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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MO忘了
想到这里,阜远舟迷了眯眼,突然计从心头起,意味深长道:“皇家的人才再多,也是皇兄的,不是本王的,当然不便使唤了。”
没有预料到他的答案,江亭幽明显打了个愣神。
当然,阜远舟这么说不是和阜怀尧面和心不合的意思,只是模糊一下敌人的视线,使一招深入敌营——既然你们觉得我和刹魂魔教有关,那我就撇清关系,当做自己这么亲身而为是因为对帝位还有觊觎,想要和你们合作合作。
顿了了片刻之后,江亭幽才回神,试探般道:“殿下位高权重,深受恩宠,总有能使唤的人。”
蓝衣雪剑的男子睨他一眼,眉目含笑,龙章凤姿的睥睨之势,“本王的位子再高,也总是差了那么一步。”
所以即使万人之上,也要在一人之下。
事情出乎意料,江亭幽用探究一样的眼神看了他许久,才点头,也不说什么“敬候佳音”的场面话,只道:“既然各取所需,就望殿下少做干涉了。”
话音未落,他就转身离开,几个起落间消失在将亮仍黑的夜色里。
阜远舟挑挑眉——为什么他从这个人的最后一句话里听出了“失望”的意味?难不成是在为他家皇兄抱不平么?真是奇了怪哉。
他环视了一圈这个已经被废弃了的联络点,还是有点纠结于刚刚看到的那个貌似有点熟悉的背影。
到底是谁呢?
……
见天色不早,阜远舟赶紧赶回皇宫,推开乾和宫的窗就准备跳进去。
刚跳到一半忽地就发现不对劲,动作僵了一下,落地的时候一个趔趄。
内殿里的七宝嵌珠的龙凤飞云雕花龙床上,黄绫腾龙层层叠叠的罗帐已经被挽了起来,长发未束的年轻帝王披着外衣,正坐在床上看公文,听到响动时,琥珀双瞳笔直地看了过去。
……兄长怎么醒得这么早啊啊啊——
阜远舟被看得一阵底气不足,立马挺胸收腹将剑背在身后,讨好地道:“皇兄,你睡醒了?”
“嗯。”阜怀尧淡淡应了一声,将公文放下。
阜远舟内牛满面——能不能用比较容易表达情绪的语气助词,“嗯”是什么意思捏什么意思捏,能不能自动





轻舟万重山 章节102
翻译一下下啊啊啊——
自家三弟这副心虚气短的样子看得阜怀尧几乎想笑,难得有了逗逗人的心思,于是保持面无表情,问道:“怎么?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
阜远舟一惊,摇头啊摇头,就差指天作发誓状:“没有,绝对没有!”皇兄,我对你的真心绝对天地可鉴日月可表t-t!!
“那,这大半夜的,去哪儿了?”阜怀尧注视着他。
“找江亭幽去了。”阜远舟摸摸鼻子,把事情这般这般那样那样说了一遍,自然是包括那番“合作”的试探。
说罢,阜怀尧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以一个帝王的目光。
这下就不能心虚了,阜远舟坦荡荡的任他扫视。
他可以让世间之人误会,唯独不想令阜怀尧失望。
即使万人之上,也要在一人之下——他心甘情愿。
最后阜怀尧还是没说什么,只招招手让他过来。
阜远舟眨巴眨巴眼睛,走过去坐在兄长旁边,伸手搂住他,埋首在那倾落的长发里,鼻尖缭绕的都是他清冷淡漠的味道,心底忽然就安稳了下来。
寅时的钟声敲起,在暗夜里传出了很远很远。
这样寻求安全感的动作让阜怀尧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并不怀疑什么,只是阜远舟似乎永远在害怕着失去什么。
其实这样一个冷漠的人并不适合做这样温情脉脉的举措,偏偏他的力度轻柔,像极了情人间的哝语。
阜远舟静静地闭上眼,蓦地就感觉倦意开始上涌。
第八十五章 滋生
将亮微亮的天色里,筑夕小阁里灯火明明。
书房逛过几趟,甄侦的房间倒是第一次来,苏日暮左右上下看了一圈,再跟自己那个摇摇欲坠酒坛子满地的房屋比一比,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丫的斯文败类……
整个房间的格调和府里的其他地方一样,充满了江南的风情,精致优雅,大概是常年喝茶的关系,屋子里总是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茶香,推门时便扑鼻而来,不同款式的茶具摆满了一架子,镂空雕雪花桃木床上的软被棉枕叠得整整齐齐,碧绿竹节插屏上描的是灞桥风雪图,墨玉佛手形镇纸下压着一副写到一半的书法,檀木漆雕圆桌上放着已经凉掉的碧色清茶,一派有学之士的风雅气韵。
当然,苏日暮来这里不是来闲逛的,而是被人拎来开批斗会的。
就算经常被某个伪书生气的想要拿飞刀把人扎个千疮百孔五花八门,但他的耐心也绝对是一流的,把这祸害拎来了也不着急,慢悠悠地任着鸣鹤帮他处理腹部的伤口。
倒是苏日暮就差哭丧着脸了,本来那种你死我活的场面下出手就是迫不得已,还想“将功赎罪”敲一回竹杠呢,谁知那帮人打着不能生擒就死抓的念头,丢甄侦一个人在那里孤立无援说不定也没事,他这么显示武功倒有些自爆其短了。
原来嘴贱不是错,手贱才是大错特错啊……t-t——管那个讨厌鬼去死呢!
