，指尖跳动起橙黄色的光芒。接着，她猛地向胸口处的一个穴道点去，真气注入其中，才让再次紊乱起来的呼吸平缓下来。
她又坐了一会儿，觉得恢复的差不多，方才起身向禅房走去。
也不知道刚才那样失态，师父会怎么想，不会以为是自己排斥他吧？悟空想着皱起眉，双手不自觉抓在大臂上。
好不容易恢复的师徒关系，恐怕又因为自己功亏一篑了。想到这儿，悟空不禁沮丧起来，有种将自己责打一顿的冲动。
突然，她住了脚，失落的眉头蹙成警惕的样子，猛地回了头。
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妖气，是从禅院门口传来的。悟空顾不得再考虑情绪上的困惑，几个闪身便来到了大门前。
隔着铁门，踏踏的脚步声接近，好像是蹄敲打在地面上。紧接着，来人停在了门口，叩响了红铁大门。
咚咚的敲门声引来了门僧，他看到悟空，愣了一下。悟空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开门。
红门打开，羊叫一样尖细干瘪的嗓音贯入悟空耳中：“小僧，你家方丈呢？”
方丈与妖怪勾结，小僧对那洞内的小妖也多熟悉。门僧没有流露惊讶之色，反倒是因为想起此时方丈癫狂的模样，回答有了迟疑：“……师祖有事，不知你找他？……”
山羊精掏出一张请帖，递过去：“我是来通知你家方丈，后天参加我们大王的佛衣会。这是请帖。”
躲在门后的悟空再次点了胸口的火线。好啊！还敢开佛衣会？这只黑熊怪的胆子，已经不只是吃了豹子那么小了！都赶得上吃大象了！
手中金箍再忍不住，悟空身形一闪从门后跳出，没等山羊把头转过来，便一棒向它打去。咚的一声，山羊精跌倒在地，连叫喊都没有发出一声。
“啊！”门僧吓了一跳，刚想大喊，悟空一个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没杀他，只是弄晕了。我还不至于在你们佛寺前杀生，这样不妥当。”悟空居高临下看着门僧，语气里有些微嫌弃，“你们家师祖疯了，请帖不用可是浪费，就让我替你们师祖赴约吧！”
说完，她松开捂住门僧嘴巴的手，从地上拾起请帖，眼睛瞥了山羊精一眼：“把他绑起来，好好看着，告诉我师父我去对付妖精，让他小心！”
悟空不等门僧答应，摇身一变成那方丈的模样，在门僧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大摇大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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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黑风洞口。
悟空捏算着时间，为了不引起妖怪的注意，一路步行了过去。行至门口，她理了理头上的帽子，开口叫了声“开门”。
不多时，小妖开门见是“方丈”，匆匆转回洞中去报告黑熊怪：“大王，金池长老来了。”
黑熊怪正在小憩，听闻小妖的报告睁开眼，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笑：“这么快就来了？快请！”
悟空进了妖洞，忍不住四下观察起来：光洁石面，古怪雕刻，幽冷气息浓重。行至前方一处天井，有阳光微洒，照在一簇簇野芳草兰之上，略有些生机。洞内空气温热宜人，外界早春清寒与洞内截然不同。整体看来，也是个洞天之地。
正观察时，黑熊怪已经迎了出来。他已褪披挂，穿着黑绿紵丝袢袄，罩一领鸦青花绫披风，戴乌角软帽，竟也有了些君子之气。
见悟空上前，黑熊怪欠身行礼：“金池老友，连日欠亲。请坐，请坐。”
悟空回了礼，在黑熊怪的引路下落座。小妖端上些清茶，给两人来品。
黑熊怪等悟空喝了一口茶水后，发出了心里的疑问：“金池老友，我方才派人送你请帖，说的是后天举行，怎的你今日就光临了？”
悟空轻咳一声，学着方丈文绉绉的语气道：“大王不知，昨日有位大唐的游僧借宿我院，那袈裟本是他的，被老衲借来赏看一晚。不期想，夜里走水，愿以为这袈裟是坏了。原来是落在大王这里了啊！”
黑熊怪皱起眉，警惕的看向悟空：“怎么？如此说来，你今日是想要回去？”
“不敢。”悟空欠身，竭力做出毕恭毕敬的模样，“大王寿日将近，岂敢扫兴？听闻今日那唐僧的徒弟已来找你，被你打伤，已经放弃讨要继续西行去了。袈裟已是大王的，老衲不敢夺人所爱。今日来，是想送大王件东西。”
