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怨偶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陈灯
重生之怨偶 第79章 不如自爱
宝如看她一副自怨自艾、抑郁难安的样子,她进来坐下不过一会儿,便看到她已埋怨了自己好几次,甚至语出不详,不由心中有些怜惜,她一边问道:“上次我与李尚食说过那糖醋蛋花姜汤的法子,你试过了吗?就用银挑子自己殿内煮一煮很是方便的。”
安贵妃苦笑了下道:“试过一两次,后来太皇太后薨了,宫里又尚简朴,吃食上越发简单,几乎不再宰杀禽牲,虽说已是特特给我这宫开了恩,倒可不必太过苛刻全茹素,我又敢如何?已是让官家为我白白担了多少骂名,哪里还敢早早晚晚的要这要那的生出花头来[美食]论拉轰的正确姿势。”
宝如道:“今日既然出来,不若让人冲一杯过来让你尝尝。”
安贵妃可无可不无地点了点头,命人去做,宝如又叫住那女官,吩咐了几个菜道:“一起送过来好了。”
安贵妃道:“都是白费劲,我连想到吃食都觉得不舒服了。”
宝如沉吟了一会儿道:“我这里有个乡间故事,说给贵妃当个笑话听听。”
安贵妃果然提起了些兴致,问道:“什么笑话?你说来听听。”
宝如道:“一家子有两个兄弟,长得一般齐整,性情也都不错,父母亲都十分疼爱,养到十八岁的时候,先后给他们娶了妻子。这两个妯娌出身仿佛,也都是好人家的女孩子出来的,年龄也是相当。大儿子因为平时做老大的,所以娶了妻子,就一直让自己妻子要孝敬父母,照顾弟弟,凡事都要谦让,家务上要勤劳,但凡父母与妻子起了龃龉,又或者妯娌之间有了争吵,大儿子为了公道总要站在父母或是兄弟一边,责怪自己的妻子,虽然私底下也和妻子说知道她委屈,但是希望她顾全大局,做出个长嫂长媳的样子。小儿子呢一贯做小受宠习惯了,娶了媳妇后也对媳妇十分喜欢,耳根有点软,少不得事事依宠,若是爹娘与媳妇有了什么不是,他总是站在自己媳妇那边,就算是自己媳妇的不是,他也事事都听自己媳妇的分付。日子长了,大小媳妇都生了孩子,家里光景也渐渐好了,大媳妇甚至还给大儿子典了个妾来,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媳妇,便是公公婆婆都赞不绝口。小媳妇呢却是个悍妇,不贤不孝,横不拈针竖不理线,又懒又馋的名声四处传扬。但是即使是这样,公公婆婆也拗不过儿子,因为小儿子一直被小媳妇降伏得死死的,颇有些惧内,为此公公婆婆也少不得顾忌几分,又怕她利害动不动就要挂脸子,说话还都是和颜悦色。
后来两家子分了家,大儿子就供养父母,小儿子每个月只出些钱粮,结果那贤良的大嫂那边早早就病死了,大儿子又娶了一个续弦,那续弦却是个厉害角色,大儿子因为是年长续弦,娶了个年轻小娘子,少不得让着她哄着她一些,渐渐的家里钱财都被那小娘子给把着了,又日日和公公婆婆争吵,打妾骂孩的,最后一下子把妾都给卖了,那公公婆婆被媳妇嫌弃,存身不住,索性去和小儿子住了,因着要小儿子供养,对小媳妇也只能小心翼翼。结果后来那贤良大嫂生下来的儿子病死了,依稀听说死的时候瘦得可怜。小儿子这边呢,那小媳妇自后却一直长命百岁,享了满堂儿孙的福。”
安贵妃噗嗤笑道:“你这说的什么意思?意思是不要太贤良吗?贤良啊,那可是大房才能用的词儿。”