苏大才子扼腕不已。
甄侦瞥他一眼,双唇动了动,比了个“白痴”的口型。
甄侦看着温柔文弱,衣服下面的身材倒是有料得很,稳健颀拔,明明气质优雅,柔若春风韧似舒柳,却带着一种莫名的侵略性。
嗜血的野兽再怎么饱读诗书,也掩盖不了那股子血腥的气息。
药上好了,示意鸣鹤下去后,甄侦回头一看,方发现苏某人正在托着腮帮子研究性地盯着他……的后背。
——那里平整一片,哪有什么劳什子的刺青?
甄侦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有这个魅力令酒才“神魂颠倒”,也晓得他看得是什么,大大方方地披上衣服,道:“不用看了,刺青只会在体温升高的时候才看得到。”
苏日暮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他也听过这种用特殊药草的汁液弄成的刺青。
不过,阜远舟今晚听到“杜鹃”时的反应让他有些在意,他似乎认出了甄侦是什么人,而其后甄侦就被袭击了。
子诤决定了好好守在皇帝身边,应该不会做什么有害玉衡的事吧,那么想杀、或者说是抓甄侦的人……
啧啧,真是一团乱麻。
“苏日暮。”甄侦叫了他一声。
黑衣的书生回神
甄侦冲他勾勾手指,“过来。”
苏日暮警惕,“干嘛?”
甄侦也不解释,径直站起来走到一个比旁的窗大得多的窗边,重复一遍:“过来。”
苏日暮掂量了一下这个人的变态程度,觉得对方不会故伎重演把他从窗口扔下去后才木着脸慢腾腾地挪过去。
走到窗边往外一看,他才发觉筑夕小阁的地势尤其讲究,府内丛立的竹子也一丛丛看似茂密实则错开,一眼望去视线开阔,足以环视全府,包括对面的听朝小阁和外面的巷子,甚至是隐藏在竹叶森森里的暗哨,这种绝对掌控的位置,显然是精心构建的。
苏日暮淡定地在心里比了个中指——这个变态!
甄侦的目光静静地转悠了一会儿,才看向离他一步之远穿着儒衫的书生。
这人本来就肤色惨白,这段时间的调理看不出太多的成效,都让人怀疑他其实天生就是这么个模样,他就这么穿着一身黑衣立在未亮的暗夜里,就像一缕幽魂似的,有风灌来,穿窗而过,吹起他宽大的袖子,飘飘摇摇失了方向,显得整个人异样的消瘦。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偶尔眨动的眼睛里倒映着夜的影子,掩下那份好似日暮西山时的苍凉悲郁,当他跳动的长发掠过这双深藏一片荒芜没有边际的死气的黑瞳时,竟让人有种他将一夜白头的错觉。
甄侦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拂开那一缕头发,黑色的发丝流水一样滑过指尖,在胸腔里猝不及防地升起一股战栗般的感觉。
太过突然的举动,让两个人都怔楞住了,甄侦的手顿在那里,苏日暮也没有挪开,他们定在原地,不由自主地目光相接,视线纠缠在一起。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的感觉同时在两人心口盘旋起来,那种……好像什么在塌陷的感觉。
好半响,甄侦才把神思拽回来,好似极其自然地收回手,问:“你是从哪里跑出去的?”
