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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乡夜夜》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沉埃




《江乡夜夜》 章节15
趣闻轶事和独到见解,比导游,比展览手册不知精彩几万倍。
而江玥也理所当然地成了阿懒的中文老师。
在他向江玥讨中文名时,江玥就指着他手中的《威尼斯日记》说,“他叫阿城,你就叫阿懒,那你就懒得名副其实了。”
阿懒的原名是a,要说音译也该是阿兰·德隆的阿兰,可江玥见识过他的懒样儿,觉得阿懒这个名字与他实在太般配了。
江玥第一次去他的宿舍时,简直不敢相信,看起来一点都不邋遢的男生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几乎没有落足之处,地上到处是书,cd,甚至衣服也扔得到处都是。他竟然还疑惑,“为什么你一进来,房间就显得特别乱了呢?”好像江玥施了什么魔法似的。
江玥扒开一堆东西,找到椅子坐下。阿懒递给她一串香蕉,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有香蕉可以招待你。”这原本也没什么,让江玥惊倒的是他之后的解释,“其他的东西太麻烦,还要洗。”
所以自那次后,江玥绝少再去他宿舍,多是阿懒来找她。
阿懒无疑是江玥留学生活里的一束亮光,在那之前一切都是阴郁的,像波士顿冬季的天空,雾气浓重,总是灰蒙蒙。因为亮光突然地投射进来,江玥只顾眯起眼去迎接。在她还没来得及反省自己与阿懒的交往是不是太多,多得超过正常范围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就又变化了。
那天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江玥在sn上碰见阿懒。
他问她,忙不?江玥说刚写完一份paper,上网逛逛。阿懒简略地回说,“等着。”
隔了五分钟,江玥的房门被敲响。
开了门,阿懒斜倚在墙上,一手擒着一瓶酒,另一手握着一只柠檬,用他怪腔怪调的中文说出来一句,“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江玥哈哈大笑,使劲怕他肩膀,“太酷了,连李白的诗都会背。”
阿懒也笑起来,“那是因为老师教得好哇!这不,为了表示感激,我就来进贡好东西了。”他晃晃手上那瓶特拉基出产的龙舌兰酒。
然后他熟门熟路地走到厨房,将柠檬切成片,还带了盐罐过来。
江玥找出两个喝白兰地用的小酒杯放在桌上,她没喝过龙舌兰,所以就坐等阿懒示范。
只见阿懒往杯里倒满金琥珀色的液体,拿起盐罐在虎口洒上一撮盐,又在中指和无名指间夹上一片柠檬。然后他快速地啜一口柠檬,舔一下手背,接着举杯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待酒顺喉而入,他长舒一口气。
江玥光是看着已能体会那美妙的享受。她学着阿懒的样子,喝完一杯,果然痛快。
这样几杯下去,兴致渐高,阿懒挑衅地看着江玥说,“咱换个玩法吧?”
江玥挑挑眉,欣然接受,“好啊,谁怕谁呢。”
阿懒捏了点盐抹上江玥的脖子,细盐沾在他的手指上,粗砺地摩擦着她的皮肤,很痒,可他偏偏抹得很慢。抹完盐,他拈起柠檬放在她唇边,江玥迟疑一下,微张嘴将它含住。
阿懒慢慢贴近,先是伸出舌头轻轻地舔她颈上抹了盐的地方,他双手扶住江玥的肩,不让她退缩,小口小口地吮咬她的皮肤。
那感觉非常奇异,江玥突然想,他会不会是吸血鬼?
然后她听见阿懒低低的声音,有点无措的,他说:“我一直都想吻你。”
阿懒已经抬起头。他用嘴衔下柠檬,吻她的唇,辗转反复,继而深入,带着无限渴望,仿佛她就是那杯烈酒,将他胸间煨烫,让他喉间灼烧。
后面的事情就很自然地发生了。
江玥迟钝地任由阿懒引领着她。而当她敞开手臂抱住他时,江玥才知道自己是那么地需要一个拥抱。
在高潮攀升的途中,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呼喊——烧吧,烧尽吧,烧成灰吧。
她那么地狂野。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异乡的孤单,或者是那长久的寂寞的守望?
