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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MO忘了
“娘亲?!”他低呼道,疾走几步靠前去。
丁思思愕然回头,“天晴?”
刚准备往前走的沙临志呆住了。
刚从屋顶跳下来的甄侦也是一怔。
柳天晴虽是才十三岁,但是长的比普通少年要成熟许多,但是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可是丁思思却极是年轻,看着也不过是二十一二岁的模样,两人站在一起,说是姐弟都有人相信。
只是如今柳天晴却是唤丁思思一声“娘亲”,怎么能不叫人惊讶?!
这厢柳天晴也是极不明白眼前这般情景是怎么回事,“娘亲,你怎么会在这里?”
丁思思完全没料到自家孩子也会和阜远舟一起出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柳天晴疑惑地来回看了看她和阜远舟,问:“娘亲你认识我师父?”
“……师父?”丁思思愣了一愣。
“嗯,这是我来到中原之后拜的师父,不过那时候联系不上娘亲,就没有通知你了。”柳天晴简短地解释了一下。
丁思思还是有些回不了神的感觉。
苏日暮一直在看着她,眸色不明。
甄侦站到他旁边,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但是苏日暮没有回应他,不知在想着什么。
四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阜远舟皱了一下眉,看向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赵衡,随手指了指地上的几个被丁思思打趴下的人和客栈损坏的东西,淡淡道:“善后吧。”
“是。”赵衡连忙应下。
阜远舟再度看向丁思思,眼神已经没有了刚才不平静的波澜,“跟我来。”
他如是道,话音未落,已经转身走了。
丁思思竟像是听惯了命令一样,二话不说就跟着往楼上走。
苏日暮抿了抿唇,对甄侦道:“你处理一下这里的事,”说罢就对柳天晴招了招手,“天晴,跟过来。”
说罢,他也带着柳天晴跟上阜远舟他们的步伐了。
沙临志虽是心下疑问诸多,但是也没追上去,掉头就去帮赵衡的忙。
甄侦被留在原地,也没什么不满,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消失在转角的背影。
丁思思……
据他所知,二十年前刹魂魔教出了名的剑煞仙子,便是叫做这个名字。
只是,如果这个人就是剑煞仙子丁思思,那么为什么她不仅没死在当年的白道清剿之下,甚至二十年来颜容不变?!
……
客栈二楼,阜远舟的房间。
柳天晴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他刚把门关好,就听到了身后重重的跪地声。
他一愣,赶紧回头看去,就看到他的母亲跪在了那蓝衣皎明的男子面前。
她低下头,毕恭毕敬的姿态,沉声道:“魔临天下,刹魂至尊,属下丁思思,见过尊主。”
阜远舟瞥了一眼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柳天晴,道:“天晴还在呢,别吓到孩子了。”
丁思思却是叩头而下,“属下逃教十四年有余,自知罪孽深重,甘受千刀万剐之刑罚,只是天晴不知个中详情,实属无辜,思思求尊主饶过他一命!”
阜远舟一时没说话。
素来表现得比同龄人成熟太多的柳天晴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娘亲……师父,你们……”
苏日暮拍了拍他肩膀,递给他一个眼色,示意他不用担心。
柳天晴微微定神。
低着头等候宣判的丁思思却是一直忐忑着。
她是慕容桀在位时的亲信,比左右二使都更经常接触到慕容桀,阜远舟被前任刹魂尊主收为徒弟的那几年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比谁都更清楚慕容桀是用怎么样的方法教导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又学会了怎么样的手段。
阜远舟不动声色地俯身下来,伸手抬高了她的脸庞,示意她直视自己,“在那之前,你先告诉我,天晴是谁的儿子?”
第二百六十二章 长老
丁思思猛地一僵,这个在二十年前也算叱咤风云的女子一下子白了脸色。
柳天晴怔住了,他从小就跟在母亲身边,从没在在意过父亲的事情,他师父为什么要这么问?他的娘亲为什么又会对他的师父行此大礼毕恭毕敬?!
苏日暮也没想到好友会这么直接地问,脸上神情微变了一下。
阜远舟却没在意他们的反应,只是注视着面前这个颜容依旧的女子,“思思,告诉我,天晴的父亲是谁?”
