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万重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MO忘了
沙临志豁然就站了起来,很想上去阻止他,但是被柳天晴和赵衡同时拦住了。
柳天晴微微不解地看了一眼赵衡,显然这个人和他拦住沙临志的原因是不一样的。
果然,赵衡道:“沙少侠,公子吩咐过,令尊和令兄的事情,请你不要插手。”
沙临志有些反应不过来,“李帮主真的是我哥哥?”
赵衡点头,“是的,令尊杀人灭口之后放火毁尸灭迹,不过令兄大难不死,被李家的下人偷偷带走了。”
“……李帮主说的……都是真的?”沙临志眼睫一颤。
赵衡的眼神里掠过了一抹怜悯,“是真的,沙少侠。”
沙临志整个人都有种发虚的感觉,怔怔地坐回到椅子上。
他是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了权势地位可以做任何的事情,也清楚东鹰派暗地里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但是证据摆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点承受不起。
尤其虎毒不食子,沙肖天当年要杀了的人是他的结发妻子和亲生儿子……
沙临志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人竟然就是沙肖天。
柳天晴将黑刀捡起来,放在他手里,“沙大哥……”略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自己所能用所会的言辞,道:“我知道他是你的父亲,父债子还……唔,也是天经地义,但是人做了什么样的因就会得什么样的果,”他望向台上激烈打斗中的两个人,“现在你父亲是众矢之的,你现在出头……只会折了两个人,起不了任何作用。”
沙肖天本来就因为刚才对少林寺圆孤方丈和其大弟子的下手毒辣招人记恨,本身威望风评也不是十分好,再加上李大兆的有心抖落他当年的斑斑劣迹,此时此刻,沙肖天恐怕都成了众人心中的大魔头了,这会儿沙临志凑过去,除了枪打出头鸟之外还能起什么作用?沙肖天根本不会理会他的劝阻。
沙肖天为了权势不择手段,李大兆背负灭门之仇一心报复……柳天晴已经能够预见阜远舟在其中安排的结局了,素来漠然事物的他也心生叹息,不仅是为了沙临志,也是为了沙肖天和李大兆。
这世间种种皆是因生果果生因,人往往梦寐所求一样东西,求得了一样就会去想要下一样,稍不注意就会失去更多,贪婪才是人心中的原罪。
沙临志听得怔怔出神,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喉咙里像是被东西堵住了一样。
他想说那是他的父亲,他不能不管他,但是杀人偿命天经地
轻舟万重山 章节352
义,他想说那是他的哥哥,他不能袖手旁观,但是害李大兆失去所有的,就是他和他的母亲……
他夹在其中,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他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沙肖天,你当年杀我一次,你以为还会有第二次机会么?!”李大兆咬牙道,握刀的手已经完全被寒气冻得发紫,“就算是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孽种!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沙肖天狂笑一声,拳如八臂,招招只见虚影,狠狠将这个青年打飞砸在擂台的地面上,整个台子都颤动了一下。
沙肖天朝李大兆走近,脸上的笑意越扩越大,眼里的嗜血越来越重。
只要杀了这个人……
杀了这个孽种……
过去种种就死无对证……
人是活的,只要他活着,他就有办法扭转现在的局面,就像他当年将素剑门逼到一个千人讨伐的绝境!
玩弄舆论,李大兆会,墨逊雪会,但是没关系,姜还是老的辣狐狸还是老的狡猾,李大兆真的以为自己玩的过他么?!
而且,就算人人都相信了当年的事情的真相又如何,等这个人死了,他完全掌控住局面了,他还需要担心江湖人对他的评价如何么?!
他很快,很快就会站在万人之上的地位,掌握着这些人的生杀大权,让他们跪在自己面前,用最卑微的一面乞求着他的网开一面!!!
沙肖天在自己的想象中越是想越是兴奋,眼里的血光也越演越烈,他看着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李大兆,嘴角挽出狰狞的弧度。
“看来这一世你我是无缘做父子了,”沙肖天舔了舔嘴唇,恶意地道,“你的命本来就是我给的,再还给我,又有多难呢?”
“呸!”李大兆一口痰吐在他脚边,沾上他的袍子边缘,“别以为我叫你一声爹你就三分颜色上大红,当年你那一掐,早就断了你我的血缘,不然流着你的脏血多恶心人!”