在她快站成了一根盐柱时,是阿懒将她从那绝望的姿势里释放了出来。
第二十章
29
江玥至今记得,第二天醒来时她看见的阿懒,他在晨光中熟睡的模样。
春日,窗外树梢上鸟儿的叫声显得格外的欢,江玥就是被它们给吵醒的。头很痛,她当然没忘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她没有动,只是安静地躺着,她的脑袋仍旧贴在阿懒的肩窝。
隔了一小会儿,江玥仰起头凝视这个与她夜半缱绻的异国男子。可惜她没有绘画的天赋,不然她一定会画下他的睡颜。
有的人就是这样得天独厚。她心里甚至泛起一点轻愁,因为不知道时间会怎样改变它。
江玥呆呆地看着,直到那栗棕色的睫毛微微颤动,像蝴蝶扇翅欲飞那刻的轻颤,然后就看见他笑了。
“看得这样入迷?”阿懒的声音是刚睡醒时的磁哑,“那就常看好不好?”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间,背和臀之间那凹下去的地方,他像是极其迷恋那段弧线,反复地摩挲着。对这个晨起相见,他们都有点入迷。
过了很久,阿懒再次开口:“玥,做我女朋友吧!”
他总是叫她单名“玥”,因为“江”的音他发不好。
江玥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的差别太大了,文化的,国族的,地域的。
不过也许正是有这样大的差异,他们之间才存在这样大的吸引力。若说爱情如花有花期,那还有无数的差异留待他们的好奇心去探究。
阿懒手上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到她总是冰凉的身体。
是谁曾在歌里唱过——人是需要人的人?
江玥告诉自己,他是一份从天而降的礼物,收下吧。
因此,阿懒就成了江玥的男友,如果严格说起来,也是她第一个男友。
在接下来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他们像所有年轻的恋人一样,嬉戏欢乐,当然也曾有过意见不合的冷战争吵。他们一起出游,一起做功课,也会一边做饭一边辩论自由与公平这样的大问题,夜晚阿懒总是过来她的宿舍,他们做爱,然后相拥而眠。
江玥喜欢这样的生活,恬静而愉悦。她能感觉到自己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是湍急的激流在心间乱撞,而变得像是接近出海口的河湾,宽容开阔,流水平缓。
那些日子里,她笑得多,少有畏惧。
她还是会想起江珺,在午夜梦回,或是早晨那刻迷梦与苏醒的临界点。只是这时的他,让她总也触摸不着的他像是前尘旧梦,依然让她酸楚,但也只能是这样莫可奈何的酸楚。她得背负起自己的行李,继续往前走。
那时因为年轻,江玥和阿懒都没有过多的考虑未来,而且心安理得地认定他们会继续这样好下去。
如果那个意外没有发生,江玥相信他们是会好下去的。阿懒不是已经向她求婚了吗?
虽然那是一个非常散漫的,不正式的求婚,但她却认真地考虑了。
那是2006年冬季学期快结束时的事情。
阿懒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这唯一的姐姐那时要结婚了。江玥见过她,是一个美丽健硕的女子,待她很是友善。婚礼在休斯敦举行,虽然江玥也很想与阿懒一起去观礼,但最终只将一对翡翠耳环交给他代送。
如果江玥知道这是她与他的最后一次见面,如果她知道,这次的道别将成为诀别,她一定会放下所有的论文,乃至放弃学位,她也要跟他同去。如果她去了结果会不会改变,那件事是不是还会发生?
