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合
轻凤神魂颠倒,望着李涵盈盈拜下:“臣妾黄轻凤,参见陛下。”
李涵在灯下凝视着轻凤,同往日一样浅笑着应道:“黄昭仪,平身吧。”
说着他走近前执起轻凤的手,看见她腕上那根系着桃符的锦绳,同一串剔透的琥珀珠子一起缠绕在圆润的胳膊上,在灯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心中便有股说不出的满足。
“之前的事,让你辛苦了。”他伸手抚摩着轻凤鸦青的鬓发,大殿香炉中燃烧的阿末香喷薄出浓烈的香气,让□的火苗在静谧中越窜越高,摧枯拉朽。
欲令智昏,轻凤傻笑着偎进李涵怀中,乐得舌头都不利索:“陛、陛下您言重了…
胭脂醉 章节43
…”
李涵笑而不言,低头吻着怀中人喋喋不休的小嘴,引导她沉入欲海,与自己在满殿的阿末香气里一并悠游,比目而行。
轻凤在沉醉中半睐双眸,仿佛可以从那香气里听到一种遥远的呐喊,那声音来自于阿末香生前的灵魂——一种在大海黑暗深渊里悠游的巨鱼。那鱼不知有几千里大,能够跃出海面化为巨鹏,那鹏鸟的背也有几千里长,当它展翅而飞之时,两翼如垂天之云,直掀起碧海万里波涛,卷起千堆雪……
轻凤觉得自己的身心正应和着那潮水般的低唱,全身都发出共鸣般地轻颤,当餍足之后她在这情天幻海之中慢慢睁开眼,心满意足地凝视着自己的枕边人。
“陛下,陛下。”她一声一声轻轻地念,声音轻软,如空谷余音回荡了千年,又在谷底的幽兰上凝成了露水。
李涵这时仍旧闭着眼,只轻轻嗯了一声。
“陛下,这次小殿下他突发急病,太皇太后过问了没有?”几番犹豫,轻凤仍是小心翼翼地发问,意有所指。
李涵闻言睁开双眼,不明白轻凤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时刻,聊起这样一个话题:“我的孩子染恙,太皇太后她自然会关心的。”
“呃,可是陛下,您觉得太皇太后她……真的会关心小殿下吗?”轻凤回想起金镜中郭太后阴狠扭曲的脸,就忍不住追问。小皇子是她一路救活的,轻凤自然对他有了别样的感情,才会让她不顾祸从口出的大忌,就这样把敏感的话题问出口。
她的质疑果然引来李涵的不悦,他皱起眉,从榻上半坐起身,看着依偎在自己身畔的小女子散发着无限的柔情,终是狠不下心来责备;然而后宫有多少惨祸,都是因着一颗狠不下的心而起。李涵心内隐隐不安,于是只叹了口气道:“黄昭仪,你退下吧。”
黄轻凤闻言一愣,悟出自己言语失当,慌忙跳下龙榻跪在地上,然而她想到面前这个男人是人间掌有万物的天子,又是那个娇嫩婴儿的父亲,他该是孩子最可靠的保护人,又怎能被蒙蔽?
“陛下,臣妾斗胆,”轻凤话在嘴边转了两转,终是忍不住说道,“陛下非宝历太后所出,而宝历太后又与太皇太后过从甚密,陛下您……”
“黄昭仪,你僭越本分了!”榻上的李涵遽然皱眉,冷着脸厉声喝道。
他不能点醒眼前人,只能强硬地喝止她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他清楚这些话会将情势推到何等危险的境地,到那时候,谁还能继续粉饰太平,维护一个虚伪到极点的和睦局面呢?