沙肖天的脸瞬间黑了下去,抬起手就朝他的天灵盖上打去,“孽种——!”
这一击分明是取人性命,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料到沙肖天竟然敢公然在武林大会上夺人一命杀人灭口,惊呼声瞬间四处迭起。
可是,擂台建的极高,沙肖天和李大兆二人站得太近,此时又有谁能救得了李大兆?!
沙临志也是霎时间血色尽失,起身就想跃上台去拼上一拼。
但是比他更快的,是一束红光。
一束流星般迅疾的红光,笔直地由上至下斜飞到擂台上,直直插向沙肖天!
惊觉危险骤降,沙肖天猛地旋身避开,那道红光擦肩而过,撕破了他的袖子,“噌”地半数没入了擂台地面上。
这一惊变委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全场都静寂了片刻。
沙肖天本是极其恼怒有人坏了自己的好事,但是眼睛扫到那抹红色的时候忽然一愣,随即浑身一颤,失声道:“‘荆麟’?!”
第三百三十八章 罪过
荆麟现,魔教出,孩儿哭,万物苦。
整个会场都瞬间大乱。
十四年前正邪之战,素剑门全门覆灭,却惟独不见慕容桀,这个紫瞳狂狷的男子是武林人的一个噩梦,他的生死一直是幸存的人如鲠在喉的刺,如今荆麟出世,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但是顺着血红长剑飞来的方向看去,却不是记忆里那个妖魔一样的身影,一衣劲装的年轻男子稳稳单脚站在高耸十数米的旗杆上,背着一卷画轴,逆风而动的微卷长发遮住了半张颜容,露出了一双比夜色更浓郁的眸子,锋锐的剑意在他四周流窜,光是看,就叫人觉得皮肤生疼。
不是慕容桀……那么他是谁?!
看清楚来人的身影,沙肖天剧烈收缩的痛快慢慢恢复原状,先发制人:“魔教余孽,你竟然胆敢擅闯武林大会,当真胆大包天!”
不过吼完之后他也有些没底,当年荆麟随着素剑门的覆灭而消失,难道这个人就是当时素剑门的幸存者?!
在场的武林人士也是惊疑不定。
李大兆看到他的出现却不意外,只是眼神复杂地站了起来不着痕迹后退一些。
天下宫那边的阮鸣毓眉头一挑,紫危楼二层亭子纱帏里的紫色人影也微微直起了身子,只是隔着几层纱看不清出詹无伤此时的表情。
“魔教余孽?”旗杆上的男子缓缓开口,一字一顿,用内力扩散开的声音藏着一种沉凝的郁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沙盟主的颠倒是非的本事又见涨了。”
沙肖天脸色一黑,“你究竟是什么人?”
“果然时间等太久了,你都不认得我了,”男子取下了背上画轴,不知动了什么开关,原本不算长的长度顺便变作了一丈长,手腕一抖,雪白的画纸滚动,血红的大字映进人的眼眸,溅出十分触目惊心。
偌大的雪白画纸上,仅仅有着一个巨大的“冤”字,那种不祥的暗色的血红,就像是……干涸的血迹一样,斑驳地拼成了这个字。
起笔是怨,收笔是恨,力透入纸,只一眼,就让人有种落笔之人恨不得把笔尖插进自己心中的惊悚感。
随手将画卷挂在旗杆上,男子人如飘絮跃向擂台,陡然四溢的内力将字音如同石子一样四面八方砸进人的耳朵里:
“素剑门素望苍,特来讨十四年前素家灭门血债!!!”
阜怀尧只觉心口一撞,下一秒就有一双温热的手捂上自己的双耳,隔绝了那明明不响亮却带着攻击力的声音。
他微微侧过头,果然看到颜容俊美的三弟站在旁边一脸的无奈。
“我说过了,在这里很危险。”等到苏日暮的声音落地之后,阜远舟才松开手坐下来,道。
阜怀尧不置可否,反倒问:“苏日暮一个人?”
阜远舟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始终他才是素望苍。”
起初不让他插手太多是怕他生无可恋和仇人同归于尽,如今种种都已经有了变化,阜远舟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的路,就是苏日暮自己走的了。
他们二人看起来镇定如山,连晋就忍不住四处张望,不过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有些纳闷了。
本来他在担心苏日暮的无差别攻击会不会伤到一些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毕竟也有不少人过来看热闹的,可是这会儿会场怎么……好像只剩下一群看到素剑门遗孤而脸色煞白的江湖人了?
