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客的娇养日常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风储黛
既已散发,元绥便想着回家了,只是她临走前,还有意无意地将君瑕一瞟,倘若不是知晓他有眼疾,元绥这一眼就是很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他,她挑中了他了。
赵潋却眼不瞎,眉尖一耸。
这时外头传来一个贵女尖锐的叫声:“是璩公子,于公子他们来了!在湖边吟诗呢!”
赵潋耳朵一动,一溜烟,身旁挨挨挤挤的贵女便朝着那声儿来源狂奔过去,散着长发的元绥,却将秀发将耳后一拨,哂然地背过了身。
有一点赵潋与元绥相似,都很不喜欢璩琚。
听说璩家与谢家也是世交,当年两家的夫人一道怀孕,两家有约,将来必以美玉为孩子起名,谢珺早出生一个月,璩琚晚生一个月。就像天注定一样,璩琚后来十几年一直活在谢珺的光采笼罩之下,刻板而严谨地走他的老路。无论谢珺做什么,璩琚都照学不误,但因为有谢弈书在,他就像明月之于旭日,总是无法耀眼。
谢珺死后,璩琚才终于得以被挖掘,成为汴梁最炙手可热的贵公子。与赵潋年岁相仿的姑娘,嫁人的嫁人,还待字闺中的,听说有一半儿是为了等璩琚。
元绥哂然一声笑之后,见贺心秋也随着众人去看璩琚和于济楚了,她衣袂一拂,转而出门去寻元家的马车。
而听闻璩琚和于济楚来了,显国公夫人忙用露水将女儿的黑发润了一遍,将人往外头一推,“快,你也去瞧瞧!”
于是燕婉委委屈屈地跑了出来,假意装作很有兴致跑上去看。
但实则,她长到现在都不知道动心是个什么滋味,有个庶妹上半年嫁了人,才三个月,孩子都怀上了,可她就是不懂,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柳黛将伞拾了起来,赵潋吩咐道:“去找找杀墨,傻孩子怕不是走丢了。”
柳黛点头答应,转头撑着伞便走了。
君瑕垂眸微笑。
“先生笑什么?”
君瑕微微摇头,“公主——颈间的珊瑚珠不见了。”
赵潋伸手一摸,确实不见了。不过是她自己摘下来的,揣进了内襟的兜里,赵潋还怕将她的珊瑚珠闷坏了,伸手取了出来,用绢子包裹着的,红得璀璨,有一瞬间,赵潋抬头一瞧,那红光仿佛映入了君瑕的瞳孔中。
她苦笑道:“好东西就是不能给人看,我才戴了一会儿,那元绥就伸手要了。可惜——”
君瑕道:“公主,还是好生保管它吧。”
赵潋微愣,有点意味不明地望着他,君瑕微笑道:“毕竟是价值连城之物,纵然公主功夫好,可也保不齐有轻功卓绝的贼人上来拉扯。虽然此物贵重,但公主千金之躯,莫为了它受伤才好。”
赵潋抿了抿唇,“放在锦盒里,也是终日蒙尘……算了,以后我贴身带着,但不戴在颈子上了。先生说得对,有些觊觎红珠、觊觎谢珺的,总不免要抢夺它。”
君瑕将目光一瞥,仿佛落到了云天深处。
那挤挤一门的贵女们,都想犹抱琵琶半遮面,不敢冲出门去搅扰了璩琚的兴致,也不敢让他瞧见一个大喇喇站在日丝浮动的光影里的女人,显得急色求欢。
赵潋往那头看了一眼,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先生觉得璩琚此人如何。”
君瑕的手指将棋桌轻扣,花檀木的,他见到好木料难免欢欣,勾唇道:“誉满汴梁的美玉公子,自然是人中龙凤。”
“先生你认真的?”
