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怨偶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陈灯
宋晓萝正在得意,想给唐宝如多说些点翠首饰的好处,却感觉到宋晓菡脸上神情不对,周围也甚至传来了一些窃窃私语和笑声,宋晓萝微微收敛了笑容,有些茫然四顾,唐宝如笑着掩了口道:“我想着适才你不是说侯夫人放生的时候被鸟雀扑了一头灰么?兴许那鸟雀以为侯夫人头上的是同伴,打招呼呢花样少女,掠走少年心。”
宋晓菡忍不住笑了一声,宋晓萝微微变了脸色,强笑道:“兴许是吧,许夫人真是风趣。”
周围的夫人们早就笑着窃窃私语了,少不得有人问,便有人答,一时安阳侯夫人来放生鸟雀倒戴着一头点翠首饰竟成了个笑话一传十十传百在女眷席上传开来,少顷传到了首席那儿,就有人忍不住去看冯氏头上那翠□□滴、闪闪发光的点翠头面,悄悄取笑起来。
早又有人凑趣儿说给帝姬听,弘庆大长帝姬正无聊,听到这笑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蒋老夫人看到她笑,少不得问:“这是甚么笑话?也不说出来大家乐乐。”
弘庆长帝姬看了眼冯氏,正是对她适才磋磨已有官身的继子媳妇有些看不上,不免笑道:“没什么,刚听了个笑话,适才安阳侯夫人不是被鸟雀扑了一头灰么,有人说兴许是那些鸟雀看夫人头上插戴的点翠钗子,以为是只翠鸟儿才扑过去的。”
一时席上都笑起来了,安阳侯夫人面上有些难堪起来,只是对着笑,蒋老妇人少不得也笑了一下,喝了杯茶,才缓缓道:“过年时我进宫去拜见皇后娘娘,因下着雪,尚服的女官拿了件孔雀羽的大氅来给她披上,她却让人收起来不再穿,我们见识少,难得见到这般翠羽灿烂的大氅居然要收起不用,少不得问两句,结果皇后娘娘说如今官家一意俭朴,立意革除后宫奢靡之风,她为皇后,本应为后宫表率,再则这般一件大氅,也不知要捕杀多少孔雀才得了这么一件,一件事小,若是穿着出去,这京里一贯是看着宫里穿戴的,若是命妇诰命们也都穿,也不知又有多少孔雀白白遭了秧,我一听就心悦诚服,娘娘母仪天下,这一分慈悲心肠,何人能比呢?难怪上天庇佑,早早得了皇长子,如今看来,天家尚且如此,我等诰命,应为天下妇人表率,更应注意衣食住行才是,今日这放生会原就为了戒杀积福,若是心有慈悲,诚心诚意放生,合该更注意些。”
安阳侯夫人听了这一席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登时恨不得将头上的点翠钗子全都拔下来算数,仍是硬撑着吃完了一顿素斋,散了席,一上车便匆匆回府,她出了这般大丑,也顾不得再磋磨媳妇,回府便道心口不舒服,闭门谢客起来,也不肯让媳妇们来伺候,只一个人静养怄气。
宋晓菡扳回一局,大大出了一口气,乐得不行,连忙张罗着要爹爹下了帖子邀许宁一家子到家里做客,许宁接了帖子不免来问宝如,宝如少不得将那日的话说了一回,许宁忍俊不禁笑道:“亏你能想到这上头去,倒是大大让那安阳侯夫人出了个大丑。”
唐宝如白了白眼:“我从前每次看她们放生就觉得累得慌,为了开个放生会,不知多少人去捕了活鸟活鱼来卖,就为了给这些贵妇人们放生,那天我接了帖子去买鱼,那活鱼贵了一倍不止!这还罢了,装模作样放了生吃了素斋,也就一天,第二天还是一样吃起黄雀酢来,还有那甚么老夫人今儿那么义正词严的,我记得前世她就爱吃一道鸡舌汤,每日太师府里杀鸡,鸡毛堆积如山!更不要说那些帝姬们了,太后寿诞放生也有她们,转眼纠集贵女们去猎场打猎的也有她们,这不全都是扯淡么!要吃便吃,何苦捉了放放了捉呢!还有那甚么皇后据说舍不得穿孔雀裘,怕别人杀了那孔雀,我倒想问了,难道她改穿那狐狸皮、貂皮、羊皮、灰鼠皮,那些皮子难道就是树上长出来的不成?难道那孔雀就比那狐狸命更值钱些?”