“东西？”黑熊怪绷紧的身体这才放松许多。
“大王从未获得过袈裟，不知袈裟当有宝盒装之才可凸显其华贵。老衲喜袈裟，寺里装袈裟的宝盒很多。今日特取一件送予大王。”悟空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一直抱着的宝盒，“愿大王福如东海，长命长生！”
黑熊怪听后满心欢喜，接了宝盒连连道谢：“有劳金池老友费心了！”
悟空笑了笑：“不敢，不敢。”她抬起头，略有些纠结道，“只是大王，这袈裟装起来也有些规矩，如果不妥当，会损害袈裟表面，让它的价值大打折扣啊！”
黑熊怪正抱着那漂亮的宝盒把玩，听闻此话诧异道：“真的？那怎么办？”
“老衲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大王可否让老衲为你装好袈裟？”
悟空原以为黑熊怪会迟疑，谁知他赶忙点头答应：“好好！有劳金池老友了！”
说完，他转过身指了指路：“跟我来吧！”
走在黑熊怪身后的悟空强压心里的得意和喜悦。她还真是把这妖怪的智商想得太高了，这么简单几句话就骗取到他的信任。果然原形是熊，改不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本性。
她一路窃笑，直到黑熊怪引她来到了洞口。只见石桌台上放着那件袈裟，昏暗中仍旧熠熠生辉，难怪方丈和妖怪抢破头也要据为己有。
“金池老友，袈裟在此，有劳你了！”黑熊怪挪开身子，为悟空让道。
“不麻烦！”悟空已经激动的近乎跳起，只能拼命克制即将成功的喜悦。她拿着宝盒超袈裟走去，伸出手就要触碰袈裟，嘴中已开始念动咒语，准备幻化成原形。
袈裟已经到手，悟空刚想一个转身，用胜利者的嘲笑去面对黑熊怪。但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却让她始料未及。
只见袈裟突然浑身乌黑，红润剔透的丝线纹路眨眼变作无数爬虫一样的怪物，飞快缠住悟空的手腕，接着，针扎一样的痛苦从被缠绕的地方传来，仿佛无数牙齿咬住了她的皮肉。
“啊！”悟空本能的一甩手，转身欲逃。
但那些黑色的“藤蔓”速度却更快，更加迅速而大量的缠住了她的手臂，绷直身子令她动弹不得。
紧接着，空气飞快的流动起来，从悟空头顶猛然降下一只铁爪，死死握住了悟空的身体。黑色“藤蔓”在那一瞬消失，铁爪咔咔向上升起，而后“咣”的固定住，将她吊在了半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悟空久久没有回神，待她看到地面上黑熊怪阴谋得逞的笑容时，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
“你……早就知道是我？！”说话间，悟空已经皱起了眉头。
“没错。”黑熊怪双臂交叉，得意洋洋的望着悟空，“那请帖本来就是我的诱饵，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上套，乖乖的就掉到我的陷阱里了。”
“混蛋妖精！”悟空顿觉羞辱，她浑身发力挣扎起来。
黑熊怪瞥了她一眼：“别挣扎了，这铁爪的力道十足，卡的也是你的要穴，你根本是使不上力气。”
悟空见挣扎半天无果，看着黑熊怪的表情愈加不爽：“你以为我挣不开这铁爪？”
“自然是能挣开，你七十二般变化，随意变成个小虫，自然可以脱身。”
悟空一愣，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妖怪不傻，既然知道，又为什么做无用功？
“只是我劝你别这么做，否则的话……”黑熊怪一拍手，悟空身旁的洞顶又张开一个大口，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的是一个让悟空瞳孔猛然收紧的身影。
“师父？！”





西游百妖帐 第二十四章：试善裟
玄奘也被铁爪抓的死死吊在空中。悟空还来不及多问，玄奘身下的地面凹陷下去，露出以假乱真的两块挡板，挡板下一堆尖锐的石刺闪着寒冷的光芒。
“夹住你师父和你的铁爪靠你们两个的重力才能平衡，一旦你离了铁爪，你师父眨眼就会变成马蜂窝。你自然可以挣脱出来打我，只是事后可就要为你师父收尸了。哈哈哈！”黑熊怪放肆的笑了起来，迈着得意忘形的步子转身离去。
悟空盯着黑熊怪的背影，咬牙切齿的骂道：“卑鄙……”
