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万重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MO忘了
他淡淡道:“要不朕找苏日暮进宫来陪你?”
阜远舟撇嘴,“才不要那个酒鬼!他来了宫里肯定会去偷酒喝的!!”
闻言,阜怀尧弯了弯嘴角,“难道他以前偷过?”和阜远舟十几年朋友,武功又非比寻常,他自然是明白苏日暮肯定私下来过宫里。
阜远舟冷哼了一声,表示默认和对某个酒鬼的鄙视,旋即又蹭到了兄长身边,抱住他的腰,咕哝道:“皇兄,明天我陪你一起待御书房。”
天仪帝也不介意他的亲昵,顺毛一样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脑袋,“太医说了,你最好不要随意走动。”
“远舟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哪有秦仪说的那么严重?”阜远舟不满地反驳道。
“没有那么严重,那刚才是怎么回事?”阜怀尧点点他的额头,想起刚才的事还是有些担心有些生气,如果不是乾和宫的小太监火急火燎跑来,他起码还要等多一两个时辰才回来,阜远舟又不肯叫人,岂不是要在地上坐一两个时辰?!
“只是意外了,真的!”察觉到兄长有些动了气,阜远舟赶紧赔着笑道,无辜的神情天衣无缝。
二十年不显山不露水的表情伪装已经成了本能,之前的失控让他自己想起都微微诧异,并不想再为阜怀尧带来困扰。
也许旁人察觉不出来,但是兄长眼底的疲倦他还是一眼能够看出的。
这几天在端宁皇后那边,他睡得不好么?
阜远舟很想问,但是问不出口。
爱是给人幸福,而不是成为负担的。
于是他继续缠着阜怀尧要他撤了禁足令。
阜怀尧被他缠得哭笑不得,只好松了口。
他也明白,哪怕是在御书房里百无聊赖地睡上一天,阜远舟的情绪也会好起来。
因为,这样的心情,他又何尝没有呢?
禁足令终于撤掉了,还能多点时间呆在皇兄身边,阜远舟显然很是高兴,阜怀尧趁机哄着他喝了药多吃了些东西——据他所知,他不在的时候阜远舟吃饭时才是浅尝辄止,他听了宫人的汇报,急在心里却不知怎么办才好。
现在想来,刻意去疏远,受折磨的不过是两个人。
可是,顺其自然的话,到了最后,会不会伤得更重?
算无遗策如阜怀尧,也答不出所以然。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不知不觉地过去了老半天也不曾察觉,阜怀尧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过去,“差点忘了,远舟,这个给你。”
“嗯?”阜远舟好奇地接过,发现这是一个剑坠,白玉的麒麟玉珏,深蓝色的剑穗,蓝白相间,不怎么张扬,看着让人舒服。
而且那剑穗……分明就是外行人一点一点编的,不算好手艺,但是看得出很用心。
阜远舟将剑坠握在手里,霎时觉得眼眶有些热,便飞快地眨了几下眼。
阜怀尧没注意到他的失态,只是看了看架子上的琅琊,轻描淡写道:“一直没见你有合意的,就寻了这个。”
琅琊原本的剑坠在上次诈江亭幽的时候摔碎了,阜远舟没找到合适的,也不想将就,琅琊便一直这么光秃秃的。
阜远舟拿过琅琊,将剑坠挂上去,银白的剑身加上白色的坠子,深蓝的剑穗,相映得宜。
琅琊本是妖性极重的剑,玉是压煞祥瑞的东西,加之麒麟镇邪,三样东西放在一起,白玉便将那股子染血过多而外露的妖气镇压了下去。
神兵有灵,煞气过重却会反噬其主,阜怀尧语气淡然,但用心至此,阜远舟又岂会看不出来?
