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万重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MO忘了
齐晏紫生生打了一个冷颤,眼角的余光看到欧阳佑和孙真已经被带到了高台中央,被人一推,好像往下跌去,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她眼睛里一下子迸出了血丝,“你这个老怪物!对瞎子和小孩下手的变态,你活得不糟心么!”
阜怀尧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冷冷道:“齐晏紫,闭嘴。”
阮鸣毓想掩住他嘴巴,不过已经晚了,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幸好他的话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闻人折傲挑了挑眉,仍然是注视着齐晏紫,然后走了过去。
齐晏紫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缩了缩身子,她潜意识是想要后退的,可惜禁锢着她的人没有给她后退的余地。
闻人折傲打量了一下她,“你似乎很不喜欢本座。”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困惑,但似乎又像是一种陈述句。
齐晏紫其实真的很怕他,那是一种出自于本能的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恐惧,但是她依然恶狠狠地瞪着他,好像想要把他吃下去一样,“一个永远只会带来灾难的人,为什么会讨人喜欢?!”
她不曾知晓宿天门和刹魂魔教的全部渊源,但是只从欧阳佑说过的只言片语里就已经足够明白宿天门门主是怎么样的存在。
闻人折傲怔了一怔,是最真实的反应,在场的人只要看到他表情的人,都不会怀疑它的真实性。
并不是很多人看到了,但是只要瞧见的人都有那么一丝震撼感。
阜怀尧想,这应该是他见过的宿天门门主最纯粹的情绪了。
闻人折傲也是真的怔了,事实上他也的确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那么本能的真实的反应了,他缓缓眨动了几下眼睛,注视着齐晏紫充满了愤怒和仇恨的眸子。
这样的眼睛他看过很多,在所有看着他的人里,除了那些崇拜狂热的之外,似乎也就只剩下这种怨恨的好像在诅咒他一般的眼神,他从来不怕——当一个人站到了没有人可以威慑的位置的时候,当一个人强到可以真正担得上睥睨天下这四个字的地步时,他便对四周的一切都无所畏惧了。
但是此时此刻,齐晏紫的眼神却让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说不出来,也许他身体里的另一部分能够读懂,可惜他已经抛弃人类的感情很久,很久很久了。
所以他只能抱着一丝疑惑地端详着齐晏紫,然后道:“本座能让你尽享荣华富贵,青春永驻不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还要讨厌本座么?”
齐晏紫看着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一个疯子,不是么?
“我说了,不管你给的是什么,你带来的都是灾难——你就是一个魔鬼。”
魔鬼能实现人们的愿望,许下漂亮的誓言,用尽天花乱坠镜花水月的华美语言取得人们的信任,代价却是吞噬人们的灵魂。
闻人折傲就是一个魔鬼。
……
第四百零三章 灾难
坟包在身后裂开。
阜远舟面无表情地转身,然后看到一个东西从上头裂开一个口子的地方砸了下来,掉进了大开的坟里,却没继续下坠,而是被卡在了那里。
这是一个很大的笼子,一大半卡进了坟里,清晰地传来了说话声。
“白痴,你想摔死也别拉着我殉情。”
“跟着小爷殉情是给你面子!”
“丢面子的面子么?”
“……死开!”
“你确定这么乱动不会继续往下掉?”
“小爷已经关掉机关了!”
“你的信誉度在零以下……笼子门开了没有?”
“迟早弄死你……这边,你先出去。”
“一起,笼子再晃,我怕它继续往下掉。”
“……凸!”
“……”
苏日暮黑着脸爬了上来,然后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蛇虫蚁蛊……以及被围在中间面无表情的阜三王爷。
继续凸!这是一个噩梦!!噩梦!!!
苏大酒才大有冲回笼子里睡一觉把噩梦睡过去的冲动。
阜远舟并指一挥,动也没动兵器,就用指风将一条想往他身上爬的毒蛇削断了脑袋,目不转睛地淡淡看着他。
苏日暮想泪奔:“……那啥,快来英雄救美。”
被他扯了扯衣袖的甄侦:“……”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无辜被躺枪的甄学士大人发挥了他的专长弄死了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然他更想弄死叫他“英雄救美”的那只酒才。
于是乎,不计较过程,三个人还是在一地蛇虫残尸里胜利会师了!撒花!咳咳,跑题了,快回来。
苏日暮屁颠屁颠地跑到阜远舟身边,扫视了一圈整个巨大石室里的情况,啧啧有声,“子诤,你跑这来挖坑埋闻人折傲么?”