许宁被她这一大串话说得伏案抖着肩膀笑着,过了一会儿才揩着眼泪道:“夫人所言甚是。”
唐宝如看他笑得如此夸张,有些愕然,细想想自己说的话好像也没甚么好笑的,不过这京里应酬,实在是让她有些憋屈,这些日子接了无数帖子,让她十分头疼伤神,她不由问道:“不是说要外放么,何时能出去,京里这些应酬太费脑了。”
许宁含笑看她:“京官三年一磨勘,我要谋外放,多少也要任满一年,年底考评后我再找路子想法子外放,放心,很快的。”
重生之怨偶 第60章 巧遇唐远
来到京里没多久,倒有一多半是在各种应酬中,宝如颇觉得有些不耐,这日许宁仍是去翰林院当值去了,宝如便抱了女儿带着银娘、小荷要去街市上耍。
小荷来了京师许久没有好生逛过,只是偶尔出去买菜走过菜市,如今听到能出去逛,乐得不行,只有银娘有些担忧道:“这京师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要不还是等相公休沐再说吧?”
宝如道:“等他,只怕整年都没空哩,好不容易休沐,不是张相公请就是李相公找,我们去瓦子看看热闹去,天子脚下,到处都有禁军巡着呢,我们还这许多人,怕什么(快穿)任务完成后。”她前世在京师住了许久,自然熟门熟路,并不怕出门。
银娘和小荷本就唯她马首是瞻,便也都换了衣服出去,几个人抱了孩子,雇了顶轿子一路往众安桥的北瓦那边去,一路上渐渐人声鼎沸,茶楼酒肆、青楼楚馆、乐坊赌场处处热闹非凡,渐渐到了瓦子下来,处处全是看棚,丝弦声与小唱音乐相互交杂,歌声嘹亮,箫管欢笑隔街可闻,又有讲史的,说书的,杂耍更多,有顶竿、舞剑、马技、吞刀、吐火、吃针、吞枪、走绳等等等目不暇给,她们一路看着热闹,淼淼喜得只是呀呀的叫,少不得在傀儡戏、皮影戏那儿驻足,让淼淼看了个饱。
又走了一会儿几人都走的微微出汗,却忽然看到一群人围着轰然叫好,宝如好奇看过去,却看到一个青年男子站在一人高的绳上,身子颇为修伟,穿着大红袍子,玄色裤子,一双青缎毡里皂靴。他稳稳一足踏在细索上,一足却正在踢一个彩色皮球,这男子却是个蹴鞠高手,站在细索上也如履平地,身轻如燕,做出种种花巧动作,那球偏偏不离其身左右,仿佛一道彩色流星在身周飞掠环绕,头、肩、背、腹、膝、足犹如合着韵律一般或顶或背或拐或搭,煞是好看,一双长腿一连踢了一刻香,也未见其有疲惫之色,神情却一直含笑,轻松自如仿佛游戏一般,这男子相貌颇为英伟,下头吸引了不少女娘在观看投钱,就连淼淼也喜得拍掌。
大概又跳了一炷香功夫,那青年男子忽然将球往上一抛,身子一拔,轻飘飘拔在半空,随即翩然下落,身上衣袍都飘起,宛然凭空大鸟,落在地上后,一只手臂一展,刚刚好接住那只彩球,众人轰然叫好,男子薄唇微翘给了众人一个稍微带了些邪气的笑容,他双眸湛然,身姿挺拔,姿态洒然,整个人身上有着一股不羁浪荡的浪子气质,这时绳下一个少年端着一个粗碗开始一路收钱一路吆喝起来:“乡亲父老们!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了!”
