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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外慧中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蓝惜月
这天,兰姨从午时等到未时,也没等来传话的人,既没人来请宛秋赴宴,小厨房也没备她的饭,最后,茗香把园里几个下人的份例饭菜摆在桌上说:“要不,姑娘就跟我们一起将就着吃点吧。”
兰姨要去小厨房另做,宛秋已经拿起筷子道:“偶尔吃一顿素的也不错,你们都站着干嘛,快坐下一起吃啊。”
一顿饭,吃得几个小丫头红了眼睛,兰姨更是食不下咽,只是心疼地看着自己从小抱到大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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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刻:一排高低摆放的漏壶,最上面漏壶的水从龙口流出,依次流向下壶,最下面的箭壶上有铜人手握箭杆,箭杆上刻有96格,每格为15分钟,人们根据铜人手握箭杆处的标志来报告时间。作为古代计时器,漏刻的使用比日晷更为普遍。我国古代诸多文人墨客留下了有关漏刻的诗句。如唐代诗人李贺:“似将海水添宫漏,共滴长门一夜长。”宋代苏轼:“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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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如归去
第六章不如归去
文澜阁事件后,宛秋很久没再去静斋,佟先生倒是找来过几回,给宛秋送来了几本新进的书,宛秋每次都让兰姨在月亮门外接书还书,口称:“姑娘身体不适,不能见外客,还请夫子见谅。”
其实是被那件事整怕了,宛秋突然意识到,佟夫子也是个正当盛年的男人,平日给沈家小姐们授课时,还在中间拉一道帘子呢。她却不知避嫌,时常进出文澜阁,有时还关在里面和佟夫子谈诗论词。以前年纪小,旁人还不会说什么,混帐世子这么一闹,她被贴上了成年人的标签——都晓得勾引男人了,还能装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么?
放下手里的毛笔,宛秋溢出一声叹息,坐在旁边做针线的兰姨不忍地说:“姑娘好久没出门了,这会儿都在歇晌,外面没什么人,不如我陪姑娘出去走走吧。”
宛秋朝博古架那边的卧室看了看,答非所问地说:“昨天晚上你们都睡下后,我爬起来把几只从家里带来的箱子捣腾了一遍。”
山水园的房子是一排五间平房,三间正房两间耳房。中间的正堂做客厅,东次间用博古架隔成两间,后面是宛秋的卧室,前面是书房兼起坐间。西次间也隔成了两个卧室,后面给兰姨住,前面是素琴和纹绣,知墨和茗香住了一间耳房,另一间做杂物间。
宛秋的卧室里,靠左砌了一张炕床,右边是一排箱子和柜





秀外慧中 章节5
子,其中有八只黑漆描金箱子是从南边带来的,四只装衣服,四只装着各种首饰器皿。
兰姨有些讶异:“八只都打开了?”
宛秋笑着回道:“怎么可能?你们不在,我根本搬不动,只把最上面的几只打开了。”
兰姨放下针线站起来,拉着宛秋的手说:“上面都是衣服,没什么好捣腾的,太太特意指给我看的那只箱子放在最里面的,我这就带你去看,也是时候清一清了。”
“要不要喊她们进来帮忙?”其时几个丫头都在外间做事。
“不用”,兰姨不仅拒绝,连房门都给关上了。
宛秋便不再说什么,既然是太太特意交代的,想必有什么贵重物品,俗话说“财不外露”,虽说是自己的丫头,到底人心隔肚皮。
两人合力把上面几只全搬下来,箱子比想象的还要沉重,累得一头汗,才把最里面的那只抬到炕上放好。
钥匙就在宛秋的脖子上,自她穿越成俞宛秋的那天起,她就挂着一串钥匙,形象有点类似现代社会中双职工家庭的钥匙儿童。她也曾嫌累赘要取下,被兰姨坚决制止了。
打开时宛秋有点兴奋,不明白自己为何忍了这么久,大概是以前没有生存危机吧,反正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年纪又小,故而对自己的财产没什么概念。文澜阁事件后,沈府的人对她日渐怠慢,其中受气最多的是茗香,只要是她点的菜,小厨房的人必回说“没有”、“用完了”,还奉上几句冷言冷语:“有什么就吃什么,还挑挑拣拣,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兰姨曾背着宛秋找过二太太一次,二太太给她碰了个软钉子:“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这样放肆?你告诉我名字,我亲手捆了送去给你家姑娘处置。”