丁思思抿平了唇,“这……这只是思思的私事,还请尊主莫要追究。”
“私事?”阜远舟冷淡地重复了一句,然后示意她往旁边看去,“闻离,过来。”
苏日暮神色复杂地走前几步,喊了一声:“丁姨。”
丁思思双唇一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落拓不羁的年轻男子,“望……”
苏日暮点头打断了她的话,“好久不见了,丁姨,我现在叫苏日暮。”
柳天晴惊疑不定地来回看看他们,“娘亲,你们……”
“思思,”阜远舟望着她,淡淡笑了笑,温文尔雅的模样,“你说,我和闻离是不是要喊你一声舅母?”
“……属下不敢。”丁思思惊得咬了咬牙,顿了片刻之后朝柳天晴招了招手,然后指向苏日暮,“天晴,见过你苏表哥。”
阜远舟目光一动。
苏日暮微微愕了一下。
即使早有猜测,但是和真实听到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柳天晴则是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苏日暮。
“这么说来,”阜远舟缓缓眨了眨眼,“天晴真的是柳叔的儿子?”
丁思思迟疑着点头——柳一遥和他们两兄弟感情很深,若是柳天晴是柳一遥的儿子,应该就不会被她连累。
阜远舟注意着他的脸色,“看来,思思知道柳叔就是玉衡前左相柳一遥?”
丁思思的目光飘忽了一瞬,“……知道。”
柳天晴常年住在关外,如今听来如坠云雾。
什么柳一遥什么柳左相,他听都没听过。
“那么,”阜远舟的眼神慢慢变冷,“你说说,徵大人是谁?”
……
皇宫。
巨门两大掌令之一子鸬将资料恭恭敬敬地呈递到了天仪帝桌前,道:“回禀陛下,池尤那边的资料已经送到了。”
阜怀尧随意地翻了一下,问:“如何?”
子鸬道:“根据巨门的查探,属下认为申屠谡雪应该是所言不虚,只是不全。”
“说来听听。”阜怀尧淡淡道。
“是,”子鸬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来,“闻人一族落户于池尤国深山之中,虽然说是隐秘,但是闻人家族不是平庸之辈,始终纸包不住火,所以在当地还是留下了一些传说,其中一点是属下觉得颇为蹊跷的。”
“哦?”
“就是申屠谡雪所说的关于闻人折心反叛的事情,”子鸬道,“他说那次叛变是闻人折心带头的,但是实际上是闻人一族中除却家主之外的东南西北四大长老同时背叛闻人折傲,闻人折心只是其中之一。”
同时叛变?——阜怀尧若有所思,“能查出是缘故吗?”听起来闻人折傲并不是无能之人,相反,他还极有手段,这样的人会被大部分人背叛,定是有什么天大的理由。
子鸬摇头,“影卫们还在查。”
阜怀尧沉声道:“查出来……不,从大莽开始查,从闻人一族被赶走大莽的原因开始查。”
他有预感,这个原因,定是几百年后掀起种种风雨最归根究底的缘故。
子鸬应下之后,接着道:“东南西北四大长老中的东长老闻人折心化名文辄心创建了刹魂魔教,属下便猜想其他几个长老会不会也化名潜入了其他国家,几番对比之下,有几个人倒是符合标准。”
阜怀尧顺着他的提醒翻开了相应的那一页资料,随即目光就定格在了上面,久久没有挪开,“这是……”
“西长老闻人折荪,有可能就是织锦王孙澹的父亲孙陌言,南长老闻人折忽,对应的是八年前去世的木石圣人的师父胡罫,北长老闻人折蘇,最有可能的就是江湖上百年前曾经昙花一现的剑客舒几梦,他们都有同一个特点,就是出身不明,看起来都似并非玉衡本土人士,和文辄心出现的时间差不多,相貌年轻常驻,除了舒几梦神秘失踪生死不明之外,其他三人的死状都颇为离奇,据说是死后一天之后都化作了百旬老人的模样,不过因为事情蹊跷,所以不曾传扬出去。”
阜怀尧的脸色凝住了片刻。
孙澹的父亲孙陌言……孙家的《三仙向南图》!
