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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会摔跤的熊猫

    他过着忍辱负重的日子,已经度过了二十四年。

    但他并不觉得如何不能接受,因为二十四年都熬了过来如今,他不在乎再多熬一些时日。

    “西境的小无量山,剑湖宫,紫山,蜀山这些圣地,如果不能全部拧起,我们始终无法与二皇子对抗。”徐清客的声音响起:“小无量山的山主和剑湖宫的宫主,已经明确了他们的立场,紫山和蜀山向来捆在一起,西境的圣山圣地情况复杂,纠结难缠。”

    李白麟知道徐清客的意思。

    “小无量山修行阵法,剑阵刀阵,尤善群杀埋伏;剑湖宫剑法与水道通行,西境大泽当中杀力最强,据说与海外的蓬莱仙岛有联系。这两座圣山的山主大修行者,真论单挑杀伐,肯定不及东境的几位山主。”徐清客平静说道:“紫山则不一样,紫山研究生死禁术,杀力恐怖绝伦,人数极少,每一辈几乎只有一两位弟子入世,置身物外,不问世俗,与蜀山的态度相差无二,远离大隋的世俗与皇权纠纷。”

    “小无量山和剑湖宫的底蕴只能说是一般,目前来看,若论西境势大,他们要比低调行事的蜀山紫山强,可真要比拼底蕴,据说紫山和蜀山背后都存在不朽。”他低垂眉眼,顿了顿:“蜀山山主陆圣失踪五百年,如果还活着,应该是天下境界最高的那一批人,殿下如果能够得到蜀山的青睐那么很多事情都会变得简单。”

    李白麟静静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男人。

    “紫山和蜀山的禁区,谁都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还有生灵活着,这就是这两座圣山的底气。”徐清客看着二皇子,一字一句说道:“我曾以六爻卜卦,连里面的一丝影子都看不到,白白损失了一年寿命。”

    “如今天下,最为强势的圣山当之无愧是珞珈山。”

    徐清客认真说道:“韩约一直得不到珞珈山的待见,二皇子有心而无力。但殿下您不同,您有一纸婚约,系在珞珈山山主的亲传弟子身上,只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与皇室无关的身份,即便裴家的后人已经死了也能得到珞珈山的支持。珞珈山的小山主与道宗紫霄宫周游一样,要不了多久,就是韩约打不过也惹不起的角色。”

    李白麟摇了摇头,道:“珞珈山的婚约是一柄双刃剑,不提也罢。”

    “父皇很想抹掉这两座圣山,但是他一直没有出手。”三皇子轻轻叹了口气,掀开白帘喃喃道:“我在犹豫,这样会不会引火烧身”

    “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做的,




第三十六章 草蛇与灰线
    火烧过后的大地,草屑成灰,风吹过后,两边小山石壁陡峭,留下了刮擦的痕迹,树干被焚烧,光秃枝丫上,挂着一条翠绿的草蛇,盘踞身子缠绕树枝,抬起扁平头颅,平静而冷漠的瞳孔,注视着道路正中央的一行人,蛇尾悬在风中摇摆,嘶嘶吐着信子。

    披着大灰袍的男人们,蹲在身子,沉默凝视着地面的惨状。

    距离事发,过去了一段时间。

    血迹已经干涸,只能模糊的看到了一点点红色,像是琥珀又像是烧制冶炼的红色晶体,镶嵌在地面的凹坑当中。

    事发当时的车厢横移,在地面留下了一道一道刀刮的痕迹,像是被人以重锋抵在地面,一寸一寸推动。

    “铁链砸在地上的凹坑,有一些血迹”有一人缓慢伸出手掌,抚摸着脚底的地面,他轻声道:“劫走三殿下那批货的人剑法很好,一剑劈碎了栓车的铁链,链条是铸铁的,皇室不会用这些劣质链锁,还有一批人,应该是当地的马贼,他们敢来劫这批货,背后肯定是东境的二皇子。”

    “二皇子伸过来的那只‘手’,被这把剑砍断了,铁链是最好的证据。”灰袍男人站起身子,舔了舔自己的手指,道:“有第三方截货,修为不高,但是剑器很锋利,马贼不是他的对手,这帮马贼去了哪里”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为首的灰袍男人看不清神情,他转过头来,不远处,一道道流光飞掠而来,有人踩在悬剑之上,面色阴沉道:“宋老人死了。”

    “宋穹是第十境修为,二皇子为了截一批货,不惜代价跨越东西两境,让十境之上的人出手”灰袍男人笑了笑,道:“我猜是蜀山干的。”

    踩在悬剑上的男人,面色不是很好看,他正是当初在清白城追杀徐藏的那一批人,出自小无量山。

    “三殿下很快会抵达西境,这批货丢了,二皇子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他不在乎落到谁的手上,但是我们的脸丢了。”灰袍男人平静说道:“我们站在殿下的身前身后,连这点事情都办不成剑湖宫和小无量山,以后该如何自处”