连晋百思不得其解地瞥了一眼阜远舟。
擂台上,沙肖天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快崩断了,先来一个李大兆,再来一个素望苍,为什么青天白日的会有那么多孤魂野鬼复活?!?
“谁人不知十四年前素望苍已经畏罪自尽,你空口说白话,有何证据?!”
苏日暮的表情是和平常截然不同的肃穆和锋锐,他冷冷睨着沙肖天,拔出钉在地板上的荆麟长剑,抬手挽了一个剑花,行云流水的动作叫主位那边的几大世家家主都变了脸色。
这是素剑门的剑法,见过的人就不会认错!
“我以为,”苏日暮冷笑一声,“荆麟就是证据。”
沙肖天也想到了这个,毕竟没有人会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素剑门就是那盆人人避而不谈的脏水。
想到这里,沙肖天也镇静了下来,笑容里甚至带上了一些恶意,“原来真的是素剑门少主,一别十四年,君可无恙?”
苏日暮的指尖抚摸过长剑的锋刃,“当年素剑门血海深仇片刻不忘,多年辗转只为大仇得报之日一尝所愿,沙盟主,你说望苍有恙还是无恙?”
沙肖天脸上咧出一个得逞的笑,“魔教余孽人人得而诛之,素少主今日前来,莫不是认识到了自己的罪过而自投罗网?”
这一句话立刻将愣愣不能反映的众人瞬间惊醒,不少人都立刻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十四年前正邪之战的惨烈结果太过深刻,人人提及魔教,无一不是愤恨兼之提心吊胆。
苏日暮将眼神一一扫了过去,逼得那些人不敢再妄动,才重新看向沙肖天,“罪过?我有何罪过?素剑门有何罪过?”
沙肖天嗤笑,“尔等邪魔歪道,还敢说自己没有错么?”
“邪魔外道这个罪过,又是谁安在我素剑门头上的?”苏日暮轻描淡写道。
“自然是……”沙肖天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发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脸色一变,“难道你想否认当年的事实?!”
苏日暮眼神极是暗冷,“如果是他人栽赃嫁祸,我又如何不能否认?”
这次不是沙肖天,而是几大世家家主之一的南宫家主没忍住了,拍桌而起,“难道素少主觉得是当年武林白道三千人都冤枉了素剑门?!”
南宫世家在正邪之战一役里损失了半数有生力量,这般愤怒很是正常。
“你为什么觉得素剑门不是被冤枉的?”苏日暮的目光淡然地转到了他身上。
南宫家主怒指他手里的血红长剑,“荆麟乃是魔教象征,十四年前它就在你手里,如今也在你手里,你还有什么借口狡辩?”
“是谁告诉你荆麟是魔教象征的?”苏日暮反问。
南宫家主一愣——这……这不是江湖上大家默认的么?
“荆麟在谁手上,谁就是魔教教主了么?”苏日暮再问。
南宫家主再愣——魔教教主文辄心和慕容桀都是佩戴着这柄妖剑。
“我现在把荆麟给你,你要不要试试看刹魂魔教的人会不会听你的?”苏日暮给予了最后一击。
南宫家主张口欲言,但是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东郭伏安看不下去了,站起来道:“素少主这话实在模棱两可,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是你也没办法证明,荆麟真的不是魔教的象征,而素少主你,也和魔教没关系。”
苏日暮却是问他:“谁告诉你我和魔教有关系的?”
东郭伏安也愣了。
苏日暮的目光移到了沙肖天身上,再投向擂台下围观的武林众人,问了同样的问题,“谁告诉你们我和魔教有关系的?”
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人鼓起勇气道:“荆、荆麟在你手里……”
“荆麟在我手里我就是魔教教主?”苏日暮似乎觉得很是好笑,就真的笑了出来。
那人讷讷,“不、不是你,是令尊……”
“有荆麟在手就是号令天下的刹魂魔教教主?穿着龙袍的还不一定是皇帝而是造反的呢,”苏日暮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他,“十四年前刹魂魔教已经消隐六年之久,消隐之前还有传出内部大乱元气重伤的传言,按道理来说,荆麟出世,不应该先查清楚这剑是从何而来、慕容桀是不是还活着么?”
