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难道说是一只牛怪么？莫文再度观察妖怪的神情淡定不少，他仔细端详细节，想要判断出这妖怪的出身原形。
然而，这独角怪却不容许他继续细看下去。他忽然一把掐住莫文的下巴和脖颈，只用上半掌，厚实粗壮的手便完全罩在莫文脆弱的脖颈处，仿佛一念间就可轻松折断。
“我问你话呢，小偷。怎么不回答我？”
这妖怪怎么一口一个小偷的？平白无故骂谁呢！莫文被他掐的直犯恶心，又被他这样污蔑的称谓感到气愤，旋即回瞪着他，压低嗓音反骂道：“死妖怪，你骂谁是小偷呢？”
独角怪似乎没想到莫文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瞪眼呆滞片刻，脸上玩味的笑容变为了莫文意想不到的讥讽。
“怎么，敢做不敢当？还是说在你眼里原来那根本不算偷啊？”独角怪忽然松开手，重新站起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莫文，望见他眼底的疑问迷茫，恨铁不成钢状地摇摇头，“罢了，提醒你一下好了。那没人的屋子你可有闯入？屋子里的旧衣服你可有拿取？”
莫文眨眨眼，一时惊醒又一时更加疑惑。独角兽以为他是心虚，眼底的讥笑又浓郁三分：“见是空屋你们就放心闯进，屋子里有了现成衣服便想取走做己用。纵使那是死人的东西，可还放在人家家里，你们随意拿取，不算偷么？嗯？”
听了独角怪的宣判，莫文双眼霎时喷涌出怒意：“那屋子是你捉我们的诡计，怎么，听你的意思还要反咬我们闯空门、拿东西？妖怪，你能再不要脸一些吗？”
钓鱼得手，反倒还要数落鱼贪吃上钩，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莫文平生还是第一次遇见。
奈何独角怪不为所动，而是更加无奈沮丧地叹气。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公正开明的审判者，在面对一位执迷不悟的罪人。这样的身份安排，让莫文心底更添堵塞委屈，暗暗压抑着濒临怒放。
独角怪见他誓死不屈的模样，颇多无奈沮丧，只得尝试转移话题：“行吧，既然你不服气这一审判。那见死不救，冷血至极的罪名，你可认？”
都什么跟什么！这妖怪到底要干什么？又一桩凭空捏造的罪名扣到头上，莫文最后那点好脾气也磨没了，对着独角怪故作正直的嘴脸骂道：“什么狗屁东西啊！妖怪你是不是有病！要杀要剐随便你就好，污蔑人干什么？很好玩吗！”
“怎么，难道之前在大坑那里，听见呼救声却转身逃跑的不是你和你那师弟么？”独角怪继续嬉笑着反问，依旧是那幅好似看破孩童脆弱谎言与挣扎的态度。
莫文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思忖片刻还是耐下性子反问：“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巨坑形成也有数日。这个情况下的求救，能是人么？”
“那为何不是人就不能救了？兴许是受伤的妖怪？”
莫文对独角怪的逼问颇感咂舌：“连人都不可能平白无故钻到已经形成的废墟底下？怎么，你是想告诉我会有妖怪在不挖洞的情况下钻进去？那明明一看就是骗人的！”
独角怪依旧不依不饶：“你怎么可以这般想，如若他真是受伤的人和妖怪呢？你这么错误的判断岂不就间接杀生了？”
莫文被这妖怪气笑了，原本烦躁的情绪反倒平复不少。“那你的意思是，明知那呼救十有八九是要害自己的也不能对这骗人的呼救熟视无睹？”
独角怪眨眨眼：“难道不是吗？”
莫文被呛得说不出话来。这妖怪根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流氓！真不知他用这种歪曲事实的混蛋逻辑，自以为是杀死过多少人了！
他气愤地刚要争辩，忽见一名小妖急匆匆跑上前，小心翼翼跪下道：“大、大王，门口来了个猴子模样的家伙，手里攥着咱们派出去的骷髅兵，叫嚷着让您放了他师弟。”
是悟空！莫文心下大喜。果然悟空真的能找来，他赌得没错。
独角怪转身眯起眼睛望了眼洞外，喃喃道：“猴子模样……”
忽见他一甩手，径直往洞外走去。
“无妨，你们看好这家伙，我出去会会他！”
