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悟净，放回去吧……我们最好还是别拿这屋子里的东西了。”
“恩？为什么？”悟净歪歪脑袋，略有些失望，“是不是因为师兄你觉得这样不经人同意拿，有点不礼貌……”
“倒不是这个……”莫文脸色仍有些惨白，他飞快瞥了眼楼梯的尽头，深呼吸下，道，“而是，悟净，这个房子里……有个死人。”
“什么？？”悟净瞬间拔高了音调，瞳孔收成一条线，“死、死人？”
“刚刚在二楼发现的，是具骷髅，恐怕去世有段时间了。”莫文稳定下情绪，拉起悟净的手就往屋外走，“这房子咱们还是别住了，总让人感觉很不舒服。走吧，把那衣服丢下去。”
“哦哦，好。”悟净听后忙不迭扔下棉袄，宛如受惊的小鸟跟在妈妈身后，同时不忘怯生生望一眼背后。
眼看再有几步就要走出这压抑恐怖的房间，谁知突然间莫文感觉迎面袭来寒风，紧跟着“嘭”的巨响，房子的大门重重关上，整座脆弱的房子都随着它的关闭狠狠颤动起来。
“啊啊啊啊！”悟净立刻原地跳起，飞快地缩进莫文怀里，“二师兄，怎、怎么回事啊！”
莫文此时额前也有了些冷汗，他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强忍住紧张的情绪安慰道：“没事悟净，许是有风吧。再说了，有师兄在，不怕。”
说着，莫文伸手去推大门。
大门纹丝不动。
莫文额前的冷汗赫然凝成豌豆大。
“师、师兄，这……”悟净怯生生藏在莫文身后，脸色煞白的可怕。
莫文咬紧嘴唇，又用力推动几下。
仍纹丝不动。
就在他心底彻底响起那句“糟了”时，背后的悟净突然发出了惊叫声：“啊啊啊！师兄！楼梯上！楼梯上！”
立刻转身望去，只见那原本应该躺在二楼的骷髅忽然从楼梯上慢慢爬了下来。空洞的眼洞里闪现出了幽绿色的鬼光。下一秒，它把头转向了两人。
“悟净，到我身后！”莫文立刻警铃大作，一把推开悟净，刹那间符纸已从袖口飞出。
“袯除阴邪，恶鬼退尽！急急如律令！”





西游百妖帐 第七十七章：挣扎
绿眼幽光的骷髅飞快从楼梯上俯扑而下，上下颚骨来回颤抖，破碎的两排牙齿狠狠撞击在一起，仿佛凭空咀嚼没事。他空洞的咽喉深处响起鸣叫声，仿佛一排尖爪剐蹭在玻璃窗的表面那般刺耳。
然而，符纸小范围爆炸的轰隆声终于掩盖住这份让人抓狂的鸣叫。莫文掷出的黄符纸不偏不倚打在骷髅头顶，瞬间将它顶回了楼梯上。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邪恶退散！急急如律令！”莫文紧跟着又掷出三四张符纸进攻过去，柔弱的纸张化身狂躁的炮竹，将热浪和爆炸全数捶在骷髅身上，爆鸣声在狭小的房间中不断回荡，并逐渐引起不少的烟雾。
莫文和悟净屏住呼吸盯着那团灰蒙蒙的烟雾，等待它散开后的情形。
但那团烟雾中忽然再次亮起幽深的绿色光芒，仿佛一道鬼火，燃起两人内心强烈的恐惧。
骷髅毫发无损，缓慢地从烟雾中走出，摔歪的关节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声，好似随时便可以拧断，它慢慢将身体恢复成原状。
莫文见攻击并不能有效击碎骷髅的身躯，霎时大惊，立刻转过身，对着那扇木门又踢又打。
然而，原本应该脆弱腐朽、一碰就碎的木门，此时却像是一整块厚实的玄铁，任由莫文如何处置，甚至到了最后敲踢地手脚发麻发痛，都不见损害一毫。
“该死的！”莫文低声骂道，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厮打的动静，悟净有一阵惊恐的叫喊让气氛再度凝固。
“师兄！你快看，又、又下来了一具骷髅！”
“什么？”莫文慌忙转身，果然看到楼梯上又摇摇晃晃地走下一具骷髅，原先的那个正和拔出宝杖的悟净僵持不下，像是也感应到伙伴到来，他嘴里那阴森的叫声显得格外兴奋。
“不好！悟净，咱们没法伤到他们，先走为上！”莫文见状急忙快步赶至悟净面前，再掷一张符纸，将他面前不断咬合嘴巴的骷髅撞出很远。而后，他一把拽起悟净的手腕，往旁边的屋子跑去。
如今的状况已让莫文彻底清醒过来这是一处陷阱，而自己和悟净傻头傻脑便冲了进来。
应该早点意识到不对劲的！莫文暗自责骂着自己。这么大的房子，刚才骑着风灵鸟时，可是根本没有看见啊！
不过现在不是一心内疚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逃出去。门走不了，那就试试跳窗。