阜远舟睨他一眼,淡淡道:“看你祖宗。”
苏日暮:“……”
甄侦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指缝,闻言,似笑非笑,“这里是闻人先祖的坟场?苏日暮,我们这叫回门了是么?”
苏日暮伪装面瘫:“……回泥煤!”
阜远舟无视他们的秀恩爱,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甄侦笑眯眯,“宿天门的人很好客,请下官和苏日暮乘坐专……笼,嗯,似乎是直达闻人门主面前的专笼。”
阜远舟看向苏日暮。
接收到了他的眼神,苏日暮抽抽嘴角,“谁知道那个老怪物是不是打算和我们做同命鸳鸯,棺材用地紧张啊,就中途休息休息再战呗!”
阜远舟:“……”
甄侦:“……”
——你们猜,闻人门主会不会告苏酒才诽谤罪侮辱他清白捏?
阜远舟往笼子那边走过去,“休息够了么?”
苏日暮咳咳两声,“这是换了一出千里寻夫的戏码?”
甄侦温柔地笑着——给了他后脑勺一锅贴。
阜远舟漠然地回过头来,“闻离,你再不过来,我保证你的棺材很宽敞。”
苏日暮悲愤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甄侦无奈地摊摊手。
亲,你知道有一种男二号英俊潇洒天才多金可惜是男主求偶路上当仁不让的炮灰么?
……
齐晏紫也不是存心想要激怒宿天门门主的。
但是她害怕。
她害怕欧阳佑和孙真会死,更害怕闻人折傲这个人。
当那双碧绿色的完全不似拥有人类感情的眸子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一向胆大的齐晏紫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害怕得心神都在颤动。
这是一种本能,一种生物的本能,逼得她要崩溃。
闻人折傲迎着齐晏紫似怨恨似恐惧的眼神,然后偏了偏头去看旁边好像在发愣的碧玉面具的男子,“碧犀。”
对方猛地回神,“碧犀在。”
闻人折傲的表情显得有些困惑又有些自负,“本座能带来了什么灾难?”
齐晏紫说他是魔鬼,说他永远只会带来灾难……可是他已经以神祗自居很久了,也被人当做神祗很久了——遑论是崇拜还是恐惧。
很多人的生生死死喜怒哀乐都被他所掌控着,众生因他怒因他喜,他有翻云覆雨的能力,能给予人长生给予人不老的能力,他比这世间的任何人要
轻舟万重山 章节410
更强大……那么灾难从何而来?
巨大的空间陡然沉寂了下来。
齐晏紫抿紧了唇。
阮鸣毓动了动眉。
阜怀尧没什么意义地扯了扯嘴角。
一个人可怕的不是能带来灾难,而是他从不知道究竟怎么样才叫灾难。
碧犀却是沉默了片刻,朱红的唇淡淡地弯了弯,“天下苍生的想法碧犀不懂……不过对于碧犀来说,门主是给了碧犀一切、替碧犀挡去所有灾难的人。”
至于最大的劫……他甘之如饴。
闻人折傲看着这个被自己心血来潮一手带大的男子,一时忘记了齐晏紫带给他的问题,好一会儿之后才笑了笑,不语,也没再追究对齐晏紫的一时兴起的追问。
他不是看不懂碧犀眼里那些炙热的东西,可惜他见得太多……可惜也从未有过共鸣。
碧犀似有所感,轻微地咬了一下唇。
其实也没什么好失落的,他心里早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这个人是没有心的,也许闻人折月是他的心,可是那是他深切厌恶着的东西——马上就会被剔除的东西。
剔除……便剔除吧,反正谁也得不到。
上了黄金高台的江亭幽走了回来,适时打破了古怪的气氛。
这里能够资格和闻人折傲说得上话的应该只有阜怀尧,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帝王,但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作罢,“门主,要开始了么?”