不是不知道祖母和宝历太后对自己的貌恭心慢,也不是不知道爱子的这场急病来得蹊跷,只是他苦心经营了许多年,才将皇宫内外的势力调和到一个微妙的平衡,为此付出了多少心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样的局面不可以被任何人打破,只因他不想再回到三年前……那个时候他刚刚登基,面对满目疮痍的乱局,一步之差就会使他像他的哥哥那样,在汹涌的暗流中万劫不复。
然而他刚刚册封的昭仪却企图向他示警,他不知道她掌握了什么,却分明嗅出了其中危险的味道。李涵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深不可测,他不能维护眼前这个娇小的美人,在危机的枝蔓孳生之前,所有潜在的威胁都该被斩断——他最多也只能做到这样,靠假象维系住表面的浮华与和平,来保住眼前人,因为只有她为自己孤身赴险,也只有她,换得了他的……一颗心。
“黄昭仪,退下吧。”李涵再次低沉地重复了一句,摆摆手掩住凌乱的衣襟,不再看她。
谏劝失败,当轻凤沮丧地回到紫兰殿时,却不见飞鸾的身影。
“这丫头,又跑出去跟她的情郎幽会了吧?”轻凤自言自语道,钻进帐中长叹了一口气。她倚枕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幕,对李涵的态度很有些失望,不禁半带埋怨地嘟哝道:“可恶,明明之前一切都很顺利的,为什么要对我生气呢,我关心的可是你的孩子呐……”
就在她神游太虚之时,身下床褥竟忽然软软地下陷,轻凤眼前一花,再看清时竟发现永道士已躺在了自己身边。她立时大骇,跳起身来嚷嚷道:“你你你,我可是有夫之妇!”
“哎,小昭仪,你可别不识好人心,”永道士侧身支颐看着她,打了个哈欠,“看你在那傻瓜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我可是心疼,才会大半夜不辞辛劳地安慰你呀!”
“谁,谁要你安慰了!”轻凤在帐中与永道士大眼瞪小眼,半晌后才醒悟过来,气急败坏地沉声道,“臭道士,懂不懂非礼勿听四个字?!”
“不但听了,我还看了呢,怎着?”永道士话一说完,便看见轻凤的小脸涨成了猪肝色,怕她真喷血身亡这才描补道,“我开玩笑呢,你怎么真信?”
轻凤抽口气大翻一个白眼,低声咕哝道:“信你才有鬼!算了,你神通广大,爱做什么不爱做什么,我哪能置喙?才不跟你怄气!”
永道士闻言呵呵一笑,在暗夜中看着轻凤,双眸晶亮地还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在狐巢里偷看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非礼勿视呢?”
“我,”轻凤语塞,细一想不禁冒出满头冷汗,“这个你也能知道……你,你,你那么有本事,怎么还帮着老妖婆们害人呢?”
“哎,她们只是凡人,可不是老妖婆。”永道士一本正经地纠正轻凤,又道,“我受人所托,当然要帮忙。你别翻白眼呀,听我说,再牛的神仙住在人间,那也得穿衣吃饭不是?我与师父在终南山住的好屋子,穿的绫罗绸缎,吃的玉粒金莼,都是要拿真金白银换的,炼丹炉里烧出来的药金,这两年可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这恬不知耻的回答惹得轻凤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跟着皇帝混,照样有真金白银,岂不是更好?”
“噫,你要我欺师灭祖?”永道士故作惊诧地笑,“我可不是那衣冠禽兽。”
拜托,不要再侮辱禽兽了!轻凤一脸郁卒地看着永道士,抓紧自己的衣襟躲开他三尺远,哼哼道:“那你欺君罔上,又算什么立场?”
这时兴庆宫花萼楼中,翠凰在暗夜里闭目凝神,忽然啼笑皆非地轻嗤了一声:“同他讨论立场,真是与虎谋皮呢。”
下一刻,她的身子纹丝不动,脸色却忽然一白。
这时躺在轻凤身边的永道士却忽然冷笑一声,自语道:“你以为你是黄雀,不过是只爱捕蝉又爱挡车的小虫子罢了,今天就要你吃亏长个记性。”
“哎,你在和谁说话呢?”一旁轻凤听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嘿嘿嘿,没事没事,小昭仪,咱们继续!”