那人被他说得有点晕,张大嘴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对啊,为什么当年荆麟一出,江湖人查
轻舟万重山 章节353
都没查,当时的武林盟主就直接发出召集令上门讨伐素剑门了呢?
沙肖天见不少人都被他一番言辞忽悠住了,赶紧道:“当年前任盟主不是不曾查过,只是素门主不但不配合,反而打伤了几位白道高手,这不正是做贼心虚么?”
“不配合?你们可曾给了配合的机会?”苏日暮冷冷看着他,“素家大宅一向不邀请外人,前任盟主不仅带着诸位闯进来,更是大开杀戒杀了数位下仆,逼得我爹亲自动手才作罢,此等行为就叫尔等白道之人的君子之为么?!”
因为当年参战之人多数都已经葬送在鼎州城十里外的村子里,所以很多人并不清楚此间细节,这会儿一听,再看几大世家那边的家主里有些脸露尴尬,底气顿时泄了三分。
这件事委实处理得不好,沙肖天也被噎住了片刻,好半晌才道:“不管如何,素剑门是魔教余孽这点不会变,白道死去的人也不会活过来,你如今种种狡辩又有何用?”
苏日暮却是冷不丁问他:“你是什么人?”
沙肖天一怔,“什么?”
“我问你,你是什么人?”苏日暮鲜少有耐心地重复一遍。
沙肖天完全反应不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乃东鹰派掌门,武林当今盟主沙肖天……”刚才素望苍不是一直还称呼他作沙盟主吗?
苏日暮却是诡异地笑了,“那么你说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
第三百三十九章 证据
这句话说的有些无厘头,不仅仅是沙肖天,在场的其他人也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苏日暮指了指从刚才他出现开始就被忽略了的李大兆,嘴角带着无尽讥诮,“杀妻食子,夺人家财,你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沙肖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刚才还因为“刹魂魔教”而同仇敌忾以沙肖天为马首是瞻的众人也立刻想到了刚才的情形,露出了一种好像吞到了苍蝇的表情。
“一码事归一码事,沙某做事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何惧你们栽赃陷害?”沙肖天愤然道,“你们两个出现得如此凑巧,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已串通好来诬陷我?”
“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真是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闪了舌头!”苏日暮啧啧两声,觉得看到这种人真是长见识了,这世间上居然会有如此皮糙肉厚的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沙盟主,你对得起你的祖宗十八代么?”
李大兆却是冷笑,“他认不认有什么关系,老子不乐意他认!”
沙肖天霎时间就觉一阵热血涌上喉咙,但是又不得不因为四周的情况而咽下去,瞪着他们二人的目光恨不得把他们挖出一个洞来,“黄口小儿信口雌黄!”
“是不是信口雌黄你自己心里最是明白,”苏日暮晲眼看着他,“当年我素剑门种种大罪,何尝不是拜你这张信口雌黄的嘴所赐?”
沙肖天闻言,却是眉头一舒,“说来说去,不过是你想要狡辩十四年前素剑门为刹魂魔教后身一事,你当真觉得我白道无人,任你空口说白话就能翻盘?!”
“当年空白说白话的人又是谁呢?!”苏日暮随手将荆麟插在脚边的地板上,脸上笑意褪尽,瞬间变得煞气十足,“沙肖天,你当真觉得知情的人已经死绝,你就高枕无忧了么?!”
沙肖天负手在后,“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苏日暮微一沉气,然后就用内力将声音平平送了出去,“除了这一柄荆麟,谁还有证据证明我素剑门千百门人乃魔教中人?!”