转移话题的刻意任是谁都能听得出来,苏日暮却好似不懂似的,眼神随着他的话恢复清明,顺着他的话题想了想不招供的后果,然后打了个激灵,不甘不愿地指了一个方向:“那儿。”
甄侦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堵因为和邻居相接所以明显加高一倍以防不测的围墙:“……”
这个嘴欠的混蛋果然是有嘴欠的资本啊……
甄学士默默地在苏日暮的资料上添了巨红的一笔。
见他神色阴晴不定,苏日暮在心下默默内流满面——这堵墙因为太高所以防卫略宽,才让他钻了空子,结果现在就没了。
甄侦深吸一口气,朝窗下空地里站着的鹧鸪比了几个手势。
鹧鸪看到后立马带人往那堵墙的方向去了。
苏日暮扼腕——唉,可惜了一个能让他来去自如的缺口啊~~~
以温柔著名的甄大美人回头见到他的遗憾表情,忍了好一会儿才忍住把人往下丢的冲动,继续兴师问罪:“今晚喝了多少。”
苏日暮眨眨眼,竖起了一根手指:“一坛。”
“当真?”甄侦表示怀疑。
“当真!”苏日暮瞪大了眼以示自己纯良的本性(……!)。
“只是一坛?”
“只是一坛!”
甄侦慢悠悠地挑起了眉头,杏眸光芒流转,“果真只有一坛?”
在他明晃晃的注视下,苏日暮越来越觉得底气不足,想到甄侦平日里的手段,果断坦白从宽,默默地缓缓地心疼地竖起了两根手指:“……两坛,绝对只有两坛而已。”
话音未落就有些愣了——靠,他干嘛怕这丫的!?
想是这么想,可是面对“衣食父母”,新一任的监护人,他还真的……没胆子拍桌子喊一句“老子不怕你”。
天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苏某人白眼g。
对于苏日暮的合作,甄侦表示很满意,鉴于文试就快到了以及今天终于掂量出他的武功的大概深浅以致心情甚好,于是问完问题的症结,甄学士就大袖一挥,将人“放生”了。
不用扣酒不用吃药不用折腾一顿???
这么轻松过关简直像是天方夜谭,让习惯了某人变态段数的苏日暮狐疑了好一下子,确认甄侦不是打算秋后算账后立马闪人,那架势,比开了轻功技能还迅速,俗称“落荒而逃(……???)”。
甄侦也不恼于自己被当成了洪水猛兽,这情景使他瞧得轻笑一声,反应过来时不由地怔忡了一下,他有些迟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那里清晰能摸到笑意的弧度。
这样的笑……
那个人……
“……苏、日、暮……”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音调轻又古怪,连他自己的表情都是迷惑又怪异的,似乎隐藏着什么特别的不为人知的感情。
烛花一声爆裂,燃到尽头的火苗颤颤巍巍地熄灭在海棠灯罩里,只余下青烟淡淡,袅袅散开。
柔雅秀逸的男子抬起头,窗外,一线染着朝霞的天光徐徐挤开夜的帷幕。
有什么东西,像是这一线天光一样,慢慢在人心深处滋生起来。
……
三十二个重要的科举官员被刺杀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当朝天子耳里,不过他在阜远舟回来之前已经收到子规要调人的通知,也听过阜远舟说“三十二批死士”的事,加上防卫及时,官员之中除了吴笏外只有轻伤没有死人,他虽然不愉,倒也不到震怒的地步,有条不紊地派人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
考生杀不成了开始杀考官,这幕后黑手,莫不是疯了么?
离早朝还有些时间,出宫进宫走了一夜的阜远舟还在睡,阜怀尧就细细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梳理一遍。
事情的最开端应该是几个月前的孙家命案,然后就是苏日暮被追杀,税银贪污,京城考生被杀,华妃下毒身死,最后是今晚的刺杀。
算起来事情不算多,就是线索太乱。
虎人,死士,江湖人,小孩杀手,光是来杀人的就有四批人。
一枯荣,海蛇毒,回声蛊,还有子规刚送上来的消息里提到太监小顺子和御书房女官中的毒也和消失已久的刹魂魔教的毒“塞上燕脂”很是相似,四种毒蛊,连连杀人。
塞上燕脂……解了这种毒的太医秦仪在宫里呆了十几年,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举。
还有就是除了孙家命案和税银一事外处处有他出现




轻舟万重山 章节103
、目的不明的江亭幽以及他口中所说的“主子”。
最开始因为宫清上参范行知,加上税银和海蛇毒的确与南边有关,所以先入为主了,现在看来,恐怕其中还有一番纠葛。
范行知,“主子”,刹魂魔教,还有一个范行知提到的“申屠先生”。
这幕后黑手,究竟有多少人?图的是什么?还是,各取所需?