“见鬼了谁和你继续……”
而此时兴庆宫花萼楼内,翠凰已是心急如焚——此刻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完全着了永道士的道。
该死,他到底想怎么样!翠凰闭着眼睛在心中盘算着,不知该如何挣脱永道士设下的魇。
这时楼下偏偏又传来熟悉而恼人的脚步声,让她的心底没来由地一颤,只能无助地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原来心慌意乱,竟是这样一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第四十九章 失踪
翠凰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听着脚步声踏上层层楼阶,最后水晶帘被拨开,轻浅的脚步声落在她的床边。
“秋妃。”
翠凰无可奈何地在心里气恼,身子却纹丝不动,甚至她的面容亦平静无波,像极了安稳沉睡的样子。
“秋妃。”
耳边又轻轻响起花无欢的声音,她知道此刻他正跪在自己身边,甚至能想像得到他生着蓝痣的眉眼流露出怎样的表情,然而她除了轻浅均匀的呼吸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也罢,就让他以为自己睡着了,长跪之后,他也该自讨没趣地离开了吧。
“秋妃?”
这一次响起的声音,带了点试探的意味。接着翠凰感觉到花无欢正伸手试探自己的呼吸,心下不觉有些好笑——怎么,难不成他还以为她会死掉?翠凰暗暗嘀咕,心中的嗤笑却在脸颊被偷袭时,戛然而止。
他,他怎敢这样放肆?!
翠凰又惊又怒,却无处可逃,只能无助地感觉着花无欢的唇轻轻扫过自己的脸颊,带着蜻蜓点水般的谨慎,最后印上她紧抿的双唇。
这样与他人从未有过的亲近,微微□的感觉让她陌生又慌乱,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恶心与厌恶。她能够感觉到花无欢炽热的气息,正暖暖地吹拂过她敏感的肌肤,像一个湿润的烙印。
可是……他可知道,他此刻吻得是谁?
翠凰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无名的业火,惹她焦灼烦躁、无以自处。她不知道自己这道魔障是因何而起从何而生,只知道心中的确有一处软弱正在悄悄陷落、失去方寸……
自轻凤侍寝那日算起,接连过了两三天,私逃出宫的飞鸾都没有回来。这时后知后觉的黄轻凤,终于有点按捺不住了。
“这臭丫头,又跑到哪儿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轻凤回想起飞鸾失踪前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禁狐疑地自言自语,“这一去不回头的架势,难不成是瞒着我私奔了?”
正是可气又可恶!轻凤搔搔头,心中难免生出一腔“女大不中留”的感慨。
“算了,这没良心的丫头不来就我,难道我还不能去找她嘛!”轻凤磨磨牙,索性施了个隐字诀,摇头摆尾大大咧咧地晃出了大明宫,往崇仁坊西角、如今李玉溪盘桓的邸店寻去。
不成想李玉溪的厢房里却是空无一人,让轻凤扑了个空。
“咦,这一对冤家,跑哪里逍遥快活去了?”轻凤皱起鼻子嗅了嗅,却没闻到多少飞鸾的气息,只好挫败地转身打道回府。
出了邸店,只见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林立在长安街坊中的吃食店星罗棋布,散发出热腾腾的香气。轻凤被勾得食指大动,竟然一时忘乎所以,只顺着朝食的香味飘到了修政坊的庾家楼,点了两客自己最爱的咸蛋黄粽子。
等粽子的间隙,轻凤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竟然看见了正隔着好几桌,埋头大啃粽子的李玉溪!
“嘿!你这呆头鹅!”吃货碰吃货,轻凤兴高采烈地起身跳到李玉溪面前,打算与他并一桌。
李玉溪看见轻凤也很是高兴,忙不迭咽下嘴里的粽子,傻乎乎笑道:“姐姐今天好兴致,竟偷偷出宫来吃粽子,哎,飞鸾怎么没来?”