这叫兰姨怎么回话?府里的奴才都是盘根错节的关系,得罪一个得罪一串,她家姑娘是寄住的客人,怎么好责罚主家的奴才。
投告无门,二太太的态度更助长了下人的气焰,茗香稍微去晚点,厨房里只有残羹冷炙;早点去吧,那边的人又满脸不耐烦地奚落:“饭都没蒸熟,就催上了。”
兰姨气不过,跟宛秋商量着是不是在杂物间里起个灶,以后就自己烧火做饭。可垒灶也不是几个女人做得来的,得请工匠,还得找管家领米粮——退一万步讲,就是她们自己掏钱买米买菜,她们也得拜托沈府的下人帮忙。
这下管家可有话说了:“是府里的饭菜不合口味?也是啊,俞姑娘是南边来的千金小姐,吃不惯北边的食物,要是上次安南王妃在的时候说就好了,可以请她们介绍几个南边的大师傅来专门给你家姑娘做菜。”
兰姨气得手足冰凉,又不敢跟管家争嘴,含着一泡眼泪回转时,耳朵里还听见后面一堆人在起哄:“叫安南王世子给你们介绍几个大师傅来嘛。”
“嗤,日头明晃晃的,就做起白日梦来了。”
兰姨回去自己关在房里捂着被子哭了一场,什么都没跟姑娘说,可眼睛红肿成那样,宛秋如何看不到?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兰姨早年夫死子亡,无牵无挂,心里除了她再没别人,若有委屈,也是为她抱屈。
就在那一瞬间,她起了离开沈家的念头。
按原来的打算,是要再住两年的,她还不满十三岁,离开了沈家这柄保护伞,出去了容易受人欺负,也做不了什么事,不说别的,买个铺子都没人敢跟你签文书。她想等两年及笄之后再谋出路。
可事态发展至此,沈府已经住不下去了。她还是低估了谣言的杀伤力,所谓“积毁销骨”,她自己可以躲在屋里不闻不问,兰姨和茗香她们要出门啊,何苦连累她们每天被人冷嘲热讽地折磨。
所以,才有了半夜睡不着觉爬起来捣腾箱子的举动,出去不难,难的是在外面怎么生活。她首先得清楚自己有多少财产,有没有能力养活这些人,一个人的尊严重要,但前提的是不饿肚子。
宛秋从怀里掏出钥匙,试了几次才打开箱子上的铜锁,揭开箱盖,她的眼前闪过一道光亮,不是金银财宝,而是美轮美奂的衣料。
作为一个草根穿越者,她对丝绸皮草之类的所知实在有限,远不如在大户人家当养娘的兰姨。衣料一块块清出来,兰姨一件件讲解:“这是云锦”,“这是明霞缎”,“这是茜影纱”,“这是水晶狸”,“这是貉子皮,不对,是猾子皮”……
衣料清点完,底下是一只孔雀蓝的匣子,长尺许,宛秋拿到手里才看清四周居然镶了一圈蓝宝石。
用那串钥匙中最小的一只开匣子,居然打不开,用稍微大点的去试,才开了,原来里面还躺着一只更小的匣子。
匣子里都是蚕豆大的粉色珍珠,宛秋有点小失望,还以为是多贵重的珠宝呢,结果只是珍珠。也许是现代社会里满街都可看到真真假假的珍珠项链吧,她总觉得珍珠不怎么值钱,兰姨却告诉她,这叫“南珠”,是从南洋的海里采来的,卖掉一颗就够普通人家吃几年了。
匣子下面压着一叠银票地契,先把银票拿出来数了一下,整整十万两,另加两张地契两张房契。
对宛秋而言,这已经是巨额财富了,兰姨却把匣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皱着眉说:“怎么只有这一点呢,老爷做了十几年官,光是在南府那两年也不只十万两啊。”
宛秋忍不住腹诽:原来我那便宜爹是个大贪官!难怪清朝有人作诗讽刺:“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兰姨对房契和地契也大大存疑,认为一共才四张实在太少了,还提起旧话:“太太临终前给二老爷的可不只四张,我亲眼看到的,那么厚一叠。”
言下之意,沈娟把大部分家财都给了娘家,留给庶女的并不多。
要是宛秋是真正的俞宛秋,也许会有点想法。可她不是,她是来自现代身无分文的何小慧,她占了人家的身体,还得了这么多意外之财,已经喜出望外了。有了这些财产,再结合当时的物价水平,即使她们六个人坐吃一辈子也不会山空了。
之前所有的担忧郁闷一扫而光,宛秋摩拳擦掌地说:“把这些先收起来,然后喊她们进来打包行李,我明天就去向老太君辞行。”
二太太是当家主妇没错,但沈府中真正的权威是老太君,即便宛秋先跟二太太辞行,照样要被领到老太君面前,因为这是大事,二太太根本不敢做主。
古代的人极重家族声望,不管沈府的人暗地里如何鄙弃宛秋,真要赶她出门又另当别论了。宛秋名义上是沈府的外孙女儿,又是尚未及笄的弱龄孤女,既然不远千里投奔而来,说明外面再无别的亲人。以偌大的威远侯府,竟然容不下一个小孤女,让人家流离失所,对素以惜老怜贫著称的沈氏家族的声望,以及几位沈大人的官声,都多多少少有些妨碍。
