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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罗海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叶洛寒

    一道如同瀑布一般的岩浆溶液从地底喷出,热浪滚滚,蓝羽扇逐渐变成了炙热的红色,行修却不敢放手,紧紧的的抓在手里。

    红色的岩浆溶液化作一条热烫的巨龙冲向那个逆天还魂的妖孽,后者出手抵挡,竟隐隐透出了紫色巨蟒的面孔。

    一龙一蟒之间是一条无形的镜面,在逐渐的向另一方推进。




第194章 守城校尉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那年的清明,灵犀化作了一个耄耋老者,途径一处池塘,边上牵牛的女童眸光清澈,虽并不认识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却也指明了去往杏花村的路。

    那年的杏花酒,甘甜可口,回味无穷。

    灵犀喝的醉了,隐约间看到了那个女童走了过来,醉意熏熏之间,那女童的旁边还有一白衣女子,蒙着面纱,看不清容颜,却也感觉得到她身上的那股清冷,和不属于人间的气息。

    那双平静死寂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无论在面对身旁的女童时,还是在看向对面的灵犀。

    她是人神,行走在天地之间,是天的使者。

    天地之间的一草一木,人妖鸟兽的生死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她是天地间至高无上的神,即便是他们这些妖和人修行成仙,也不过依旧存在于天地。

    天,真的存在。

    “姑娘这是要去哪”灵犀问,却是看向那个指路的女童。

    后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什么路,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向四周。

    “碧罗海。”

    女子淡淡道,

    “一只灵畜,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挡路。”

    灵犀笑了笑,道,“佛曰,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巧的是姑娘身边这个女孩,我已经寻了她许久,久到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女子终于肯微动眼眸,看向那坐在街边酒铺遮雨棚子下的年轻男子。

    杏花微雨,坠花落,十里杏子芬芳。

    雨中的村庄仿佛陷入了睡眠之中,村庄的路上看不到有行走的人。

    这一年的清明时雨很大,遮了家家户户的门窗,看不清外面的烟雨纷纷。

    女子声音清冷道,“那与我无关,想要带人走,和我打一架,要么死,要么滚。”

    灵犀浅笑,似有一丝无奈,却依旧没有让开,只是看着那个女孩,目光柔和。

    许是女童没有想到,为何那素未谋面的老人会如此慈爱温和的看向自己,就像是认识了自己许久一般。

    良久,只听那老人轻轻道,“天要治伤,没有什么比我的躯体更合适了。那个女孩不过是她留在这里的最后一丝魂魄,放过她吧。”

    白衣女子略微思索了一下,身旁的女孩忽然消失,老人微弯起唇角,变成了一个年轻的男子,只见那男子赤发红衣,邪肆张扬,却看着某一间院落,笑的像个孩子。

    白衣女子皱眉道,“你不找死,便是天也不能奈你何。”

    男子轻笑,“所以啊,你是神。不知这人间乐趣。”

    那一日,白衣女子亲眼看着那从上古一直活到现在足有几万年的男子,散去了一身修为,留下了一副**,交给了自己。

    只是为了一个梦醒时分甚至不会记得他的女孩。

    镜面之中的世界被烟雨覆盖,行修张大了嘴巴,甚至忘记了呼吸。

    再看向那赤发的男子,忽然间竟觉得他有一丝可怜。

    不过下一瞬行修便收起了这个可怕的想法,比起男子,好像现在的自己更危险。

    岩浆为身,凝聚而成的龙不断的将镜面推向巨蟒的那一边,其实胜负已然可以预见,只是有些人总会让人意想不到的绝处逢生。

    红光染透了半边天,等行修再次睁开眼睛,脚下的地面已经合拢,蓝羽扇恢复了它本来的颜色。

    那个赤发的男子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行修没有松了一口气,只是在寻找,一直到身后有人拍了自己一下,行修默念着口诀却毫无反应。

    “我的东西是认主的,他若是敢攻击我,那就是找死。”阴恻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行修哆嗦着转过身,激动的看向对面的陶紫鸢,泪流满面道,

    “夫人!”