君瑕只抚摸着木料,微笑道:“认真。”
赵潋一叹,“可在我心底,他还远远不及先生你。”
“咳。”君瑕好像碰到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将食指收回来,然后漫不经心地将轮椅一转,扭过头去了。
“先生也会害羞的么?”赵潋啧啧称奇,他竟然为着一句话躲过去了,赵潋忙起身,走到君瑕眼前来,不过他神色镇定,不像是害羞了,连耳朵都不曾有半点晕红。
赵潋便道:“先生,其实我方才有点矛盾,我愿你扬名,却也不想你遭人眼红。方才元绥那目光,分明是有心挖你过去,要是……她开出丰厚的条件,胜过了我,先生你会走么?”
毕竟人只是她请回家里的一个门客而已,人参虽然珍贵,但元绥也不是给不起,何况除此之外,她也再没有给君瑕什么特权了。
君瑕将下颌顺着她的目光微扬起来,“公主还记得在下的话么?”
——公主,这世上有一种人,无心仕途,也无心富贵,只求能多活一时一刻。
这是赵潋第二次想到这句话,有点心惊肉跳之感。她知道君瑕身子弱,但找过大夫,都只说他是内有不足,又忧劳多思所致,以药材调养并不碍事。怎么他那一句话说出来,赵潋还以为是他已是风中残烛。
“在下不是贪图名利富贵之人,认定了公主,不会走的。”
赵潋心中一块被铁钳子翘起来的大石头终于轰然落地,她将君瑕打量了一眼,他的眼眸漆黑无光,可这句话,这种温柔,并不像是一个门客对主人该说的话,而像是……男人对女人。
蓦地,那大石头粉碎了,在她胸口弹跳起来,七上八下地乱成了一锅碎石粥。
许久之后,瞿唐阴沉着脸,从牙齿缝儿里挤出几个字:“柳氏那贱人!”
日头晒,赵潋雪白的鼻尖沁出了薄薄一层香汗,映着日头,清艳如夭桃秾李,耀如春华,这么个国色之女当街抱臂而立,衣袂拂风,直令人不舍得移眼……那瞿家公子好福气哟,可不知当珍惜。不过公主脾气硬而怪,要是不留神得罪她了,日子恐也不好过。
柳黛垂眸敛着形容,对质之前,赵潋不全信柳黛说辞,但人家既穿上了孝服,总不至于拿家中长辈赌咒诬陷瞿家,两炷香之后,瞿唐披着一身酒味姗姗而来,一见赵潋这架势,处处都是玄甲卫,不由地骇得一哆嗦,忙腿一软,险些跪在公主跟前。
赵潋扫了他一眼,“来得正巧,这人说与你认识,过来认认人吧。”
于是瞿唐瞥向一身素服的柳黛,眼眶子一瞪,目眦欲裂,这女人不是该好生生被他关在柴房里出入不得么?她哪里来的本事逃出来,又哪里来的本事能当街拦下公主马车?
正当瞿唐眼珠骨碌碌转着不知思索着什么话时,柳黛跪了下来,“公主,就是这人,他……他纵容下人打死了我二叔,又想卖我们到辽国去,求公主殿下为柳家做主!”
瞿唐怒喝:“闭嘴!”
便又一边转向脸似要求赵潋饶恕,赵潋微笑着探身往两人一瞅,“瞿唐,你不是曾同本宫保证,你家中无妻无妾,成婚之后也只有本宫一人么?”
瞿唐愣着,抬起头来,“公主,这人是我外室,公主倘或不喜,我着人随意打发了就是,公主何必为着个外人与我置气?”
“哦?外室?”怎的一个说是“妾”,一个说是“外室”?但随着瞿唐这二字一出,柳黛倏地一声抬起了头,眉头大皱,愠怒地瞪着瞿唐,这个负心人又说了假话。
如今汴梁风气很不好,贵族世家的子弟往往一妻两妾,外头还养着几个没名没分的女人,说是要打发随时能打发了,有特殊癖好的,甚至见不得人地豢养美少年,这都不稀奇。
赵潋摇头一叹,又反问:“既是外室,瞿家何必又养她父母在家?”