他禁不住微微笑了,抬起头,眼睛似明澈似深邃地注视着眼前的人,“谢谢皇兄,远舟……很喜欢。”真的很喜欢,喜欢到不知怎么办才好。
世上有个人能够注意到你最微小的细节,送给你最合适的礼物,尽管这不是价值连城,也足以让你视若珍宝——无论是那样礼物,还是那个人。
不知为何阜怀尧被他看得一阵心慌意乱,掩饰般地避开他有些灼热的目光,道:“时间不早了,远舟你……”
“皇兄。”阜远舟打断他的话,却没有开口,只是唤了他一声,语气很轻,声音很低,仿佛怕惊碎了什么珍贵的梦境。
也说不清楚那一声里带着怎么样的情绪,阜怀尧听了只觉得心里一堵,自嘲一句真是前世冤孽,停下了自己起身的动作。
“早点休息,”阜怀尧有些无奈有些纵容地道,“皇兄不走。”
……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甲
寿临把药端到御书房的时候,被勒令伤好之前不能碰奏折这种劳心神的东西的永宁王正在伺弄着那盆叫菱花湛露的牡丹花,窗外的阳光笼在他身上,将侧脸勾勒得完美无瑕。
饶是寿临见多了,也忍不住心里叹一声好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阜怀尧放下朱笔,把他叫过来,“远舟,该吃药了。”
“哦。”阜远舟放下剪枝叶的剪子,洗了手走过去,看着黑乎乎的汤药,嫌弃地努了努鼻子。
他是对武功有超出常人的领悟,不过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日千里那么夸张,所以小时候慕容桀常常灌他吃一些固本养元的药膳,一天三餐当饭吃,吃到他受不得这么大补练功岔了气七窍流血为止,直到现在阜远舟还觉得自己当年能和苏日暮一起击杀了那个妖怪似的大魔头,里面肯定一半有慕容桀揠苗助长的缘故。
时至今日,闻到药的味道阜远舟都有拔腿就跑的冲动,只能安慰自己注意一下王爷的形象,别做出失态的事情给皇兄丢脸。
“想什么呢?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阜怀尧问。
“没什么!”阜远舟斩钉截铁道,端起药就咕噜咕噜往下灌,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味。
阜怀尧看得失笑,阜远舟总是身强力壮的,没见他吃过几回药,他没想到堂堂神才居然怕这个。
好不容易把药灌了下去,阜远舟有点反胃,眉头皱的死紧死紧的。
阜怀尧拿起旁边备着的甜糕放在他嘴边,苦得受不了的阜远舟赶紧张嘴就咬,却一不小心把他的手也含了进去,还下意识地舔了一下。
阜怀尧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把手抽了回来,装作不在意地继续看桌上的奏折。
阜远舟呆了片刻,望着兄长微微泛起红晕的耳廓,机械地咽下了嘴里的甜糕。
刚才那个软软的东西,是皇兄的手啊……
永宁王殿下猛地也觉得果然是快到夏天了啊,天气怎么这么热呢,脸上也有点烫啊,甜糕什么的果然太甜了啊……
寿临进来收拾碗的时候疑惑地瞥了瞥一坐一站的两位主子——怎么气氛这么……奇怪呢?
不理解啊不理解。
寿临满头雾水地走了。
阜远舟坐在兄长旁边的固定位置,又拿起了一块甜糕塞进嘴里,却觉得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甜了,只好托着腮眼巴巴地望着阜怀尧。
阜怀尧被他看得有些无奈,抬起头来,同时伸手习惯性地揉揉他的脑袋,“无聊了?要不出去走走?”
阜远舟摇头,自己光是看着他就能看上一整天,怎么会无聊?