宝如心下暗叹,若不是太过在意官家,她如何会惶惶不可终日?不就是怕影响了官家的圣名吗?她正色道:“我的意思是,其实呢公公婆婆待媳妇怎么样,媳妇在家里的地位如何,其实端的都是看儿子如何待妻子,若是儿子一直喜爱尊重妻子,那公公婆婆就算再讨厌,也不能怎么样,反而那等一味贤良想要好名声的,自己先放低了姿态让人踩,丈夫又先作践上来了,更不要说别人家了,日久天长,自己操劳不过没了,还可以说是解脱,只是留下的孩子也白白受人摆布,赚下来的万贯家财也都便宜了别人,住你的房打你的娃,何苦来?依我说,丈夫的宠爱也只是一时,孩子倒是一直是你的,为着孩子打算,总要心胸想开一些,如何也要努力为了孩子活出个样子来,便是一时有了什么不好的名声,只要丈夫待自己还好,那旁人无论如何也就只是心里腹诽罢了,又碍着自己什么事了?总要自己快活为上。”
安贵妃沉默着细细咀嚼了一会儿,眼睛渐渐有了神彩,这时候有女官送了那糖醋姜汁蛋花汤进来,她闻着那甘酸的米醋味,自觉不似从前那样看到食物便想吐了,便端了过来小口啜饮,喝了几口又和宝如说话:“你说的那大嫂那般贤良,最后可会后悔?她将自己丈夫让与别人,又是如何想的?”
宝如迟疑了一会儿,只觉得这话有些难答,似是指宫中那位,又似暗喻其自己,过了一会儿笑道:“无非也是欢喜爱重丈夫,希望能为他做到最好,只是这最好却有些难判定,是众人都说的好呢,是丈夫觉得的好呢,还是自己心里喜欢的好若我爱你如初。”
安贵妃缓缓道:“自己心里喜欢的好?”
宝如想着前世今生,不知为何心头感慨万千,缓缓道:“但凡欢喜一个人,便会不由自主以他所喜为喜,以他所忧为忧,一思一想,都不由自主为之所牵,一言一行,都忍不住为其着想,总想着如何做才能叫他欢喜,让他锦绣前程样样好,只是这却又有一点差池之处,若是你以为你这般是待他最好,偏偏他却要的不是这些,那样便是阴差阳错,不过是白白欢喜一场。若是得上天眷属,侥幸两人心心相印,你所做的所喜的,恰好都是他想要的喜欢的,这样才算得上花好月圆的美满眷侣,然而这却是又要看各人的缘法了,倘若你觉得这样对他好,可他喜欢的偏偏是那样,又或者你从前待他这样他喜欢,到了后来,他却再也不喜欢你这样了。你要在刚刚好的时间刚刚好让他喜欢了,又能刚刚好的喜欢了一辈子,才算得上功德圆满,但是人心易变,因此,我们可以把握的不过是自己一颗心罢了,横竖别人的心,外人的心,都是不好揣测的,哪里能事事尽如人意呢?因此倒不如先让自己开心才是真的。当然,若是有孩子,那又多了一个人让你牵肠挂肚,神魂为之系,从前都听人说父母为着孩子甚么不愿意,如今轮到自己有了孩子,方明白其中道理。”
贵妃忍不住道:“有时候真不知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
宝如叹了口气道:“人出生哪里有选择的余地?我以为选择并没有对与错,我们当努力生活让自己的选择变成对的。”
安贵妃瞬间默然,小口小口喝着那蛋花汤,久久不言,不知不觉已是将那蛋花汤喝完,她放了汤碗,过了一会儿长叹道:“妹妹年纪轻轻,说的也不过是市井言语,却偏有大智慧,我不如你,难怪许大人待你如此,秋闱也好顶撞皇家也好,竟是前程都不要了。”
宝如不由笑了一声,安贵妃哪里知道,他们这其中又是经过了多少磕磕碰碰,两个人互相刺得遍体鳞伤,她曾经给出了她一片真心,他当时要的却不是那些,到了这一世,他想要的,她却已经没有了,反而如此,他们倒是能心平气和的相处,所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不过如此。
安贵妃看她的笑大有自嘲之意,心下不由暗自揣测是否这一对夫妻也有些不为人知之处,然而两夫妻年纪轻轻,成婚不过数年,又能有什么样子的波折?她虽疑惑,却也聪明地不再问这些,唐宝如不过寥寥数语,却让她心中仿佛忽然打开了一扇窗,她自己到底是想怎么样?肚子里头那个能动的肉,仿佛又在提醒,她将是一个母亲,要为那个孩子负责。两人又说了些养胎养儿的闲话,宝如也给安贵妃说了几样菜式,她口齿伶俐,说得那菜式十分引人胃口,又说了些笑话,看贵妃脸上开始有些倦色,便知她身子重容易困乏,便知机问道:“贵妃可要歇息一会儿?”