这声口好熟,唐宝如定睛一看,却是看到了一个熟人,只见他长高了些,已是少年模样,身子瘦削,面色还好虽然黑了些却仍透着红润,他手里拿着粗碗跑到唐宝如面前的时候,唐宝如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道:“远哥儿!原来你在这里!教我们好担忧!”
唐远抬眼看到是她,登时满脸通红,却不知为何,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后头那青年男子见不对,走过来含笑问:“这位娘子是何人?为何拉住舍弟不放?”
唐宝如看他道:“这才是我的弟弟呢?”
唐远慌忙转头对那青年男子道:“裴大哥!是我的族姐。”一边又转头对唐宝如道:“这是裴大郎,很是照顾我。”
青年男子眯眼打量了唐宝如一番,他身量甚高,宝如不过刚到他肩膀,被他这般居高临下的打量,却并不胆怯回避。昂然抬头坦然回视,那男子忽然笑了下:“小汤圆,你这族姐好胆气。”
唐远抿了嘴低声对唐宝如道:“如姐姐先放手,这里不是说话处,我先收了钱散场再与你说话。”
唐宝如放了他的手,看着他们一边收拾地上的钱币一边解绳索,围观的人看没有戏了都散了,宝如便跟着他们到了附近一个食肆坐下,才点了两个菜,便看到那裴官人点了生炒肺、黄雀酢、油炸响铃、羔羊酒等好几样酒菜,看到她看他,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小娘子原谅则个,我早餐没吃就出来讨生活,走绳蹴鞠了一个早上,饿得心中发虚,你们姐弟相逢,只管说话,不必管我。”
他眼睛湛然有神,面容英俊,笑容十分富有魅力,连旁边小荷都红了脸,唐宝如转头去看唐远问他:“你可找到你弟弟了?”
唐远道:“找到了,可是钱不够赎出,我便日日在那家求着肯让我赊欠,做事还钱,后来还是裴大哥路过看到我,知道我这是,将身上的宝刀当了换了钱给我赎了弟弟出来,又在甜水巷那儿赁了间小房出来,日日出来卖艺换钱,弟弟托给邻家大娘看着,也算能勉强度日岂言爱浓。”
唐宝如登时对那裴郎君肃然起敬,站起来拜了下道:“有劳这位郎君扶危济困,拔刀相助,唐远是我族弟,也是当亲弟看待的,赎人用了多少银两,我一律替他偿还了。”
裴郎君正在风卷残云一般的吃着饭,慌忙起来道:“这位娘子勿要多礼,我叫裴瑄,你叫我裴大郎便好,从前也有个弟弟,可惜没长成,看到他们兄弟情深,又还都是孩子,有些看不过去,也不过是能帮就帮,也帮不上什么忙,如今既然能与族人找到,那样也好,早些回去好好和弟弟过日子好了。”
唐远却满脸紫涨道:“钱我自己还,谢谢如娘子了,我已有弟弟养在你家,如何再好贪你家便宜,我跟着裴大哥学艺卖艺,将来一定报答裴大哥的恩情。”
裴瑄爽朗笑道:“没甚么恩情不恩情的,我本来也是四海为家也没个落脚的地方,遇到你们也算有缘便一起过过日子,只是你到底年纪还小,回族里好好过日子不好么?何必跟着我居无定所的四处流浪。”
唐宝如叹道:“你还小呢,回乡去让我爹娘给你和你弟弟请个先生,或者读书或者种地或是学一门手艺,如何倒让你弟弟和你到处流浪,若是有个头疼脑热,你又如何?”更何况前世她见着他的时候,已是禁军里的兵丁了,却没见到这个裴郎君,想是中途又生了什么变化,倒不如还是回家去让爹娘族人照应的好。
唐远只是低着头抿着嘴,半晌才迸出了一句话:“我不想回乡。”
唐宝如怔了怔道:“为什么?你爹娘都葬在家乡呢,还有你弟弟,如今长得好得很,难道你都不想回去看看?”
唐远不说话,裴瑄道:“想是要挣出头才衣锦还乡?”
