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闺秀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徐如笙
陆宝菱叫孙管事把单子拿回去重新拟,也没说哪处错了,孙管事陪着笑解释道:“咱们家采买一向是和哪家铺子菜农定好了的,这价钱也和市面上的有所出入,也是有的,姑娘不知道市情,要不请二夫人定夺。”
陆宝菱哼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说价钱和市面上有所出入,可我看这些个素菜都是和市面上一样的,倒是这海参鱼翅比铺子里卖的贵了两成,难不成你买的海参比人家的多长朵花来?”
孙管事冷汗顿时下来了,嗫嚅着不说话了,陆如玉冷冷道:“别当我们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收起你们的小算盘,再重新拟了单子来,要是误了明儿的早饭
,可别说是我们不懂规矩。”
孙管事冷汗淋漓的下去重新拟单子,陆如玉便叫丫头去打听专供陆家海货的那家铺子,这个打听起来更容易,陆如玉一听就生气:“这家铺子竟是孙管事的内弟开的,合着他是假公济私,难怪价钱贵了两成,还不知道他从中拿了多少,难道大姐二姐就不知道?”
陆宝菱道:“许是事情太多了,一时忽略了,咱们细细的看着就是。”第一天二人就叫孙管事栽了个跟头,孙管事乖乖重新拟了胆子,陆如玉这才拿了对牌叫账房支银子去。
陆万林自然也听说了,于管家笑道:“孙管事吓得半死,只说三姑娘四姑娘比大姑奶奶和二姑娘还厉害,连菘菜多少钱一斤都知道,重新送过去的单子一点水分没敢掺。”
陆万林也奇怪:“她们俩怎么会知道菘菜多少钱一斤呢?”于管家笑道:“您还不知道呢,三姑娘换了衣裳到街上挨个的问的,这一问还不清楚?”
陆万林一边笑陆宝菱机灵一边道:“水至清则无鱼,两个人管得太清楚了也不好。”
于管家道:“那要不要奴才去提个醒。”陆万林摇头:“她们都是聪明的孩子,等过一阵子得了教训自然会知道,咱们刻意的提醒只会让她们畏手畏脚,依我看,震吓一下这些人也好,只做个警惕。”
两个人头一个就把采买处的孙管事制的服服帖帖,再也不敢弄幺蛾子,正好赶上做春裳,针线房的万元家的呈了单子来瞧。
陆家人少,陆万林预备做十二套衣裳,陆令思和二夫人则是八套,几个姑娘是六套,余下的便是管事,小厮,丫头的衣裳,用的衣料也不相同,各列了单子看,陆如玉对万元家的倒很是熟悉,也不疑心她,很是爽快的支了银子。
万元家的又请支绣娘的银子,并道:“单只做主子们的衣裳,咱们府里的针线房的人就不够,因此每年都请了外头的绣娘做丫头的衣裳,这钱也要另算。”
陆宝菱赶忙去看往年的例,每一季都有这个支出,春夏是二百两银子,秋冬则是三百两,陆宝菱也支了银子给万元家的。
过了七八天,春裳按时发放下来,丫头们有新衣裳都高高兴兴的,陆宝菱也觉得很是自豪,最起码自己也是个有用的人哪,因此听见红药和绿芍拌嘴也就没说什么。
红药和绿芍都是三等小丫头,衣裳份例自然一样,不过红药是孤儿,一年四季衣裳都是府里置办,绿芍却是有爹有娘,绿芍的娘经常买了料子给绿芍裁衣裳贴补她。
今年绿芍自然又得了双份的新衣裳,在那和红药显摆,红药不服气,道:“你娘给你的做的衣裳再好也是粗布的,能和府里的比。”
绿芍道:“你懂什么,我娘说,府里做衣裳的料子看着好,可也只是八分银子一尺,我娘给我挑的料子可比府里的好。”
陆宝菱顿时黑了脸,八分银子一尺?可万元家的报上来的单子写了一两六分银子一尺,足足多了一半去,真是欺、人、太、甚。
陆家闺秀 048.教训
陆宝菱叫人去了卖布料的铺子问了,果真如此,府里的丫头做衣裳用的布料虽然看着好看,却不值几个钱,没想到这个万元家的比孙管事还厉害,足足翻了一番,这一来一去,她就从中扣了将近一百两银子。
陆宝菱把这件事告诉陆如玉,陆如玉也很难置信,道:“万元可是咱们家的大管家,他的媳妇私扣了公中的银子,若是真的按照家法惩处了,肯定会伤了万元的面子。”
陆宝菱道:“管她是谁,难道知道她这里头有猫腻,眼睁睁的不管?”