如此打算的莫文只顾埋头带着悟净向房间狂奔，而恍然不知脚下的变化。眼看左脚已跨过门栏，胜利在望，忽而从脚腕上传来一阵猛烈的力道，生生将两人拽倒在地。
“啊！”剧烈的撞击不禁让二人眼冒金星，身体陷入麻感而不可动。待模糊的视线复又清晰起来，所见之物却让他们都目瞪口呆。
本静躺在地上的衣物忽然爬起，仿佛是被隐形的人穿在身上。它的袖子死死缠住两人的脚腕，待他们直起身子，便化身蟒蛇，恶狠狠地猛缠在他们身上。
“呜啊！”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和压迫骨头的疼痛击垮了两人的意识，刚刚提起的那些力气被尽数吸光，只能毫无反抗地躺倒在地。
那两具骷髅不紧不慢地走过来，那关节扭动的清脆、牙骨碰撞的沉闷以及幽绿光芒里的阴寒，伴随着它们的脚步逼近着。
悟净尝试挣扎几下，奈何近乎使不出任何力气，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转向身旁的莫文，泪眼花花地哭喊着：“师兄，怎么办，我们、我们被绑起来了。”
“唔……”莫文此时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强烈的束缚感勒得他视线都变得扭曲而模糊，透过被逼出来的几滴眼泪望着悟净那惊慌失措的畏惧模样，他断断续续道，“别……别着急悟净，别……乱了分寸。”
“可是……啊啊啊，我们现在怎么办啊……”悟净浑身缩成一团，只得眼睁睁看着骷髅越走越近，最终用那双手将他和莫文拎起站立，连拉带拖往门外走去。
直到它们接近房门的时候，方才还坚若磐石的大门竟自动张开，吱呀的轻柔声音依旧使得它脆弱依旧。眼看距离屋门越来越近，莫文心底不祥的预感便越来越强。
不行，必须要想办法逃！哪怕只是他们其中一个先逃出去！
心底的自己在拼命呐喊着，莫文眯着眼睛在疼痛里迅速观察周围。他被率先拽出了屋子，外面风雪又起，飘落的雪花颗颗掉落在他鼻尖。身后，悟净也已被慢慢拖出房屋，莫文搜寻的视线转动地越发快速，最终他望见了房门顶上。
门框两边的小木桩撑起一排交叠相扣的房檐，然而，细节处却早已腐朽变形，斗拱那里已经明显倾斜，正以那危险的倾斜身体勉强支撑着。
电光火时间，莫文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计策。虽然他能够预料到这个计划的危险性，可一边是绝对的危险，另一边是残存有的那一丝脱逃的希望，他几乎不用思考便已做了决定。
咬紧牙关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莫文猛然用头顶撞向攥紧自己的骷髅的下巴，只听咚一声巨响，那骷髅仰面栽倒在地。
趁着这短暂的自由，莫文立刻转过身子，飞似的冲向那根还算是纤细的木桩。
肩膀和整个后背全力撞击上去，成功撞断了那根早已饱经风霜的门柱，而当支撑的主干倒塌，整个房屋如动一发而牵其身，沿着门柱断裂的方向一点点倾倒下去。
一块块木板径直砸向悟净，他先是惊恐地瞪大眼睛，待反应过来后，疯一般的想要挣脱：“二师兄，你？不要！”
然而，再多的呼喊都淹没进轰隆隆的巨响中，倒塌的木墙重重压向那骷髅和怪衣。伴随着头顶传来的碰撞的感觉，悟净眼前一黑，便立刻失去了意识。
废墟外，撞断门柱的莫文只觉得浑身的骨骼都要散架，不留神间又让一整条木头砸住了额头，眼前的景物立刻天旋地转起来。
但愿一会儿悟空发现他们失踪而出来找寻时，能发现埋在这里的悟净……
莫文如是想着，慢慢瘫倒在了地上。最终，他只能在迷离中望见那具骷髅爬起，再度向自己走来。




西游百妖帐 第七十八章：童言
此时，村落中，悟空陪着玄奘在房间里坐禅，久等不见莫文和悟净回来。
不知是第几次望一眼屋门，悟空烦躁地挠挠后脑，腾地从木椅上跳下，忍不住开始在房间踱步。
“他们两个怎么还不回来啊……”悟空说着又往大门口望了一眼。
玄奘也难免面露忧愁，跟着悟空的目光看向外面。
“按理说，你们讲两个小兄弟能飞，一去一回，时间也应该够了……”正在帮虎儿更换衣裳的男人忍不住插话，末了停顿片刻，小心翼翼询问道，“会不会是小兄弟他们迷路了？大雪漫山，也蛮容易迷失方向的。”
“不会，就算迷路，我师弟他还有司南。”悟空立刻摇头否认，紧接着心底的那丝不安愈演愈烈。
