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教你做人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南岛樱桃
他找了人来试穿,上身之后,操作洋机的工人和负责细节处理的裁缝你看我我看,都觉得自己理解到了东家说的那种味道,他娘的不就是屎臭味吗?
刚才看着还不过普通,穿上简直是灾难。
杂乱的设计,可怕的颜色搭配,还有穿上身臃肿的感觉。
永福卖的洋装,穿上能让你看起来特别瘦,瘦好几个度!郁夏完全明白女性的烦恼,深知她们想要遮住哪些部位的肉肉……蒋仲泽就不同了,他是道道地地的直男品味,在设计的时候还默认穿上的人都拥有模特般纤细的好身材,压根没想到顾客是不完美的。
要想让人家心甘情愿掏钱,你得让不完美的她们在穿上这条裙子之后感觉自己光芒耀眼,这是设计师加持的魔法。
蒋仲泽那个裙子……是灾难。
做出这种东西,还自信能复制郁夏的成功,他实在很有勇气。
看过效果以后,裁缝想死的心都有了,小声建议说:是不是重头再来?这个不行啊。
蒋仲泽也觉得不太对,他又自己检查了自己的设计,每一个细节都是他喜欢的,没有任何问题,那问题出在哪儿?他整晚没睡,一直在想,天光渐亮的时候终于想明白了,是试穿那人长得有问题,气质也不对。
他找到这个答案之后,还是不放心,就把裙子拿回家去请她妈掌掌眼。
蒋家败落之前,蒋太太生活奢侈,她见过的珠宝首饰洋装太多了,哪怕不会设计,她会欣赏,能看出这东西能不能赚钱。蒋太太做好了准备想给儿子一些建议,希望他把东西修改得更好,然而,在见过那条裙子之后,她差点背过去,那感觉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窒息。
“这就是你做出来的样品?”
“像这样的垃圾,白送给我都不要,你计划卖给谁?”
“要是以前,做亏了就当是积攒经验,损失个几百几千也没什么,现在这样你还胡来?”
“为什么不早给我看图纸?就这个,你败活了多少钱?说啊,你败活了多少钱?”
……
蒋仲泽在家道中落之后的第一次尝试失败了,这次的作品根本没能问世,就被蒋太太消灭在了小作坊里。
之后他老老实实重新做了设计,并且第一时间给蒋太太看了图稿,母子二人经过激烈的讨论,最后改出一个双方都还满意的作品。这次的东西不像之前那么可怕,穿上身也没多好看,不过是中规中矩。
他舅看着干着急,说这个做不好就换个行当,换个稳妥的。蒋仲泽想了想,没同意。
他想起已故的蒋老爷说过,做什么都要坚持。失败不可怕,就怕不成功立刻放弃,整天都在换行当,到最后一事无成。
难得他把这番话听进去了,从那之后就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刚开始的时候,做舅舅的是真心实意想帮这个毁容破相的外甥。后来麻烦事多了,贴的钱多了,亲情飞快消磨,他家里总因为蒋家母子爆发争吵,为他们简直焦头烂额。
从关心到漠不关心也就是两三年吧。
蒋仲泽他舅母烦死小姑一家了,至于他舅,没撑过三年就开始闭门不见,哪怕见到也劝他脚踏实地,既然不是做生意的料就别折腾了,有钱的时候失败是成功他妈,没钱的时候每次亏本都能要你命。
蒋仲泽做梦都想翻身,他听不进劝,偏偏自己没本钱,他就问搬过来之后认识的朋友借了钱。
借这点钱还不够,他又想钱生钱。
数年前,蒋仲泽还曾经质问他爸,为什么要去碰大/烟?为什么要去赌?结果才多久,他也不上后尘。为了挣钱,他进了赌场,本来想着就试试,看自己有没有赌运,结果那半天他一直赚,怎么买怎么赚,他觉得该自己发财了,筹码越下越多,结果一把输了个精光。
输出去之后他还没清醒,就在里头跟人借了钱想翻身,结果呢?等他走出去的时候身上一个子儿没剩,还欠下一屁股债。
