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罗海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叶洛寒
无关男女之情,只是人都有对美好事物的向往,都会被美丽的事物所吸引。
挥去脑海中繁杂的思绪,李敖淡淡道,“一味的乐观不代表结果就是好的。”
陶紫鸢笑着看向天上的启明星,“曾经有个老师父,他本来还能活几十年,却为了救人用自己的一身医术和寿命做了一笔交易。我一直觉得不值得,可有人告诉我,老师父为的不是冷冰冰的权利围墙,而是这围墙后面的家人,那些无辜的,为了生存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的人。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吧。”
李敖久久不曾言语,这样的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他一定会觉得是假的,可偏偏是从这个人的嘴里说出口,他竟然信了七八分。
“也不知道怎么着,明明最应该恨的人就是你,可偏偏有些话对你能说出口。今儿我心情好,一起喝酒吗”
陶紫鸢难得的邀请道,燕都城里的官都知道新上任的风波亭都尉是个清冷性子,看上去和和气气的,可实际上最是凉薄。
这几年除了皇帝和相府老爷子过大寿,几乎没见她在谁家的宴会上出现,更别提是请谁喝酒。
李敖虽然这些年不在这边,可关于这些排的上位置的权贵人物都是有消息的。
自然知道陶紫鸢的邀请可以称得上是破天荒的事情,当即难免有些意外。
就在陶紫鸢以为他沉默不语是不想和自己喝这一杯酒的时候,只听那人轻吐一字,“好。”
陶紫鸢惊诧的看向对面的人,“你说什么”
蓝色的眼眸微动,深沉的嗓音略微沙哑,
“之前的桃花酒不错,还有吗”
看着她疑惑的目光,李敖甚是无奈,道,“在天赋的时候你请我喝的那种酒,如果没有的话女儿红也可以。”
话音刚落,李敖便看到那个始终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的,不让外人可以窥探到他内心的女人笑的开怀,眼睛里带着星光点点,璀璨夺目。
陶紫鸢手里的蓝羽扇指向李敖笑道,“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李敖不置可否,平静道,“你都开口了,我为什么要客气你们这里的人总是想要的说不要,很不喜欢。”
陶紫鸢笑骂道,“这倒是实话了,你这厮真是仗势欺人,怎么当初不说不喜欢我们这些人的臭毛病现在你的立场说这些,倒是没有人敢驳你,真是好重的心机啊!”
李敖淡淡道,“你们不是有一句话吗,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陶紫鸢笑道,“真是一点也不吃亏,不过我更喜欢你现在的脾气,等着,你回你的洞府里等着,我去取酒去。”
说着陶紫鸢转身往风波亭的方向走去,眨眼间人影便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李敖蹙起眉头,回味着“洞府”二字,不由得弯起唇角,呢喃道,“神仙洞府,也不错啊。”
第180章 桃花醉人
两坛子桃花醉,两壶女儿红,头顶清风明月,脚下是厚土蔼蔼,陶紫鸢回到暗月之地的时候发现李敖还在上面等着自己,一问之下某些人决定还是在外面喝酒比较适合意境。
陶紫鸢笑了笑,倒是没有任何疑意。
两人挑了个山顶的平原,席地而坐,也没用推杯换盏,李敖倒是很豪气的拿起一坛子桃花醉灌了起来。等放下酒坛子的时候,陶紫鸢看了一眼,好家伙这可是少了半坛子的酒。
桃花醉,醉桃花,看着手里的桃花醉陶紫鸢想起了那个想要再看一眼人间四月芳菲尽的老人家,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会被这些孩子们办的事情气的要死吧。
先走一步也好,永远记得的只是那盛世华庭的繁荣气象。
李敖放下手里的桃花醉,望着天上的圆月明亮,轻声道,
“恨我吗”
陶紫鸢有些恍惚,唇角流露出些微的苦涩,支着下巴看着脚下不知绵延至何处的青松俊柏,参天古木,平静道,
“打仗这件事倒是不怎么恨,毕竟没有你们也会有别人,大自然的生存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李敖自然没有忽视这话音里的弦外之音,蓝色的眼眸笑看着身旁的人,“那在谈判的事情上呢,或者说在李相卿受伤差点失了一只眼睛的那件事。”
论起波澜不惊,陶紫鸢比不过李相卿,可在这十年里的成长,足以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却不知是因为酒意醉人,亦或是月色朦胧,让她放下了防备,终于久违的看到了一丝哀伤悲凉。
陶紫鸢轻声道,“恨啊,可能你不知道,那个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燕都城里最负有盛名的人,就连武帝在的时候也时常对其夸赞不已,那么一个骄傲的人伤了一只眼睛还要去哀求,只为了减少几千万两的赔偿金。强盗啊,也不过如此了。”
说着陶紫鸢自嘲一笑,道“可回过头来的时候想一想,如果不是你,或许连五千万两都没有。”
李敖收回目光,平静道,“别人说这些,我不信,你陶紫鸢说,我信。”
陶紫鸢笑道,“我竟不知自己在你这位八国敬让的伯爵这里有天大的信誉。”