陆如玉苦恼极了:“话虽然这么说,万元家的一向办事没什么错处,人缘也好,她又是府里的家生子,亲戚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为着这件事,难道把府里的人都得罪光了?”
陆宝菱细想也是如此,不禁丧气:“你说怎么办?”
陆如玉道:“要不咱们找了万管家来,把这件事告诉他,他若是个知道廉耻的,自然回去会教训他媳妇,是打是骂也就与咱们无关了。”
陆宝菱道:“这主意不错,可万管家要是也参与此事,他又怎么会管呢?你别忘了,万元家的是他媳妇,他能不知道这件事?”
两个姑娘愁眉苦脸的对坐着想法子,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主意。
陆万林听说了直笑:“到底还是年轻,和人吵架拌嘴时候心眼多得不得了,一遇到正事就傻眼了。”
于管家道:“那是三姑娘四姑娘仁慈,要是换了人家,知道有这样的事一早撵出去了,哪里还顾得上犹豫掂量呢,这是顾着万管家的体面呢。”
陆万林摆手道:“都是三四辈子的老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还清楚?主子越是给你体面,你越该知趣才是,这个万元家的倒是会投机取巧。”
于管家忙道:“您先别忙生气,奴才听说,万元家的把单子报上去前,先给二夫人瞧了,是二夫人叫改的银子,说是想看看两位姑娘的眼力,还说要是知道了真相必定生气,且看她们如何应对。”
陆万林失笑:“老二媳妇也知道耍花枪了,那就看看这两个丫头怎么应对。”
两个人商量半天没有结果,最后用了最直接的一招,把万元家的叫过来,拿单子给她看,万元家的倒沉得住气,一口咬定了这单子是真实无误的,她也没从中克扣银子。
要说口齿伶俐,两个姑娘也是数一数二的,可若是和一个三四十岁的内宅混惯了的妇人相比,还是落了下风,陆宝菱气的没法子,直接免了万元家的的差事,将她赶了出去。
陆如玉有些忧心:“不知道她会不会闹起来,要是闹大的了可就成了笑话了。”
万元家的并没有哭闹,可她两个在陆家当差的女儿却挨个的来求情,大女儿是二夫人身边的秀春,哭哭啼啼的求两个姑娘给她娘一个体面。
秀春平日里是二夫人跟前的丫头,姑娘们见了也是要叫一声姐姐的,如今跪在跟前求情,陆如玉赶忙叫人去扶,秀春却不肯起来,捏着帕子哭诉:“我娘是脂油蒙了心,见二位姑娘才管家,一时间有顾不到的地方,这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求二位姑娘看在我们一家子都在府里效力的份上,给我娘一个恩典吧,哪怕是不做管事娘子,好歹留在府里,就这么被赶出去,哪里还能立足。”
陆如玉还没经过这样的情况,手足无措,亲自去扶秀春:“秀春姐姐先起来说话,这也不是我们狠心,任谁犯了错都按规矩行事,难道为着她是姐姐的亲娘就不办她了?姐姐若是心疼,回去好生说说她是正经,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再进来当差也好商量,这么哭闹也不是法子。”
陆宝菱在旁边虽然觉得生气,可也不好说话,就在刚才,万元家的另一个女儿,在花园子里当差的,求到了柳姨娘跟前,柳姨娘虽然没有应承,可也叫小丫头来打听这事,说管家归管家,还是要宽厚些,免得没了好名声。
好容易把秀春送走,两个人都觉得筋疲力尽,坐在一起不说话,不多时,陆如玉身边的杏雨跑了进来:“二位姑娘,不好了,万管家带着一家子人跪在二门请罪呢,说是万元家的犯了事,他是一家之主,难辞其咎,请二位姑娘责罚。”
陆宝菱捂着额头呻吟一声,倒在榻上,陆如玉强忍着不快,道:“他们这是请罪还是胁迫?你叫人把他们赶回去,给他们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了,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难不成他带着一家子老小哭着求了,我就叫万元家的回来不成?”