“要不睡一会儿?今晚是琼林宴,恐怕会弄得挺晚的。”阜怀尧看了看更漏,琼林宴之前要接见前三甲进士,还有一段时间可以休息。
吃了药之后确实有些犯困,阜远舟没再摇头,伸手搂住兄长的腰,就这么枕在他身上闭眼睡了。
阜怀尧更加无奈,不过没说什么,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
在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一年不到的弟弟,天仪帝的铁石心肠总是发挥不出效果。
他知道不该这么放任下去让感情越来越失控的,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软。
如果将感情比喻成赌博,情分是筹码,那么他们之间下的赌注都不会比对方少上多少。
可惜这场豪赌不会有赢家,越是坚持越是输尽全部。
阜远舟愿意压下一切去赌,他却有东西输不起,上位者的爱情总是充斥着鬼谋算计利益勾当,即使不愿意但也情非得已,稍有不慎,很多人事都会成了陪葬品,阜远舟是无心隐瞒,阜怀尧却是有心利用,这场感情从最开始就不是公平的,阜远舟倾尽心力,他却竭力退场。
抱着自己的男子已经放下一个武功高手的防备静静睡去,阜怀尧撩开垂落他在眼睛上的长发,想起他曾经说过“我们之间的仇怨那么深,岂会有罢休的一天”,也曾说过“半痴半癫度半生,百年后同棺而葬,那大抵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吧”,那时阜怀尧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可是知道了阜远舟的心意,利用了他的真心,一切就不同了。
远舟,世间之大,并非事事都要走上一条绝路,我们之间,总该有结束的一天。
……
皇城外,楚故和甄侦的马车是前后脚到了皇宫大门前的,庄若虚布磬周度等天仪帝亲信小团队里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楚故和燕舞领着齐然下车。
众人走过去,打量着那位新任探花郎,十四五岁的年纪,眉目清秀文质彬彬的,周身正气十
轻舟万重山 章节190
足,一看便知是那种耿直的人。
被一大群人看着,齐然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不怯场,鞠身行了个礼,“学生齐然,见过各位大人。”
“真年轻的探花郎,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周度赞道。
“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商洛程颔首。
“两位大人过奖了。”齐然微微脸红。
“以后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拘束啦~”连晋拍拍他的肩膀,吊儿郎当地笑道。
可惜连大元帅忘了这是个纯书生,齐然被他拍得直直苦笑——嘶,好大的手劲……
吏部侍郎方云飞拎开连晋的爪子,翻了个白眼,“连晋你别吓着人家了。”
庄若虚叹气,“作为前辈,你们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形象?”
“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陈闽道,他的意思除了齐然之外的人都明白,这是肯定了齐然将来会被拉拢为自己人。
其他人也不反驳。
他们一群人都是人精,眼神毒辣着呢,将来官场上是不是同道中人,他们一眼就看得出来。
陈闽嘴角抽了抽,“齐然不是住在府尹府么?整天看着阿楚和阿燕,还有形象这种东西?”
众人:“……”
燕舞楚故:“……喂……”
最近忙得很,一群人难得聚得齐,关系又好,聊起来就没玩没了了,楚故无力地摇摇头,打断他们的话,给齐然一一介绍:“这是忠信元帅连晋,资政殿学士周度,礼部侍郎布罄,兵部尚书庄若虚,工部主事陈闽,刑部尚书商洛程,吏部侍郎方云飞,户部司务纪霏孝。”
再加上翰林院学士甄侦,京城府尹楚故,端明殿学士燕舞,十一个人,六部两殿一院一军,外带上京城,这都是阜怀尧在帝位之争时就已经安插好了的亲信。
天仪帝的心腹不止他们,最杰出的的亲信也不全是他们,甚至官职并不是都很高,但是他们是最年轻最受信任的一批,待到真正磨练好了之后,将来就是他们大展拳脚的天下。
今天天仪帝接见三甲,也把他们叫来,意思很明显,让他们把眼睛放亮了,看看新任的进士,有哪些是真正能用的有学之士。
现在新帝政权已经稳固,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培养一批完全属于他的新班底了。
楚故这头介绍完了,众人也疑惑了。
“怎么小侦还不下来?”燕舞不解地看向马车。
“总不能是睡着了吧?”纪霏孝纳闷。
“爷不是让甄侦带那个状元苏日暮来吗?难不成出问题了?”周度的一句话让大家都走了过去。
驾车的鹧鸪都认识他们,见他们过来了,尴尬地对众人道:“咳,我家大人在马车里出了点状况,还请诸位稍等片刻。”
状况?马车里能出什么状况?
众人更加费解了。
就在这时,那辆马车突然震了一下,然后传出了一人气急败坏似是咒骂的声音,说得又急又快,大家伙儿只听到一句“别扯我腰带”,然后马车里又安静了。
于是,众人呆滞了,囧囧有神了,浮想联翩了。
方云飞犹豫:“腰带这种东西……”
楚故偷笑:“似乎不能乱扯的吧~~”
“甄侦这家伙……不会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连晋摸了摸下巴道。
“什么叫做奇怪的事情?”燕舞额头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里面的人似乎被强迫做了什么。”这是正儿八经分析的商洛程。
“强迫?!”