待黑熊怪消失，悟空转过头，急切的问道：“师父，你怎么样？那妖怪伤到你没有？”
玄奘摇摇头：“没有……”
“师父，你怎么也落到这妖怪手里了？”悟空记得自己出门时还在禅房外设了结界，防止有妖怪欲行不轨，师父会被抓，除非他自己走出来。
“你离开禅房没多久，一个小僧匆匆跑过来告诉我你被抓了。我一时心急，跟着他跑了出去，谁知道那小僧是妖怪变得。”
悟空听了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无奈：“师父，他说我被抓你就信了？师父你耍我时候的智商呢？！俺老孙没那么弱啊！”
玄奘缩了缩脑袋：“额……好像只有在逗你时才有……而且，我知道你不弱，但是你现在不还是被抓了么？”
悟空：“……师父我现在退出取经队伍还来得及么？”
玄奘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好啦，咱们两个别拌嘴了，找办法出去吧！”
悟空垂了眼眸，神情有些失落：“师父，你也听见了，我要是逃出去，你可就直接见如来去了啊！”
玄奘听后也有些失望：“除了强行挣脱，没有别的办法吗？”
“倒不是没有，这铁爪属机关控制，地面上必有开关，只是我没办法下去啊！”
玄奘沉吟片刻，问道；“你不能变出个小猴么？”
“变小猴的毫毛在我后脑上，我够不到啊……”悟空拖长了音，一副颓唐的模样。
玄奘再次沉默下来，低头观察起四周，待他发现脚后便是石墙，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计划。
他用力荡起身子，脚面蹬在石头上，用力向悟空那里荡去。
悟空正在专心思索，突然感觉到身上布了一层阴影，她本能的一躲，这才发现师父方才离自己只有一寸之遥，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师父张着嘴，瞄准了自己。
“师师师师父……你干吗亲我？！”悟空惊得一头冷汗。
“……什么亲你……为师还不至于因为一只猴子破戒，我是想替你咬一点毫毛！”玄奘对悟空神奇的想法也是没话说。
熟料悟空听后又是一惊：“啊？那这么说我不是猴子师父你就要破戒了？！”
玄奘：“……为师没有龙阳之癖。”
悟空：“啊？！那难道说我是女的你就喜欢了？师父别这样！”幸好我当初变成了男的。
玄奘再憋不住了，儒生的文雅化成一声咬牙切齿的怒吼：“……闭嘴！！”
怒吼间，玄奘再次发力，一下从悟空后脑勺咬下一大把毫毛。
“嗷！”悟空吃痛，眯着眼看到玄奘一副欣赏自己头疼的表情。
“师父我就开个玩笑你至于这么报复我么？”悟空暗暗为自己的毫毛默哀起来。
“所什么呢！唔师没有报呼！（说什么呢！为师没有报复！）”
悟空一脸冷漠的看着玄奘。师父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好吧？
回归正题，悟空正色起来，对师父说到：“师父，把毫毛吹到空里吧！”
玄奘点点头，抬首想空中呼的吹出毫毛。悟空飞快的念了咒语，道一声“变”，每一根毫毛都化成一只小猴，跳到了自己和玄奘身上。
小猴机灵，从两人身上跳下后，便快速的在墙上和地上摸索。不多时，那两块挡板便重新合拢，抓着悟空和玄奘的铁爪慢慢降落下来。
悟空小心扶起玄奘：“师父，小心点！我先送你出去，再找这妖怪算账。”
熟料，玄奘却止住了悟空的脚步。“悟空，先把袈裟取回来吧，不然……”
玄奘话音未落，黑熊怪的惨叫声便响了起来，震得洞内的碎石都掉落下来。
悟空和玄奘面面相觑，急忙向来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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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怪躺在地上痛的直打滚，眼睛里的眼白被血丝填满，他张大嘴巴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模样癫狂。
悟空和玄奘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黑熊怪到处滚动的模样。
周围的小妖早已吓得远离，躲在石头后面看着黑熊怪癫狂的痛苦着，个个束手无策。