洞外，悟空捏住那骷髅的脖颈，站在雪地里等洞内妖王。这妖洞选址着实有心，四面环岭，夹于盆地，坐北朝南，周遭冷厉的风雪便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盆地内温度稍显暖和，但也不比春日的和煦，可偏偏就是这不落雪的丝微暖意，让悟空心情烦躁不安。
她死死盯着洞门口，终于，那扇大门徐徐推开。
整装待发的独角兽，扛起一把点钢枪，狐毛大衣随意披着，半敞左胸，也不惧风寒，就这般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你是何人！”
“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你这妖怪，赶紧把我师弟还给我！”说着，悟空举起金箍棒在地上敲了敲，威胁道，“否则，别怪我踏平你的妖洞！”
独角怪却并未如悟空期望地那样面露惧色，而是狐疑地望了悟空两眼：“齐天大圣孙悟空？你骗谁呢！你分明是个男子！”
悟空听罢一愣。恩？原来这妖怪知道自己的底细？可她又很快调整过来，冷笑一下：“切，对付你，俺老孙还犯不着用真面目！我师弟呢！交出来！”
似是觉得这般嚣张跋扈的姿态，世间也难有第二者，独角怪最终接受了悟空的自白，却又是答非所问：“既如此，你在此地，那唐僧应该也来了？”
“你提我师父做甚？”悟空微微眯起眼睛，浑身骤然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若是想打我师父主意，奉劝你早点打消那念头，并早点把我师弟原封不动放出来，否则……”
“否则你如何？”谁知，独角怪略一挑眉，竟完全不把悟空的威胁放在心上，“踏平我的妖洞？那也得看你的本事。”
“你……”遭到如此藐视，悟空满腔怒火霎时喷发，她一把扔掉手里那具骷髅，抄起金箍棒从天而降重击过去。“找打！”





西游百妖帐 第八十一章：怪钢圈儿
棒起而落，劈裂空气，在那独角怪还未可察觉的空隙已然来至他额前。好在他身材敦实粗犷，应激反应速度倒还灵敏，急匆匆侧身闪过悟空一记重棒，回神时便感受到地面上飞溅起的雪片融化在耳畔。
如此力道令独角怪也不由头冒冷汗，他即刻闪身转动，钢枪杆子便与扑空后便急速准备下一进攻的金箍棒碰撞在一起。
又一记攻击不成，悟空一脚蹬上独角怪的下巴，脚背勾起他整个头颅，硬是凭和独角怪相比精致小巧的身躯，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将独角怪整个掀翻在地。独角怪只觉得牙齿被撞得生疼，整块头骨都在嗡嗡作响。然而悟空则于空中转过一个漂亮的弧线，稳稳落在地上。
“呵，妖怪，怎么样啊？还敢嚣张么？”悟空单手叉腰，好笑地看着那独角怪笨拙的身体在雪地上扭动着爬起。
独角怪眼底闪过一片阴郁，他一声不吭，抓起掉落在地上钢枪。
还想反抗？悟空冷笑一下，只觉得他是在负隅顽抗。
谁知，下一秒，独角怪所站的地面忽然凹陷出一个巨坑，四散开的强风吹开白雪，扑面向悟空袭来。
她略愣神刹那，而后便立刻感觉到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忙抬眼望去，只见独角怪钢枪正对悟空面门，以泰山压顶的气势重重砸下。
悟空心底警铃打响，她即刻调整脚下，将金箍棒高高举起横置。劈山穿石而下的钢枪被她成功阻隔在距离头顶一寸的位置。尖锐的锋刃在一片白雪映照下闪现出冰冷的寒光，亦如那独角怪双眼里的寒意。
这一击的力道十足厉害，悟空在接下进攻的刹那，膝盖竟不由自主瘫软下来，险些跪在地上。
“呵……”僵持中的悟空额前渗出几滴冷汗，她望了望那依旧想要下压的钢枪，眉间竟暗暗有些兴奋，“没想到你力气还挺大。”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丝毫不为这僵硬不利的局面所动。
独角怪耸肩，也笑了：“承蒙大圣夸耀。”
他暗暗用力，钢枪压着悟空身体一点点下沉，半屈的膝盖终是挡不住如此重压，悟空终于还是半跪在了地上。
独角怪有些得意，挑衅道：“不过大圣，怎么这么点就撑不住了？”
“哼。”悟空却面不改色，只是因发力而脸色通红，那一刹的笑容让独角怪眼前恍惚片刻，回神时，却见悟空以半跪的膝盖为撑，另一只脚猛然扫踢在他脚踝。