但江玥不是卡珊德拉,她没有预知命运的能力。
当时她是苦着脸,与阿懒道别的。阿懒揉她的头发,安慰她说,“肯定能赶出来。而且肯定写得很棒。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他吻了吻她的眉心,然后就走了,江玥没送他去机场,甚至没有送他下楼。
那时她一心只为自己压顶的论文焦虑。
硕士读完后,江玥仍留在东亚系攻读博士,只是专业方向从经济史转做了思想史。因为跟着阿懒亲近了一点哲学,江玥对思想史生出了浓厚的兴趣,而且认为在当下这样暧昧不明的文化氛围里,研究思想史别有一番意义。
可思想史的博士,岂是容易读的。几乎是什么都要看,从柏拉图的《理想国》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都要看。有时一门课就讲一本书,可是这一本书底下不知又垫了多少的论述著作。
那会儿临近期末,她选的三门课都要交论文,要看的参考文献摞起来几乎有她高,她唉声叹气总算明白为什么哈佛桥上常有学生跳河自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一条路怎么越走越料峭,但都是自己选的没得怨人。
近中午的时候阿懒已到休斯敦,出机场时他给她发了短信,只说自己到了。江玥看一眼,回说好,她知道阿懒体贴,怕打扰她。晚上时,阿懒打电话来,他们闲聊几句就挂断了,江玥那会儿哪有心思和时间与他畅谈呢。
再就是阿懒走后的第二天下午,江玥收到了他的另一条短信。
他就是在这条短信里向她求婚的,如果它也算求婚的话。
“我觉得结婚挺好的。小月亮,写完论文,考虑一下,嫁给我吧?”
一条短信江玥看了足足一分钟。
放下手机,重回刚刚在读的《古代中国的思想世界》。厚厚的一册书就快读完了,可最后这几页是怎么也读不下去,因为她的脑子里不断地冒出阿懒的问话。
江玥懊恼地把书盖到脸上。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婚姻,至少从未想过结婚这事与她有什么相关。在她知道自己爱上了江珺以后,从十四五岁到现在的二十四岁,这么长时间里,她从未想过自己要嫁给江珺。是的,她从未想过。可是在这个“未想过”里,却暗含了一个预设,那就是既然不会嫁给他,那她还结什么婚呢?
现在突然有一个人和她说,要娶她。这个人是她喜欢的。虽然对一辈子还没有概念,但是在可预见的年岁里,她是愿意与他在一起的。
想到了这里,江玥又不可避免地想起江珺。
如果她与阿懒结婚,是不是意味着她会有一个自己的家?一个与他再无关系的家?
在她无依无靠时,江珺给了她一个家。从那时起的十几年里,她一直依赖他,在感情上,在精神上,在物质上。现在她终于要脱离这种如蛭附骨的依赖了吗?
江玥记起斯宾诺莎的一句话,人有几分自决,便有几分自由。
如果至纯至高的幸福是拥有你最渴望拥有的。那么,她是不可能享有那种幸福。
好吧,那就让她脱离对他的依赖吧,让她享有自由吧。
江玥想好了答案,静下心来,回到桌前继续读她的书写她的论文。
她想,等阿懒回来,就可以告诉他,她愿意。
可惜这件事不是她愿意就可以成行的,因为阿懒再没有回来。
第二十一章
30
五点刚过,江珺就回来了。
进到玄关,他瞥见江玥趴在餐桌上,头枕着自己的手臂,像是睡着了。他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后。见没惊动她,刚安下心来,下一眼他就看见了桌上开着的自己的电脑,dows屏保图标忽上忽下的漂移,江珺预感不妙,手指在触摸板滑过,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张她和阿懒的照片。
你越担心它发生的事,就越可能发生,墨菲定律真是屡试不爽。
江珺手搭上江玥的肩膀,这时他已能感觉到掌下那微不可见的压抑的轻搐。
“玥玥”,他温柔地叫她,等着她。
待她终于抬起头来,他看见的是一张泪水涟涟的脸,那么悲伤,充满悔恨。
江珺把江玥揽到身前,一下一下抚拍她的背,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安慰她。
江玥双手环抱住江珺的腰,脸埋在他的肚腹间,眼泪全都印在了他的衣襟上。
“我从没有这样地懊悔!为什么我当时不打电话告诉他我愿意呢?为什么我会像个没事人一样,坐那里看什么劳什子史华慈呢?说不定,说不定,我的电话就能把他叫醒呢?”