闻人折傲往高台那边看了看,“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江亭幽却一时未动,五指无意识地抓紧手里的黑骨扇子。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闻人折傲的目光定在他身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江亭幽迎上他的视线,眼睛里是从进入长生殿开始就一直不曾褪色过的淡淡伤感和复杂,“当初在极北之岛,碧护法说过江某能在宿天门得到江某想要的东西。”
当然,这是碧犀传达宿天门门主的意思,他自然是直接找上闻人折傲了。
紫衣华袍的碧眸男子嘴角弯了弯,“江亭幽,你真是迫不及待。”
对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江亭幽却觉得自己的掌心开始泛起滑腻之意,他稳了稳自己的心神,道:“明码标价才买卖公平,江某从没说过帮忙是不计回报的。”
闻人折傲问:“你想要什么?”
江亭幽眼里微微泄露出一丝光,却让一双眼亮得惊人,像是里面藏了个倾尽心力的期许,“江某想要的,门主岂会不知?”
闻人折傲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许你能展示给本座看看,你的作为,抵不抵得上你的标价。”
江亭幽的脸色白了三分,“门主难道并不打算实现你的承诺?”
“本座承诺过什么?”闻人折傲觉得好笑。
江亭幽用力攥紧了拳头,这个人确实什么都没承诺过,是他查到对方的诸多事情……是他在碧犀上门的时候借着模糊的言辞应承下来蹚了这一趟浑水。
闻人折傲算了算时辰,似笑非笑道:“而且,你都没做好你的本分,那你能奢望本座给你什么?”
江亭幽的脸色已经彻底白了,他恍惚地说了几句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反正说完之后就回到了高台边,启动了一个复杂无比的机关。
头顶土层隐隐颤动,很快就在高台中央顶上裂开一个小小的洞,嫣红的液体细细地往下流。
高台中央是一个凹下去的半月形深洞,很深,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欧阳佑和孙真就被推到了里面。
还未等他摩挲清楚这里是做什么用的,上面就有淅淅沥沥的东西滴了下来。
落到地上的液体溅到了衣袍上,发出“滋啦”一声,明显将衣物腐蚀了,他惊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
是新鲜的血的味道——是刚才拿来启动长生殿大门的血?为什么会变成能够腐蚀事物的毒?会不会把人也一起侵蚀殆尽?
欧阳佑不清楚,他只能带着极力让自己不拖累到这个大哥哥的孙真尽力往上爬去一些,尽管这个深洞是半月形的,可是上面守着宿天门的人,他担心往上面逃会被直接推进脚下的血泊里,只能抱着孙真停在中间的位置,仔细通过声音判别着血泊的高度。
还在土坡上的众人虽然没有走近,但是大抵都能猜得出一些情况来。
阜怀尧微微皱了皱眉,“这些血是什么?”
闻人折月诡秘地一笑,“拿来煲药的水。”
齐晏紫浑身一震,想说什么,但是被阜怀尧一个冰冷的眼神冻得不敢出声。
闻人折傲观察着血流的大小,“陛下,你说阜教主赶来的时候,里头的两个小娃娃还能剩多少?”
阜怀尧缓缓地眨了一下眼,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不如等远舟过来再一同较量?”
闻人折傲嗤笑一声,“果然从你嘴里永远拿不到准确的答案。”
阜怀尧淡然地注视着他,“闻人门主为什么这么急呢?”
“嗯?”
“远舟不在,心鬼不除,闻人门主何必急着求长生呢?”阜怀尧道。
闻人折傲似乎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看来本座没有低估陛下的能耐,你知道的东西确实太多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阜怀尧盯着不远处的深色衣袍的男子,“江先生机关术世间少有人比肩,如果门主以重生诱之,那么……”
闻人折傲眸色微敛。
江亭幽猛地回过头来,惊疑不定地来回看着他们二人。
“朕想,宿天门恐怕付不起这个价了。”
……
第四百零四章 无趣
江亭幽脸色很白,但是表情却没有很大的变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闻人折傲倒是不怒不愤,“阜教主还没来,陛下就迫不及待想要策反本座的人了么?”