唐远仍是不说话,一双眼圈却又红了。
唐宝如无奈道:“不回去也行,如今你姐夫在京里也开了家香铺子,要不你给我去帮帮忙?”
裴瑄道:“这也不错,这京里的人好香,想是进项不少。”
唐远抬头看了眼裴瑄道:“我舍不得裴大哥,能替裴大哥也找个差使么?”
裴瑄失笑:“这是什么道理,我一个人不知多自在呢,你不用担忧我。”
唐远却使出杀手锏:“我这位姐姐做得一手好菜!跟着她能日日吃到好多外头吃不到的菜式,最好吃的是熬得软烂的羊肉汤,还有葱烧海参,樟茶鸭子,金丝绣球鱼肚,红烧鱼头,粗盐烤蟹……”
那裴瑄听得眼前一亮,看向唐宝如,居然显出了一分眼巴巴的垂涎相来,却因长得眉目深秀,并不令人觉得猥琐,只觉得稚气未脱。
唐宝如有些失笑,想了下今日那裴瑄的身手轻健,又想起唐远前世也是耍得一手好棍棒的,问道:“裴郎君似乎身手颇好,可是会武?”
唐远眼睛一亮道:“裴大哥十八般武艺样样来得,尤其身轻如燕,走绳番强飞檐走壁无一不能!”
裴瑄慌忙摆手道:“莫要把我说得跟那等飞贼宵小一般,我自幼是习过武,身子比一般人强健灵活些,不敢说精通十八般武艺,只是棍棒刀剑略通一些罢了。”
唐宝如笑道:“可巧我相公多少也算个官儿,想是明年便要外放,前儿还同我说可能要物色一两个护卫,却不知裴郎君可否屈尊做个护卫?”
裴瑄笑道:“不敢当屈尊二字,但凭吩咐便是了。”一边却又犹疑:“果真有好饭菜?”
唐宝如失笑:“定使君满意。”
重生之怨偶 第61章 宁嫁浪子
许宁出了皇宫拐了拐,路过旁边那家苏记馒头店,闻到香味,便转了进去,这家馒头店用猪脑做馒头馅,今日有同僚推荐,十分受欢迎,他挑了几个脑子馅馒头和素脑子馅馒头凑了八个,用荷叶包上让纫秋提着一路回了家,纫秋一边提着馒头一边道:“娘子今儿带了小荷她们去瓦子玩呢,我中午回去提饭看到娘子留了个条子。”
许宁脸色微微沉了沉,脚下加快了脚步。
才回院门,便已听到了院子里的风声笑语,许宁绕过照壁一看,一个青年男子正在院中蹴鞠,身段潇洒,宝如、小荷则抱着淼淼围着在看,淼淼笑得口水滴答,银娘手里一边择着菜一边也在笑看,更是有许久不见的唐远手里牵着个约莫三岁的小男孩也在一旁看得起劲。
看到许宁进来,众人都慌忙敛了笑意,宝如抬眼看到他笑道:“我给你找了个护卫,你前儿不是说要物色么?”一边招手让裴瑄过来道:“这是裴大郎,荆楚人氏,为人义气,收留了唐远,又当了宝刀替他赎弟,又有武艺在身,再妥当不过了。”
裴瑄上前施礼道:“许相公。”
许宁一边回礼一边轻轻念道:“裴瑄?”忽然瞳孔微微缩了缩,脸上并无异样,只是道:“既是夫人挑的,自然是合适的,住处可安排了?”
宝如道:“正要和你商量,他们赁的地方实在小而且湿,孩子住着不太好,我想安排到香铺里,又想着秦娘子住在那儿恐有不便,可是住得远了又有些不大方便,再一个,小二,”她指了指那三岁的男童:“还太小,我的意见先养在我们院里,让银娘小荷一同照应着才好。”
许宁道:“不必担心,香铺子后头我赁了一片香坊用来制香的,里头有四五间厢房还空着,有些制香的伙计也住在那儿,让远弟和这位裴大郎住过去那边便好。”一边转头对纫秋道:“你先带他们过去,安排两间下处,安顿好了再回来回报我好了。”
纫秋连忙应了,便带了裴瑄和唐远出去不提。
许宁与宝如回了房,宝如将今日遇见唐远之事一一说了又道:“我看裴大郎对素昧平生之人都能倾囊相助,又有武艺,正好你也说了外放需物色几个好的护卫,便自作主张留下了他,没和你商量,实在对不住毒妻不好当。”
许宁沉吟了一会道:“无妨,论理原也没什么,只是这人,你需心里有数,他却是前一世湘地乱匪中的一个首领,如今叫我们能提前遇上,兴许将来有用。”
宝如大吃一惊道:“什么?那留在身边是不是会对孩子不利?”