……
第八十六章 三弟
午后,天气明媚,辉阳暖暖。
就在昨夜,端明殿大学士吴笏在一场刺杀中身中了一箭,危在旦夕,在太医院首席顾郸带着一群太医连夜的诊治下,总算把人从阎罗王手里抢了回来,不过吴大学士年事已高,这番伤筋动骨也是大伤了元气,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在静养之中度过。
吴笏和庄德治一样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朝里学生门客无数,加上他为人刚直不阿,敢于上谏下参,素来为皇帝所器重,所以此番天仪帝在处理政务之后,也特地带着自家三弟跑了吴府一趟,和清醒了一会儿的吴笏说了几句话。
燕舞是吴笏众多学生中的佼佼者,因为从昨晚开始就和楚故一块在吴府守着,所以两人都没有遭到刺杀,不过也接到了那些消息,在阜怀尧和阜远舟看望过吴笏后,他们就跟着进宫议事了。
……
皇宫,议事殿,围着一张偌大的圆桌四周随意的坐着的人数目并不多,却都是当朝圣上的心腹官员。
他们平日里看着没有什么交集,实则在职责上一坏扣一环,所在的职位掌控了玉衡朝廷里最重要的枢纽运转,在有要事要议的时候,这样的阵势并不少见,不过……
群臣们的目光不经意地流连在帝座之侧的蓝衣深湛容颜俊美神态淡定的宁王殿下,虽然眼神没有交流,但是心里多少有点犯嘀咕。
早好些日子就有人传言说永宁王的疯症已经好了,阜怀尧渐渐将公文交给他批点这件事也间接证明了传言的真实性,不过倒是迟迟也没听到天仪帝要将人送出宫的消息,阜怀尧反而对其宠信有加,甚至在召集心腹议事时为他列座,而阜远舟也像是从来没在夺嫡之战里大放异彩似的,尽心尽力帮天仪帝分忧……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一群人精,敏感一些的多多少少能嗅出些什么,虽然还不到心明如镜的地步——只是天威难测,点到即止就识趣地不再细究了。
京城一系列命案的资料加上之前华妃下毒一案的卷宗已经整理齐全,下发到在场的大臣手里。
楚故拿起那张江亭幽的画像看了看,琢磨着若是有人知道这是神才永宁王亲自执笔的画像,会不会挤破城墙去抢一幅回家?……哎哎哎,那几位大人,这是案件资料,不能私藏了啊喂!
被抓包的燕舞和礼部侍郎布罄两目幽怨地望向他。
楚故将他们无声的控诉彻底无视,正义凛然大公无私地正色道:“爷的意思是对江亭幽发布通缉令么?”
阜怀尧抬眸,颔首,“各州各府,全部通知下去。”
江亭幽固然武功高强,精于用毒,但也抵不住人海战术。
资政殿学士周度提出疑问:“爷,江亭幽在这些事里扮演的是一个连接两方的角色,为什么不顺蔓摸瓜,而是要打草惊蛇呢?”
阜怀尧闻言,看向阜远舟。
阜远舟点头,转头面向在座的官员,淡淡道:“顺蔓摸瓜的事本王会做,你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打草惊蛇。”
不消他多说,一句话就足以让认真看过资料的大臣们明白其中用意。
礼部尚书卫铎率先反对:“殿下乃千金之躯,怎么可以亲力亲为?”
一贯直肠子的燕舞也微微蹙了眉,道:“臣也觉得此事有待商议。”
“江亭幽背后势力庞大,难以估测,纵使殿下艺高胆大,也尚需三思。”兵部尚书庄若虚沉吟片刻后道。
工部主事陈闽提出不同意见:“若是以殿下之能都不能接近那批势力,其他人就更做不到了。”
有勇有谋到阜远舟这样高度的人能有几个?