虎儿咬着小指头吮吸，听了几人的对话，似懂非懂道：“爸爸，猴子哥哥，那个大哥哥不回来了吗？”
“怎么可能！”悟空瞬间拔高音调回答，有些让虎儿怔住了。待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太过激烈，赶忙平复情绪，让声音慢慢柔和起来，“他们俩肯定会没事的，小家伙你就不要担心了。”
虎儿眨巴几下眼睛盯着悟空，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恩恩，那就好。”
悟空挠了挠自己脸颊前的碎头发，回想起什么，玩笑道：“诶，说起来，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位大哥哥啊？难道就是因为他好看么？”她说着便厚着脸皮指指自己，“但是大哥哥我自认为也算可以吧？虽然有点像猴子。”
虎儿打量了悟空几下，忽而略带嫌弃道：“但是大哥哥看起来没有那个大哥哥温柔可爱！”
悟空栽。温柔？可爱？
虎儿说着笑嘻嘻道：“那个大哥哥好温柔的啊，虎儿将来想嫁给他！”
此话一出，悟空和玄奘险些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啊？？”
他说什么？要、要嫁给莫文？悟空顿觉汗如雨下。现在的孩子已经发展到为了美色可以忽略性别了么？这个觉悟太超前了点吧？
男人脸上瞬间流露出尴尬的神情，他猛地一拍脑袋，歉意道：“啊……真是抱歉，忘了告诉诸位，小儿其实是个女孩子。”
然而此话却又是给了两人一记重击。女孩子？！
惊讶促使两人一时忘掉礼节，飞快端详起那一身男孩装束的孩子，满脸写着不相信。
“孩子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托了很多人去镇上帮算了命，说八字太阴了，所以成年前名字啊、着装啊要尽量向阳刚气靠拢才能保证健康……”男人继续尴尬地解释道，“所以现在让人误以为是男孩子了，真是对不起。”
“啊……没事，在大唐此类事也并非没有。”玄奘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便接受了这一现实，摆摆手示意男人不必太过担忧。
悟空自然也很快平定下来，却又再度忍不住望了一眼虎儿，看着她大眼圆圆，疑惑不已地回望着自己，内心忽然有种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
在她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时，一句询问脱口而出：“小家伙，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想嫁给那个大哥哥？”
虎儿重重点头，兴奋道：“恩！大哥哥真的好好好看，而且好温柔！”
忽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在了悟空嗓子眼，她只觉得眼皮飞快跳动起来，再度看向虎儿时，那可爱天真的模样竟莫名让她有了种恍惚感。虽然打扮的像男孩，可是那种可爱和干净却无法被掩饰，假使有一天长大，应该会出落得美丽温婉，是大千世间很多人青睐的女人模样。
这样的想象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不知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思绪。鬼使神差地，她忽然蹲下身子，凑到虎儿面前，意味深长道：“抱歉啊小家伙，我师弟恐怕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呢。”
虎儿听了悟空和父亲的话，立刻失望地嘟起嘴，不甘心道：“为什么……”
男人脸上尴尬的神情多了几分，他拽一下虎儿，数落道：“虎儿，不许乱说。大哥哥他们是过路人，是要离开的。而且，婚姻大事，怎么能随便说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悟空忽然玩味地笑了笑，一字一句道：“大哥哥他啊，不喜欢女孩子的。”
语罢，看着意料之中的两副惊异茫然的表情，悟空重新站起，转身就往门外走。
“师父，我出去找找他们，你呆在这里别乱动。”