许宁摇了摇头:“玉蛱蝶裴瑄,此人相貌英俊,为人豪义,因无端卷入一桩杀人案被牵连入案被判了流放,流放途中被匪首方乃鹏解救,为报恩情便落草为寇,跟了那寇首出生入死,他擅骑射,武艺高强,而且多才多艺,吹弹唱舞、诸行百艺,无有不精,前世听说是草寇内部不和,被算计谋害死了,那匪首失了他犹如断了一臂,没多久便兵败溃乱,被朝廷剿灭。”
宝如怔了怔:“他这品性,我看是个豁朗大方的,不是个好计较一味与人争长论短的,如何被卷入杀人案?”
许宁笑了下:“我当年看过他们匪军头领的卷宗,他当时着实冤枉,因路遇一名妇人抱了孩子看病无钱医治跪求大夫,便掏了钱替那妇人给了诊治费,孰料那妇人的孩子仍旧病死了,那妇人因常年怨恨丈夫烂赌,看孩子死了没了想头,便下了砒|霜药死了她丈夫,然后自缢而死,孰料那地方官贪图名声,知道他曾与那妇人出钱治病,便道若无□□,如何肯为她出钱,定是勾搭成奸,谋害亲夫,客栈老板等人替他不平,呈了状,后来仍是问了个通奸之罪,杀人罪未有实据,判了流放。”
宝如愕然:“这样都行?”
许宁叹了口气:“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宝如嗟叹再三,又问许宁:“那如今我们这般,他留在你身边做护卫,是不是就可以改了他的命运?还有前世小唐远后来去当了兵丁,却又不知其中有何变化了。”
许宁看她眉目含忧,忍不住宽慰她道:“有我在呢,总能让大家都平平安安。”
宝如蹙眉半晌,仍是有些不放心道:“也不知唐远为何不肯回乡,兴许是在我面前不好说话,有机会你问问他看?”一边又道:“我出去做几道好菜,晚上让纫秋送过去给他们。”一边利落起身出去下厨不提。
许宁看宝如心心念念都是挂在别人身上,眉头皱了又皱,心下长叹一声,仍是去了书房。
晚间宝如果然出尽百宝,做了几样拿手菜命纫秋送了过去,那边厢裴瑄吃了饭菜,赞不绝口道:“你这个族姐年纪这样小,果然做得一手好菜!我先还以为你是随口乱说。”
唐远笑得十分得意:“那当然,她那是祖传的收益,她爹娘都是厨上的一把好手!她相公又是个顶能读书的,我今儿问了那纫秋,说是今科探花!如今是七品官儿呢!裴大哥你跟着这位相公,兴许将来也能谋个官身呢,我看你一身武艺,将来定能入了贵人的眼,谋一个锦绣前程!”
裴瑄哈哈一笑:“哪有那样容易,不过我看那许相公年纪还小得很呢,只怕还要熬好多年资历,那当官的我听说也是要一年年的熬资历论资排辈,便有经世才华,姜子牙不也到老了,我倒觉得你不如跟着这位许相公念念书,将来也考个科举谋个出身。”
唐远摇头:“不要!看到书就头疼,我还是喜欢和你一样,裴大哥你要教我!”
裴瑄摇头:“小时候我家开镖局的,我学了些本事,结果后来家里被仇家害了满门性命,如今想来,这学武不如学文,哪怕有个功名在身呢,也没人敢来惹你。”
唐远撇嘴:“不也有武举考试么?”