债主催命似的催他还钱,说不还就要剁他指头砍他手。蒋仲泽又去找他舅,说最后一次,让他舅帮帮忙。舅老爷如今再看这外甥,根本心疼不起来,听说蒋仲泽在门口,他直接摆手说不见,都没等管家把话讲完。
左右不是借钱就是打着亲情牌来借钱,每次都说没问题,很有把握,事实证明他根本没继承到他爸做生意的天分。
也可能是还没学到什么蒋家就败了……
这天管家给传了两回话,他舅都没见人,舅老爷想着让他吃点苦头总该清醒一点。结果没两天就接到噩耗,蒋仲泽被催债的催得太急,他还不上,拿命填了。
听说是走投无路自杀的,舅老爷心有存疑,他觉得这个能折腾的外甥不是会自我了断的人。
虽然存疑,他没去深究,当天晚上坐在床沿边还感觉松了口气。也就是想起数年以前英姿勃勃意气风发的外甥心里有些恍惚。
那时蒋家真是望门富户,过着谁看了都羡慕的奢侈生活,哪怕到今天,舅老爷还是不敢相信,他们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妹妹说是因为钱雪。
外甥说是因为郁夏。
总之就是招惹错了两个女人……
这几年的经历像大梦一场,好像梦醒了又能回到原点。
还不止舅老爷这么想,蒋仲泽同样是这么想的,这样的日子他再也过不下去了,他很累,想睡一觉,认为睡醒就能回到从前。
假如真能回到五年……甚至七八年前,他绝对不会去百乐门,不会去认识夜莺,不会和那个邪门的女人较劲,也不会同钱雪订婚,更不会寄希望于背靠他爸过潇洒日子。
谁都可能坑他害他拖累他,给他个机会,铁定好好学习生意场上那套,在他爸迷上女人和大/烟之前架空他,把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蒋仲泽后悔啊,想想从前的大少爷生活就后悔,还曾经以为蒋家巨富能让他潇洒过一生,回头再看,错得离谱。
前去安乐乡之前,蒋仲泽想了很多,他吸取了这些年得到的所有教训,罗列出一大串的切记和不能,反复提醒自己,然后闭上双眼,结束了宛如戏剧一般精彩的半生。
快穿之教你做人 68.民国那个反派妈
郁海站在轮船的甲板上, 眺望的祖国的方向, 还有一天,再一天船就能抵达港口, 他结束了为期数年的留洋生涯,马上就能回家了。
从买到船票起, 到登船到航行这一路, 他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心潮澎湃。
已经忍耐太久, 就快压不住对家的思念……
在他眺望的方向,在海的那头,有他挚爱的一方土地, 有和睦的家人,以及最重要的温柔睿智的母亲。
从知事那天起,郁海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他住在外祖父家, 同母亲生活在一起, 和他吃了十多年醋他叫爸爸的这个人其实是继父。说继父也不准确,他是母亲深爱的人,虽然两人至今也没成亲。
在他六七岁的时候, 兴许看出他好奇, 母亲环抱着他, 摸着他头顶柔软的短毛问过, 问他是不是想知道亲生父亲的事。那是知事以来, 他第一次从母亲嘴里听到“亲生父亲”这个词, 他还记得自己的回答:“是的,娘我想知道。”
犹记当时母亲低垂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那白皙纤长又带点薄茧的指腹轻轻勾勒他的眉眼。
他喜欢母亲全神贯注看着自己的模样,那眼神非常温柔,他就像是被顺毛的奶猫,浑身通泰,舒服得想喵喵叫。
那时候郁海还不会这么多形容,他站在单座的沙发椅前,看着坐下还比自己高一点点的母亲,问出了心底一直以来的疑惑。
亲生父亲是谁呢?
他是怎样的人?
是很英俊很强壮能保护母亲的英雄吗?
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呢?