    “苏苦,这里是蜀山地界,不易惹事。”踩在悬剑上的男人,轻轻吸了一口气,论辈分,他只比苏苦低上半头,彼此之间,均是小无量山和剑湖宫的执法长老;可若论修为,他在第十境,苏苦点了命星,两人之间的差别如隔云泥。

    “蜀山的千手很厉害,瞎子挺厉害,赌棍还凑合。”苏苦拢了拢大灰袍,声音平淡至极,道:“除了他们三个,蜀山还有何人”

    蜀山上,只有三位破开第十境的修行者。

    踩在悬剑上的小无量山长老,皱了皱眉,动作幅度轻微的摇了摇头,他知晓苏苦刚刚破开第十境,抵达蜀山,目中无人,出言提醒道:“苏苦,你我都是替三殿下办事,这一趟并非为了得罪蜀山,而是要拉拢合流。”

    “好一个拉拢合流,拉拢谁,蜀山”灰袍男人身后跟着一堆拥簇,他挑了挑眉,看着踩剑男人,双手负后,问道:“你们小无量山被徐藏杀的人还不够多你郑奇亲自去清白城,可讨要到了那颗姓徐的人头”

    名叫郑奇的小无量山执法长老,面色涨得通红,大袖摇晃,悬剑来回震颤,身后子弟尽皆挑眉,怒目相视,个个气得不轻,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苦冷笑一声,置若罔闻。

    他沿着一整条道路,寻着气息前进,身后跟着两拨人马,隐隐有一股剑拔弩张的氛围。

    悬在树干上的草蛇,扭头不再去看,啪嗒一声,摔在地上,顺延山石流淌而过,所行的痕迹,拖曳出了一条长长的灰线。

    “这里还爆发过一场打斗,比之前的还要激烈,快速。”

    两棵巨大的枯木面前,苏苦停下来,他注视着插在树干里的一截铁箭,螺旋射入树身,木屑早已经灰飞烟灭,大树的主干,大半部分被火焰烧空,他缓慢伸手,握住铁箭的中部,感受着冰凉的温度,星辉缓慢溢散,缭绕在手腕。

    苏苦闭上双眼,他似乎看到了当夜的那一幕。

    披着灰袍的男人挪动头颅,闭眼之后如若置身黑暗当中,以“目光”对准一座小山,遥遥相对。

    他能够“看到”,有人就在那座山上,捻箭而立,对峙,射下。

    在那座小山上,有诸多人马伴随着箭羽的射出,拔出刀器,潮水一般冲出,目标就是这两棵树不,只有一棵树,先前的那一棵已经被淬火的箭镞射穿,烧得不成模样。

    树的背后藏着一个人

    苏苦缓慢睁开双眼,他凝视着地面逆乱的痕迹,在双眸星辉涌动的凝视之下,些许的血迹,即便经过了四十天的风干,仍然醒目仍然明显,有箭镞射来,出自那座小山,一共射出了四箭五箭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苏苦看见了相距极远的两截箭身。

    被一剑劈开,箭身高速射出回转,仍然被剑器所切割,这样的手法,与截货的那个人如出一辙苏苦面无表情,他轻轻挑起眉头,截货之时的那个人,所用剑姿是高高跃起然后斩下,无法判断形体,如今的这一剑是自下而上,星辉翻滚在脑海当中,起身掠来,一副挥剑劈砍箭镞的景象,在苏苦瞳孔当中缓慢浮现,凝聚成形。

    这是一个少年,是一个不会超过十六岁的少年,身高与形态,在苏苦的脑海当中旋绕浮现,当修行者突破了第十境之后,星辉的力量开始变得强大而又全面,剑湖宫的妙法可以扩展魂海,所以苏苦的魂海异常之强。

    换一句话说,他有着异于常人的推演能力。

    苏苦站在原地,沉默的想了很久。

    山头没有血迹,射箭的那个人呢跑了,逃了自己还能抓得到么

    苏苦亲自走了一趟土匪马贼的山寨,并没有动手杀人,只是展示了自己的“修为”之后,他轻松得到了这批马贼的拥簇与顺服。

    试图劫走殿下这批货物的,是方圆最大的马贼帮派金钱帮,已经全部销声匿迹事实上苏苦隐约猜到,金钱帮恐怕已经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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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你可知,我是谁?
    车厢颠簸。

    气氛微妙。

    习惯了颠簸和在路上的李白麟闭起双眼,轻声问道:“那个人叫什么”

    徐清客道:“那个人叫公孙以前的名字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会换一个名字,我会给他一个全新的身份,然后把他送到皇城。”

    “皇城”

    “是的,他会活着抵达皇城,然后在皇城一直生活直到我们下一次需要他的时候。”

    李白麟从西岭返回,到如今西境,路途漫长,车马劳顿,他心底早已生出丝丝疲倦,闭上双眼之后,脑海当中便自行翻覆了一遍路途上所见所闻的模糊景象,对于徐清客的处置,他看在眼中,并不多言。

    他是一个很古怪的人,向来寡言。

    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主见。

    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一切的未来,铺展开来,一步一步,徐清客说得没错,驱狼逐虎,前路步步艰难,但自己没得选择。