重心不稳，独角怪身躯又过于庞大，还来不及挣扎两下，他又再次面朝下磕在了雪地里。
悟空灵活小巧的身子旋转片刻便从独角怪倒下的阴影里脱出，笑眯眯望着独角怪，随意把玩起了金箍棒：“哼哼，现在，是谁撑不住了啊？哈哈哈！”
两次摔了狗啃泥，独角怪终于有些恼怒，他也不再理会悟空的打趣，抄起钢枪再度攻来。
悟空持棒迎击，两人你来我往，武器划破天空为白茫茫的雪原映照出些许不同的色彩。金蛇狂舞，银龙盘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空中交错，瞬移，时不时交换方向。弹开，复又汇合。
打下数十回合，两人皆是面红耳赤，周身翻腾的热气在寒风中形成一层包裹了身体的白雾。再度互击而弹开后，两人都额外撤出大半，伸出一只手来擦掉额前的汗珠。
“妖怪，你倒是能打。”悟空轻喘着调整呼吸，再度看向妖怪的眼里多了份真诚的赞许，但转瞬间又化为敌意。
“哼！”独角怪也不谦逊，沉默着接下悟空的夸奖，瞥向她一眼，“孙猴子，你真想要你这师弟？”
明知故问！悟空翻了个白眼，权当回答。
独角怪无视她眼底那份鄙视，收起钢枪，摊手道：“哼，你那师弟擅闯我那房屋，还偷走我的衣物，我凭什么把他原封不动交给你？”
“我呸！你骂谁偷呢？我师弟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悟空啐了一口唾沫，指着独角怪喝问，“何况那本就是你的阴谋诡计，诱人上当，还有脸倒打一耙？”
“果然是师兄弟，都这般不知廉耻。”独角怪摇头而笑，鄙夷道。
“你这死妖怪骂谁呢！”悟空一听恼了，抡起棒子险些冲上去。
独角怪斜眼望了她一下：“你想带你师弟走，没问题，那就让你师父和他交换。”
“你做梦！”
“怎么，舍身救人这种事。你师父身为个佛家弟子，这点都办不到吗？”独角怪挑眉询问，眼底那份鄙夷的情感更多三分。
悟空见他那模样着实生气，气极反笑：“都什么跟什么，你用强加之罪抓我师弟，现在又想故作深明大义，让我们觉得你是提供给我师父一个履行善意的机会不成？”
“什么故作深明大义，我宽容你师弟的过错，甚至能让你师父践行佛善，怎叫故作？”
悟空一拍脑袋，这么不要脸的妖怪，她还真是活久见！
“佛经里都有太子舍身喂虎的典故，难道说你师父贪生怕死，连救自己徒儿都不愿意？”独角怪说着说着再度沮丧失望地摇起头，而后像是联想起什么，别有深意地笑道，“啊，也是。堂堂大唐的使者，半路死了多可惜。领到真经回到大唐，便是荣华富贵，何苦为了个蝼蚁徒弟做这般牺牲。”
“你？！”悟空彻底按捺不住，刹那间抓起金箍棒就又砸了过去，“满口胡言！”更重要的是，他居然敢如此诬蔑师父？该打！该死！
独角怪似是早料到悟空会做如此反应，迎击的动作也不匆忙。可两人再度撕战时，独角怪的耐力明显有些跟不上，笨拙的身躯架不住悟空的灵活，渐渐处于下风。
地上小妖见大王有些吃力，终于不再简单观望，抓起各自的武器，咿咿呀呀叫着便冲上前。
悟空再一击将独角怪弹出好远，转身望见围攻过来的小兵，嘴角轻轻勾起：“切，虾兵蟹将！”
一跃跳上上空，悟空甩出手中的金箍棒，双手合十，大喝一声：“如意！变！”
顷刻间，金箍棒以一化十，以十化百，铺天盖地砸向地上那些泱泱而来的小妖们。那小妖们见见，惊得慌忙刹住脚步，转身抱头鼠窜。
金箍棒毫不客气地砸向他们头顶，顷刻间便已倒下大片。
独角怪脱战后见到此景，却也不急，反而冷笑一下，忽然从袖中拔出一枚白灼钢圈，举于空中，喝道：“收！”
让悟空做梦都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些漫天飞舞的金箍棒，瞬间便被小小的钢圈尽数吸走，好似风卷残云，防备都来不及。
“什么！”




西游百妖帐 第八十二章：歪理
“如意？！”悟空惊愕地看着最后一根金箍棒消失在钢圈中，本能冲下想要抢夺。
可那独角怪自然也已做了准备，迅速收回钢圈，换回自己的长枪，将利刃刺向悟空。
悟空侧身躲过，回神时，独角怪竟一跃入空，双拳合十狠狠砸来。
“啧”地咬紧下唇，悟空猛一甩手，身体瞬间收成一点，消失不见了。
独角怪扑了个空，四下巡视一圈，半晌也不见悟空的身影，遂冷哼一下：“这弼马温，当年大闹天宫战数十万天兵的样子不可一世，如今却跑得倒挺快！”
语罢，他收进钢枪，叫上一众小妖收兵归洞，待走至洞门时，他忽然停下，转身对着天空大喊。