话音刚落，她便消失在了房门前。一开一合，夹裹着雪片的寒风吹进屋内，带了一瞬的寒意。虎儿和男人还因为她留下的那句话呆在原地，半天都回不了神。
直到高空冷厉的空气如刀割拍打在脸颊，悟空才觉得方才突然加速流动的热血被慢慢压制平复下来。低头俯瞰茫茫的雪山，那纯净晶莹的皑皑洁白，也终于让情绪归于平静。
轻抚一下额头，悟空长叹一口气，此时有些后悔刚才冲动的话语和举措。贸然说出那种话，不仅会伤到那孩子，更何况，总有种污蔑了莫文的感觉。倒不是她觉得那句“不喜欢女孩子”的论断有污蔑，而是，把本不存在的事加到莫文身上去骗别人……不客气点讲，太无耻了些。
但是……悟空飞行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但是听见那个女孩信誓旦旦童言无忌的模样，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不爽啊！
抱着头来回挠搔，连悟空自己都觉得要看不起自己。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做这么不光彩的事情，真的很差劲啊！
沮丧地一甩手，悟空停止折磨脑袋的动作，连连叹气地继续往前飞。罢了，一会儿找回莫文以后回来给那孩子道个歉吧。
如是想着，悟空甩去这繁杂的情绪，着眼低头查看。
可就这么一瞬，脚下地面上愕然出现一座废墟。
在距离村落不远的地方，一座房屋似乎倒塌下来，庞大的木桩交错着堆在一起，上面仅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衣。
怪了，经历过一上午，按理说这上面覆盖的雪层应该更厚才对啊？除非是刚倒塌不久，否则……
内心瞬间涌现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悟空立即按下云头落至地面，果不其然看到这废墟的周围被一圈略微凹陷的雪壕包裹。
这是刚刚倒塌的！
房屋里都居住着人，那岂不是里面可能会有伤者？
悟空心底一惊，急忙上前开始搬开木板，大声朝里面呼喊：“喂！有人吗？有人被困在里面了吗？回答我！”
声音穿过缝隙钻进黑暗中，过了半晌，让悟空震惊无比的熟悉的声音，从里面微弱传来。
“师、师兄……救我……”




西游百妖帐 第七十九章：小偷（上）
悟空霎时僵硬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搬开废墟的速度越发迅速：“悟净！你怎么样了？坚持一下，我这就救你出来！”
一块又一块沉重的木块被悟空推至外侧，她双眼寸步不离身下那些黑暗的缝隙，终于在其中捕捉到了悟净衣襟上的颜色。手下动作越发夹紧，直到悟净整个上半身都露出来，悟空这才攥紧他的胳肢窝，小心翼翼把他拽了出来。
他额头被砸开了一块口子，浑身上下的棉衣被摔断的木桩划开道道口子，露出其下的棉芯。脸上布满灰尘，微眯的眼睛神色朦胧，似乎还沉浸在什么突如其来的惊愕中无法脱逃。悟空急忙让他靠在身上，小心查看起来。
“悟净，你怎么样……除了额头还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她的手在悟净身上上下摸索，待轻轻碰触到悟净的左腿时，最不想听到的痛呼声勃然而出。
“啊！疼！疼……”悟净本能地一把打开了悟空的手，因疼缩成了一团，双手捂住自己被触及的大腿，冷汗扑簌道：“师兄，我的腿，好疼……”
“是这里么？”悟空见状心好似沉下几丈，轻咬嘴唇慢慢探向悟净的大腿。奈何冬天的棉服降低了触感，思忖片刻，她将悟净放平在地上，拽下鞋履后，将那厚重的裤腿向上挽上几圈。
随着碍事的裤腿慢慢撤后，悟净有些青紫肿胀的大腿让悟空的心再度寒冷一截。强忍听闻悟净痛呼的揪心，悟空伸手轻轻按压几下，紧皱的双眉间那份忧愁复又加深许多。
“伤到骨头了……而且长时间压迫，淤血非常严重。”悟空慢慢放下悟净的裤子，替他重新穿好。她望了望悟净痛苦的神情，突然想起什么，神色紧张道。
“悟净，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块废墟里？莫文呢？他也在里面吗？”
悟空说着起身再度冲向废墟，还没跑两步，身后的悟净呜咽着叫停了她。
“大师兄……二师兄他不在里面。”