谜团似乎终于揭开了一角,但是也带来了更大的迷雾。
闻人一族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么样的秘密?!
……
“你说说,徵大人是谁?”
闻言,苏日暮眸色一凝。
徵大人……刚才丁思思认错人的时候他也在旁边,而能让丁思思认错的,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但是这个人为什么会和刹魂魔教扯上关系?!
丁思思用力咬住了唇,“思思只是口误,尊主见谅。”
“思思,”阜远舟仍是那种温和的笑容,眉眼挽出完美的弧线,勾唇浅笑之间神仪无双,“很多事情,我虽是不清楚,但不代表我不知道。”
丁思思僵了一下,“……尊主你知道了什么?”
阜远舟语气淡然,“也许旁的人眼里阜徵是盖世英雄,不过于我而言,他不过是个懦夫。”
丁思思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显然有些难以置信,“当年……当年那些事明明只有我和老尊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阜远舟眸色微暗。
——他没猜错,若是丁思思能认得出他像阜徵,那么这件事肯定就和慕容桀有关系!
慕容桀……
这个给了他爬上后来万人之上位置的机会、又折磨了他数年的男子,竟是认识阜徵吗?
那么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慕容桀才会报复在他身上?
可是……谁会把一个大仇人的儿子尽力折磨之后又培养成绝世高手,最后还害死了自己?!
种种心思不过转瞬即逝,阜远舟压抑着内心激荡,起身坐到桌边,





轻舟万重山 章节283
道:“思思起来吧。”
丁思思迟疑。
阜远舟望着她,口气也没什么变化,“按教里的规矩,判教者其罪当诛,株连上下,你既然还肯认我这个尊主,那么你也该记得这个规矩。”
魔教的人不说其他,单就忠心二字而言,比白道上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要好得多了。
丁思思美眸大睁,惧色一闪而过,“求尊主饶过天晴一命……看在天晴是苏小公子的表弟、您的徒弟的份上,求你放过天晴!”
即使离开教派十四年有余,但是自小在刹魂魔教长大的她还是丝毫不敢挑战魔教的规矩——当年,只能说是情之一字误人了。
如今柳天晴已经长大,她这番回来就是为了请罪,只是没想到柳天晴竟是会被魔教至尊收作了徒弟!
所谓阴差阳错,大抵便是如此了。
“放不放过,取决于你,”阜远舟看了一眼迷惘于眼前情景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柳天晴,“天晴是我的徒弟,我自然会尽力保全他。”
有他这句话,丁思思安定了不少,“只要天晴无事,思思甘听从任何发落。”
柳天晴愣愣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美艳女子。
他从有记忆开始,这个不会变老的母亲就是淡漠的,严厉的,教导他剑法和生存之道,很少有过温存之举,可是如今的她却为了不知是什么原因,跪在他的师父面前只为保他一命。
连他都已经看出阜远舟是存心诈她,她却越急越乱,失了分寸……
阜远舟看出了柳天晴的无声恳求,隐晦地点了点头,口气松动了些,“教中正值存亡之时,想必你也清楚才会回来的。”
丁思思颔首,“思思只求将功抵罪。”
“这件事押后再说吧,秦左使也在这里。”阜远舟淡淡道。
“是。”
“不过,”阜远舟话锋一转,“阜徵当年的事,你给我仔细说说吧……”微顿,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毕竟,我是他的儿子。”
……
番外:格桑花(一)
阜仲曾经说过,阜徵是他的天,是他没遇到柳一遥前替他撑起整个人生的天。
但是于阜徵而言,最开始的开始,在他母妃死后、父皇忽视、众兄弟欺压的日子里,救他于绝望之中的不是抱养他的贵妃,而是在众人围攻之下用弱小的身板挡住所有拳脚的五皇兄阜仲。
在那个他还完全掌控不了自己人生的时日里,是阜仲给了他一片尚能喘息的地方,不至于早早夭折在罪恶深埋的深宫大院里。
阜仲善良,阜仲温和,阜仲像是菩萨一样对人好……阜仲是他染黑了心染黑了手之后心中唯一的净土。
他感激他,他尊敬他,他羡慕他,他更希望能够守护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完全陷进黑暗的泥淖里。