得难听点,他们情愿宛秋因为受不了闲言闲语而病死在沈府后园,也不愿放她出去。宛秋若因病而死,他们可以好好安葬,还能落个义养孤女、善始善终的好名声,就像当初死在山水园的那位孤老一样。
——把人物称谓做了一些调整,沈鹤夫妻是沈府第二代,故称二老爷和二太太,因为沈府第三代中也有不少子弟成家立业了,他们的妻子才称某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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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因缘巧合
第七章因缘巧合
主意打定,宛秋第二天就去了老太君所居的乐寿堂。
威远侯府占地很广,从后面的山水园到前院的乐寿堂要走好一会,而乐寿堂还只是居中的房子,属于侯府主院西路三进房屋中的第三进。至于宛秋所住的地方根本不在主院范围,属于侯府的后花园。
西路第一进房屋住的是现任威远侯沈鹏和他的妻妾子女;第二进的正房住着沈鹤一家人,两边厢房分别住着沈鸥和沈鹳两家人;第三进的正房便是老太君所居的乐寿堂,两边厢房住着两位老姨太太,和老太君宠爱的几个孙女儿。
从房屋的分配上也可看出古代社会的嫡庶、长幼之别,沈鹏是嫡长子,所以承袭了威远侯爵位,独占了西路第一进院落。二弟沈鹤虽然辞官在家,可他也是老太君所生的嫡子,不仅掌家理财,还住了第二进的正房。三弟沈鸥是妾室所生,即使已做到了从三品的督察院副督御史,也只能住厢房。据说沈鹤几次要把正房让给沈鸥,沈鸥哪敢僭越?姑且不论庶出,论排行他也是弟弟。
宛秋初进府时,因为身体极差,需卧床静养,老太君特地让人传话,不要她请安。她一来有孝在身,二来也怕过病,便也知趣地不在乐寿堂露面。直到病彻底好了之后,才每逢初一十五去应一下景。
兰姨对此颇有微词,觉得姑娘不够殷勤,若能每天请安,讨得老太君的喜欢,在沈府的地位必能得到改善。
可惜宛秋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人,实在厌烦每天磕头作揖那一套。何况她也不认为每天请安就能改善地位,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呢,因为她有种感觉,老太君并不乐意见到她。
其实稍微分析一下就能找到症结所在。宛秋的嫡母沈娟是老太君的独生,说心头肉都不过分,沈娟嫁给俞慕凡是地地道道的下嫁,嫁了之后就离开京都繁花之地,跟着他辗转各处官衙。在老太君看来,她女儿为俞慕凡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俞慕凡却纳妾生女,辜负了她女儿的一腔痴情。
若宛秋是沈娟的亲生女,自然能得到老太君的怜爱,可她是妾生女,和老太君不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还提醒她一些她不愿面对的事实。
文澜阁事件发生到现在快一个月了,宛秋还是第一次走出山水园,一路上免不了被人指指戳戳。她决定到乐寿堂后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件事解释一遍,信不信由她们,她只解释这么一次。
从穿堂绕到乐寿堂前院,正要上台阶,差点被一个慌慌张张从里面冲出来的仆妇撞倒了,宛秋扶住她时问了一句:“怎么啦?”
她匆匆回说:“老太太中恶了,要去传大夫。”
宛秋脚下略有迟疑,还是提着裙子上去了。
一屋子兵荒马乱,沈老太君躺在她平时靠坐的榻上,眼歪嘴斜,明显的中风症状。
二太太紧跟在宛秋后面赶来,一进门就嚷着:“怎么还让老太太躺在这里?何太医就快来了,快抬到里屋去。”
宛秋在现代时学过一些急救知识,其中就包括中风病人的急救,她还记得其中最关键的一条是:千万不要搬动病人!
于是她抢过去说:“不能动,这个时候随便搬动会坏事的。”
二太太一心只惦着病人,根本没注意到屋里还有这号人物,这时听到她居然敢驳自己的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懒得搭理她,厉声命令仆妇抬人。
人命关天,宛秋也豁出去了,拦在老太君面前说:“真的不能搬,二太太若不信,可以问问府里的老人,肯定有人懂这个的。”
这时一个老嬷嬷呐呐地开口道:“好像是有这个讲究。”
二太太也不敢瞎指挥了,怕真出了问题,她也负不起责任,眼珠一转,干脆向宛秋讨主意:“那你说怎么办呢?”