在一句话说得轻凤傻眼,没料到飞鸾竟不在李玉溪身边。她瞪着李玉溪,难以置信地惊呼道:“什么?你是说,飞鸾她不在你这里吗?”
“不在啊,”李玉溪无辜地摊开手掌心,委屈道,“自从七夕之后,飞鸾她一直都没来找我,你们身在禁中,我也打听不到你们的消息呀。”
“可是,那丫头三天前忽然离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我以为,她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呢。”轻凤结结巴巴地嚷道,这时候热腾腾的粽子被端上桌摆在她面前,她却已没心情吃了。
李玉溪听了这话也急起来,眼巴巴望着轻凤道:“姐姐,飞鸾她好端端的能去哪儿?你神通广大有没有什么好办法?长安城那么大,我们该往哪里找?”
“哎哎哎,你别尽顾着问我。”轻凤一个头两个大,揉着太阳穴咕哝道,“我就算再有本事,也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哪那么容易找到她?”
在她认识的妖精中,也只有那么一只妖,有本事也肯帮忙的了。
“这样吧,我去趟兴庆宫,找个能掐会算的问问,你先回崇仁坊邸店里等我消息吧。兴许飞鸾她在哪里玩够了,就到你那里去了呢。”轻凤说着便动身,急匆匆要往兴庆宫去。
李玉溪跟在她身后起身,追上几步开口道:“姐姐,我们还是分头找吧。你要我待在邸店里等消息,我哪能坐得住。”
可惜,在他认识的人中,只有那么一个人有本事上天入地,却并不乐善好施。李玉溪叹着气与轻凤道别,将过去常和飞鸾光顾的茶楼饭馆都找了个遍,最后不得不往华阳观而去。
倚在华阳观门口打发时间的小女冠,一看见李玉溪来了,便从门后亮出半个身子,噗嗤一笑道:“好久不见呀李公子,来找我全师姐吗?”
“不,不是的,”李玉溪缩缩脖子,尴尬地回答她,“我是来找永道长的。”
小女冠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珠,下一刻眯
胭脂醉 章节44
着眼笑起来:“永师叔他近来忙得很,可不一定有空见你。”
李玉溪一听此言,立刻红着脸将一吊铜钱塞进小女冠的袖子,低声下气地央求道:“好姐姐,你去帮我央告央告,就说李十六有事相求,务必请永道长惠赐一面。”
那小女冠得了铜钱,双手笼在袖中嘻嘻笑着,还待说什么,这时候只听观中传来一阵笑语,正是永道士的声音:“臭丫头,不要借着我的名头打秋风,快请李公子进观,再去煮碗好茶。”
被永道士请入道观后,李玉溪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他惴惴不安地登上华阳观的客堂,在坐定后鼓起勇气抬起头,望着歪在席上的永道士行了一礼:“道长,李某今日觍颜造访,委实有事相求,还望道长成全。”
“哦,是吗?”永道士闻言掏了掏耳朵,故意仰起脸作神思恍惚状,“不过贫道依稀记得,某人曾经赌咒发誓,要保护小狐狐永不受伤,怎么到了这会儿,反倒求起我这恶人来了?”
永道士这番奚落,着实令李玉溪无地自容,他红着脸发怔,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永道士笑睨他半晌,知道他是个面皮薄心思纯的人,这才“好心”地安慰他:“放心吧,你的小狐狸不会有事。”
“啊,真的?”李玉溪喜出望外地抬起头,对永道士的话将信将疑,“那么道长您可知道,飞鸾她现在在哪里?”