一群人的脸色都微妙了起来。
“甄侦会做什么强迫人的事情?”周度太不肯定道。
“你应该说小侦有什么是不会做的。”楚故脑子里浮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场景。
“逼人就范什么的影响不太好吧……”布磬喃喃。
众人顿时目视他——布磬你很好很强大。
纪霏孝一脸正直:“甄侦需要逼人就范?他不色诱就不错了。”
众人顿时仰视他——霏孝你碉堡了……o╯□╰o
马车门冷不丁的被推开了,姿容出色的秀逸男子踏步出来,一身雪青官服更衬得他如柳温柔如玉温润,叫人一眼望尽江南三月万里盛景,他温声道:“你们似乎在讨论着很有意思的话题,要不加我一个?”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众人噤若寒蝉,张张脸摆得比纪霏孝还要正直。
楚故干笑两声,“我们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好好啊~~~”
甄侦似笑非笑,朱色双唇挽起一个淡淡笑花,恰似春风过处十里桃花夏日夜幕星光璨璨,烟花三月的风雅,弧线优美的杏眸微微一眯,墨眸盈盈流转,长睫轻扇,几乎要扇进人心里,“天色是不错,我都忍不住用用色诱之计了。”
众人瞬间捂鼻子撇头不敢再看:“……”
一直围观的齐然:“……”
对于面前发生的事,他该做什么评价捏?——这是刚进官场的小齐然面临的重大问题。
闹完了之后,因为反射弧比较长所以最先回神的燕舞问道:“小侦,苏公子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皇帝会见三甲本是有专人来接的,不过状元和探花都各自住在甄侦和楚故那里,阜怀尧干脆让他们直接带人来就可以了。
甄侦挑了挑眉,回头往车厢看去,“还没好吗?”
“催什么催?太阳还没落山呢。”一个抱怨的声音从车厢里面传来。
燕舞等人又囧了囧——难道要陛下等你到太阳落山么?
不一会儿,听得一些响动,一个年轻的男子随之走了出来,“噌”的让众人眼前一亮。
这个男子不过二十出头,一身傲骨清魂,眼角眉梢都带着落拓不羁的意味,偏偏长得很是好看,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浓眉挺鼻薄唇,一派恣意狂生的风流,一头青丝用乌木发簪竖起一半,其余顺次随肩落腰,微卷的发梢悠悠荡荡勾住了腰上的玉玦,又摇摇曳曳荡开,一身白色卷云卧花纹长衣,外罩云纱敞领外袍,腰间玉带修出颀长身形,锦衣华服,叫人禁不住赞叹一声——好一个春风得意纵横红尘的贵公子!
不过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眉头纠结地皱了皱,似乎有些不爽地哼了一声。
甄侦却极是满意他的这身装束,拉着他下了马车,笑着对众人道:“这就是苏日暮。”
这句介绍没有前缀也无后缀,若是旁人倒不觉得怎么样,不过这里除了齐然其他都是与甄侦相交多年的朋友,自然听得出其中亲昵,甚至有种自豪的味道。
不过刚说了坏话被抓包,暂时还不敢八卦,众人只能挠心挠肺地猜。
甄侦不理会他们的八卦之心,又看向苏日暮,“齐然公子你是认识的,其他这些都是我的好友,不用拘束什么。”
苏日暮回视他,随后撇撇嘴,冲楚故等人拱拱手,“小生苏日暮,以后请各位大人多多关照了。”
能被闻名遐迩的苏酒老老实实才打招呼,众“好友”惊奇的同时也觉得无力——甄侦你就这么一句话把我们的介绍带过去了?
燕舞围着苏日暮转了几圈,叹道:“我有预感,今晚琼林宴后朝廷美男榜一定又会有变动~~~”
苏大酒才平时懒得收拾自己,再怎么好看猛地一瞧也是个落魄书生,今个儿这么一打扮,委实让人惊艳。
众人纷纷都有同感。
苏日暮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美男榜什么的,那是神马破玩意儿?!