李敖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信誉谈不上,只是你这无论什么境遇都能安然接受的性子,会这么想也并不足为奇。”
陶紫鸢皱着眉头,脸色有些怪怪的,喃喃自语道,“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说我盲目乐观呢”
恰好被李敖听到了这句话,这位伯爵大人竟是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一坛子桃花醉很快便见了底,两坛女儿红入喉,李敖已然有了几分醉意,身旁的人却始终眼神清明。
只是不知是千杯不醉的海量,还是心里始终有一个不能放松的意识在自我提醒。
陶紫鸢拎着已经空了的酒坛子,向天空扔去等到坛子快要落在地上又用水泽包裹着将其收回手中,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身旁的人不知何时躺在了草地上,毫无征兆的说道,
“我生下来便是里奥家的继承人,也就意味着要成为曦月一族的君主。在曦月一族中,血脉的传承至为重要,里奥家族是剩余的唯一的纯血种曦月鬼,注定一生下来就拥有着惊人的寿命,让其他曦月鬼无法背叛的力量。可对于一些人来说,这也注定了永生的孤寂。”
永生的孤寂吗陶紫鸢想起那个在相府里的女人,她是不是和李敖一样,会觉得永生并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陶紫鸢愣了一下,随即自嘲轻笑,那个女人恐怕还不需要自己去担忧的吧。
李敖的话匣子打开了,也不管陶紫鸢搭不搭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对人类来说,我们是吸血的怪物,对于魔族而言,我们只是卑微的看门狗而已,而圣主那帮人,不过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可偏偏,有些人看不到,甚至忘记了这些,做着无法无天的事情,自以为可以逃避生死的主宰,到头来只剩下自取其辱。打开黎清的大门,非我所愿,可就像你说的,没有我们还有其他人。身为曦月一族的君王,我有责任用正规的方式,为曦月一族的未来铺路。
就算你恨我,再多的燕人恨我,我也不后悔。如果我真的有死的那一天,倒希望能死在你的手里,算我偿还你的。”
陶紫鸢轻轻扯起唇角,喃喃自语道,“怎么给你个杆子你就往上爬啊,打到别人家门口了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李敖闻言轻笑一声,随即说了一句让陶紫鸢几乎当场石化的话。
“现在倒像个女人了。”
陶紫鸢眨了眨眼睛,看着身后的人,却听到了绵长的呼吸声,竟然是睡着了。
抬起手刚想要一拳打在他身上,却又生生的克制住了心底的冲动。
仰头望向夜空,眸光迷茫,似乎在寻找什么,终究无疾而终。
李敖睁开眼睛,只见那人仰望着星空,喃喃自语着,
“你走了有多久了,要是没碰见你,怕是我怎么也不会收下这一堆烂摊子的。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天涯海角眼不见为净。可是啊……
论起妖言惑众的功夫,我倒觉得你比朝堂上那些人更厉害。有这么一个人死心塌地的给你守着,你是不是特别骄傲啊。你不是说人死后是有灵魂的吗,可你的灵魂呢还留在人间吗”
说着又叹了口气,失落道,“就是有转世投胎这种事,我也不好意思吃嫩草了啊。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吧,锦衣玉食的,别劳心劳力的给人家管家,到头来也没人记得你。你才走多久啊,那帮人怕是都快要忘记你叫什么了。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李敖微扬起唇角,眼中含笑,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下一瞬迅速起身扶住那个终于支撑不住快要倒在一边地上的女子。
然而等他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后,不由得惊诧失色。
原来不知不觉间沉入梦境的女子已是泪流满面。
自古伤心事,不能与人说。
第181章 破阵子,卫卿仪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新任的燕都令听说是从南边调过来的,年纪不大,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是鬓边华发。
好像也是出身大家,身为燕都令,执掌一城之事,却为人随和的很,和之前那位动辄动怒的燕都令简直是天壤之别。
年少时鲜衣怒马的卫卿仪,如今也是一袭素色衣衫,而立之年已过,失了少年意气,平添了岁月的沧桑失意。
一辆马车停在燕都府衙前,赶马车的双鹤服护卫从车上跃下,掀开马车的帘子,一只纤纤玉手探出,随即走出一娇柔女子,相貌清秀,可一身的贵气却是不可言喻的。
燕都府衙的侍卫不认得女子,却也认识那一身的双鹤服,两人拱手见礼后,其中一人回到府衙内禀报,文秀眼眸微动,烟雨朦胧般的眸子如同雾起时的春梦湖水一般诗意朦胧。
“贵人驾临,不知有何要事”
侍卫强自稳定着声音,可实际上两腿都在打颤,且不说那一身双鹤服的年轻护卫,能让那护卫如此恭敬以待的怕是还要位高权重一些,怕不是那位女都尉吧!