“她呀,去的地方也不算远,你不用担心,”永道士笑道,“至于其他,我猜她一定想亲口告诉你,我就不多嘴了。”
轻凤潜入兴庆宫找到翠凰时,只见她正半躺在卧榻上,魂不守舍地发着愣。她从前可没见过翠凰像这样走神,于是冲她挥挥爪子,问道:“哎,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听见动静的翠凰瞥了她一眼,懒懒收回目光,冷冷淡淡地回答道:“没什么,养神而已。”
“哎,”轻凤讨了个没趣,挠挠头,决定先用拉家常做开场白,“前几天,我和飞鸾回了趟骊山,见到了姥姥们。”
“哦。”翠凰点了点头,却依旧对轻凤的闲聊兴致缺缺。
“姥姥们宽宏大量,也没责罚我们,还允许我们继续到山外生活,真是快活!”轻凤咧嘴嘿嘿了两声,见翠凰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于是又道,“对了,姥姥们倒是要你尽早回骊山,说是还有地方需要你帮忙呢。”
“嗯。”翠凰仍是淡淡应了一声,对轻凤的话不置可否。
这般漠然的态度终于让轻凤忍无可忍,于是她索性开门见山,凑到翠凰的榻边开了口:“今天我来,实在是有难事求你帮忙呢!这两天飞鸾她忽然不见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
翠凰听了这话方才回过神,打起精神来问道:“好好的飞鸾她怎么会不见了?”
“谁知道,这阵子她总是神神叨叨的,我也搞不清她在想什么。”轻凤不满地鼓起嘴,看着翠凰开始伸手掐算,于是乖乖蹲在她身旁屏息凝神,等着听消息。
不料翠凰这一算便是许久,在这过程中她始终没有出声,一双眉却是越蹙越紧。轻凤看着她严肃的表情,一颗心便也不由自主地拎了起来。
“怎么样,有什么结果没有?”见翠凰迟迟不发话,轻凤终于忍不住小声发问。
“我只能算出几日前她曾往西而去,至于到底去了哪里,我却算不出来。”翠凰无奈地摇摇头,放弃了掐算,“大概是因为她走的太远了,或者她去的地方,非比寻常。”
“非比寻常?唉,那个丫头一向胆小怕事,能去什么了不得的地方?”轻凤见神通广大的翠凰都找不到飞鸾,不禁大失所望,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沮丧地溜回大明宫,留守在紫兰殿里听天由命。所幸这几天李涵并没有宣召胡婕妤侍寝,轻凤独自在紫兰殿中严防死守,一会儿变作飞鸾一会儿又变回自己,飞鸾失踪的事才好歹没有被捅破。
只是这次发生的事,最让轻凤操心的并不是一身分饰两角的惊险,而是被自家姐妹蒙在鼓里的无力感。亏她从小与那丫头亲密无间推心置腹,就算欺负欺负她也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嘛,哪想过会被那丫头一声不响地抛在脑后,事到如今,怎能不让轻凤觉得委屈?
轻凤在心里惦记着飞鸾,这天又是一夜都没曾合眼,直到鸡鸣破晓之后,才恹恹地闭上双眼入睡。不大一会儿,她却觉得自己的梦境一变,怀中有什么东西软软暖暖的,像一团热烘烘的丝絮;跟着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娇娇柔柔,正不停地管她叫“姐姐”。于是她浑身一个激灵,忙不迭地睁开眼睛,竟然看见了失踪多日的飞鸾!
第五十章 灵丹
“你你你!你这丫头!竟敢不告而别,快说,你这些天到底去了哪里?!”轻凤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摇着飞鸾的肩大吼。
飞鸾却是洋溢着一脸幸福的笑,双颊通红地扑进轻凤怀里:“姐姐,你猜我去了哪里。”
“我猜?我哪能猜得到,”轻凤几乎是一脸抓狂地回应她,“连翠凰都算不出你去了哪里,你还是赶紧老老实实地给我交待吧!”
“姐姐,我去了昆仑山。”
“啥?!”轻凤闻言瞪直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去了昆仑山?那个鸟不拉屎的昆仑山?”