安贵妃虽然有些不舍,却毕竟身子困乏,那一杯姜汁蛋花汤进了胃里,暖洋洋的,第一次没有反胃的样子,胃中饱足,便眼皮子沉重起来,她让身边女官送了宝如出去,不过片刻便睡沉了。
宝如走出内侍,在过道内却看到一角明黄,连忙跟着前边的女官俯首行礼,李臻轻轻道:“不必多礼,有劳许夫人宽慰贵妃了。”
宝如有些忐忑,自己适才说的那些却暗含有莫要太看重男人之意,将身心寄托于一人,是一件太过沉重的负担,如若有回应,那倒还有前行之勇,若丝毫没有回应,怨怼便生,李臻看她脸上凝重肃然,知她有些害怕,只得淡淡说了句:“其实男子也未必不和女子一般,期待和欢喜之人长相厮守,只是男儿的天地更大些,家国天下都在肩上,仅仅只是让追随依附自己的人平安喜乐,便已需要殚精竭虑了……”他待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对这样一个臣子的妻子剖白有些冒失,便住了嘴,走进了内室。
宝如抬了头,看着官家走了进去,她已许久没有见到官家,这次见到,却觉得官家似乎比从前笑容要少了些,眉心紧蹙……他大概也难吧?
而远在蜀地的许宁,如今又在做什么呢?
重生之怨偶 第80章 送走许家
从内室出来,外头敞轩已经开宴,宝如并没有在意宋夫人欲言又止抱歉的神情以及罗氏异样的目光,罗氏问了几句王妃与她说了什么,她只是含糊应过去了。
吃过宴席乘车回院子的时候,罗氏一反常态颇为沉默,宝如心里有事也不太理她,两人相安无事回了院子。
罗氏却迫不及待找了许留,将今日在宴席上听来的许宁贬谪的真相说了一遍,许留听后下问:“你可没犯糊涂给了媳妇脸色看?”
罗氏哼了声道:“我哪敢?那一屋子的诰命夫人呢,我疯了才在那里教媳妇,王妃又才召见过她,那可是如今官家的亲生母亲!这媳妇又一贯是个脸酸嘴利的,又身怀有孕,万一惹得她性起闹将起来,倒让我丢了人。我只是觉得这媳妇真是个搅家精,上次二郎为了她放弃了秋闱,要不是有恩科,二郎哪里得中,如今又是为了她这做饭的手艺让皇家盯上了,无端端给二郎招祸,如今害得二郎贬得这般远,还招了官家的恨。”她却不肯承认到了那皇家宴席上,媳妇看上去清华高贵,凛然生威,又很得宋夫人的喜爱,自己当时隐隐弱了气势,虽然心中不喜媳妇,却也不敢发作,若是依着从前的脾气,她早就要闹起来,只是今非昔比,经历过前天媳妇解救他们的事,又在那宴会中如鱼得水,礼仪娴熟,她不由有些气短。
许留沉吟了半晌道:“二郎宠媳妇宠得厉害,这也不怪他,他自幼离家,二媳妇与他自小的情分,生得又美,对他又十分痴缠,自然是喜欢的,等他外头吃了苦,见得人多了,人也长大了,自然就淡了,如今他既肯为她得罪皇家,你又说这朝廷官员士子都是支持他的,媳妇又得王妃亲自召见,身上也是有敕封在身的,又有孕,一贯对我们也还算孝顺,我们不好说什么将来倒让二郎责怪我们,倒让骨肉生了嫌隙,不过我们二郎为媳妇被贬谪也是事实,倒是可以和唐家那边说说,活动门路让二郎回京或者换个好缺的钱,合该他们唐家出。”