    陶紫鸢白了他一眼,只是道了一句,“走吧。”

    便再无其他言语。

    回到了马车所在的位置,两个小孩已经睡着了,只剩下驼背老人坐在马车上,旁边不远处的地上坐着腰间别着竹笛的中年大汉。

    陶紫鸢没有理会中年大汉的疑惑,只是对赤霞交代了一句,

    “走,我们去章城县衙。”

    说着便骑着马先一步奔向了县衙。

    星夜之下,已经宵禁了的章城被人无情的敲醒。

    城门口负责守卫的校尉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看向城外叫门的人。

    两匹马,一男一女,一辆马车,一老一中,看不出是什么人。

    不过这个时侯已经宵禁了,只有县令大人的牌子才能打开这扇门。

    校尉招了招手,便有守城的士兵向外面喊道,“城内已宵禁,活路的可有通行的牌子”

    陶紫鸢面色阴沉,行修从怀里掏出一张令牌。

    成门上的校尉眯起眼睛,指挥着士兵下去看看,不一会儿的功夫士兵跑了上来,气喘吁吁道,“大人,是写着“风”字的令牌。”

    “风字的令牌”校尉呢喃着,忽然间瞪大了眼睛,“可千万别是风波亭的大人啊!”

    “可是风波亭那两位爷不是在县衙呢吗怎么会在外面”士兵疑惑道。

    不说还好,校尉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咬了咬牙直接跑下了城楼,指挥着人打开了城门,拱手抱拳道,“小的马三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是风波亭的哪一位毕竟这是宵禁时分,下官也好交代。”

    行修淡淡道,“我们是凌源凌大人的手下,途径章城借宿一晚。”

    说着将牌子翻到了背面,一个豁然的“凌”字让校尉觉着触目惊心。

    校尉满头大汗,让开了进城的路,一行人刚进了城门,陶紫鸢便停下指了指城门内的校尉道,“你,进城带路。”

    校尉咽了咽口水,紧张道,“不知道大人想去哪”

    陶紫鸢淡淡道,“县衙。”

    校尉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低着头道了一声“是”

    行修跳下马,将手里的马鞭交给了校尉,后者手心冒着冷汗,被那个女人盯着如芒在背。

    翻身上马,一路直奔县衙而去。

    刚到县衙,校尉还没来得及下马,便见递出令牌的男子先一步冲到了县衙门口也没叫门,而是一脚踢开了县衙的大门。

    里面的人还没来的及围攻便看到了男子手里的令牌。

    行修冷笑道,“还不快去叫你们县令老爷”

    话音刚落,那门外已经走到台阶下面的女子轻声道了一句,“还有那几个风波亭的人。”

    虽然不知道来者是谁,可行修手里的令牌,却是众人熟悉的。

    这不,府里的那几位爷也有,只是没有这个人的颜色那么深,分量那么重。

    校尉站在台阶下面,是上也不是,退也不是,双腿直打摆子。

    “你在怕什么”台阶上的陶紫鸢忽然间停下脚步,却未曾转身。

    校尉战战兢兢道,“卑,卑职有眼不识泰山,将大人拦在了城门外,实在是罪过。”

    陶紫鸢淡淡道,“职责所在,罪在何处”

    校尉一怔,不讲理的见得多了,偶尔见着这么一个讲理的,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好了。

    陶紫鸢又道,“胆子太小,怎么做的校尉”

    校尉怔愣着,随即面带苦笑。

    陶紫鸢也并没有急着进门,而是转过身,看了一眼仍旧守在马车边的赤霞,目光落在了校尉身上,

    “你的官是买的”

    校尉摇了摇头,道“回夫人的话,下官原是卫将军的马夫,后来才到了章城。”

    陶紫鸢蹙眉道,“卫大将军”

    校尉点头应道,“正是。”

    卫大将军,对于很多人来说,似乎是一个久远的称呼,但是对这些曾经一起浴血奋战的人来说,那个名字,永远如雷贯耳。

    当年的卫家红极一时,现在却早就已经没有了动静,唯一的后人就是那位在燕都府衙的燕都令,却在终日借酒消愁。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陶紫鸢轻声呢喃着,却在这黑夜里格外的清晰。