但是慕容桀却是个和阜仲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行事放肆,他作风邪气,他恣意妄为视众生为蝼蚁,他豪爽霸气义气当头……就像是能引着人沉沦的黑色深渊。
……阜徵的自制力在他面前不堪一击,就这么被他拉下了地狱。
一柄剑,一匹马,一个江湖,是阜徵从小就梦想着的生活,他厌倦官场斗争,厌倦皇权脏污,厌倦没完没了的算计没完没了的杀人。
所以帝位争夺的最后,他跪在了敬仰了一辈子的兄长面前——将这个菩萨一样的人亲手推进了深渊里。
看见素来与世无争的阜仲倔强着眉眼硬撑着一口气登基即位的时候,阜徵就明白,这片净土,被他亲手毁了。
是他最先忍受不了被欺压的火气选择反击,也是他先放弃了皇位。
——是他对不起阜仲。
阜徵还不起原本的他,只能在战场上还他一个安稳天下。
战事总算稳定下来的时候,阜徵终于实现了自己去江湖上走走的愿望。
那时正是四月柳絮飘飞的季节,他一路南下,行至了江南。
然后,第一回撞上了江湖高手的切磋场面。
——刹魂魔教教主慕容桀和已经成圣的木石圣人。
这两个人虽是低调,但是身处常年收集江湖讯息的皇室的阜徵还是一眼认出了激战中的两个人是谁,一身热血瞬间沸腾,手中长剑都发出蜂鸣之声。
相较之木石圣人的精绝杖法,慕容桀的剑式显然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天下间最常见的兵器是剑,最好学的兵器也是剑,但是最难达到巅峰的也是剑。
而那时候的慕容桀,已经达到了天下难有敌手的地步了。
二人的切磋看得阜徵如痴如醉,就在这个时候,慕容桀的剑尖却是冷不丁地指向了他!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的风华,阜徵只看得眼前银光如蛇,待得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本能地拔剑格开了这一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双邪性的眼在面前放大。
那双眼极黑,却又隐隐泛出一阵微紫色的流光,一下子映在阜徵的眼中。
阜徵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这双眼就远离了,眉目狂狷的邪气男子一袭紫袍映着血红的长剑,停在他身前三步之外,嘴角勾出玩味的弧度。
“小娃娃胆识不错嘛!居然还有反应的能力。”这个男子看起来分明不过二十七八岁,比阜徵大不了多少,但是语气却像是个年长之辈。
木石圣人则是个年过七旬的老者,一身袈裟,匆匆赶了过来,道:“慕容好友,这位小辈不过是误入,你就莫要见怪了。”
慕容桀轻哼一声,收起了手里的荆麟名剑。
阜徵这才缓过神来,急忙向两人拜了个晚辈礼,“晚辈付寒良冒犯了,还请木石前辈和慕容前辈见谅。”
慕容桀觉得新奇,他看着年纪不大,但实际上和木石圣人是一个辈分的,只是江湖上没多少人认识他,认识他的也喊打喊杀,这个付寒良的态度倒是平和的叫人意外,“小娃娃,你认识我?”
尽管知道这个男子逆天的年龄和外貌,但是被一个看起来不比自己大多少的人叫成小娃娃还是挺别扭的,阜徵哭笑不得地道:“认识,慕容前辈可以唤我寒良。”这是他的字。
慕容桀摸摸下巴,“我不是人人喊打的大魔头吗?看你一身正气就像想当大侠的,怎么不为民除害?”
想当大侠还能看出来的吗?——阜徵觉得好笑,“正邪之分不过是大家认同的方式不同罢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魔头也未必就一定是坏人。”
“哦?难道我还能是好人不成?”
“刚才是晚辈贸然闯入,慕容前辈本来一剑杀了晚辈都不过分,但是前辈只是小小惩罚了一下晚辈,”阜徵看了一眼自己虎口被震裂的血迹,笑了笑,“也能算是好人了。”
慕容桀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老木头,居然还有人说我是好人!哈哈哈,我是好人……”
木石圣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友你本就生性不坏。”
慕容桀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道:“杀人放火不算坏,那要怎么样才算坏?老木头,收起你那套什么劳什子佛门理论,今个儿没尽兴,下回再来吧,小娃娃,再见面就请你喝酒!”