“是啊,我不仅去了昆仑山,还见到了西王母。”飞鸾兴高采烈地坦白,成功地看着自己的姐姐面皮紫涨,惊恐得几乎昏死过去。
西王母,掌管瘟疫与杀戮的西王母,传说中虎齿豹尾、披发戴胜的可怕女神!
轻凤脸上满是一副“你丫找死啊”的表情,结结巴巴地反复念叨:“你去见了西王母?西王母?你去找她干什么?找死吗?啊……”
“不是啦,姐姐,我没有想去找西王母,”飞鸾扭捏地揉着裙角,辩解道,“其实,我本来是想去偷灵药来着,可是我本事不够,才刚走进昆仑山,就被西王母的弟子逮着啦。”
轻凤张大嘴巴,这时候脑子里仍转不过弯来:“灵药?你去偷什么灵药?”
飞鸾见轻凤仍然没听明白,于是从袖中掏出一个碧玉雕的胆瓶,双手捧着送到轻凤的鼻子底下:“就是这个,姐姐,上次你在七夕时提过的,能让妖精服用后,和凡人生下孩子的灵药。”
轻凤闻言目瞪口呆,眼瞪着飞鸾手中的碧玉小瓶,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我本来以为西王母很可怕的,不过幸好,她其实很和蔼呢。”飞鸾笑嘻嘻的摩挲着手中的小瓶,对轻凤道,“西王母她答应送我生子的灵丹,只要我肯为她做三百年的洒扫女侍就好。我想这个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所以就答应下来了。”
这时轻凤终于有点听明白了状况,于是后知后觉地啧啧叹道:“乖乖,三百年那么长,你就这样答应了?”
“嗯。”飞鸾憨笑着点点头。
“那你不去陪那呆头鹅了?”轻凤又有点不信地问。
“西王母她答应啦,会等李公子百年之后,才让我兑现诺言。”飞鸾笑笑,不觉得三百年的时光有多辛苦,只想着自己会有一个孩子,“我可以与李公子有一个宝宝,再陪着他过一辈子,多好。”
轻凤愕然无语,这才叹服飞鸾的一颗真心。这时飞鸾拔开碧玉瓶塞,将瓶中的两颗丹丸倒进掌心,递给轻凤看:“姐姐你看,这灵丹一共有两颗,你我一人一颗。”
“啊?也有我的份?”轻凤傻眼,连连摆手道,“你这灵丹来得不容易,我可不能要它。想想我只不过为皇帝生个娃娃,却要你给西王母做一百五十年的侍女,你叫我情何以堪呀!不如还是你收着它,到时候给那呆头鹅生两个娃娃,一男一女,岂不美哉!”
“没事的,姐姐。”飞鸾嘻嘻一笑,将小嘴附在轻凤耳边,悄悄道,“西王母说了,只要服下这灵丹,从此就可以给凡人生孩子,并非吃一颗只能生一个。”
轻凤一听此说,不禁大喜过望,连连赞道:“哦哦哦,这灵丹果然是个宝贝。你这丫头,真是一个讨喜的命,连那么可怕的西王母都没怎么为难你,就肯把这宝贝相送。”
飞鸾又是一笑,并没多说什么,只把手中的灵丹递给轻凤一颗,叮嘱道:“在行房前把它吃下去,就可以生娃娃了,以后要想再生,只要房事后吃一把枣子就好,单数生男、双数生女。”
轻凤接过丹丸,拈在手里兴奋地端详了好半天,最后却只是小心地把药收好,并没有服用的打算。毕竟她喜欢的人是皇帝,想想后宫佳丽三千,最不缺的就是为他生孩子的女人,而自己为他生的孩子,又能使他有多少期待呢?
“在确定他能够全心爱护我生的孩子之前,还是不要服用的好。”轻凤暗暗心想,“我一个人爱他,只付出我一个人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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