说着说着,又想这才管家几天就闹出这样的事,可怎么跟母亲和祖父交代,心中一急,眼泪就落了下来。
陆宝菱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吩咐松月:“你跟杏雨一块出去问着万管家,我们把万元家的赶出去他是不是不服气,若是不服气,就只管进来理论,若只是请罪,那就告诉他,既觉得对不起陆家,那就请辞好了,免得这么膈应人。”
松月和杏雨为难的对视一眼,不敢应承,陆如玉擦了眼泪道:“若真把万管家一家子赶出去,剩下的人可要嘀咕了,觉得咱们家刻薄寡恩。”
一时间花厅一片寂静。小丫头跑进来传话:“国公爷来了。”陆宝菱和陆如玉赶忙起身相迎。
陆万林笑眯眯的进来,见陆如玉脸庞上的泪珠,不由的惊讶:“哟,这是谁惹得玉儿生气?告诉祖父替你出气。”
陆如玉擦擦眼泪,笑道:“谁能给我气受,我只是怕辜负了祖父的期望,不仅没把家管好,还弄得一团糟。”
陆宝菱闷声道:“我平日里看大姐二姐管家如此容易,怎么到了自己手里就这么难。”
陆万林拉着两个孙女坐下,一边一个,笑道:“你们还小,以前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手忙脚乱也是有的,再者,除了万元家的这件事,你们其他的不做的很好么?也不算一团糟。”
陆宝菱绞着手指头忐忑不安的看着陆万林:“那这件事情怎么办?”
陆万林笑道:“这件事就当是给你们的一个教训,你们要记住,管家管的不仅是事情,还有人,上至管家管事,下至丫头小厮,都要以理服人,你看,万元家的这样的,在陆家都呆了几十年了,经验比你们多,见识比你们多,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自己裁度着办,为什么还要向你们回禀呢?”
陆如玉道:“因为我们是主子,她虽然能干却只是奴才。”
陆万林点头:“你说的没错,万元家的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奴才,你们就是再不懂事,也是主子,你们的话她照样要听,可若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你们会服气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么?所以说,你们吩咐奴才办事前,必须要先让她们对你们服气才成,叫他们听你们的话,无条件的服从你们的命令,并且不敢偷懒耍滑。”
陆宝菱道:“那该怎么办?”
陆万林笑道:“还是一句话,以理服人,你得叫她服气才行,靖柔的算盘打得比账房几十年的老先生还好,因此谁也不敢在她面前弄鬼,宛君最会用人,她提拔起来的人大家都服气,所以都老老实实地,希望能入得了她的眼,得到提拔,你们想想,你们会什么?”
陆宝菱和陆如玉对视一眼,似懂非懂的样子。陆万林继续道:“有句话叫打蛇七寸,还有一句话叫擒贼先擒王,交代万元家的办事前,你们就得抓住她的把柄制衡她,叫她不敢在你面前弄鬼才对。”
陆宝菱恍然大悟,道:“那我就告诉万元家的,如果她敢弄鬼,我就告诉二伯母,她女儿秀春是二伯母身边的人,她丢了体面不怕,难道也不怕她女儿也丢了头体面?”
陆万林点头笑起来,陆如玉补充道:“还有万管家,虽然他们一家子都在陆家当差,互相扶持,可也能被我们作为互相制衡的工具,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我就不相信万元家的会为了那点银子弄得万管家和子女都没了差事,那可是得不偿失啊。”
陆万林眼含宠溺,捏了捏两个人兴奋的脸庞:“你们怎么这么聪明啊,现在知道怎么办了?”
陆宝菱高兴地直点头,随即犹疑道:“那要是万管家像刚才那样带着一家子求情,该怎么办啊?”
陆万林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那就撵出去,凭他是什么人,敢辖制主子,这样的奴才打杀了也不为过,天下这么多人,难道买不到好奴才了?只要能办事,就不一定非他不可。”
陆如玉站起来道:“祖父说得对,我这就告诉人把他们一家子都撵出去,哼,看他们怎么办。”
陆万林大笑起来,于管家进来笑道:“二夫人身边的秀珠过来传二夫人的话,说替万元家的求个情,虽然犯了错,可到底有功劳,叫把银子还回来就成了。”
陆宝菱和陆如玉再一次面面相觑,双双望向了陆万林,陆万林看着两个人为难的直皱鼻子的样子分外可爱,不由得哈哈大笑。
知道了万元家的谎报价钱是二夫人告诉的后,两个姑娘都很生气,考验人也不带这样的,亏她们俩着急了这么久,还冤枉了好人。
陆如玉气的不和二夫人说话,二夫人笑道:“我就是想让你们见识见识世间百态,这幸而是假装的,若是真有这样的刁奴到了眼前,你们怎么办?”