阜怀尧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轻描淡写:“如果闻人门主买得稳人心,朕怎么游说不过都是徒劳之功。”
闻人折傲望着他,“本座越发觉得和你做这个交易很吃亏了,怎么办?”
殷红的血流在寒星双瞳里留下细长的痕迹,“门主,天下间没有不败的神话。”他是如此,闻人折傲……也是如此。
闻人折傲却是微微眯着眼笑了,“本座忽然觉得你不死也许这个世界会有趣很多。”
“没有闻人门主,这个世界也会很无趣,”阜怀尧语气淡然,“可惜,朕是个无趣之人,没有心情做有趣的事。”
闻人折傲似乎有些认真,“你不是第一个说想要本座死的人,不过却是让本座觉得最有威胁的一个。”
“朕真是不甚荣幸,”阜怀尧若有所思,“那么这样朕还不能得手的话,恐怕就辜负闻人门主厚意了。”
闻人折傲终于大笑出声,眉眼之间尽是狂傲笑意,“不妨放马一试吧,本座拭目以待!”
碧犀一下子皱紧了眉。
闻人折傲倒不是真的在找死,只是他从不介意接受这些或看得上或看不上的挑战——当一个人的强大到一个没有人可以企及的地步时,他永远不介意和一些他眼里的蝼蚁耍上一耍,毕竟,蝼蚁永远没办法撼动大树。
闻人折傲不但不介意,他甚至非常喜欢这些刺激,他本身就是个喜欢玩弄生死的人——包括他自己的生死。
可是这一次……
碧犀看向那个站在土坡上黑衣冷颜的年轻帝王,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从心底涌上大脑,他有种很忐忑的预感,甚至想要头一回罔顾他的门主的意愿出手杀了这个人。
他不知道这个预感是来自哪里,只是一瞬间,就叫他整个人毛发直立,那是一种对危险的本能的反应,甚至是对闻人折傲最疯狂的崇敬信任也无法消除的反应。
但是他最后还是没有动,他不但不安于这个帝王带来的威胁性,更不安的是,他觉得自己——甚至是宿天门——都没有办法杀死这个人。
碧犀默默地不着痕迹地走前一步,离他仰望的门主更进一步。
他没有影响闻人折傲改变主意的决定,他所能做的,只有拼掉自己的所有来保护这个人——即使闻人折傲已经强悍到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阜怀尧注意到了碧犀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那种细微的几乎微不可见的杀意足以让常年身处高位的他敏锐地察觉出来。
但是他并不放在心上,这个人为闻人折傲而生为闻人折傲而死,可惜只要有感情,他就会有弱点。
很不巧,旁人眼中铁血酷戾的他确实冷漠无情,他这一辈子能站到最高位的手段很多,用的最顺手的便是拿捏人的七寸,一击致命。
并不是拼掉自己的性命就能守护一切的,这么做的人只能意味着他还不够强,只能以牺牲来换取自己所期冀的东西,真正的强者,总是有办法保护旁人,也能保重自己。
他千方百计算计阜远舟……不过是希望他能够懂得这个道理,这样才不会轻易被人趁虚而入,而如今,他必定不会令他失望。
一个人有弱点,就会有应对的办法,闻人折傲当真以为他没有弱点么……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从上面砸下来了,听动静,大概就在裂洞入口那边。
众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移向了那个方向,不过裂洞太深太大,他们在这里完全不可能看到什么。
闻人折傲耳力非凡,侧耳听了听,意味不明地笑了。
“江亭幽。”他忽然唤道,吓了众人一跳。
站在高台下的江亭幽从进入长生殿开始就已经不再维持那种一向娴雅含笑的模样了,一直心不在焉的,闻声,眼神动了动,“门主有何吩咐?”
“那里有三个人,”闻人折傲指了指巨响传来的地方,表情莫测,“除了阜教主和那个素剑门少主,别让其他人靠近。”
酉时,很快就要到了呢。
这是宿天门门主第二回亲自吩咐事情,江亭幽却也第二回没有立刻动弹了,他望着那个紫衣狂嚣的男子,眉眼之间情绪沉浮不定,“如果门主能够为江某解释一下为什么陛下说宿天门付不出江某想要的价,江某一定为门主效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闻人折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这是在和本座讨价还价?”