江玥无数次地反问过自己,问一次就恨一次自己的冷心冷血。
如果在下午




《江乡夜夜》 章节16
之前,江珺听到了这样一段没头没脑的话,肯定会觉得不解。但现在他都知道了,知道她拽着他衣摆的手为什么那样用力,知道她的自责,知道她经历过的痛。
江珺只怪自己知道得太晚了。
下午从j大工程学院大楼出来时,他遇见了宋嘉祐。江珺远远地就看见他了,犹豫片刻,还是叫住了宋嘉祐。寒暄过后,江珺问宋嘉祐,有没有时间,可否与他谈谈。
于是,他们去了附近的j大茶室。
刚开始仍是几句闲聊,一壶冻顶乌龙上来后,江珺切入正题。
“宋老师,我想知道江玥为什么放弃哈佛那么好的机会?听江玥说是你建议她回来的?”这个问题一直在他心里打转,现在终于问了出来。江玥从来没对他撒过谎,江珺知道这背后定是有什么,她不想骗他,所以总是避重就轻,略过不提。他想知道,也必须得知道,他决不愿意再对她猜疑,口出恶言。
宋嘉祐看了看江珺,目光带着估量的意味。昨晚相见,他已经确信眼前这人就是在江玥心里份量最重的那一个,是她病到迷糊时口中仍喃喃唤着的那一个,也是让她思及归来的那一个。现在他更加明白了为什么她会栽得那样重。
“看来,江玥什么也没说。当然,她肯定不会想要再提起那些事。”宋嘉祐点了一支烟,当他把烟盒递向江珺时,江珺摆摆手,说戒了。
这一场病和病中的修养,让他想了许多,他还有许多的事情想做,他还想再看到她。江珺静静饮茶,等着宋嘉祐开口。
“你应该知道她曾经有一个男朋友叫阿懒的吧?”宋嘉祐抛出一个问题。
“知道。”江珺点头,“与他有关?”
“阿懒也是哲学系的,那时我在哈佛做访问学者,他的导师是我当年在伯克利的师兄。我这个师兄因为我来了,就在自己家弄了一个聚会。阿懒带江玥过来,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因为我和她都是中国人,而且还都是j大的,所以聊得也就多一些,后来也见过几次。”
“江玥很有灵气,也很漂亮。看得出来阿懒很爱她。只是有时我会纳闷,一个女孩子,年轻貌美,读名校,家境好,男友又好,怎么会有那么悲观的想法。”
“你知道她说过什么?她说人最大的运气是不出生。如果不幸生到了世上,那最大的运气就是在最快乐时猝死。”
听到这里,江珺感到难过。每一个损伤都会留下疮记,这些疮记渐渐形成了人生的底色。原来她与自己是那样像。
“也许是她的容貌气质,也许是她的悲观,不管怎样,当这两种品质齐聚在一个人身上,那会是非常迷惑人的,所以我对她印象很深刻。”宋嘉祐停下来喝一口茶。
他一面回忆,一面继续说下去:“去年冬天,阿懒死了。在他姐姐婚宴的休息室里睡着时死的,说是心脏性猝死。”
宋嘉祐叹了口气,“算是死于华年了。我知道消息已经是好几天后了。我想应该去看看江玥,幸亏去了,不然还真不知道她会怎样。”
那时,江玥躺在床上,脸色唇色灰如蜡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一直在咳,咳得惊天动地,像要把肺都咳出来,把心都呕出来。
宋嘉祐当即抱起她,送去了医院,一查才知道感冒已经转成了肺炎。他陪着她看病,注射,取药,吃药。从医院出来后,宋嘉祐想了想,还是把她带到了自己的住处。她一直迷迷糊糊地闭着眼,宋嘉祐把她安置到自己的床上,而自己则在客房支了沙发床睡。
第二天早上,宋嘉祐推开她房门时,看见她已经坐起来了,也不再咳了。他坐在她旁边,佯装轻松地说,老美的大丸药还真管用。
谁知江玥还真应他了,她说这药真讨厌,弄得嘴里又苦又臭。
宋嘉祐给她端了一杯温水。
江玥喝着水,出一会儿神,接着悠悠地说,“寒假我们说好要去巴塞罗那的。他都已经和当地的朋友联系好了,要借住在他们家的。他说要带我去听西班牙吉他,去看真正的弗朗明哥舞。他最重承诺,从不会食言。我不信他会忘了我们的约定。”
她睁大眼睛望着宋嘉祐,哀怨的神情,脉脉如诉。
宋嘉祐毫无办法,他只能叹息,听着她说。
江玥说一段沉默一段。