罗氏一听深以为然:“这说得有道理,我们正该和唐家好生说道说道。”一边又有些思乡起来:“这里实在不好住,二郎又不在,那王府宴席也就那样,菜肴也就是名头好听,吃起来淡得很,几筷子就夹没了,那些大官夫人又个个眼睛朝天看的,傲慢得很,像宋夫人那样和气的少有了,开个宴会也就是听听曲儿看看女伎们跳舞,我看还不如咱们乡间社戏热闹哩,左邻右舍又都是门户紧闭平日不太见人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许留他这几天比罗氏还要憋屈,罗氏至少还能去参加过王府宴席,见过世面,来日回乡也能说道几句,自己却是遇到那碰瓷的事后连出门都有些怕起来,就怕又遇到骗子早安小娇妻。他敲了敲烟斗,闷声道:“总要把大姐儿的周岁礼和中秋给过了再回去,只是媳妇如今有孕,我们这般回去总不厚道,来日二郎知道要怪我们,我看大媳妇和她还算说的上话,如今敬哥儿也在这边读上了私塾,不如就让大媳妇先留在京里照顾二媳妇好了,我们膝下虽然没有媳妇伺候,可再买几个养娘小厮便是了,也算对得起儿媳妇了。回去我们再和唐家说一声媳妇又有孕了,让他们掂量着办,这若是男胎,也是他们唐家的。”
罗氏知道能回去,不由舒了一口气道:“这里真住不惯,若是将来二郎说,就说我水土不服住不惯吧。”
隔日便是淼淼的周岁礼,宝如早有准备,在双槐坊附近的酒馆订了几桌酒席,让秦娘子在那边招待香铺香坊的伙计们,原本计划是去那边与秦娘子一同过的,偏偏前日刚让秦娘子在公婆面前露过脸,更不想让公婆知道许宁在这边还有香铺,于是也没过去,只是在家里与公公婆婆、段月容及小荷、银娘小小举办了个抓周礼,让酒馆送了一副席面进来。
淼淼长开来越发像许宁,眼如点漆,皮肤如雪,穿着一身大红小裙衫,连性情都有些似许宁,平日里就不太闹,静静的,整个人看过去还是十分白净讨巧的女孩子。连罗氏这样养了三个儿子没养过女儿的都有些稀罕起来,她从前有些嫌弃这女孩不是姓许,并不十分亲香,但今日看着这脸蛋与许宁像了个十足,不免抱着逗了一会儿,回忆起许宁幼时的事情来,和宝如道:“小时候抓周,老二抓住了一个账本子,我们那会儿还以为他以后是要做生意的,谁知道原来是应在能读会写上了。”
宝如一笑,心想假若许宁不当官,只怕做个商贾也是绰绰有余的,许留又问:“既满周岁,可起了大名?”
宝如道:“相公上次写信来,起了个蘅字,说是水木相生,她出生在水多之时,属木的字比较好,按原来说的这一辈用文字辈,所以名叫唐文蘅。”
许留便道:“二郎是个有学问的,说好便好了。”
一时各色物件都摆满了,淼淼抓周的时候却在满桌子的针线刀尺,笔墨书籍、脂粉钗环、金银钱物里一手便抓住了个玉印不放,那玉印却是上次许宁亲手给她刻的名印,今儿凑抓周物品时,顺手放了进来,罗氏道:“咦?难道以后是个管钱的?怎的不和他爹一样拿些纸啊笔啊。”一边又遗憾:“若是男孩便是个做官的命了。”
许留道:“又或者是诰命夫人么,听说品级高的诰命夫人也是有金印的。”
连段月容也凑趣道:“二叔若是官运亨通,淼淼这嫡长女定然嫁得也是官宦之家。”
宝如含笑道:“抓了便好。”一边抱了淼淼,唤银娘小荷准备席面,一时一家人吃席,许留便开口道:“我与你娘这两日来,也知道你们小俩口日子不好过,如今我们几口人在京城又没有进项,白白浪费银钱,加上你娘如今也觉得有些水土不服,所以我们想了下不若过了中秋后还是先回去,二郎不在,你一个人身怀有孕总是辛苦,我们把大媳妇留在这里陪你,敬哥儿也方便在这边上学,然后回去再与你爹娘说一声,看看他们如何处分,你看如何?”