“那这是……”悟空转身呆愣几瞬，内心骤然涌现出不祥的预感。她连忙赶回到悟净身边，急切道：“你们发生了什么？莫文既然不在废墟里，那他去哪儿了？”
悟净此时的腿痛略微有了些缓和，回神后，他赶忙拽住悟空的衣袖，神情焦急万分：“大师兄，二师兄他被抓走了！他被妖怪抓走了！”
“什么？”悟空如遭一道晴天霹雳，浑身的血液凝固于周围的寒风吹拂中。
“我们探路发现前面的路走不通，回来时无意发现了这座荒屋，原想着查看一番，好叫你和师父前来安顿几日。谁知道……谁知道这房间里是埋伏很久的妖怪！”悟净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有些后怕，“二师兄他为了救下我，撞倒了这个木屋门口的立木，把我和擒住我的那个妖怪埋在了废墟里，可他自己被另一个妖怪抓走了！”
悟净说着说着，脸上那份无助、恐惧和自责便一点点加深，可悟空的眼神却伴随着他的话越来越冰冷。末了，她向那片废墟抛去一抹眼神，却又好似恨不得将眼睛里蕴含的真火都喷涌出来，将那片朽木烧成灰烬。
只见她将悟净平稳地靠在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几步走至那废墟，再度拨开那些朽木，果不其然在翻出悟净的下面一点，望见了一具骷髅。
她再不管轻重，粗暴地将那骷髅一把拽出，那骷髅竟是半点也没有散架，只是手脚分别有一边被砸断。轻而易举攥住它脖颈那里的骨头，悟空大步走回悟净身边，一把把它摔在了雪地上。
纵使有厚厚的雪层，那具一度平静无奇的骷髅也硬生生被甩出了惨叫声。
“嘎嘎……”反应到自己装死的伪装不再有用，骷髅连滚带爬想逃，奈何一只脚重重压在了它的脚腕上。
悟空居高临下望着那骷髅，眼底的冷笑掺杂着阴霾：“妖怪，想逃去哪儿啊？抓了我师弟还想跑？”
骷髅颤巍巍转过身，幽绿的眼睛只看了悟空一眼，便立刻怯生生低头。
悟空重重踢了它一脚，从耳中拔出金箍棒，“呯”一声蹭着它的头骨敲在雪地上，砸出一块可再度望见泥土的大坑。
“说！你们的老巢在哪儿？！我师弟被你们带去哪里了？”
骷髅缩起身子瑟瑟发抖，上下颚骨碰撞在一起，却发不出任何能让人听懂的声音。“咔咔！嘎……咔咔！”
“啧，不会说话是么？”悟空顿时烦躁不已，将金箍棒贴在了它脑袋上，“既然如此，那就亲自带我回你们老巢，懂了吗？！”
骷髅点头如捣蒜。
悟空这才满意地收回金箍棒，警告地瞪了它一眼后，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毫毛变出分身：“悟净，你先回去治疗，我往妖怪的老巢一趟。”
“大师兄，你要小心。”被分身背起后，悟净急忙轻轻拽住想要转身的悟空叮嘱。
“放心，我一定把你二师兄完整带回来。”悟空柔声安抚着悟净的头顶，语罢，转身抓起地上那具骷髅，一跃入空。
————
“醒啦醒啦！”
一盆冰冷的水浇湿在莫文头顶，瞬间将他冻得浑身打了个哆嗦。隔过湿漉漉的水帘，他使劲甩动一下脑袋，眼前的光线晦暗无比。
面前的景物是洞穴之景，嶙峋的墙壁上倒挂蝙蝠，猩红双眼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洞内气候温和，和方才还清醒时那种雪水的冰冷迥然不同。黑暗的峭壁上舞动火红的光芒，是旁边几团篝火中散发出来的。
他还在反应自己所在之处，耳畔忽然传来尖细的叫喊声。
“大王大王，他终于醒啦。”
莫文身体一僵，急忙转身去寻声源，却立刻感觉到一团阴影罩在了身体上。
青黑色的皮肤，魁梧如两人张开双臂那般宽大的身材，面前那只妖怪凶神恶煞，铜铃般滚圆的眸子散发出逼人的气势，直直注视着他。
那庞大身躯的压迫感让莫文忍不住屏息，他下意识微微蜷起身子，干咽一口，强迫自己会迎那妖怪的视线。
两人就这般目光交错许久，突然，这模样狰狞的妖怪咧嘴笑起来，露出阔口下的黄牙。
“睡得如何啊？小偷。”




西游百妖帐 第八十章：小偷（下）
小偷？莫文稍愣一下，有些不明白那妖怪为什么要如此称呼自己。
妖怪见他不答话，又走上前几步，蹲下来由俯视改为直视，那副狰狞的面容比方才更为清晰。莫文能看到，他的头顶长着一只犄角，细看时，很像是一只牛角。
而且，观他的肤色虽然在人类中突兀怪异，可印象中牛类里青黑皮肤的还真不在少数。何况看他那口黄牙，又跟往日中见到的那些长期嚼食青草的牛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