一群人聚在这里也不是回事,甄侦拍怕不耐烦的苏日暮让他安分点,正想叫众人先进宫,忽然听见身后大道有动静,就见面向那头的连晋说了一句:
“闻人折月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闻人折月
连晋一句话让本打算往宫里走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大道尽头行来的仪仗队和轿子,正是迎接三甲的架势。
苏日暮和齐然因为一个住在府尹府,一个住在甄府,干脆都省了这道程序,那么来的就必定是榜眼闻人折月了。
“他的身份没有什么漏洞,”甄侦忽然开口,目光没有移开那顶轿子,“籍贯良余阳安镇,母亲早逝,父亲是镇上富商,三年前也病逝了,他变卖家产四处云游,今年才打算来参加科举,他在京城不常露面,没发现他和什么人特别接触过,具体情况爷已经让人去查了。”
众人对视了几眼,发现还真没人见过那位榜眼。
“别都在这里聚着了,你们先进去,免得吓到人家了,”还容易打草惊蛇……好吧,目前还没确认者榜眼有没有问题,不过楚故还是这般道,“我和阿晋小侦带着齐然和苏公子留下就是了。”带着状元探花留下来和对方搭话时也显得自然。
其他人点头,先行进宫了。
连晋双手抱胸站得随意,“籍贯在良余?和大莽离得不算远。”
“也不算近,说明不了什么。”楚故道,“看过再说。”
“的确是需要看过再说……”甄侦的话有些耐人寻味。
楚故和连晋都看他,不过他没打算解释什么。
齐然听出端倪,“闻人家族……是几百年前大莽那个?”
“不确定,你知道闻人一族的事?”连晋看向他,觉得这个书生倒是挺博闻强识的。
齐然点点头,道:“在书上曾经看过一些。”
苏日暮并没参与到他们的讨论中,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轿子。
闻人……大莽……
阜远舟受伤了,没来得及去见武举那天赶回来的赵衡,他按阜远舟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去见了他一次,赵衡就有提到闻人一族,似是刹魂魔教那边和这一族有些渊源,之前阜远舟派他出京的原因中就有这么一件事,不过没有什么具体的进展,毕竟年代太过久远了,赵衡一直没有找到闻人一族的后代,后来收到消息说有这么一个绿眸姓闻人的人参加了文试,才匆匆赶回来。
那么这个闻人折月的出现,是无意还是刻意呢?
苏日暮想到了那么巧出现的柳天晴,觉得有些头疼。
他们说话间,那仪仗队已经停了下来——除非有帝命,否则进宫都是需要步行的。
轿子落地,有太监上前去拉开了帘子。
一抹紫影缓步踏出轿门,身形高岸的男子微侧过头,似是向那太监道了一声谢,然后望向眼前高高伫立的宫门和远处的九重宫阙。
他看起来像是二十七八的年纪,一身暗紫绣飞叶罩纱长袍,乌发,木冠,黑靴,成熟而稳重,令人惊奇的是,他有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眸,不像猫儿似的晶亮,而是翡翠般的古朴深沉,温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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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淡淡的,仿佛能够包容天下万物,衬着那张英气丰朗的颜容,丝毫不见突兀。
甄侦苏日暮阜远舟这般容貌确实出色得叫人惊艳,但是较之他们的年轻,这个男子眼角已经染上了岁月流逝的痕迹,却自有一种历尽沧桑的成熟的优雅,这种韵味比他的相貌更叫人一眼看上去便有些移不开视线。
只可惜这人似乎在年年岁岁流转间遇见了太多伤心不平事,墨色的眉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皱着,就连抬头看见巍峨的皇宫时也没有太多的波动,中举的喜气丝毫没有感染到他,英俊的眉眼间蕴着深深的忧郁,一眼望去,只让人觉得,这个人此生恐怕都难以展颜。
连晋脸色微凝,压低声音道:“绿眸是闻人一族的象征。”
甄侦三人对视了一番,心中各有算计,见那太监已经领着闻人折月往这边来了,他们也带上苏日暮和齐然迎了过去。
“冒昧问一句,阁下便是今次文试的榜眼闻人公子吧?”楚故上前道,微笑的模样毫无破绽。
闻人折月看向他,又见他们几人中有三人都是一身官服,礼貌地行礼道:“在下便是,不知诸位大人找在下有何事呢?”
“闻人公子不必紧张,本府是京城府尹楚故,将来都是同僚,只是想和你认识一番。”楚故道,又一一介绍了甄侦和连晋。
闻人折月和他们客套了几句之后,将目光落在了唯二没有穿官服的人身上,“这两位便是苏酒才苏公子和齐公子了吧,在下久仰了。”他的目光显然在苏日暮身上停留了比较久。
齐然忙客气了几句。
苏日暮可就做不来这明面功夫了,打量了他几眼,嗤道:“小生的名气在京城倒是满街乱窜,小齐然却是这几天才出名,久仰什么的,听着就牙酸,看你一表人才,原来也不过是皮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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