瞿唐只是着紧赶来时才想的说辞,急匆匆的难免不能自圆其说,被公主这么一逼问,瞿唐登时语塞,慌乱地扯了一块遮羞布要掩上:“她家中一穷二白,她哭着要我养她父母,否则不肯委身于我!”
门客的娇养日常 83.第八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赵潋才歇晌, 正打着精神头, 有兴致出门遛遛马, 闻言撑了个懒腰, 笑道:“那也好, 让柳黛住在我屋外头, 起居饮食事宜, 还要我拨给你两个婢女么?”
“不、不用了!”卢子笙一见到赵潋那张明艳端丽的脸便脸色绯红, 只好绞着青衣广袖,默默地往后退了步, 低着头声如蚊蚋,“多谢、多谢公主美、美意!”
说罢他便要低着头往外冲, 一不留神,正好撞在她画扇堂的那扇镂空木门上。
“砰”一声,少年眼冒金星,在赵潋诧异地看过来,无声一笑时,他又低着头往外跑出去了,步子轻快得像只兔子。
赵潋斟了两盏薄酒,笑着想这个羞涩少年, 年纪比她大不了一岁,却恁的稚嫩滑稽, 她失笑着摇摇头。
时辰正好, 吃口茶, 正可以打个马入宫去。
被太后无微不至地照料着, 赵清的病总算除了大半,但他先天体弱,十岁了长得远没有同龄孩子高,骨瘦如柴,脸庞也长年被一股病态的白占尽风流,吹个风便能倒似的。
赵清正乖巧地坐在碧纱橱后头习字,身后隔着四方的蜀锦隽秀青绿丝花鸟纹的屏风,影影绰绰地隔着几个看护婢女,赵潋入门时,小皇帝正好停笔,一见赵潋便喜上眉梢,欢快地露出了六颗洁白的牙,“皇姐!”
从病了开始,皇姐就不大来看他了,母后不许他在病时见人,连皇姐也不可以。
赵清撇着小嘴等皇姐过来抱抱,赵潋就势一把将弟弟从小板凳上撸起来,掂了一把,将人放在地上站好,“又瘦了。”
看着弟弟骨瘦如柴的,赵潋也心疼不已,“御膳房的厨子是又偷懒了么?我家阿清怎么瘦成排骨了?”
不是厨子不好,是赵清挑食,他心虚地摸了摸脑袋,然后小手拉住赵潋,“皇姐来看看朕的字。”
他献宝似的将才写的“朕躬”二字拿起来,赵潋随意一瞥,便凝住了目光,诧异道:“阿清,后头还要写什么?”
赵清一愣,垂手道:“没有了。”
赵潋板起了脸,“阿清,这两个字是谁教你的?”
赵清不说话。
赵潋柳眉一攒,将手里的宣纸一揉,扔到了废纸篓里,那是赵清才写好的一幅墨宝,不觉小脸紧皱起来,委屈地大声道:“皇姐不喜欢?为何要撕了朕的字?”