话音还在耳边缭绕的时候,那抹紫色狂影已经消失在漫天柳絮纷飞里。
阜徵骇然地想这一手轻功实在非凡,若是能召到军队之中……
想罢又觉得好笑,刹魂魔教教主这等人物岂是他能驱使的角色?
这是他和慕容桀第一次见面,结果是他和木石圣人喝了一顿酒。
慕容教主本就神龙见首不见尾,阜徵陆陆续续在江湖上走动了两年都没再见过他,反倒是和木石圣人交情不错,还通过他认识了他和慕容桀共同的朋友——素剑门门主素修枝。
偶尔提起那个颜容年轻的好友,素修枝就拍着他的肩膀道:“慕容就是定不住性子,小孩子脾气,你想他呆在一个地方超过两个月,那简直就像是在杀他一样,他会跟你玩命的。”
阜徵回忆起初见那人眉眼飞扬恣意的模样,禁不住含笑同意素修枝的看法。
再见慕容桀,却是在一个谁也意想不到的情况下。
那时正值夏季,暴雨倾盆,天地之间暗沉沉一片,阜徵披着蓑衣骑着马准备找地方躲雨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从头顶急速穿梭而过,却在不远处踩滑了树枝,跌在了树下,就没再站起来,迅速流动的雨水从他身下渗出,带出了缕缕血丝。
是受伤了啊……
阜徵吓了一跳,总觉得刚才那轻功身法很是眼熟,急忙翻身下马靠出去,看到那袭紫衣时心跳漏了几拍,他忙不迭把人扶起来一看。
年轻的男子闭着眼脸色苍白,但是那狂狷的眉目……不是慕容桀还能有谁?!
这么一个强大的人奄奄一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当时就有点懵了,本能地找了个荒废的破旧茅屋,生起火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不省人事的慕容桀抱到火堆边,解开衣衫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这一看就是一怔,在慕容桀的左肩上,居然有一个奇怪的紫色图腾,像是青筋一样扭曲地浮现在皮肤上,然后不知为什么一一崩裂,血浸长衣。
而且……那血有点泛紫色,该不是中了毒吧?!
他皱了一下眉,拿出随身的金疮药,正准备撒上去的时候,手被猛地抓住了。
阜徵微一低头,就对上了那双黑中泛紫的的眸子,犀利的目光就像是刀一样刮过他的身体。
慕容桀本是想一掌结束了敢接近自己的人的性命,但是手刚下去,却猛地发现依稀是认识的人,便下意识收了手。
阜徵倒是没在意自己差点在生死门前走一遭的事情,淡然道:“慕容前辈,我替你先上药吧。”
慕容桀盯着他看了片刻,才松开手,勉力坐起来,“小娃娃,原来是你啊……”
他这么一坐,衣衫就滑落了下去,露出整个光洁平滑的上身,血丝蜿蜒爬下,像是缠在身上的蛇,阜徵眼神晃了一下,道:“叙旧之事押后再说罢,前辈,你的伤……”
慕容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啧”了一声,也不推辞,示意他上药。
阜徵连忙靠前去,这个相貌惊人的男子着实像是个妖怪,没有任何显老的迹象,他忍不住说说话来分散一下自己集中在对方皮肤上的怪心思,“前辈是中毒了吗?”
“叫慕容就好,前什么辈?”慕容桀漫不经心道,醒来之后的他又恢复了原本不可一世的模样,“只是一点小意外而已,没事。”
心知对方不肯多说,阜徵也就没再问了,只是在看着对方身上的图腾以肉眼可见到的速度消失时挑了一下眉而已,转移话题一般不经意地问:“慕容你多大了?”
这般性格倒是让慕容桀很欣赏,眯着眼想了一下,“大概是…




轻舟万重山 章节284
…七十几还是八十几来着?忘记了。”
阜徵笑了,“这样不显老,真是叫人羡慕。”
慕容桀闻言,面上狂傲却是慢慢淡了一些,“小娃娃,若是你也活到我这种地步,就会明白什么不老啊,都是扯淡……”
他的语气里难得有一丝彻骨的苍凉,听得阜徵微微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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