“孙悟空，你听好了。如今你师弟和你兵器都在我手里，想要回，就拿你师父来换！”
洞门重重关进，在远处一块石缝下钻出一只雪狐狸，摇身一变，正是悟空。她望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气得恨不能咬碎牙齿，却又只能默默忍耐。
方才是她失策，竟把金箍棒给丢了。只是，不知那妖怪的钢圈宝贝是什么来头？竟能吸走她的武器，哪怕是当时自己已经动用心念，命令如意立刻飞回来，可她明显感觉到那种强烈的拉扯力，让心念的力量显得那般苍白。
该死的！如果不是那件怪兵器，自己早就把这妖怪打趴下了。悟空暗暗攥紧拳头，不甘地咬紧牙关。
可没有如果，这件兵器已抢走了金箍棒。现下的权宜之计，也能是先回村子确保一下师父的安全。既然这妖怪的目标是想要师父，那应该不会伤到莫文。
悟空如是安慰着自己，转身跳入天空，飞飞停停，一步三回头，终于狠下心一口气飞出好远，才缓缓折回村落。
洞中，独角怪一边进洞一边脱掉身上的披挂，从袖中取出钢圈，微微一晃。
圈中心赫然闪现出光芒，金箍棒从中缓缓滑出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好听的乐音。
独角怪蹲下身，想要捡起金箍棒，然而他刚要发力，金箍棒却如同被钉子钉在了地面上，寸毫难移。
独角怪最终连第二只手也用上了，咬牙憋气，脸都涨得通红，可金箍棒像是为了嘲笑他的滑稽，依旧静静躺在地面上。
过了几秒，脱力的独角怪手上一滑，扑通瘫坐在了地上。金箍棒仿佛可以洞察他的姿态，周身忽然闪过一圈金辉色的光芒，隐隐有嗡嗡嗡的鸣叫声。
独角怪从地面爬起，望着金箍棒身上的变化，揉揉自己撞痛了的大腿，低声咒骂：“倒是个认主的好「东西」。”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金箍棒身上又闪过几道辉光。
独角怪冷笑一下，再度把钢圈从怀中取出，喝道：“收！”
刹那间，方才还和大地同根生长的金箍棒，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掌轻轻提起，扔回了钢圈中。“哼，既如此，你还是戴在镯子里好好自清吧！”
大步走回关押莫文的牢房里，独角怪随意瞥了一眼被绑在石柱上的莫文，才略带一份嘲笑走过去，蹲在了他面前。
“让你久等了，小兄弟。”
“你？”莫文见独角怪毫发无损的模样，内心忍不住咯噔一声。悟空不是来了么？怎么会……难道说悟空她敌不过这妖怪，出事了？
察觉莫文惶恐担忧的目光，独角怪阴沉一笑：“怎么？见我毫发无损，知道你那师兄失败，自己必死无疑了？”
莫文空咽一口，立刻摇摇头。不可能，悟空的本事那么强，她绝对不可能出事，顶多可能是这妖怪有什么一时不好对付的法术，让她暂时处于了下风。
独角怪误以为莫文那般是吓坏了神，好笑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放话，如果你师父愿意拿自己交换你，我就把你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什么，师父？”莫文猛一抬头，片刻后面露愠色，他使劲想要挣脱绳索，尽自己最可能伸长脖颈，怒瞪向独角怪，“妖怪，你敢碰我师父一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让你不得好死！”
“呦，看不出来虽然你们都是些顽冥不化的劣徒，倒还算讲义气。”独角怪稍稍有些吃惊，竟是带着些许欣喜重新打量起莫文。
“呸！什么劣徒，你才是最大的劣徒！”莫文恶狠狠回骂道。
“唉，刚夸你几句，就这般，唉……”独角怪撇撇嘴，那短暂的欣喜化作遗憾，为他眼底的那份鄙夷里注入新成员。“真是和那些凡人一样，活该被夺走一切，接受惩罚。”
说完，独角怪转身便要离去。
莫文愣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响起独角怪那最后一句话，沉思几念，突然想通了什么，猛地抬头喝问：“等等，难道说前些日子洗劫村子里一户人家的，就是你？！”
独角怪脚步一滞，转头好奇地望着莫文：“欸？你竟知道此事？”