    或许其他人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对于马三来说,那却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可那又如何

    卖了命在沙场上,最终得到的结果也不过是家破人亡得下场,也不过是整日要看着那些不学无术之人的权贵脸色。

    这黎清的江山啊,可还曾有半分净土

    马三因愤怒涨红了眼睛,下一瞬却痛哭流涕。

    只因那身穿锦衣的女子轻声道了一句,“辛苦了。”

    都说男儿流血不流泪。

    在战场上他浴血奋战,身上几处都是要命的疤,他疼的咬破了嘴唇也没喊一声。

    被那不学无术的人鞭打斥责,笑话,马三也并不在意。

    像大将军那样的人都无法善终,更何况他们这些战时得用,闲时便扔在一边的废物。

    那些人说的没错,他们就是看门狗而已。

    看门狗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嘲笑,不怕挨饿,唯一怕的就是有人关心。

    陶紫鸢轻笑着,宛如黑夜里绽放的昙花,幽雅安静,看着那痛哭流涕的老卒道,

    “我见过卫大将军,那是一个忠厚之人,我也见过先帝,那是一位不世的明君。如果你觉得浴血沙场委屈的话……”

    陶紫鸢的话还没说完,便见那校尉摇着头,流着泪道,“不委屈,大将军说,我们保护的是身后千家万户的百姓,马三不后悔打仗,后悔的是没有战死沙场!”

    饶是冷漠如赤霞也不由得红了眼眶。驼背老人悄悄的擦了擦眼泪,车里的女孩依旧睡着,陆文柏却听着那外面的声音,攥紧了拳头。

    不知何时到了门口的县令季如海面色难堪的别开眼,风波亭的那几个人也不由得一怔。

    只见那蓝衣妇人走下台阶,对着那校尉俯身一礼,在校尉惊诧的目光中,温和的笑道,“几十年前的门户是你们替黎清守下,这一拜替百姓守卫门户的士卒,人人当的起。”

    说着低垂下眼眸,收敛了笑意,再一次拱手一拜,“晚辈无能,守不住国门,让前辈们收土之魂难安,到请前辈们放心,我黎国终有一日再复万国来朝之气象!”

    此时此刻,没有人将这个女子当做一个妇人,没有人会觉得这话是无稽之谈的荒唐之言,只是沉默着在想,是不是真的会有那一天。

    校尉擦了擦眼泪,咧嘴一笑道,“那是,大将军说过,咱黎国的历史可长着呢,这么大的地方咱们自己人怎么打那都是家事,外面的人若是来挑衅,那就是算国皆兵也能把那些人打出去!”

    陶紫鸢笑了笑,校尉看了一眼头上的夜空,道,“天色不早了,老头子也该回去睡觉了。夫人,马三告辞了。”

    陶紫鸢含笑屈膝一礼,目送着那校尉远去。

    这可能是校尉唯一一次看见县太爷没有行礼。

    可是现在的县太爷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去计较了。

    见过卫大将军见过先帝,还能说出方才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的,风波亭的大人,可以拿着凌源大人的牌子的妇人,满打满算风波亭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县太爷的腿有些软,因为自己的底不干净。

    因为,这个人想杀人太轻而易举了。

    甚至不需要证据。

    因为,她是风波亭的都尉,连李相也要让三分的人。

    校尉消失在远处陶紫鸢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转过身一步步缓缓的走上台阶。

    等到县太爷反应过来自己应该下去接驾的时候人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来了。

    “下官季如海,见过都尉大人!”

    季如海拱手作揖,陶紫鸢却视而不见,只是看向季如海身后的四个人,淡淡道,

    “黄雀,胭脂,杨柳,鳌山,对吧。”

    一女三男不敢抬头面对这个对于他们来说本应该一辈子见不到的人,却在这个不适合的场地遇见了,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怕

    “是!”

    左边的中年男子硬着头皮道。

    陶紫鸢轻声道,“还不错,没有趁机逃跑,死罪可免。”

    话音刚落几人并没有觉得轻松,因为这世上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和手段。

    但还是要谢过此人的不杀之恩。

    毕竟,还有口气在,就什么都还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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