    想要在权势滔天的二哥手底下活命,自己就要积蓄力量,得到最高的那人的恩宠,西境是自己施展抱负的地方小无量山和剑湖宫的人,此刻就跟在自己的身后,车厢两旁,他们代表着一小半的西境。

    二皇子早就拢和了东境的所有圣山,韩约是个猛人,各方圣山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唯有把西境扯过来披在身上,才能在回皇城的时候多一些对抗的筹码。

    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坐在二皇子的对面。

    自始至今,桌子上坐着的就只有太子和二皇子,没有他的一席之位。

    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他上不了桌子,还能如何

    李白麟面色平静,想着自己那位身体抱恙、每况愈下的伟大父皇,他眼里闪逝着很多复杂的色彩,大隋皇城的一砖一瓦,那个椅子座上雕刻的一鳞一角,再到最后是这座天下的寸土与寸金。

    掩盖在漆黑的瞳孔当中,有些人向来不忌惮将其展露,有些人则是温和的笑笑,像是只无害的小动物,看起来天真而又无邪。

    李白麟知道自己要走的每一步,现在抵达了蜀山的地界,蜀山的山上毫无动静可能是因为自己带着两拨人马的缘故,小无量山和剑湖宫可以拢和,但蜀山与他们之间有着十年的积怨,这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但如果自己拿到了那柄细雪,成为了蜀山的小师叔那么一切都将不再成为问题。

    三皇子唇角微翘,他忽然觉得赵蕤的谶言说得实在是太对了,蜀山的小师叔是一个绝妙的位置,很多看似不可能解决的矛盾,只需要一个人的死去,就都可以得到完美的化解,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徐藏如果死去,那么自己将成为手持细雪的新任小师叔。

    而坐上这个位子之后,所有的矛盾都将解开,剩下的,就是波澜不惊的等待,等到一条又一条埋下的线索揭起来,苦心积虑,忍辱负重,二十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活下去了。

    这是一件大不易的事情,现在机会就摆在自己的眼前。

    李白麟只需要伸出手,就可以握住。他只需要得到徐藏的青睐,帮他化解两座圣山的怨气,那么徐藏死后,所有的遗泽都是自己的。

    在他心目中,这一切都成了尘埃落定的事情。

    他开始去想闲暇的琐事,想到了截货这件并不愉快的事情,心情也出乎意料的没有变坏。

    他查清了所有的起因,截货的少年,住在安乐城的哪座院子,从什么时候杀的第一个人,每日的习惯

    让李白麟觉得有些意思的是,截走自己这批货物的少年就在感业寺中。

    那个叫宁奕的少年郎,让他生出了想要见一见的念头。

    他看对方如蝼蚁,如草芥,胆大包天,细细想来,却觉得整个事件,其实颇有些不可思议,那个少年杀人越货的行为,做得堪称天衣无缝,如果不是那个活下来的马贼,自己很有可能查不出来真相。

    那个叫宁奕的人,截走自己的货,没有逃,没有跑,留在这里难道不知道自己会查到他的头上

    是自负还是愚蠢

    二皇子揉了揉眉心,平静地想,自己向来是个“懦弱”的人,哪怕展现出更深一层的面目,也应该儒雅而温和。

    那么,当自己面带笑容站在罪魁祸首的面前之时,那个少年知道自己触犯了什么样的存在,会不会痛哭流涕,跪下来求自己饶过一命

    李白麟不一定非要杀死他。

    因为这只是一个蝼蚁而已,可杀可不杀,无论是选择哪一种处理方式,都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的影响。

    他有些好奇少年的来历感业寺被蜀山封锁,这个少年最近固定时间出入寺中,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一位蜀山的弟子。

    而自己则是蜀山未来的师叔。

    在手握细雪之前,自己需要对蜀山展现出足够友好的态度。

    马车徐徐停下,李白麟掀开车帘,他眯起双眼,望着映入眼中的景象,感业寺的枯叶在风中打旋。

    寺庙没有翻新修葺过,红墙龟裂,带着一股子寂静还有冷清的气息。

    徐清客顺着帘子掀开的方向,注视着寺里的景观,只觉得有些不合乎常理,深秋之时,草木焕发新生的蓬勃气息,非但没有破败,反而多了一些生机。

    这其实是一种矛盾的景象。

    小无量山的人没有踩剑而行,跟在三皇子身后之时,他们便卸下御剑,罩上麻袍,将剑器收入匣中,与常人无异。

    剑湖宫的苏苦皱着眉头,他隐约觉察到了一些古怪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很是罕见,他在剑湖宫地底圣地的时候,曾经有过些许的冲动,血液当中流淌着的星辉,有些不受控制的涌动。

    两拨人马,三四十人,一节车厢,就这么停在了感业寺的门口。

    夕阳的光芒带着一些凉意,将影子拖曳很长,狮子张牙舞爪的石




第三十八章 救命之恩,如何相报
    这个声音出来之后,感业寺骤然安静下来。

    宁奕注视着那截车厢,他在思考如何开口,听起来,对方的话语并不带着如何羞辱的意味,似乎只是好奇自己是否真的知晓,此刻在车厢里坐着的那位,是什么样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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