赵潋的眉拧得更紧。
就在去年,赵清见了她还从来都是你我相称,今年他端起皇帝架子了,在她面前也以“朕”自居,赵潋心疼地点了点他的额头,“你教皇姐看见,那没什么,别让母后知道。她不喜欢这两个字,你换着别的练。”
赵清似懂非懂。
见他这模样,赵潋便想着一定是有人暗中撺掇着的。太后执政多年,朝中积怨已深,眼下小皇帝日渐长大,迟早有一日太后要还政于皇上,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眼见得太后对这九重帝阙巍巍高座的野心是越来越大,偏他们又母子情深……
即便是苍蝇,也叮不住无缝的蛋,只好有人明里暗里挑拨太后和皇帝的母子关系,否则他们难有重见天日之时。
赵清探手,往皇姐怀里一钻,将赵潋一抱,“皇姐,我再不写了,你别生气。”
赵潋摸摸可怜的弟弟的后脑勺,幽幽一叹。
从十年前……她发过誓这一辈子不插手朝堂之事,弟弟这么年幼,又病魔缠身,她真的不忍心他再为了天下日理万机,将境况继续恶化下去。
赵潋心疼皇弟,将他的一双小耳朵一揪,这时,青绿花鸟的屏风后头莲步轻移来一袅娜宫人,细声道:“太后请皇上、公主入长坤宫叙话。”
赵潋可算松了口气,幸得她机灵,将纸揉皱了扔到了纸篓里。
赵清与赵潋上了软辇,从容地入了长坤宫主殿。太后正对着天光,赏着一幅刺绣,她宽大的绣腰襦层层叠叠,如出水红莲,刺金叠锦,迤逦垂地,见到一双儿女,她笑着让两人过去坐坐,一左一右地挨着。
正好这个时辰,太后有意留赵潋在长坤宫用膳,今夜留宿。
但赵潋拒绝了,“明日,燕婉邀我到她家的芍药园赏花。”
太后道:“芍药有何可赏的?宫里头大片的牡丹园你还没瞧够?”
赵潋敛唇笑道:“终归是同窗一场,她又是十六岁生辰,来年恐怕要到夫家过了,我这不是应她邀去小聚么。”
当年燕婉缘何故被遣送归家,太后心明如镜,之所以明知是赵潋顽劣还纵容,不过是她打心眼儿不喜爱那孩子,太憨了些,人前又唯唯诺诺的毫无个性,在贵女之间实在是中下资质。
太后一奇,“燕婉也许了人家了?”
赵潋摇头,“这我不知,燕家不说,但恐怕显国公心里早已有了人选了。”
“说来,”太后叹道,“璩琚还未婚配。哀家本有意将他许给你的,特意留着,璩阁老数次找哀家帮着赐婚,哀家都没有答应。他满弱冠也一年了,始终耽搁着。”
赵潋不可置否地扭头。
本以为十年已过,赵潋心里头总不至于还有介怀,如今看来,是时时刻刻都未曾放下。
太后也蹙了眉,“莞莞,你还想着谢珺?”
不知道为什么,“莞莞”和“谢珺”两个字搭配起来便有奇效,赵潋的心噔一下仿佛漏了一拍。从来没有人敢轻易碰触她的回忆,只有太后敢在她面前这么挑破。
谢珺,谢弈书。
很久远很久远的名字了。
赵潋压下那种熟悉的悸动,漠然地将眼皮一翻,“没有,早忘了。”
太后道:“那何必介怀璩琚?他本性不错,只是……”
赵潋回眸,微笑着从方才的冷峙里抽出神来,“只是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是在有意模仿谢珺。可有什么用,这么多年,只有人说谢珺是神童,却没有人说璩琚是天纵奇才。母后,我要看得起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做甚么。”
她这么一说,太后也不能反驳。要留赵潋用完膳的目的也恐怕是达不到了,太后叹了叹。
赵清疑惑地看了眼皇姐,将她的手腕扯住,搁在太后腿上用力一按,两个女人都是一惊,只见赵清一脸真诚地承诺道:“皇姐放心,以后皇姐不管看中了谁,朕都将他赐给你。”
“哈哈。”赵潋正想放肆笑,被太后盯了一眼,于是忙收敛形容,乖巧装兔子。
还是弟弟好。
有弟的姐姐像块宝。
赵潋总也收不住性子,便是太后有意给她指婚,都不晓得应该让她去祸害谁。眼睁睁地走了两任驸马,将来……恐怕是真的没人家敢要了。
“你府里那两个男人,合你心意么?”