宛秋在心里叫了一声苦,她何必淌进这浑水里呢?二太太明显在转嫁责任,老太君没事便罢,若有事,一切都是她俞宛秋的错,谁叫她充内行的。
但乱摊子已经揽上身了,由不得她退却,宛秋只好根据记忆中的急救知识,先将老太君轻轻扶起,拿过一个软枕让其靠背,同时命仆妇找来缝衣针,在




秀外慧中 章节6
烛火上烤过后开始刺穴放血。
刺穴放血的时候宛秋以为二太太会阻止,谁知她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表面上看起来是完全信任宛秋,其实不过是置身事外……宛秋全身冷汗直冒,若老太君今儿就这样去了,二太太心里会感激她吧,自古婆媳就是天敌,老太君不在了,她这个当家媳妇才是名副其实的“当家”。
中风急救的金针刺穴是刺手指,不是其他重要穴位,不然宛秋也不敢下手。穴位在距指甲约一厘米的手指阴面,要刺出血来,如果没有血,还要用手去挤,十个手指都要见血。
刺了大约十分钟后,老太君清醒了。可见古代刑法中的“拶指”之刑有多残忍,十指连心,只不过用缝衣针刺指见血,连中风病人都能扎醒过来。
人清醒后,接着是矫正她的歪嘴,办法是拉耳朵。将耳朵拉红后,在两耳的耳垂处各刺一针,刺出一滴血,几分钟后嘴可不歪。这样处理后,再经大夫治疗、调养,病人才不会落下后遗症。
刚在老太君的耳朵上刺出血,何太医就来了,对宛秋的处理方法赞不绝口,非要问明“是跟哪个大夫学的”。宛秋哪里答得出,胡诌一个名字更不妥,只能讪笑着装傻。
因为老太君突然发病,而且状极凶险,沈鹏穿着朝服就来了,身后还跟了一大群沈府子弟,有沈鹤,沈鸥,沈鹳,孙辈的沈湛,沈渊,沈潜,以及好几个叫不出名字的人,媳妇和孙女们更是齐聚一堂。宛秋进府五年,还是第一次在非年非节的日子见到这么齐全的沈家人。
不大一会儿,老太君眼也不斜,嘴也不歪了,能开口讲话,虽然有些中气不足,但吐字清晰。何太医一面问诊一面告诉她:“今天多亏了这位姑娘,若不是她处理得当,老太君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好、这么快。老夫行医多年,见过许多中风病人,好多都是被家人给耽误的,中风倒地后,急忙扶起来抬到床上,坏事就坏在这里。”
沈鹤不好意思地说:“看到家人中风倒地,一般人都会去扶起来吧。”
何太医回道:“不是不能扶,要看怎么扶,俞姑娘你过来,告诉二老爷你是怎么做的。”
宛秋赶鸭子上架,只得把急救方法又当众口述了一遍,大伙儿再次随喜赞叹,宛秋硬着头皮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诊脉结束后,何太医被领到一旁写药方,宛秋上前告辞,老太君却拉住她的手说:“好孩子,我这条老命都是你救的。以前的事真是太委屈你了,你放心,从今以后,凡事都有我为你做主。”
宛秋自然满口称谢,心里不觉犹豫起来,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到底要不要离开沈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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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社日辩冤
第八章社日辩冤
在何太医的建议下,老太君又卧床休息了几天,然后就到了春社之日。
社日是古时的人们祭祀土地神的日子。唐人有诗云:“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半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说的是社日这天,村民都去土地庙了,村里家家户户门扉半掩,人们先用酒肉祭过土地神,再看社戏,欢聚宴饮,直到树影西斜,才喝得醉醺醺的由家人搀扶着回家。
因为是村寨或闾巷居民的群聚活动,故曰“社日”,取集会结社之意。
沈府家大业大,光府里就有几百口人,再加上本族亲眷,聚在一起人就更多了,所以每年的社日都不出门,而是把亲戚邻里邀到府里来。后园就有一座土地庙,旁边是私家戏园子赏心阁,到了那天,戏阁大开,阁内唱戏,阁外空地上摆着流水席,仆人不分等级全都可以坐席,有时连主子也被他们拉过去饮几杯,颇有点上位者与民同乐的味道。