“好啊！”得到肯定的回答，莫文震怒的神情又加重几分，“真是你！原来你也是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抢走人家东西，然后反过来责骂别人！”
“那是他们应该的。”独角怪冷冷打断莫文的呵斥，眼底的阴霾因背光显得越发晦涩压抑。他直视莫文质问的目光，那慑人的压迫感将那所有欲吐而出的责骂训诫统统堵在了咽喉，霎时间的寒意让久居暖洞的莫文讪讪想起，眼下还是隆冬的时节。
“面对一个饥寒交迫，濒临死亡的可怜人，只是一点吃的都不愿意施舍。如此冷血，难道不该罚吗？”
“你这是什么道理……”莫文空咽一口，在独角怪压制的眼神里渐渐反抗道，“那户人家，每个人生活都不容易，自身都不一定保得住，还要苛求他们施舍他人吗？还有，据我所知，那户人家并非拒绝，而是你要借的东西连他们自己都没有，何谈给你？又何谈冷漠！”
“呵，那他们又何不问问自己的邻居、自己的同村？就这么粗暴地把我关在门外，纵使再有苦衷，也不可原谅！”独角怪越说越发激动，他指着莫文的鼻子，就这么一个动作，换成真的人类，他就死了！就活活冻死在外面了！”
莫文望着独角怪那有些情绪失控兆头的模样，一时茫然。为何提到这个的时候，这独角怪竟如此激动？




西游百妖帐 第八十三章：查人
然而，这份疑问却并不影响莫文说出自己不同的观点：“但施舍行善，不是义务，不是必须！像你这样，伪装成弱者去祈求帮助，得不到就要以正直去审判他人，又比那些伪善者、道德败坏者有何区别？”
熟料，独角怪却并未因他的质问流露出多少尴尬，而是忽然诡异一笑：“谁说道德的守护者，就一定要是道德的？”
在莫文愣神中，独角怪喃喃继续道：“正直的判官手里就没有过人命吗？开明的国君就没设计害过人吗？我只不过是让自己背负了些肮脏、不光彩的罪名，而想办法去尽量督促你们这些人类去多多选择道德。”
独角怪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胸脯，眼中带着虔诚和感动：“我这是在牺牲自己成就大义啊！”
莫文瞪大眼睛，再望着独角怪的神情带了一丝恐惧。
独角怪见他这般，无奈地挥挥手，连连叹气离开了关押莫文的洞穴：“罢了，像你这样的顽徒，根本不懂。否则，当初我的那位朋友，也不会白白冻死在雪原里……”
句末，他的语气悲恸哀伤起来，高大魁梧的背影显得如此颓丕，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莫文愣愣地坐在原地，盯着独角怪离去的方向，冷汗扑簌簌滑下脸颊。
疯子！他空咽一口。
这个妖怪，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却说悟空一路飞回村落里，找到虎儿家，敲门进入。
房间里，玄奘正给悟净换药，听到门扉打开的声音，急忙转头来看。待看到悟空只身一人时，神情里的那份担忧紧张，逐渐转化为惶恐。
“悟空，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玄奘轻轻放下悟净的腿，慌张地小步跑到门前，攥住悟空的肩膀四下查看。
“我没事，噫？这家主人他们呢？”
“他们到那个老满家里送米里，可能会坐上一段时间，不必担心。”待确定悟空身上没有伤口后，玄奘才微微松口气，可掌间力道却不减反增加深，嗫嚅片刻，带着几分了然而又失望的意味探问：“莫文……没有救回来么？”
悟空咬咬牙，沉重地点点头。
“师父，恕徒儿无能。那妖怪不知道用了什么宝贝，夺走了我的金箍棒，我没办法，只得先回来确保你们的安全。”
“什么？金箍棒被夺走了？”还在床上的悟净瞬间弹起身子，无意拉扯到伤口，又立刻脱力地倒回床上，“啊！痛痛痛……”
“悟净……”悟空见状几步闪到床前查看他的伤口，“你慢点……”
悟净龇牙咧嘴忍过那一阵剧痛，也不再管自己的伤口，拉着悟空的袖子急切问道：“师兄，你的兵器被夺了？”
“别动！”悟空瞪了他一眼，悟净立刻乖乖躺下，任由悟空给自己包扎按揉。她长舒一口气，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按压起自己的天**，“唉……没事，肯定能想办法找回来，你就别操心这件事了，好好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