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万重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MO忘了
阜怀尧异常平静地问:“那么,朕想阁下一定不介意告诉朕,你的名字是什么。”
宿天门门主笑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太过无所谓的态度,“记住了,本座的名字……”
“——复姓闻人,名折傲。”
阜怀尧的脸上终于裂开缝隙,泄出了一分微微的讶异和疑惑,不太相信地问道:“闻人家族的最后一任族长,宿天门的创始人,闻人折傲?”
宿天门门主笑得更愉悦了,“最后一任……没错,闻人家族本家也就只剩下本座一个人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他的天下,岂能容得他人来分享?
饶是素来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阜怀尧也几乎想要凑近去拉扯他那张虽然不算十分年轻但是和中年也绝对拉不上钩的脸皮,“闻人家主……朕想过很多种结果,阁下这种反而是最合理但是最让人难以相信的。”
话音落下的时候,年轻的帝王叹了一口气,似乎在自责于自己见识的东西太少了。
闻人折傲挑了挑眉头,“你总是聪明得叫人惊奇。”可惜是个对手。
如果说阜远舟的棘手在于他的智谋大胆和作风狠戾,行事起来一剑荡平三千里杀一伤百,那么阜怀尧的威胁就在于他无论身处怎么样的迷局、有着怎么样不全面的消息,他都能最精准地捕捉到蛛丝马迹,利用最小的破绽,给人最致命的一击。
“朕其实只是运气好,”阜怀尧状似无奈地道,表情仍是淡淡的,“这些事情,是闻人先生亲口告诉朕的。”
“哦?”闻人折傲其实很想说一句“那个蠢货又干了什么”,不过天仪帝将他们两人清清楚楚分作两个人的行为,叫他心生愉悦,也不计较这等小事了。
阜怀尧淡然道:“花分三色,一色一面,何面为真,何面为假,难以分说,不若谓之鬼面罢……闻人先生应该是不知道他……恩,占用着阁下的身体吧,不过,他肯定有一种预感,预感着自己身体的异常,才会以三色堇鬼面花自喻。”
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仅此而已?”闻人折傲听罢,神色莫名,“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本座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坐在镜子前面,看他发现自己毫无知觉出现在别的地方的时候的表情。”
宿天门门主“啧啧”了两声,可惜,这种游戏玩了几个月就玩不下去了,即使闻人折月是一个他唯恨不能抹杀的存在,但是他都不可否认这个蠢货确实有着足以引以为傲的心境。
当然不是仅此而已,闻人家族唯有本家之人乃有绿眸象征这点是秦仪不经意的时候说给他听的,他只是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猜赢了自然是好的,猜输了……人生输赢参半,没什么好不甘心的——阜怀尧盯着他的表情变幻看了一会儿,“朕还是觉得惊奇,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起死回生返老还童之术?”
竖起了食指,对他摇了摇,闻人折傲笑得恣意邪性,“不,陛下,别和本座兜弯子套话,你大可开门见山。”现在他忽然发觉这个讨人厌的玉衡天子其实也有很好玩的地方,所以他心情非常好。
宿天门高层的熟识闻人折傲的人都明白,他高兴的时候,几乎能把一个人捧到天上去,满足对方所有的要求……不过当他不高兴的时候,整个世界都要拉来给他上演套他欢心的戏。
阜怀尧只停顿了一瞬,就从善如流地道:“当年文辄心文教主和阁下约战,前者重伤而归,阁下若是没有死,为什么宿天门沉寂数十年没有动静?”让慕容桀他们专心数十年解除“血承”的大部分副作用,这不是闻人折傲的风格。
闻人折傲眼角勾出三分神秘五分诡谲,“本座当时确实中了闻人折心的埋伏,气息全断。”
说这话的时候,他似是刻意压低了嗓音,空灵的音线回荡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漾出无形的阴森气息来。
可惜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阜怀尧便完全不受影响,“所以说,宿天门已经掌握了起死回生之术?”
“不,”闻人折傲缓慢地眯起了眼睛,“这份殊荣,只有本座一人独占罢了。”
什么起死回生青春永驻,这世间有谁能够比他做得更好?!
仅仅是特例而已么?为什么只有这个人是特例呢?——阜怀尧的脑子里回转着无数的问题,但是丝毫没有在表面展露出来,“良余安阳镇……闻人先生的故里,期间种种,都是你刻意为之?”