一年中难得有这么一个乐呵的日子,仆人们都很兴奋,未到五更宛秋就被吵醒了。她住的院子位置偏僻,平时总是很安静,所以不惯嘈杂。
本来依一般的规矩,宛秋的睡房里应该有侍女打地铺的,至少外间要有人,以供她随时使唤。可她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去的人,讲究私人空间,也没把主子的身份看得有多娇贵,不至于连下床倒一杯茶都非要侍女代劳。
好容易熬到天亮,她掀开门帘,就见兰姨坐在厅里指挥小丫头们洒扫庭院,转头瞧她出现,立刻眉开眼笑地说:“起来了?今儿可得好好打扮,沈家的春社一向热闹。赏心阁昨儿就收拾出来了,听说请的是云雀班,不知那筱云雀会不会来?还是去年二老爷过五十大寿的时候听她唱过,啧啧,那嗓子,真不枉了‘云雀’之名。”
宛秋回想起上次安南王妃来的那天发生的事,就对打扮、赴宴之类兴致缺缺,兰姨察言观色,忙上前安慰道:“现在不比以前,现在姑娘可是老太君跟前的红人,这府里还有哪个敢给姑娘脸色看?等着吧,过一会儿老太君那边就派人来接姑娘了。”
这次没让兰姨等多久,才吃过早饭,老太君身边的大丫头红蓼就进来传话:“老太君请姑娘这就过去,说今儿客人多,姑娘在那边,也可以帮着陪陪客人说说话。”
兰姨骄傲之情溢于言表,看向素琴她们的眼神仿佛在说:听听,听听,让姑娘去帮着招呼客人呢,这不明摆着把姑娘当成自家人了么。
老太君中风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宛秋过去请安时,老太君就曾提议让她搬到乐寿堂旁边的西厢居住,被宛秋以“舍不得一院子花草”为由婉拒了。老太君还要坚持,宛秋强调说自己种的都是药草,不仅能治病,入夏之后,还可以做些香包药枕送给府里的女眷,有驱蚊静心之效,老太君这才没说什么了。
宛秋实在不敢想象整天在老太君眼皮底下过日子的情景,一言一行都受限制不说,那里总是人来客往的,她其实是个很怕应酬的人,更希望多点可以自由安排的时间。
还好那天兰姨在忙别的,没跟着去,要让她知道了,只怕会立刻把宛秋打包送过去。她一直愁的就是宛秋没机会见外人,失去了许多认识豪门贵妇以及通过她们找到好婆家的机会。
当宛秋带着素琴和知墨随红蓼来到乐寿堂时,老太君屋里已经坐了好几个面生的妇人,老太君亲自为宛秋介绍,看着那些妇人拘谨中带着巴结的笑容,以及她们身上衣服首饰的档次,宛秋就知道这必是沈氏家族中家境不怎么好的,话说皇帝也有两门穷亲戚,沈家自不例外。
她们带来了两位和宛秋年龄相仿的姑娘,一个十三岁的叫涵翠,一个十四岁的叫淑云。老太君让宛秋陪着她们聊天,一面朝门外张望着问:“姑娘们怎么还没来呢?”
话音才落,绣着富贵牡丹的大红帘子已经撩了起来,有仆妇通报说:“姑娘们来了。”
打首的是沈鹤的次女沈涵净。沈家涵字辈共有七位小姐,除沈鹏的两个女儿和沈鹤的一个庶女已经出嫁之外,还有四位待字闺中。其中以沈涵净年龄最长,去年就行过了笄礼,现在应该算十六岁了,可还没有婆家,也不知什么缘故。宛秋从来不打听这些事情,只是心里觉得疑惑,想她才十三岁,兰姨就急成那样,沈涵净可是父母俱在的正室嫡女,居然留到十六仍未许亲。
沈鹤的正妻,也就是二太太陈氏,只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沈渊早已成家,住在沈府东路的宅子里。二太太生下这个儿子后,很多年肚子都没动静,只能眼睁睁看着丈夫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妾,她自己直到长子满十岁后才又生了一个女儿,就是沈涵净。
当家奶奶的独生女儿,又是沈家未出阁的小姐中最大的一个,想也知道沈涵净在沈家的地位了。她父亲的妾室生的两个女儿沈涵清和沈涵韵差不多就是她的跟班,无论说话做事唯她马首是瞻,就像她们的母亲在二太太跟前一样。
越是门阀之家,越是讲究嫡庶之礼。老太君的先夫,前威远侯沈迭,也是有妾室的,其中两个还因为生了有出息的儿子得到了朝廷的封赠,一个是四品诰命,一个是五品诰命,家里家外谁不尊称一声老夫人?可在老太君面前,一样低眉顺眼,老太君不命人看坐,还不敢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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