……
听到这一席话,母亲陷入到回忆之中,他也乖巧,就耐心等着,等了好像很长时间,才听见母亲回答说:“我认识你亲生父亲的时候,他很英俊也很迷人,我们相知相许,儿子你的到来虽然是意外,但也是爱的结晶。妈妈怀着你的时候每天都在祈愿,希望你平安健康。”
那时他笑得开怀,又问,后来呢。
母亲好像又陷入回忆之中,没再满足他的好奇心。
虽然有点遗憾,郁海很快又忘了这一出,和母亲在一起生活每一天都非常开心。他从小看母亲研墨写字,看她倚在床边、坐在屋檐下、斜靠在软塌上画图,听她诵读医书,蹲在旁边看她跟舅舅一起炮制药材……在别家孩子心里,父亲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对郁海来说,母亲才是他的向往、寄托、依靠……是他的全部。
郁海六岁启蒙,启蒙教材是母亲讲的三字经故事,他跟着母亲摇头晃脑的读书,他将右手腕搁在左手背上,一笔一笔练习书法字。他很聪明,记性比别家孩子都好,只是听母亲诵读医书看他炮制药材就记住了很多内容。那时候,外祖父和舅舅也会摸他的头,说他继承到母亲的聪慧,长大后也会成为这么出色的人。
这是终其一生郁海听过最高的期许和最好的赞美。哪怕他以后做出了伟大的成就,让世人称颂,人人都说他是天纵奇才,是上天赠与这个时代的瑰宝,都没有听到那话来得开心。
那几年他长得很快,就像小嫩苗破土之后,一天一个样,飞快的拔高。他肥嘟嘟的脸蛋在成长中瘦了下去,他在长高,到十三岁就已经同母亲持平,发现自己身高超过母亲的时候,郁海就告诉自己说你得成熟一些,现在该轮到你去保护娘,当他高出一个头,他在心里说:你是个大男孩,哦不,你是个男人了。
你得锻造出一身钢筋铁骨,顶天立地站在母亲跟前,为她遮风避雨。你得有一双强健的臂膀,受得住伤害,扛得住一浪接一浪的汹涌波涛。你得坚强、稳重、成熟,你得更快的成长……
自懂事以来,郁海从来没懈怠过一天,他做梦都想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成为母亲的依靠和骄傲。
差不多就是那时候,他得知了亲生父亲真实的情况。也是偶然提及,外祖父和舅舅同时变了脸色,斟酌过后将真实的情况告诉了他。郁海知道母亲走失过,也知道母亲以前吃过苦,唯独没想到,他生父才是个祸根。
他那时的确英俊,他们也的确相爱过……只是这份爱过于廉价,他的心像风一样自由,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你娘还怀着你的时候同你生父分开了,她靠积攒下来微薄的积蓄撑过那段时间,怀着你的时候是一个人,生你的时候也是一个人,直到你一岁半,安平才寻摸着找到你们母子。那时候,你娘在永福百货站柜台,给人推销胭脂水粉。”
郁海心是揪起来的,问他亲生父亲呢?人在哪里?
“他啊,他和另一家的小姐订下亲事,为他未婚妻去找你娘的麻烦,砸钱请你娘出场,为他未婚妻梳妆打扮。”
“别在你娘跟前提起这个人,他不是个东西!”
要说失望可能有吧,更多的还是难过,愧疚,自责。他想起几年前自己就已经问过了,难为母亲她为了不伤害少不更事的儿子,特地挑着中听的同自己说。
从那之后,郁海再也没问过亲生父亲的事,他觉得总是一本正经忽悠自己的后爸也挺好,虽然很爱吃醋,他也很爱母亲。
都说他后爸是个任起性来谁也劝不住怪里怪气的人,还有人说他话少得可怕并且冷漠,就连父母兄妹都不上心。郁海没看出来,在他的印象里,后爸在母亲面前服帖得很,就像别家养来看门的蠢狗,指东往东,指西往西。
又想着母亲已经将别家双亲加一起都给不了的疼爱关心捧给他,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知足,读书的时候,男同学都爱吹嘘自家爸爸,唯独他,眼里心里全是母亲,写文章只说母亲,学习以及追逐的目标还是母亲。
偶然撞见有人说“他没有爸爸”或者“他爸不是亲的”,郁海内心也没什么波动,还想着这样不挺好?亲爸是个人渣跟别人跑了,关上院门就只有他们母子两个,后爸又不是每天都过来,没人能同他抢关注。
这么想着,他还是计划在长大并且羽翼丰满之后去查查亲爸的事,看看这混球姓甚名谁混得咋样,踹了母亲之后到底看上了谁……
结果没等他能独当一面,后爸就建议他留洋,出去看看外头的风景,涨点知识和见识。郁海不想去,他知道自己一旦点头至少要出去好几年,这么长时间不与母亲见面这是没法想象的。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说不要跟母亲分开。
那晚,母亲与他长谈一夜,说南省在世界版图上只占了一点点,而外面河山壮丽景色美好,母亲说他留在家里只会浪费天赋消磨意志,雏鹰应该展翅搏击长空,去广阔天际翱翔。
从出生以来,他从来没同母亲分开过,听到这一席话的时候,郁海是迷茫的。
心想自己现在也很勤奋刻苦,舅舅说他在医道上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他早两年就可以独立给人看诊,在省内已经小有名气。郁海知道母亲的心愿,希望他做个正直可靠的人,他时刻铭记于心,很早就为自己树立起目标,希望能学贯中西,取各自精华。
一个有医德和仁心的好大夫能挽救许多人,但是郁海并不满足于此,他希望能攻克那些疑难病症,不止想救一个两个,他想救更多人。
他跟着时清舅舅学中医,跟着安平堂舅学西医,他觉得自己一步一步走得很踏实,正稳步向前,却被母亲劝导说,希望他能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真正的了解西方医学。
假如是其他人说的,郁海可能不会听,听了也不会采纳。
可这番话出自母亲之口,那时候郁海十六岁半,他蹲下来满是孺慕看着自己的母亲,问说:“您觉得我应该去吗?您希望我去吗?”