“也可以这么说,”闻人折傲回想了一下,“本座不可能让那个蠢货接手本座的东西,既然他需要一个身份,本座就给他一个身份便是了。”
这般放肆恣傲,好似为人兴建一个镇来陪他过家家是一件眨眨眼皮这么简单的事情一般。
不过也难怪了,既然这是一个真实的镇子,那么不管是朝堂还是刹魂魔教这边都不可能会查得出什么不妥来,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唯一假的闻人折月,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身份。
“不止一个镇?”阜怀尧随意地问。
闻人折傲欣然默许。
他的生命太漫长了,漫长到建造一个城镇,塑造一个身份,都不过是闲时拿来消遣的事情罢了。
别说是二十年一轮回,就算是一统天下也好,消灭刹魂魔教也罢,都不急,他的时间还很长。
这个什么良余安阳镇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大概不过是二十多年前罢了,他记得那时候他一时兴起,还跑去到处搜罗两百年前闻人家族大乱时没有参与两方分歧争斗而沦落各处的闻人后裔,是……唔,大概是捡回碧犀的时候吧,他心血来潮弄绿了碧犀的眼珠子,和他扮作了一对商人父子。
然后呢?哦,就在这里,鼎州城池外,他们遇到了一群劫匪,又遇上了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却出手如修罗的小孩子,将当时身份是闻人折月的他和碧犀救下。
那个时候他虽然觉得那个小孩子很对胃口,不过因为宿天门里突然有事而来不及将人带走,谁又能知道十几年后重逢,他闻人折傲和阜远舟这对注定的宿敌早已在那个时间用一种戏剧化的方式遇见过了呢?
阜怀尧的脑子里将所有蛛丝马迹一点点地串了起来,拼凑出了一块块真相的碎片,等待被完全连接起来的那一刻。
“即使阁下口口声声说你不是闻人折月……不过朕相信,闻人先生的存在,也影响到了你吧?”
提及这个话题,闻人折傲眼色微沉,“无足轻重的影响罢了……还不足以让本座提心吊胆。”
他不否认和慕容桀甚至是阜远舟这两代人的对抗中,他综合了闻人折月的思维,做事和以前与闻人折心兜转的时候要显得更加有耐心了,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过程,最终的结局,其实也不会差太远。
他是闻人折傲,没有人可以让他输的一败涂地。
“真的无足轻重?”阜怀尧反问,这句话如果是常人问来,应该就是一种挑衅般的天真无邪的语气,但是在他用冷淡的表情冷淡的口气说来,却显得好像只是陈述句一般,再鸡蛋里挑骨头的人也发不出火气来,“朕以为,宿天门几十年动静颇小,阁下也没有放出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就是因为阁下无法掌控自己的行动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可预测的变化?”
轻舟万重山 章节390
闻人折傲的眼神终于完全沉了下去,俯下身子,直勾勾注视着那双狭长淡漠的琥珀眸子,指尖在那张华美冷厉的脸上划过,像是下一秒就能够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来:“那么,亲爱的陛下,你大可放出消息去,看看你们全力施展,能奈本座如何?”
阜怀尧没有在意他的动作,若有所思地道:“阁下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
第三百八十一章 交易
也不见闻人折傲怎么用力,阜怀尧就觉得脸上一痛。
闻人折傲虽然没有划破他的脸皮,却留下了一道指痕,足以昭显他的力道如何,微笑着说:“陛下,你还记不记得,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快?”
阜怀尧的表情石雕一样动也不动,并不介意他的喜怒无常,一直保持着若有所思的眼神,“远舟能帮上阁下的忙?”
闻人折傲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阜教主自然能帮上本座良多。”
抱着阜远舟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阜怀尧低头看着怀中人不安地皱着眉抵抗银戒上的迷药的模样,“的确能帮上你诸多……对于阁下而言,远舟恐怕是一个神丹妙药吧……”
闻人折傲浅笑,“的确……刚才的试探,本座很满意。”
阜怀尧开口,不知道是不是算得上反问,“因为他信朕?”
“本座确实真的很好奇,”闻人折傲屈膝蹲了下来,摆弄了一下琅琊,将它的剑刃对准了阜远舟的手,“如果他的手真的没了,他还会不会信你?”