天子脚下的兵自然是更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对的就是天子眼前的红人,要么就是哪位得势权贵眼前的宠臣,在这个一杆子砸下去十个有八个是官,剩下的两个一个是官的家眷,另一个就是替官办事的人的地界,眼力是最根本的自保的基础。
这一身双鹤服很明显的就是风波亭的大人啊,就算是再有眼无珠,天子脚下,燕都城里,可没有人敢擅自穿上这一身双鹤飞服。
女子并未开口,只是看了一眼旁边的护卫,后者会意沉着声音道,
“燕都令在何处”
衙役听在耳内,忙回道,“大人就在府衙当中。”
“带我们去见你们家大人。”护卫又道。
“诺!”
衙役领着二位大人进门还没等走到前厅燕都令已经迎到了院子这边,衙役知趣的退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只听着新来的燕都令十分热络的道,
“文秀姑娘大驾光临,本官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二位里面请。”
衙役心中惊诧不已,虽然她不知道文秀是什么人,但是能让燕都令如此礼待的人也只有那些在朝堂上有些品级的大人,可想而知这女子的身份地位是何等的一般。
衙役无比的庆幸自己方才的正却决定,稍有不慎可能自己的前途没了不说,这颗脑袋保不保得住都是一说。
文秀看着对面的卫卿仪,只是打量了一眼便不由得眼前一亮。
对面那人虽已到中年,眉宇间仍有掩饰不住的失意之色,但却是难得的美男子,又因常年在伍而英姿挺拔。
无论什么时候这样的人,这样的面孔都是卓尔不群的存在。
只是,可惜了,如果不是姓卫,那该有多好
心中惋惜着,脚下却没有动作,文秀没有忘记自己必行为何,屈膝见礼,轻笑道,“卫大人这是折煞奴婢了不是,奴婢不过是都尉大人跟前的一个丫鬟。进去坐就不必了,奴婢是来替我家夫人送礼的。”
卫卿仪微微皱眉,讶异的看着文秀从护卫手中接过一个长条的紫檀盒子,一边笑着道,“得知燕都令回京,我家夫人本打算亲自上门道贺,只是昨日因为一些事情夫人不得不离开燕都府,便交代文秀将这份早早备下的礼送与燕都令,请燕都令收下。”
卫卿仪看着那人向前递了一步的盒子,脸上的表情复杂,迟疑了一下随即接过女子送来的厚礼,笑道,“下官多谢陈夫人一番美意。”
文秀笑了笑,“燕都令留步,我二人还有事,告辞了。”
随即转过身,带着身后的护卫走出燕都府衙。
目送着双鹤服的护卫驾着马车离开燕都府衙,卫卿仪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却,最后消失不见。
旁边的两个衙役刚想开口恭贺,却发现燕都令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祝贺的话咽了下去,默默地伫立在一旁。
卫卿仪看了眼手里的盒子,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回了后院。
燕都南城的大街上,一辆再平常不过的马车因为驾车之人的双鹤服而备受瞩目,路旁之人皆纷纷自动自觉的避开。
护卫徐英目不斜视的赶着马车,对于旁边的人或是敬仰或是羡慕的目光视若无睹。
文秀坐在马车里闭上眼睛,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丫鬟的文秀再清楚不过自家夫人今日这手的意思。
这些年卫卿仪在南边,相爷那边的手不好伸的太长,以免引起皇帝的猜忌,自家夫人则是对其多有照拂,可昨日严宝仪大闹新式学堂,自家夫人是真的怒了。
明着是送礼,实际上是在警示,这样的事情一个普通的风波亭提司可以忍,但是风波亭的都尉不会一忍再忍。
如果再有下一次,无论是卫卿仪还是严宝仪,亦再没有什么情面可言了。
明明是六月的天,文秀却觉得背后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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