那件锦襕袈裟，此刻正被黑熊怪穿在身上，奇怪的是它浑身散发着幽红色，如同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断向内收紧，隐隐传来黑熊怪骨骼错位的咔咔声，足见力道之大。
悟空傻愣着，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黑熊怪瞥见两人，急忙忙滚了过来，不住磕头：“圣僧！圣僧！救救我！救救我！不该偷你的袈裟，不该行凶作恶，求您把它去掉吧！啊啊啊——”他匆匆说完这几句话，又开始在地上滚动起来。
玄奘目睹黑熊怪的惨相，柔和的眉宇间也满是痛苦。但不知为何，悟空总觉得这份痛苦里，掺杂了许多东西，譬如愧疚、自责……甚至是失望的颓唐。
他悠悠开口，语气里竟满是疲惫：“果然，还是这样……”
“师父你说什么，什么还是这样？”悟空听的满头雾水，但还是察觉出玄奘知晓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玄奘没有回答她，蹲下身，握住了扣紧的袈裟。
暴虐的袈裟一刹那安静下来，满身红光尽数散去。玄奘随即一扯，整件袈裟从黑熊怪身上剥落，重新躺在了玄奘手里。它的华美一丝不减，浑身的宝石镶钻夺目生辉，丝毫不能与刚刚的暴动残忍相提并论。
如坠地狱的痛苦消失，黑熊怪趴在地上使劲喘气，而后匆匆爬到师徒面前，一扫戾气嚣张。“谢圣僧不杀之恩！小人以后不敢了！不敢了！”
他的声音急切颤抖，宛如刚从恐怖的冰窟里爬出，惊魂未定。
“圣僧放过小人吧！小人以后一定不乱偷东西！一定不！”
“哼！”悟空掐起腰，“你说放了就放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吃我一百棒！”她方才收了那么大羞辱，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说话间就已抬起了金箍棒。
但金箍棒还没挥下，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悟空。”
“诶？”悟空停手，转头看着玄奘。
“走吧！他已知悔，袈裟也追回，咱们回禅院吧！”玄奘抱着袈裟，目光没有放在悟空这里，所以悟空很轻易的能看出玄奘眸中浓烈的失望。
“师……”
“走吧！”玄奘再次轻声命令，转过身自顾自走开了。悟空望着他的背影，觉得颇为落寞。
无奈，她丢给黑熊怪恶狠狠的一眼：“算你走运！”即刻便跑去追赶脚步沉重的玄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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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禅院的路上，悟空再也忍不住了好奇心，小心问道：“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原因对不对？”
夕阳西下，橘黄暖光照在玄奘身上，却捂不热他沉痛的内心。他看着袈裟许久，才喃喃开口：
“这件袈裟不是普通的袈裟，是件「试善裟」。”
“试善裟？”
“当初菩萨赐我袈裟时曾说，它能察心之罪恶，若善大于恶则无事；若恶大于善则会收紧，令穿者受裂骨之痛。”
“啊？”悟空吃了一惊，心里暗暗发憷。
“曾经也有别人穿上，他们那副痛苦的样子，我至今记忆犹新……”玄奘说着，脖颈缩紧一些，浑身打了个寒战。
“师父……”悟空有些心疼的看着玄奘，“所以你才会把它收起来么？”
玄奘慢慢点点头，停了脚步，抬头看向西方。
“悟空，不想让别人看见这件袈裟。我怕的不是失去袈裟，而是许多人为了这件袈裟走上不归路。你知道的，我此行为的就是求取真经，渡化众生。我毕生的梦想就是看到普天之下的人能戒去贪念，放下不该有的欲望，好好过活。”
悟空站在玄奘身后，望着他背光处羸弱的身躯。
“可是这件试善裟，却总会为我呈现我最不想看到的一面。我不忍目睹那么多人欲望满盈的心，不忍接受这天下还有好多人痴迷钱财名利的现实。我怕的是自己的梦想一直被利箭攻击着，变得越来越小而不可及。”
“方丈，黑熊怪……他们就是两个鲜活的例子。”