阜怀尧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覆盖在阜远舟上面,眼神隐隐的凛冽肃杀,“朕以为阁下无聊的试探已经结束了。”
闻人折傲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本座要收回刚才对你的评价。”
他刚才对阜远舟说这个人不重儿女私情,唯有大爱无疆,如今看来,他不但并非无情,甚至有着比常人更加深刻的感情。
“不,”阜怀尧淡然地道:“朕本就负他良多。”
闻人折傲看着身无武功的他用不可进犯的气势将已在江湖上有宗师之名的神才护在怀里,饶有兴致地道:“可是在本座看来,你的情义并不比他少,”微顿,低笑,“只可惜,他只相信只有他自己才能够救赎自己……就像当年的桀儿,唯有死亡才能让他解脱。”
“朕不会让他走到这一步的,”阜怀尧用一种笃定好似不可改变的语气轻声道,“他既然选择相信朕,就不该质疑朕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情义这种东西,有的时候真的可以带来某种可以被称之为奇迹的改变,一如阜远舟之于苏日暮,一如苏日暮之于甄侦,一如……他之于阜远舟。
“陛下赌得起,可是阜教主赌不起,”闻人折傲却是了然于胸般道,“外面的情况……刹魂魔教比本座想象之中做的要好太多,不过如意算盘打得再好,输了你,他就是满盘皆输。”
“那又怎么样呢?”阜怀尧收回了注视着阜远舟的目光,冷漠从那双琥珀色的狭长眸子里如同流水一样颠转,“他总要适应的,生在阜家,本就有太多情非得已的事情。”
如果阜远舟死了,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他多么的悲伤多么的痛苦,他也能坚持自己所坚持的,带着对这个人噬心吞骨的思念,孤独地看着盛世繁华无他一笔,老死在坚守一辈子的龙椅上。
他不求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阜远舟能够继承他的意志继续站在高处享受这个世界上最高处的冰冷寂寞,他只求这个人能够不将他看做所有,背负他所拥有的责任和一切,坚强地往下走,永不回头。
阜远舟可以爱他,但是他不能爱得太深太飞蛾扑火,用性命来证明他的爱情高于一切。
他们的身份注定了他们的一生波折,阜远舟既然选择留在他身边,就要学会保护自己……他们只有保重自己,才不会将对方折磨得体无完肤。
在一起一天,就要担心一天对方会不会因自己而受伤害,在一起一天,就要担心一天对方会不会以爱之名慷慨赴死——如果是这样,他们的爱情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闻人折傲近乎欣赏地注视着玉衡天子霜白面孔上的狠绝,“很好,很好……现在,我们可以完成我们的交易了。”
……
魔教大院。
负责接应的瞋济公胡老儿走进书房里,兜头灌了一茶壶水,才喘平了气,对秦仪道:“李老弟三分之二的人都撤了出来了,他和蜚语还没出来,不过资料已经到手了。”
跟着他后面的佛手僧和田倒是一派施施然之意,“铭萝庄里三分之二的宿天门门人被灭了,问出了不少东西,整理好了之后给你。”
最后一个是黑面饕餮随见忡,他的表情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有眼底微微泛着血光,昭显着他之前心绪的起伏,“铭萝庄的动静传出去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惊动了池尤、沙番、突厥四个国家,其他的暂时还没露出马脚,最迟今晚,我的手下就能斩断这四个国家对宿天门的暗里支持。”
说到底宿天门吐露野心不久,能够结盟的也只是某个国家中的一些掌管实权的人,还远远不到掌控一个国家的地步。
“你们都做得很好,”素来阴沉的秦大左使也没有吝啬自己的赞赏,只是仍然有些不安,“也不知道尊主那边怎么样了……”
事情涉及到天仪帝的解药,秦仪总觉得以阜远舟那种偏执的情绪,总可能出现什么意外。
忽然之间——
“秦左使!”
人未至而声先到,有人忽然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书房里来。
正在说话的刹魂魔教众人先是警惕,然后反应过来来人是谁的时候都露出了一丝疑惑之意。
那说话之人已经在这一眨眼间踏进了书房大门,一身边塞风沙之气,,正是当朝忠信元帅连晋!