又告诉二人各种刁奴欺主的事情,虽都是听人说起的,却也八九不离十,陆宝菱奇道:“居然还有奴才卖主子的,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二夫人叹道:“你们年纪小,又养在深闺,哪里知道外头的人情险恶,刚才我说的那家,就是子嗣凋零,长辈相继去世,这才把姑娘托付给忠仆看护,可那仆人却起了歪心,好好的姑娘给卖了,自己卷着银子跑了,你们要知道人心险恶,免得被人给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两个人颇为唏嘘,陆宝菱去找沈墨的时候便讲给他听,沈墨却道:“这有什么,我还听说过一件事,一主子带着奴才去上任,结果那奴才把主子给杀了,自己冒名顶替去做官去了,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陆宝菱惊讶之下才知道自己的浅薄无知,就如同井底之蛙,自己原来认为天大的事情,放在外头都不值一提。
这个认知让她很沮丧,同时也沉稳了不少,不再咋咋呼呼的闹事了,反而能沉下心来读读书,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书里学到的知识可不少,这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了。
ps:
有的书友说不喜欢宝菱,其实每个人都有一个成长过程,宝菱现在虽然只是一个任性无知的小女孩,但是她会慢慢长大,成熟,而我写的就是这个成长的过程。
成长或许是苦涩的,或许是滑稽的,我不喜欢把一个人写成纯粹的好人或者坏人,好人也有恶劣的一面,坏人也有善良的一面,人性使然。岁月最是无情,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会发现每个人都有巨大的变化,所有的人都会成长都会变,宝菱也不例外。
陆家闺秀 049.转折
得了上一回的教训,又有陆万林谆谆教导,陆宝菱和陆如玉管家就顺手多了,虽然有时候还是磕磕碰碰,做到这个地步也极为难得了,熟能生巧,凡事上了正轨就好办了。
陆宝菱又起了去大恩寺看望陆宛君的念头,不过这回她可没有自己单独去的心思,每每想起二夫人说起的姑娘家孤身在外被人卖了事情,她就发憷,哪里还敢出去撒野,就告诉了陆万林。
陆万林道:“虽是皇寺,可也不是不能去,我先请个折子,要是皇上答应了,我再安排,咱们光明正大的去。”
大恩寺,观音院,紫檀的木鱼,沉香的佛珠,青绫的软垫,陆宛君一身素色衣袍,静静跪在菩萨面前默念经文,来大恩寺已经快三个月了,熬过了一开始的寂寞孤单,只觉得日子清净,人也越发空灵起来。
黄莺推门进来,带进来一股寒风,她赶忙把门关上,屋子里温暖如春,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陆宛君睁开眼睛,皱眉道:“天这么冷,不是叫你穿厚点?若是病了可怎么办。”
黄莺笑道:“奴婢身子健壮,不碍的,一会去喝碗姜汤,出出汗就好了。”又将放在提盒里的经书取了出来:“慧明师太说真人的心经抄写的字迹工整,又将妙法莲华经送来请您抄写,说要奉给太后日常诵读。”
慧明师太原是太后贴身伺候的宫女,跟了太后几十年,终身未嫁,最是忠诚,此次她也自愿清修为太后祈福,皇上感念她的忠心,封她为慧明师太,陆宛君点头,亲自净手上香,将经书供在菩萨前,以示诚心。
虽说在大恩寺静修,却不清苦,在寺里的一概嚼用都是内务府每月月初差人送过来,只多不少,一日三餐虽只有素菜,却也觉得丰盛。
黄莺伺候陆宛君念了两卷经,又去张罗着传晚饭,正好和黄鹂撞个正着,黄莺“哎呦”一声,道:“你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
黄鹂指了指外头,悄声道:“又来了,快去告诉真人。”
黄莺也惊讶了,朝外探了探头,可也没敢多看,一边匆匆进去禀报一边嘀咕,自家姑娘虽是替太后修行来了,可皇上也太上心了,这个月都来了三回了,虽说次次都有人在跟前伺候,可姑娘到底没出嫁,要叫人知道,以后谁还敢娶呢。
陆宛君得到消息倒还算镇定,屏退了院子里的闲杂人等,只留了黄莺黄鹂伺候着,李慕良全身裹着斗篷进来,身后跟着贴身服侍的高公公。
李慕良只觉得室内温暖如春,一阵软香扑面袭来,见陆宛君下跪参拜,上前扶了起来:“朕说过了,修行期间你不用行此大礼。”
陆宛君笑道:“话虽如此,礼不可废。”
李慕良问了陆宛君还未吃晚饭,就叫高公公去传,兴致勃勃道:“知道你这儿有个会做菜的丫头,一直没机会尝尝,今儿可算是有口福了。”