赵潋眸光一闪。
太后这么问,就是对她养食客这件事松口了,于是喜不自胜地翘开了嘴唇,“甚合心意,母后有兴致?改日带你见见。”
太后笑着推开她的手,“你管好你自个儿,莫惹是非。哀家找人查过他们,家世都算是清白,你坚定了心思不想再嫁人了,养几个面首也好。”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着不对,赵潋平心静气地纠正:“是谋士,不是面首。”
不过是个名目罢了,太后道:“哀家知道,对你而言这没什么不同。”
赵潋立即反思,她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让母后这么不信任啊。她都这把年纪了还是黄花大闺女,连头发丝都是清清白白的,怎么就……
赵潋忙想到入宫的目的,便问了瞿家如何发落。
太后命人这案的卷宗给她,“瞿唐口供,瞿氏奴仆是失手杀人,愿意将人押出来交给刑部处置,另,瞿家上下都一口咬定,那柳氏只是外室,瞿唐更是早在月前,给了她一笔钱欲将之遗弃,至于东篱居,证据颇多瞿家无法矢口,便强词夺理——有小倌,但不是女人,因而不算欺君。”
赵潋点头,“那确实不算,不过柳氏之事还待斟酌。”
太后道:“你要不闹这出,瞿唐这事出不了,他眼下沦为了汴梁城中的笑柄,心底不知该怎生恨你。”
赵潋眼皮子一翻——这怪不得她吧。瞿家找的那画师将人画得跟神仙似的,结果自家货不对版,怪得着她审美一流?
然而赵潋只能吞声踯躅,瞿家确实是贵族,家中公卿士大夫十之六七,赵潋一个无权的朝廷公主,捏不动这大柿子,只好示弱拱手,一切仰仗太后处置了。
从宫里头出来已是黄昏,青山外斜阳如水。
城头抹匀了古旧的夕光,似一朵丰腴璀璨的奇葩,沿着琉璃瓦紫金墙一瓣一瓣地舒卷,赵潋袭着一身夕阳,骑上马,扬鞭往公主府而去。
正好到了晚膳时节,一回府赵潋便被一串香味给勾住了。
刚来公主府的柳黛却是个一等厨娘,还是那句老话,为表达对公主的感激,甘愿为奴为婢。于是她钻进庖厨两个时辰,烧了十几个菜,煎炒烹炸炖煮是一样不缺,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不、不用了!”卢子笙一见到赵潋那张明艳端丽的脸便脸色绯红,只好绞着青衣广袖,默默地往后退了步,低着头声如蚊蚋,“多谢、多谢公主美、美意!”
说罢他便要低着头往外冲,一不留神,正好撞在她画扇堂的那扇镂空木门上。
“砰”一声,少年眼冒金星,在赵潋诧异地看过来,无声一笑时,他又低着头往外跑出去了,步子轻快得像只兔子。
赵潋斟了两盏薄酒,笑着想这个羞涩少年,年纪比她大不了一岁,却恁的稚嫩滑稽,她失笑着摇摇头。
时辰正好,吃口茶,正可以打个马入宫去。
被太后无微不至地照料着,赵清的病总算除了大半,但他先天体弱,十岁了长得远没有同龄孩子高,骨瘦如柴,脸庞也长年被一股病态的白占尽风流,吹个风便能倒似的。
赵清正乖巧地坐在碧纱橱后头习字,身后隔着四方的蜀锦隽秀青绿丝花鸟纹的屏风,影影绰绰地隔着几个看护婢女,赵潋入门时,小皇帝正好停笔,一见赵潋便喜上眉梢,欢快地露出了六颗洁白的牙,“皇姐!”