这话一出,犹如石沉大海,水花一溅,之后就没了动静。
诸多武林人士都愣了一下神,回想片刻,然后再看向身边的同伴,最后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其实这么一回想,当年的正邪之战是真的从头到尾洋溢着一种无比诡异的感觉,本来一向形象正面的素剑门爆出是刹魂魔教后身的消息就已经惊动了整个江湖,没等大家伙儿回神,前任武林盟主的召集令便已飞来,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众人连疑惑都未曾完全想明白,就被愤慨之情冲昏了头脑,加入了灭魔大军里,叫嚣着要把重新出现在世人眼中的刹魂魔教绞杀殆尽。
之后的事情就更加出人意料了,素剑门当家门主素修枝一字不吭不曾解释,素剑门少门主素望苍以死谢罪,素剑门上下悲愤反扑,虽然明面上说是素修枝无法忍受自己唯一的儿子被武林白道逼死而下令不死不休,但是其实即使是当时参与到正邪之战中有幸存活的人回想起来,也根本想不到那时候究竟两方是怎么打起来的。
苏日暮当然知道十四年前实质上真正开始动手的是宿天门和刹魂魔教的人,而后引起的一系列混战,但是世事弄人千般可笑,当年的事实阴差阳错叫人哭也哭不得笑也笑不得,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再追究素修枝究竟和闻人家族有着多深的牵绊,他只想为素剑门复仇。
那些血色缭绕的噩梦纠缠他多久了,那场正邪之战死去的无辜的人实在太多了,他没办法证明所有人都并非不是罪该万死,但是沙肖天他们谁也没有裁决一个人生死的权利——何况,他们不是在裁决,而是在满足他们的私欲!
素剑门的人,岂能这么白白送作为他们的垫脚石?!
全场的沉默在一瞬间蔓延,寂静得只听得到夏风拉扯着旗杆上巨大的画卷声,大大的“冤”字在空中上下轻微地起伏,看了便叫人心生不寒而栗之感。
苏日暮的眼神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视而过,带着肃杀的冰冷,重复了一遍:“除了这一柄荆麟,谁还有证据证明我素剑门千百门人乃魔教中人!!?”
不少人被他看得急忙闪避视线,唯恐惹祸上身。
沙肖天看了心里禁不止叫了一声“糟”。
十四年前素剑门全门俱灭,武林白道死掉的人也太多了,江湖势力更迭交替,现在的武林人士即使是当年死去的人的亲人好友,不过也占少数,剩下的人虽然慷慨激昂地说着如何如何对抗魔教,但也不过是随了大流,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不过也是因为身在局外所以看得更清楚,想得更明白其中的漏洞,又因为武林大会上的种种意外导致他们对沙肖天这一个势力的人本能地抵触,沙肖天想要煽动他们的激愤之情,想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沙肖天这头心里千念百转还没转完,主位那边就出了意外了。
几个百年教派中最为低调的崆峒派掌门梁安平忽然站了起来,他看着年纪并不大,约莫刚过中年,眉目带着淡然之气,一派出师高人的风范。
“虽然梁某刚担任崆峒掌门数年时间,但是十四年前正邪大战梁某也是跟着师尊一路打到最后的,”梁安平开口道,目光平平掠过在主位这边的众人,最后定格在几大武林世家那边,“而当时素剑门一事发生得太过突然,我崆峒以及少林、峨眉、武当都没有及时发觉,而是由东郭家主以及其他几位家主联名修书而来,再加上前武林盟主的武林召集令,所以我们四家才会参与那次大战。”
梁安平这么一开口,几大武林世家家主都有些坐不住了,脸上的表情轮番变化了几次。
“因为时间太急,兼之我们四家素来以修身养性少问外事为主,潜心钻研武学,所以说来愧疚,我们也是稀里糊涂参与了这场大战,造成生灵涂炭,”梁安平眼睛里流露出悲天悯人的意味,“如今素少主前来鸣冤,那么当年一战,是不是真的另有内情?”
阜怀尧看向那个仙风道骨的男子,若有所思。
阜远舟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场上的种种变化,几次不着痕迹离座在不远处和赵衡以及陆陆续续来的几个阜怀尧几人不认识的人在说话,凝眉抿唇的模样,似乎在商量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倒是看不出来严不严重。
阜怀尧只往那边撇过去一眼,就没有再多加注意了,淡定的样子让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连晋表示好无奈。
这有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崆峒派掌门梁安平开了口,峨眉派的掌门静泉师太也表态了:
“梁掌门此言不虚,当年确实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就贸贸然出山助拳,祭出灭魔大旗,如果其中真的有何难言之隐,那真的是罪过了。”静泉师太从来都不喜杀生,当年峨眉派在正邪之战中造了不少杀孽,已经让她心生遗憾,今日苏日暮这么一蹦跶出来,她就更加游移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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