母亲三十多岁了,然而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她一身药香,温婉动人。
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样,母亲伸出手来摸摸他柔软的发丝,手指顺着划下脸庞,她笑着,温声说道:“儿子你应该更独立更坚强一些,你得用自己的双眼去看看这个世界。”
那时候,他有些委屈,问:“您舍得我远渡重洋?”
母亲还是笑着的,但是眼中有泪光,她说:“你离开一天,我就会很想你;离开一周,我会非常担心;离开一个月,我可能会后悔为什么要送你出门……可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够锻炼出更广阔的胸怀以及更坚强的意志,你不是乖乖巧巧跟在妈妈身后的小男孩了,你不能只听妈妈告诉你那些,得学着用自己的双眼去看这个世界。”
那时候他似懂非懂,本来还想为自己争取,就听见母亲说:“妈妈哪也不去,就喝着清茶闻着药香等你学成归来。”
郁海这辈子最不能拒绝就是他母亲,他不想出国,只要想到外面全是红眉毛绿眼睛的洋人他就别扭,在想到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母亲,他还没走就已经惶惶不安。
感觉一颗心是飘起来的,落不到实处,到离家的日子,提着母亲为他准备的皮箱,郁海甚至迈不开步子。
他盯着母亲看了好一会儿,才咬牙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未来。
在国外这几年,他逐渐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从前的自己只是个没经过风浪的小少爷,母亲是他的依靠,家是他的港湾……迈出这一步,站在陌生的国土上,满眼都是洋人,听的都是洋文,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陌生。因为没人可以依靠,郁海逼迫自己成长起来,成为自己的依靠。
他遇到很多困难,遭遇过不公,被挑衅,被奚落……每一次,只要看到临走前同母亲合拍的照片,母亲的教导就回响在他耳边。这些话总能将他从迷惘以及困惑之中拉□□,这时候,郁海才知道,母亲比他以为的还要聪明睿智,她传授给自己许多人生哲理,她总是对的。
人都排外,可哪怕用最挑剔的眼光来看,郁海也实在优秀,总有人好奇他的成长经历,每当这时,他都会说:我的母亲是这世上最聪明睿智的女性,她是我的人生导师。
郁海饥渴的吸收着学校教给他的知识,他用最短的时间学成归来,想起多年之前,他提着皮箱走出家门,母亲眼含不舍站在屋檐下,那时他总觉得自己是大人了,其实只是个爱逞强的男孩儿。
那时候,每天都感觉慢,离开母亲的日子里,时间嘀嗒嘀嗒走得可真慢……如今想想,离家好像就是昨天,其实都已经好多年了。
郁海看着平静的蔚蓝的大海,嘴边漾出笑意,跟他一起返乡的同学互相交换一个眼神。
不用说一定是想到他母亲了。
看合照就觉得很美,十分温柔,不知道本人是不是比照片上还要出色。
“还有一天轮船就能到港。”
“是啊,还有一天就能回家了。”
快穿之教你做人 69.民国那个反派妈
轮船到港, 郁海顺着拥挤的人潮上岸, 双脚踏上平地那一刻, 他一贯平稳的心跳都加快了一些。
提在右手上的还是当年那个皮箱,而他的左手,正压着心脏的位置。噗通噗通是对故土的思念, 也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母亲的心情。
跟他一块儿回来的同学有的开怀大笑,有的就在港口吆喝出声,他们在发泄留学这些年的憋屈与苦闷,回来之后, 整颗心都踏实了, 整个人也焕发出活力和生机。
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从来都很低调,行事也是小心再小心, 生怕闯下祸事求救无门。
“回来了!可算回来了!出国的时候想着总算能脱离我爸的掌控,怎么也得过几年舒坦日子, 到那边才知道,在外头有什么好?人指着鼻子骂你你得装聋,读几年书就装几年孙子!还是回家来自在!”