江亭幽似乎对于这个人世间人敬而远之的魔鬼毫不畏惧,“江某已经依言助玉衡二皇子一臂之力,搅乱江湖武林,制造玉衡文举武举的混乱,破解‘别有洞天’的机关……江某想要的,门主为什么不能施舍一二呢?”
有不少人微微动容。
掌上轻扇江亭幽在二十年前是何等风光的人物,遑论是他的能力还是他的身份……他加入宿天门之后也是调兵遣将阴谋算计无人可以多加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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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此时此刻说起卑微至极的言辞却是没有任何屈辱之意。
他是真真切切放下了他的自尊他的所有,递给闻人折傲,让他践踏,只为实现他虚无缥缈的期冀。
闻人折傲却是微微挑起嘴角,“去吧,只要你能活着回来,凭着本座和桀儿的交情,岂能不满足你的愿望?”
阜怀尧神色微动——闻人折傲和慕容桀的交情?指的是给项文雯面子么?
江亭幽脸色变幻不定地站定了片刻,才直了直身体,颔首,“江某相信门主一诺千金。”
说罢,便往刚才来的方向去了。
和他同去的还有一个叫做公阳晋的宿天门门人。
闻人折傲目送他远去,眼里装着似乎看到什么新奇事物的光,“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世间的英雄多半都是死在温柔乡里的,你们说是不是?”
碧犀自然不会反驳闻人折傲的言辞,“情之一字素来是穿肠毒药,剔骨尖刀,门主说的没错。”
阮鸣毓掩唇而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哎呀,美人儿,我好像听说你很喜欢牡丹耶?”
阜怀尧不置可否。
他是喜欢牡丹,不过是因为阜远舟喜欢把他比作牡丹罢了。
闻人折傲耐人寻味地笑了,然后走下土坡,走向黄金高台。
众人都跟了上去。
等全部人都站到金砖铺就的地面上时,闻人折傲忽然看向阜怀尧,道:“陛下想不想知道阜教主为什么想要来这里?”
阜怀尧淡淡道:“愿闻其详。”
闻人折傲的目光放眼望向那一路走来起伏不定的道路。
阜怀尧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一看才发现那些起伏的土坡竟然是极有规律的,隐约可以看得出是两条线横贯在裂洞地面上,纵横交叉,延伸不见尽头。
这些线条……隐隐约约似乎组成了什么图案,有些熟悉的感觉。
“闻人家族有一个供奉了数百年的畜生,被称作圣神,”闻人折傲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圣神的血,可以破解魔教人身体里的‘血承’的毒。”
阜怀尧眼神微暗,“原来如此。”
闻人折傲轻笑,“很有趣不是么,长生是他们选的,可是最后放弃长生的人也是他们。”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既然不仁慈,人又何必轻贱自己?”阜怀尧道。
闻人折傲嗤笑,“朝生暮死,碌碌一生,便叫做不轻贱自己?”
阜怀尧缓缓地阖动眼睑,描绘着那些起伏的线条,“各人选择罢了,至少,以吸血吃人为生,不算是什么好选择。”
人,就是要有人性才能叫做是人,吸血吃人的,那叫兽性。
闻人折傲挑眉,“有舍必有得,至少,本座选了的路,让你成了本座的阶下囚。”
阜怀尧微微侧头,迎上他的视线,却是忽然转了另一个话题,“圣神的血,也能助门主长生不老?”
他的话语平静,是那种惯来的带着问号的陈述句。
闻人折傲闻言,目光闪动,依稀能够辨别是恣傲自负之意,“本座说过,本座会成为天下人神,天下人的信仰。”
“也许这个天下需要王,可惜不需要神,”阜怀尧淡漠而镇静,“百姓挥血汗,王者掌天下,神……能做什么?”
闻人折傲轻笑,眼里是鬼蜮莫名的光彩,“改天命,掌生死,陛下,你不懂。”
阜怀尧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朕确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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