裴瑄笑出声来:“那甚么武举,都是花钱买的,然后装模作样上去舞一舞的,名额早就被地方上官员买断了,听说上去也并没什么前程,没后台的都是发往边疆吃一辈子土,受那些酸文子一口鸟气,还不如逍遥自在在这江湖间,想吃甚么吃甚么,想玩甚么就玩甚么末世一角。”
唐远却急了:“裴大哥你莫不是也不想跟着我姐姐姐夫了?”
裴瑄眉眼柔和下来:“先陪你一段时间,到底和你们两兄弟住久了,总要看你们俩妥当了才好,顺便也尝尝你姐姐的一手好菜,我流浪惯了,久居一处太久便要无趣,你不要惦念。”
唐远脱口而出:“你总要娶妻生子,开枝散叶的啊!”
裴瑄笑了下:“哪里会有女子嫁我这等浪荡子,我也不知道如何和女子相处,便这样挺好的。”
唐远郁郁寡欢,裴瑄拍了拍他的头安慰他。
第二日一大早正好休沐,许宁读书到深夜,一大早便又听到外头女子们喝彩和孩子们逗趣的声音,起了身从书房外间窗口往外望去,果然看到前院照壁前裴瑄一身玄衣短打,拿了一根齐眉短棍在那里指点唐远道:“七尺为枪,齐眉为棍,大枪一丈零八寸,一寸长一寸强,一寸小一寸巧。”一边振臂将棍子往前一甩,身姿笔挺如枪,扬眉道:“眼与心合,气与力合,步与招合”,然后棍子一抖,足摆如弓,刷刷刷又摆了几个招式,一边朗声道:“一点眉攒二刺心,三扎脐肚四撩阴,五扎磕膝六点脚,七扎肩井左右分”,他声音清朗,中气十足,舞棍时身姿矫健如风,棍助人威,人随棍转,左盘右旋,前开后合,只听到棍子破空的呼飕飕声,连头顶那一树杏花都被棍风带得扑簌簌地掉了许多花瓣下来,一旁几个观众都拍起掌来,其中又以唐宝如拍掌拍得最用力,喝彩声也最大声,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竟是比旁边几个小毛头还要感兴趣。
许宁郁闷之极,爬了起来,整衣戴帽走了出去,众人看到他出来慌忙都收敛起来,裴瑄收了棍却气不喘额无汗,拱手为礼:“许相公,我们已安置好了,今儿一大早却是来听你示下,看看有何差遣。”
许宁淡淡道:“今天我休沐,午时倒是与人有约,傍晚就回,你和我一同去看看好了。”他今日却是在秋音楼订了包间,与李臻约好有些事商谈。
裴瑄应声:“是。”一边却看到了小院一侧堆着的木柴,他道:“到午时也还要些时间,不若我替相公把这些柴火劈了吧。”许宁一怔,裴瑄是护卫,并非下仆,他无意让裴瑄做这等杂事,宝如却在一旁拍手道:“甚好,银娘她们气力小劈不动,我总嫌那柴火不好烧,你能帮我劈细些最好了,我给你做些饭食吃吧?柳叶面如何?我早晨起来才擀好的,多多给你切些羊肉。”
裴瑄扬眉笑道:“有劳夫人了。”一边挽起袖子自如地走了过去拿了柴刀,立了根柴火一劈为二再劈为四,十分娴熟。
许宁顿了顿,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和这些人格格不入……看到宝如喜滋滋地去了厨房,他忽然感觉到自己有点饿了,便也跟进了厨房,看宝如拿出面来,便问:“我肚子也饿了。”
宝如一手持刀削面使之成为柳叶形状的面条,一边道:“蒸笼上有你昨儿带来的素脑子馒头,你要不先吃吧?”
许宁心中那酸溜溜的气泡咕噜噜地往外冒:“我想吃鸡汤面。”
宝如道:“柳叶面下鸡汤不好喝的,得面线才好入味,再说了一大早杀鸡太麻烦了,我早晨煮了些羊骨头汤,下面正好,你将就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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