陆宛君道:“皇上谬赞了,恐怕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一时间吃些清淡的便觉得好罢了。”
话这么说,还是吩咐黄鹂下去准备素斋。李慕良的心情似乎很高兴,吃了饭又叫高公公拿棋盘要和陆宛君下棋:“上回只赢了你半子,朕可不服气。”
陆宛君一笑,陪着李慕良下了四盘棋,每盘棋还是只叫他赢半子,李慕良执子苦思,高公公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提醒:“皇上,已经二更了,咱们该回宫了。”
李慕良眉目间有不耐烦之色,可还是扔了子道:“罢了,那就回宫吧。”又对陆宛君道:“今儿陆爱卿上折子请入寺探望,朕怕传出去不好就给回了,不过你若是想念家人,朕安排私下见一面就罢了,到底是为太后静修,不好张扬。”
陆宛君又惊又喜,赶忙谢恩,李慕良笑道:“朕就知道你肯定高兴。”
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陆宝菱陆如玉悄悄在李慕良的安排下到大恩寺探望陆宛君,姐妹数月未见,再次相见都拉着手忍不住落泪。
陆宛君笑道:“数月不见,再看你们俩倒像是长大了许多。”陆如玉笑道:“我看姐姐也更好看了,这大恩寺到底是皇寺,姐姐住久了精气神也不一样了。”
陆宝菱也不住的点头:“姐姐身上有檀香的味道。”几个人又是哭又是笑,坐在一起互诉离情,陆宛君是只报喜不报忧的,陆宝菱和陆如玉却叽叽喳喳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还把管家的事情说了,陆宛君惊讶之下也颇为赞同:“早点管家好,以后嫁了人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陆如玉笑道:“姐姐真羞,什么嫁不嫁人的。”
又说起裴家的事情:“裴太爷几次上门说裴少爷愿意等姐姐一年,可祖父说一没下定,二没换庚帖,发生了这样的事只能说两个人没缘分,这一年后的事情也难说,若真是有缘分,一年后等姐姐回家再提也不迟,裴太爷自然愿意,可裴老太太不愿意,说咱们家拿乔,非拧着给裴少爷定了一门亲事,五月份就要办喜事了。”
陆宝菱道:“我倒是见过那个裴镜,沈墨他们参加什么诗会,我跟着去悄悄看见的,虽说长得不错,可身子骨也太弱了,瘦的跟麻杆似的,一阵风过去就能吹到,亏裴家老太太还当个宝贝,要是我,白送我也不要。”
陆宛君笑道:“不许胡说,传出去又要闹事,你最近可调皮了?”
陆如玉抢着道:“上回三姐要偷偷来看二姐,被沈墨哥哥遇见个正着,结果又跟着去打猎了,沈墨哥哥还特地来家里说叫我看着不叫三姐乱跑。”
陆宝菱本想去捂陆如玉的嘴却没来得及,有些懊恼,道:“我如今可不会那样莽撞了,姐姐别骂我。”陆宛君笑道:“看来真是长大了,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了。”
三个人说了一会话,陆如玉便要看大恩寺的桃花,陆宛君笑道:“这才几月份,哪里有桃花。”
可耐不住两个人央求,就带着去桃花林看看,皇寺里清净的很,除了扫地的僧人,一个香客也没见到,陆宝菱刚想说冷清,就见远处有个小沙弥领着一个男子进来,好像是徐广庭,陆宝菱不由得奇怪,徐广庭来大恩寺做什么。
二月末,三月初,天气回暖,大地重生,万物生机勃勃,不少人家置办春宴,宴请亲戚好友,陈家也给陆家下了帖子,开春头一次赴宴,二夫人自然应承下来了,但陆宝菱去有些犹豫,她心里很是矛盾,生怕此次去遇到陈毅宁,又怕遇不到陈毅宁,一路上都是忐忑不安。
陆靖柔亲自出来迎接,携了二夫人的手进去说话:“为着我小姑子的婚事,我婆婆着急了好一阵子了,正好您来了,见多识广的,帮着挑挑。”
二夫人自然乐意,嘱咐陆宝菱两个人不要淘气,陆靖柔笑道:“你们要嫌闷得慌,叫丫头带你们去花厅玩去,来的客人都在那儿呢。”
陆如玉一向不缺闺蜜,开开心心的去了,陆宝菱却不知该怎么办,自从进了陈家,她的心就一直砰砰直跳,一路走来,见着一个人总是下意识地去看,看是不是自己希望却又怕看到的那个,她真是懊恼极了,自己竟有如此没出息的时候。
“你一个人发什么呆?”陆宝菱猛地转头,却发现是陈兰,不由得失望,眼神一黯,陈兰笑道:“怎么了?耷拉着脸,谁又得罪你了?”
“没什么事。”陆宝菱强打起精神应酬,“你怎么来了?”陈兰道:“听我娘在那和几个夫人说话,怪没意思的,话里话外都是拉纤保媒的事,真真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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