他素来吊儿郎当,现在这会儿却是难得一脸肃然,而在他身后,宫清也是一派难看脸色。
秦仪立刻觉察出不对劲来,从书桌背后站了起来,“连元帅,出什么事了?”
连晋也顾不得此刻是不是失了朝廷风度还是别的什么了,看了宫清一眼之后道:“贵教长老孙陌言——闻人折荪的曾孙,在下的义子孙真被人劫走了。”
秦仪也是刚知道孙真是魔教长老的后裔不久,此时听来,一时有些吃惊之意,“什么时候被劫走的?”
魔教其余众人也是惊讶。
连晋眉头打了个死结,“三天前……孙真住在家父的将军府中,不是什么鸡鸣狗盗之辈都能轻易进去的。”
他说的话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确——没有什么人贩子会跑到将军府去偷孩子,更不会有他的什么政敌仇人去报仇,毕竟他刚出生的一对双胞胎弟弟总比一个认了不久的义子亲近吧!于是乎,既然孙真的身份和刹魂魔教扯上了关系,这件事就得和刹魂魔教商计商计。
秦仪反应不慢,立刻理解了他的言下之意:“连元帅觉得是宿天门的人下的手?”
宫清的脸色更加可怕了。
连晋也叹了一口气,“这是最坏的结果。”
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落到了穷凶极恶的宿天门门人手里,不管他们是有什么目的,又岂能占得了便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孙真是在和宁儿一起的时候被劫走的,宁儿聪慧,认得出他们有着武林人的身手和打扮,第一时间将事情告诉连晋的爹娘,意识到了其严重性之后,连父连母一刻不耽误地通知了他和宫清——从京城到鼎州,若不是连父动用士兵八百里快骑加急传递消息,他们现在还浑然不知呢。
秦仪却是有些想不明白,“《三仙向南图》已经在尊主手里了,他们还要劫走西长老的曾孙做什么?”
《三仙向南图》被苏日暮破译了,地图画出来了,“别有洞天”的位置大致确定了,宿天门还要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孩子做什么?要问什么的话,找上宫清都比较合理吧!
连晋和宫清对视一眼,他们的表情很是凝重。
关于孙真的惊人记忆力他们现在也没轻易说出来,看来只有等阜远舟回来才能详细商量了,现在过来就是希望刹魂魔教这边先帮他们打探一下消息。
秦仪也不含糊,叫了人就让魔教弟子去找人,不过在与此同时,一个魔教弟子从辰州风尘仆仆赶来,拿着令牌求见本教尊主。
辰州那边的话就是扮演成永宁王模样的听舟的消息,秦仪立刻把人叫了进来。
那弟子一口水都忘记喝了,一身尘土地进门,立刻道:“左使,有人刺杀宁王座驾,听舟大人负伤,随行中的木石圣人闭门弟子欧阳佑以及当朝文举探花齐然之姊齐晏紫被劫走!”
在座的所有人脸色都瞬间变幻。
木石圣人的身份已经明了——南长老闻人折忽的徒弟,他最小也是唯一仅剩的徒弟就是盲眼的欧阳佑。
欧阳佑供职在朝堂,最近跟着“永宁王”的车架去了宿州治理当地农业粮产问题,他的身份本就是隐藏至深,这下子却突然被劫走……那么孙真的事情就不仅仅是一个巧合而已了。
从孙真和欧阳佑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交集看来,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无一不指向了共同的敌人——宿天门头上。
可是,这两个人一者年幼,一者盲眼,均没有背负“血承”之毒,更没有参与魔教事务,就连威胁也威胁不到阜远舟头上,宿天门抓走他们,究竟有什么含义呢?!
……
第三百八十二章 监国
铭萝庄。
苏日暮和甄侦找到地宫尽头一片狼藉的房间时,这里夜明珠明亮,影影绰绰地照在角落边上的蓝衣男子身上。
看到阜远舟闭着眼睛靠在那里,毫无意识的样子,苏日暮皱着眉头疾步走过去,“子诤——”
“等一下。”还戴着詹无伤的人皮面具的甄侦拦住了他,示意他看在阜远舟面前随意交错的几根丝线一样的东西,上面挂着些荧光的粉末,“是金蚕丝。”
苏日暮想拔出荆麟砍断这些金蚕丝。
不过甄侦再度拦住了他,蹲下去找到这些丝线的源头,解开了那个系好的结,眉头也禁不止蹙了起来,“是爷打的结。”
苏日暮回头去看被地下深洞围在中间的一个焦黑的石台子,四周有着宿天门打扮实际上是紫危楼的人在四周查找着蛛丝马迹。
其实他刚才就在纳闷一件事了,如果是阜远舟不见了,留下这些金蚕丝保护着阜怀尧,他一点儿也不奇怪,只是担心阜远舟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可是现在情景倒转了过来,他反而更加不安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阜远舟昏迷、阜怀尧消失?