悟空沉默，无言以对。她想开口安慰玄奘，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但……”玄奘突然正色起来，浑身骤然散发出赤子一样的执着无畏，“它也告诉了我，我的梦想并非没有意义。既然这世上还有那么多恶，那么我就可以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不迟疑，不犹豫。坦坦荡荡，毫无顾忌！”
莫名的力量震慑住了悟空，她呆滞着看着玄奘。为什么区区一个凡人，瘦弱的身躯里可以蕴含这么强烈的信念，让从来都放荡不羁的她都甘愿折服呢？她原本还怀疑着，自己为了自由同意认玄奘为师是否不值得，但这一瞬间她却明白了。能有这样一位师父，是她莫大的造化。
想到这里，悟空郑重地回应道：“师父，放心吧！我一定护送你安全到达西天！”
你的梦想，我一定会为你保护好它！
玄奘回过头，看着悟空自信的笑容，欣慰地勾起了嘴角：“谢谢！”
师徒继续走着，太阳的余晖洒在身后，温暖人心。
两条影子越来越长，像极了他们心中的决心，在一步一步间，愈加膨胀生长。




西游百妖帐 第二十五章：高老庄
回到观音禅院，悟空去马窖牵马，玄奘回内院取行李。悟空站在门口等了许久，才看到玄奘姗姗来迟。
“师父，你干吗了？”悟空一边接过玄奘手里的行李一边问到。
“没什么。”玄奘在悟空的搀扶下上了马，“我把那件袈裟烧了……”
“烧了？”悟空扶持玄奘的姿势僵了一下，但立刻在玄奘向后栽去前重新扶住。“为什么烧了？”
“我已经参透这袈裟的意义了，留着也只会祸害人，干脆烧了一了百了。”玄奘已在敖烈背上做好，理了理帽子，抓起缰绳一甩，即驰马上路，“走吧！”
玄奘的做法完全出乎悟空的预料，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转念想到袈裟毕竟是师父自己的，如何处理她也没权利过问，索性又把话咽了回去。
小跑两步跟上敖烈的速度，悟空听到了他抱怨的声音：“说起烧，你个弼马温昨晚点火也不知道在我旁边设个保护，马窖差点就着了！”
悟空挑眉：“你堂堂一条龙，呼风唤雨，还怕被火烧了不成？”
“小爷现在是一匹马！一匹马！菩萨不让我变回去好么？”
“好吧好吧，我错了不行吗？”悟空耸耸肩，“下次我放火前给你设个保护罩可以了吧？”
敖烈刚想对悟空这副厚脸皮的样子展开口水战，突然一把禅杖不偏不倚敲在了悟空头上。
“你这泼猴还敢有下次？！”
悟空瞬间醸了，捂着头不住对玄奘认罪：“不敢不敢！师父我错了！”
敖烈立刻觉得心理平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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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五七日，春景越发浓郁，沿路新草如毯，青骢如玉，马蹄踏行，痕迹被淹没得无影无踪。杨柳吐絮，柳条在微风拂动下被阳光熏暖，状若飘舞的金丝。路旁桃李争艳，鲜红的颜色似画，将周围的泥土都染上缤纷。声声鹤呖，鸳鸯水栖，蝴蝶弄姿，拍打的翅膀将浓郁花香挥洒空中，沁人心田。
悟空和玄奘行至午后，眼见夕阳西落，开始思索宿处。
玄奘抬首远望，正前山坡半腰处有袅袅炊烟，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村人家。
“悟空，前面那壁厢有座人家，咱们今晚在那里借宿吧？”
悟空听言跳到半空远远瞅了瞅，只见村子里屋舍俨然，竹篱密布，她心下大喜，落地，牵着马加快速度往前走。“师父，是处好人家，今晚不用愁了！”
师徒三人急急赶路，大致走到了村口，看到一位头裹棉布，身穿蓝袄，背着行囊的少年急匆匆往外赶。悟空眼尖，一把拉住他，问到：“小施主，我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年被突然拽住，先是愣了一下，抬眼看到悟空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啊！妖怪！”
悟空拽住转身欲逃的少年，身后的玄奘匆忙赶上，道：“小施主莫怕，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这是我的徒弟，模样奇怪了点，但不是坏人。”
玄奘的声音向来温和，少年瞥见他满身的儒雅气息，勉强缓过劲儿，不再那么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