宝如有些意外,她原以为这老俩口总还要坚持上个把月才会回去,想来被那几个地痞吓了一吓,应是住不下了,她看了眼段月容,犹豫了一下道:“爹娘跟前无人伺候如何行,我这里有银娘和小荷把着呢,又已写了信教我爹娘,想是不日便能进京,大嫂还是跟回去的好,京里私塾其实还不如广陵府,不若我写封信让相公荐个从前书院里的秀才来给敬哥儿做先生,倒比在这儿好。这京城花花世界容易迷人眼,如今相公不在,大嫂和我都是妇流人家,就怕管束不住敬哥儿,来日学了外头那些不好的习气倒是得不偿失,爹娘这边如今也算得上耕读传家了,教养敬哥儿定是没问题的。”
许留被他恭维的舒服,看了眼段月容和敬哥儿,也的确有些舍不得大媳妇留在京城,再说了两个媳妇长得都甚美,若是留在京里,无长辈管束,出了什么事可要玷污了门风,段月容听到要让许宁推荐先生,心下也满意,连忙称谢韩娱是一种病。
宝如心下暗自叹气,若是段月容身上无那嫌疑,她定会留下段月容,替敬哥儿延请名师,好好□□,但是如今自己身怀有孕,更是不愿将这些产业暴露在段月容眼里,人心谁能预料?横竖若是真的能有天赋,在广陵府也未必就读不出书来,也不算误了敬哥儿。
当下皆大欢喜,中秋宫中大宴,不够品级入宫的一些官眷则来邀宴,宝如却尽皆推了,在院子里几个家人吃了些月饼西瓜,说些闲话,许留和罗氏对这个媳妇心存忌惮,因此也没什么难听话,加上又有敬哥儿和淼淼对着那西瓜皮雕成的花灯咿呀玩耍,居然和平地过了一个还算得上开心的中秋。
宝如也很是感慨,从前和许家剑拔弩张,如今却仿佛一切都抹平,夺子那一幕仿佛都被不约而同的遗忘,其实持之以恒的仇恨一个人也是需要力气的,时日长了,渐渐也就淡了。说到底自己如今和许家两老没什么根本利益冲突,差不多面上过得去也就好了,非要横眉冷对把吵架当饭吃,也实在犯不着。
中秋转眼过了几日,宝如便将许家一家四口送走,临走前许家两老仿佛完全忘记了家用这一回事一般,宝如心下暗笑也装糊涂不问,一个抓周礼、一个中秋节过节,那点子家用便已用得七七八八,哪里还剩下多少,总之能走就好。
然而几口人才走,唐远便又跑过来登了门,拿了一个褡裢给她:“如娘子,这是你的钱吧?”
宝如打开一看,里头几锭刻丝银子,约有十两左右银子,她有些愕然道:“哪里来的?”
唐远鼓起腮帮道:“那老太婆前几日一个人悄悄出去找了巷口的银匠说要把钱都换了碎银子然后把所有碎银子倾成整的银子,我心里想着那一定是你给的家用,所以今儿那两个走了,我找了个朋友去剪了她袖子,把这银子摸了来。”
宝如骇然而笑:“你这孩子!交的什么鸡鸣狗盗的猪朋狗友?怎可如此?若是被抓了,是要吃官司的。那些钱我又不看在眼里的。”
唐远冷哼了声:“许家那俩老不羞的,来吃了你几天东西,看这里不好过又带了你的钱走,以为我们唐家无人呢!看我给你出口气!”