门客的娇养日常 84.第八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小皇帝一生气, 就像滚火球似的,风风火火闯入了公主府,赵潋甚至来不及见驾, 赵清就一头扎入了内院,禁卫军都只好肃容等在府外,赵潋探头探脑地一看, 可算明白赵清为何如此龙颜大怒了。
赵潋忙回头找弟弟解释, 一把拽住他的小手, “阿清,皇姐跟你保证, 绝对不是皇姐让母后派这么人禁军跟来的。”
她的话赵清还是信的, 但,说什么都晚了,好容易得空溜出宫墙来玩, 却被这么一帮人搅了兴致,赵清心里不甘,只好板起稚嫩的面孔, 将手往身后背过去, 不让赵潋拉, 赵潋也是吓了一跳, 只听弟弟口吻严肃:“皇姐,既已至此, 那你带朕到郊外去踏青。”
其实赵清溜出宫来玩儿, 也就是为了出门踏青。否则从宫里到公主府, 除了人工斧凿的亭台楼阁,就是人工开挖的假山假湖,都是一样的无趣。
赵清自幼羡慕能挽雕弓西北望的将军,连皇姐的武功都让他歆羡不止,可他想习武,太后就说他底子弱,不让。
赵清痛恨被养作花棚里只待人来浇水灌溉的病恹恹的娇花,他想去驰骋……
但赵潋却被小皇帝这种要求吓到了——皇帝才这么年幼,可太后太逼着他了,养出来一身反骨,何况这几年,赵清越发长大有了自己的主见,他又是皇帝,不遵着他意思,赵潋也是要遭殃,可带着他出门招摇,赵潋又不肯冒这个险……
她才犹豫了这么一会儿,赵清的眼渐渐地沉下来了。
等赵潋反应过来时,赵清已经冷着脸,衣袖一甩,龙威甚重地往浮桥走去。
赵潋跟着心惊肉跳地,还拿不准主意,赵清已经过了浮桥,踩上了青绿鹅黄锦簇的小路,一边是拂春居,一边是粼竹阁,赵清脚步一转,在赵潋震惊注目之下,小皇帝右拐入了粼竹阁。
先生……
赵潋腿一软,差点没当场给弟弟往怀里一抄,将人生拉硬拽地拖出来,只好惴惴地疾步跟了过去。
那千竿风竹的绿影里,只要推开粼竹阁的大门便能望见,那衣袍如雪的男人正在与自己对弈,如草之兰,如玉之瑾。赵清歪着头看了眼君瑕,见对方不为所动,对他这个皇帝也并未见得有什么尊重,即便听到了风声,却连问候都不曾有一句,赵清一奇,走近了,倒要看看这个人是在做甚么。
他皇姐因为嫁不出去,养了两个男人在家,赵清知道。他也不反对,皇姐是公主,那帮酒囊饭袋也配不上,与其下嫁所托非人,不如自己养几个美男子在家,爱怎么玩怎么玩,还风流痛快。
赵清一下便猜到了,这人是那个解了谢珺棋局的人。
这个人最近在汴梁很风头很亮,可谓一时名噪。
赵清背过了手走上去,“你就是那位先生。”
凑近了看,赵清才瞧分明。难怪皇姐近来不爱入宫了,有如此绝色养在家中,她哪里分得出神给弟弟,赵清虽不至于吃醋,但因着他其实不大爱男人美色,一眼之下就生了轻贱之意。
赵潋才终于跟来,只见君瑕放了棋子,悠悠然地抬眸,那古井无波的漆黑瞳仁犹如两粒黑曜石,虽清亮,却无光采,他嘴唇微敛,“你就是,那位皇帝?”
近几日赵潋在公主府四处张灯结彩的,为了等小皇帝入府,如今来了一个如此年幼的小少年,自然就是皇帝了。
赵潋心头惙惙,先生居然敢对着她皇弟怎么说话?
赵清眉头一挑,“你会下棋?让朕瞧瞧。”
赵清说着就要走上去,赵潋觉着小皇帝一身煞气颇重,从入门到现在,委实惊吓着她了。但她是赵清的亲姐姐,他纵然是龙颜大怒,也不会真对她做什么,没权没势的先生就不一样了,赵潋一时冲动,将手一拦:“慢着!我带你去踏青!”
语未竟,赵清就飞快地将头转过来了,露出孩童般的惊喜,但是,在看到赵潋纠结着脸蛋暗暗后悔时,赵清又蹙起了眉,往身后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皇姐心底里,最在乎的人不是朕,而是这位先生。”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