就有人捶了他一下:“就这话你说了一路,别婆婆妈妈的, 回去吧!”
同窗几个好友相互道了个别,本城的就准备回家,不是本城的还得往火车站去。郁海就得转车, 这段行程又费了他大半天时间, 蒸汽火车停靠在南省车站的时候, 天都要黑了。他从火车站出来直接坐上黄包车:“去郁家大宅。”
拉车的还愣了愣,才点头说好嘞您坐好了。
这一路,拉车的都很好奇,好几次想搭话,结果憋到郁家门前才问出来:“先生您是这家的少爷?”
郁海略一颔首,跟着数了几个铜元给他,拉黄包车的没急着走,他看着郁海扣响侧门,很快,朱漆侧门就打开了。门房正想问谁啊,看清楚来人是谁,他险些跳起来。
“孙少爷您回来了!二老爷今儿还念叨您呢!”
“小的给您提行李,您快进来!”
门房还想招呼人去西边传话,被郁海拦下,他看了看阔别几年的家,前院的柏树依然苍翠,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药香。郁海不经意就想起母亲哼着小调炮制药材的模样,记忆里,自己总是托着腮帮子蹲在一旁,看着母亲秀丽的侧颜,她筛选以及处理药材的样子宁静美好,那是属于他珍贵的回忆。
郁海出生在荣省,却在南省生活了十多年,郁家大宅他熟悉到闭上眼都能摸准方向。早先在火车上的时候,他觉得等进门之后自己恐怕会忍不住飞奔回西边的小院,真正进门来,反而后知后觉的“近乡情怯”了。
有点紧张,一路都在胡思乱想,走到院门前的时候就连呼吸都放慢了。他正想迈过门槛进去,就正面迎上端着汤盅出来的小丫鬟,对方就和门房一个反应,起先是一愣,然后手一抖,就把盛在木托盘上的盅子摔了。
很清脆的一声,惊着靠在榻上阖目小憩的女人,她动了动耳朵,睁开眼,准备起身去看看,就听见小丫鬟说:“少爷回来了!海少爷回来了!”
房里的女人动作一滞,不多会儿她快步往门边走,还没迈过门槛就看见自己惦念了好几年的傻小子。
比当年离家时成熟了很多,好像还长高了半个头。
温柔的笑意从她眼中漾开:“回来了?”
这声音将郁海惊醒,他回过来一个灿烂的笑脸,上前两步紧紧抱住日夜思念的母亲:“娘,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孝敬您!”
有一只温柔的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郁海抱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松开怀抱,他坐在桌边看母亲替他张罗夜饭,几年的时间好像没改变什么,岁月在母亲的身上停住了,她和记忆里几乎没有差别。
晚些时候,外祖父和舅舅也过来了,还有堂舅舅都听到风声过来凑了热闹。一个个排着队问他在海外这几年如何,生活可还过得去?有没有被洋人欺负?在校成绩如何?都学到些什么东西?
在同校同学眼中,郁海总是冷淡的,他对谁都没有特别热情。别人刚过去总会被新鲜事物吸引注意,多一段时间就想着在异国他乡谈场浪漫的恋爱,郁海不感兴趣……他顶多只是走走看看,在一些知名景点留下一两张照片,看他不像是喜欢照相的人,就有人问了,问他拍这些做什么?
——我母亲从没出过远门,我想多拍一些,拿回去给她看看。
郁海是这么说的,他也的确将这些照片拿回来了,并且耐着性子挨着给他娘讲了照片背后的故事。是什么契机是他去到那里,当时同谁一起,天气以及心情如何。
他记性真的很好,不仅能还原当时的情况,还能说出每一处景点的历史。
“刚出去那会儿觉得这几年会很漫长,现在一想,过得还是很快的,我们的课程十分密集,课业压力很大,好在我基础不错,哪怕刚过去的时候多少受到语言影响,总还是跟上了。”郁海吃完最后一口酒酿圆子,将碗搁下,又擦了擦嘴,就发觉刚才还在翻看照片的母亲已经将注意力投到自己身上,眼中满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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