“臣倒认为应该先弄清楚对方的目的,才来考虑需不需要深入敌营。”翰林院学士甄侦的指尖在纸张上滑动,眼线姣好的杏眼柔光款款,细看方觉其中寒意深掩,漫不经心一般扫视过座上两位尊贵的男子,“他们是求财,求命,还是求权呢?”
他的音调明明轻柔温润,却在大殿里卷起一阵朔朔寒意。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般互相看了几眼。
若是求财的话,五十七万、税银不见了。
若是求命的话,苏日暮,阜远舟,众多考生和考官,甚至是当朝天子都被算在其中。
若是求权的话……有什么权,能比高高在上的帝位更吸引人?
现在的情况是,三样东西都在被人觊觎着,他们却还没看出这是不是同一个幕后主使在操纵着的。
这么一来,这一系列事情背后的人的目的就值得细细琢磨了。
再来,求权的话,这在的人座中就有一位有足够的动机。
和那个秀逸柔雅的茶道美人对视了一霎,阜远舟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兄长身上。
察觉到他的视线,在掂量众人发言的阜怀尧抬眼看他,双瞳里是素来的平稳无波,没有一丝迟疑的波澜。
阜远舟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只要皇兄信他,什么人的怀疑都无所谓。
对方的笑容太过温柔,阜怀尧看得一怔,看似从容地转开脸,实则只有自己才知道其中带着几分的狼狈。
为什么以前就没发现自家三弟的笑容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呢?怨不得京城里那么多见过他一面的名门少女恨不得非君不嫁。
那什么,陛下啊,乃家三弟只这么对你笑而已……
压下那份好似有些酸涩的感觉,阜怀尧淡淡道:“既然诸位卿家对此事还有异议,那么就暂且压下不提,不过楚卿,江亭幽的通缉令还是要发出去,该怎么说你有分寸,”琥珀色的眸中寒光一现,“犯我玉衡皇朝,若是还按兵不动,岂不是显得朕怕了他们了?”
如果要隐忍到真相大白那天,恐怕民心都已经不知道忍到哪里去了。
楚故了然,起身接令:“臣领旨。”
阜怀尧点头,目光转向另外二人,“燕舞,周继阁。”
“臣在。”端明殿学士燕舞和周继阁同时出列。
“吴卿伤势未愈前由二位卿家暂领端明殿。”
“是,臣等必不负陛下所托。”
……
又将明天的文试细节讨论了一遍,阜怀尧就吩咐众人散了。
议事殿很快就空了下来,滴漏里的水落在水面上,发出清灵灵的响动,细碎的阳光透过枝桠和雕花的窗框,斑斑点点落在地上。
整理了一下桌上散乱的资料,阜远舟缠到自家兄长身边,习惯性地抱一抱,蹭一蹭。
阜怀尧正看着文试时的官员调配,被他蹭得有点痒,于是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安分一点。
阜远舟不动了,抱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兄长认真时的面容像是一座没有感情的冰雕,完美又带有缺憾。
他不自主地伸手去捞那垂落下来的发丝,乌澄澄的眸子倒映着对方雪白的帝袍,渐渐凝淀成深沉的色泽,旋即又飞快隐去,继续抬头看那张总是冷漠的脸。
等阜怀尧把调配的名单调整好了,一低头方发现阜远舟在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他,不由地就弯了弯唇角,拉出一份浅笑。
如果有外人在,必定不敢相信以冷血酷厉出名的皇帝陛下竟然会有这样宠溺一样的神色,他淡淡问道:“怎么了?”
阜远舟努了努鼻子,好似煞是委屈的模样,“皇兄,为什么要押后再议?”
深受恩宠,能力卓绝,可能会有二心,觊觎着帝位,除了他,还有哪个人选能向江亭幽提出“合作”而不被怀疑?
这个问题让阜怀尧怔了一怔,随即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他的一头长发,“朕的江山人才济济,能人辈出,这些事自然有人来做,你自然是最合适的,不过朕说过会护着你,你又何必去冒险?”
不是怕他有二心,只是眼睁睁见过他差点死在自己怀里的情景,素来刚毅冷漠的年轻帝王也有了一份不舍的私心。
“可是,”阜远舟仰起脸看去,眼睛里带着孩子气的坚持,“你能护着远舟,为什么远舟不能护着你?”
天仪帝双唇翕动了一下,一时有些言语不能,对方的坚持映在自己眼里,那一霎那胸膛里溢开的说不出是暖是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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