金蚕丝被弄开之后,苏日暮急忙去察看阜远舟的情况。
对方的手脚僵硬,意识不清,显然是中了毒。
旁边的甄侦眼色有些古怪。
苏日暮替自家好友把了一下脉,不经意瞧见他表情,心里就是一咯噔,“该不会也是你家爷下的毒吧?”
轻舟万重山 章节391
甄侦拿出一个瓷瓶递过去,言简意赅道:“迷药是,毒不是。”
他精于用毒,不然能让神才永宁王都昏迷不醒的迷药可不是这么容易能捣鼓出来的。
苏日暮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犹豫了很久才把瓷瓶打开,凑到阜远舟鼻子下面晃了晃。
他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把阜远舟偷偷带走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解药的味道不好闻,阜远舟剧烈地呛咳了几下,然后猛地睁开眼来,指甲成刀几乎割断苏日暮的喉咙。
苏日暮赶紧侧头避开:“子诤!”
阜远舟闻言,眼里的凌厉退了开去,下一秒瞬间转化成浓浓的焦虑之意,猛地站了起来:“皇兄……!”
石台子喷出的那股绿烟虽然只是让他暂时失去了行动力,此时毒素已经清的差不多了,不过也招架不住他这么大的动作,麻痹的神经差点让阜远舟整个人砸在地上。
苏日暮下意识想去扶他,不过对方很快就撑着墙壁稳住了自己。
阜远舟扫视了整个房间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苏日暮旁边的紫衣男子身上,“甄侦?”
甄侦点头,默认。
阜远舟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默不作声地张开手,手心沾满了血,血液已经干涸了,黏在皮肤上,隐隐约约看得到两个笔画凌乱的字。
——“月”和“傲”。
苏日暮也瞅见了,问:“这是什么?”
阜远舟沉默了片刻,“闻人折月就是闻人折傲,现今的宿天门门主,”他的声音有些哑,似乎是因为昏迷了太久的原因,“他带走了我皇兄。”
苏日暮都愣住了。
闻人折傲?那个两百年前传说中的试验疯子?
闻人折月和他是同一个人?
阜怀尧被带走了?
而甄侦眼神都变了,返身就去叫那些手下们,和几个人在那里低声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苏日暮心惊胆战地看着阜远舟,就怕他一个想不开做些惊天动地的事情。
但是阜远舟却很平静。
他平静地拂开挡在面前的苏日暮,朝那扇之前闻人折傲走进来的门走去。
苏日暮愣神了好一会儿,眼见着好友出门去了,才反应过来飞速追上去。
那扇门接通的又是一条过道,从过道尽头出去,看到的是一个卧房,笼罩着很多紫色的轻纱,和停仙宫内宫里面那个找到“别有洞天”的钥匙的房间有点像。
阜远舟摸了摸自己的袖袋,地图果然已经不见了。
他似乎也没在意,直接推门出去。
外头有个宿天门门人看到了一个俊美却周身凌厉的男子从门主的房间里出来,吓了一跳,还未动手,就咽了气。
阜远舟反手拔出银色长剑抹断了他的喉咙,继续往前走,出了这个院子。
稍微落后一步的苏日暮从房间里出来就只看到尸体了,心里一毛,赶紧去找那位说不上是不是在内心发狂的祖宗。
“尊主。”
阜远舟刚走出院子,谢步御就带着一行魔教弟子迎了上来。
他们虽然算不上形容狼狈,但是衣衫半干,多多少少都有受一些伤。
从另一条地道被水冲出来之后,谢步御他们就到了这里,因为知晓倒回去作用也不大,就干脆围了这个地方。
阜远舟没什么表情地看向魔教右使,“宿天门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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