宝如拍了两下手正色道:“那是你许姐夫的亲生爹娘呢,就当替你姐夫奉养罢了,要你给我出气?你好好的往正道走,离了那些旁门邪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堂堂正正,脊梁骨要站得直,你偷惯了,以后凡是都要走旁门左道,对得起你裴大哥一片苦心教你功夫么?又如何给你家小定做个样子?”
唐远咬了唇道:“道理我都懂,但是那两个老不羞的我也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去,以后我若再偷别人的,你砍了我的手好了!”
宝如看他年纪小小,性情如此激烈,倒有些担忧,却也不敢再教训怕他急了,便缓缓道:“你替我出气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我也是为了你好,我们平常过日子,哪里有人人都合你性情,得你欢喜的?总是什么样子的人都有,守住本心,却也不必把所有不喜欢的人都赶开,得罪你的人都要报复,那样你的日子只会越过越窄,你裴大哥这一点就做得好,不负人恩,也不因人负便停止施恩,心胸豁达一些,人人才都喜欢和他做朋友,这样出去行走,路越走越宽。”说到这里她其实有些心虚,毕竟裴瑄前世可是倒霉透顶好人不得好报了。
唐远道:“我自会学裴大哥讲义气,但恩仇分明,欠了我的我也不会让他们好受。我也就是把你的钱拿回来而已,若不是你的是他们的,我再还回去就是了!”倒是一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样子,也不知是哪里听来话本里侠客们的那一套。
宝如哭笑不得,一边问:“你裴大哥原说过了中秋便要回去的,想必这几日便要启程了吧?合该让他好好教训你才好。叫他下午过我这里来一下,我有封信再让他捎过去。”却忽然想起前儿周岁礼原是说让裴瑄与那卢家姑娘见面的,也不知如今见得如何了,连忙问道:“那日周岁礼,我让秦娘子在青蚨馆那里请客,她说会请个故交之女姓卢的,你可见着了?”
重生之怨偶 第81章 裴郎姻缘
唐远道:“卢大娘子呀,见到了,长得也挺好看的,不过不如姐姐好看。”
宝如噗嗤笑了下道:“少装嘴甜,依你观察,你裴大哥有注意到她么?”
唐远一拍手:“啊!原来你们是想给裴大哥说媳妇儿!”
宝如笑了下:“也是听秦娘子说的说那姑娘人不错,穷不堕志,又是个有担当的。”
唐远想了下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那个小娘子有些爱操心,太唠叨了些,虽然知道人是好的,就是啰嗦得很,一直在叮嘱她弟弟吃饭小心骨头啊,喝茶别太急怕烫啊,她弟弟都那么大了,和我岁数差不多了,哪里用这样一直盯着呀,和我娘有点像,就是爱操心,芝麻大点小事也要反复交代,看上去性子很刚强,太有主见的样子,我觉得裴大哥是娶媳妇嘛又不是娶个妈,裴大哥又是那种自由自在散漫使钱的人,和她那样事事都爱管的人,我觉得合不来。”
宝如皱眉想了下道:“倒也是,裴大郎这样的人只合配一个与他一般性情相投,温柔又大方的女子,太过拘束管得紧的不太合适,不过人和人缘分也奇怪,关键还是喜欢不喜欢,你看你裴大哥有留意她么?“
唐远摇头:“裴大哥上桌就一直在忙着吃,吃完又说还和几个老友有约,抬脚就走啦,都没注意席上多了个女娘。”
宝如笑道:“你裴大哥吃饭一贯犹如猛虎下山,只怕人家小娘子也被吓到了呢,未必就能看对眼了,再看吧。”
唐远走后没多久,裴瑄就来了,一身利落蓝袍,整个人俊逸精神,进门就笑:“上次不是才写了一封信么?这又有信?依我看我还是走之前再来找你要一次吧,没准晚上又想起有什么话没和许大人说,就没见过这样恩爱的夫妻。”
宝如含笑:“偏你贫嘴,等你有了媳妇儿只怕你更黏糊,我给你说个媳妇儿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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