她回忆起阿懒胸口的刀疤。她曾问过他,那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心脏上的血管有一个洞,后来补上了。江玥也没在意,因为他一直都好好的。只有一次在查尔斯河边,为了躲雨,阿懒拉着她飞快地往回跑,跑了一阵,他停下来,抚着胸喘气,嘴唇一圈泛着青色。在那之后,每次做爱,江玥都要叫他慢一点,慢一点,可他总是不听。
江玥想起他带给她的每一点快乐,泣不成声,“早知道,早知道……”
宋嘉祐一直留她住着,照顾她直到病彻底好了。他问她,“要去看他吗?我开车送你去。”
江玥摇摇头。她知道阿懒葬在他的家乡纽约的某块墓地里。但那如茵的绿草下埋着的躯体,已经不是阿懒,他已经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柳阿婆死时,七岁的她还相信有一个天堂,人死了不过是去了另一个地方,而且那个地方听说要比这个世界好上许多。
现在,她知道根本没有另外一个世界,尘归尘,土归土,他的躯体自然是要归于尘土,而他的灵魂则是寂灭,归于无,归于虚空。让她再到哪里去见他。
宋嘉祐手上的烟早已燃到了尽头,行人经过时带起的微风,让烟灰截截抖落。
他把烟蒂扔进烟灰缸,也结束了对那段伤逝的叙述,“其实伊壁鸠鲁说得很对,死亡对死者来说并非不幸,对生者才是。那段时间江玥的精神时好时坏,有时候她好像接受了这个事实,有时候她又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过下去,还有的时候她也想要结束生命。那时我就拿《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给她看,让她看看人该怎么对付虚无。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她有意想要读哲学。”
宋嘉祐说到这时,笑了笑,继而对江珺说:“你知道,哲学家是很少有人自杀的。虽然他们总是讨论死亡啊,自杀啊。但他们自己不会自杀。”
江珺却笑不起来。他不知道归来后的江玥,平静的外表下,曾经有过这样的波澜骇浪。这一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什么那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为什么她什么也不对他说?
在不知情时,江珺还可以轻松地想怎样做可以去弥补他昨天的过失。
现在,每多知道一点,他就多一点罪孽,宋嘉祐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生生地抽在他身上。
江珺再坐不下去,匆匆与宋嘉祐道了再见,就让王浩快些开车回香蜜河的家。他要快点回去,快点见到她。至于回去了见到她了,又能怎样,能做些什么,他却没有头绪。
太久了,也太远了,他亲手将她推开,让她独自在外历了一劫。
如果美玉要经过这样痛苦地打磨,那他宁愿江玥永远只是一块璞石。
车快到时,江珺想定了。他可以永远捧她在手心,不再让她受一丁点的苦楚。
第二十二章
31
深秋的黄昏,日影西斜,薄落天际,这一刻间,明暗交替,总是让人徒生荒凉之感。
江玥独自度过许多个这样的黄昏,她曾想,世界的终结也不过如此,无声无息,一点一点地沉落,人在其中凄惶无策。
此时此刻,天光隐没,整个房子里一盏灯也没开,唯有电脑屏幕闪现一点亮度。江玥早已停止了哭泣,她软绵绵地依在江珺身上,在仓惶之时只需要有这样一个可依之人,便像有一根线在扯着,不让她坠落。
昨夜的争吵和梦境,加上这一天的劳作,回忆与痛哭,江玥疲倦至极。侧过脑袋,将剧烈跳动的太阳穴压在他腹上。
江珺用手指缓缓梳理她的头发,短发已经长至垂肩,他说喜欢长发,她便留了起来。
“饿不饿?我们出去吃饭?”
“不想吃”,江玥深深地呼吸,他衣服上浮动着薰衣草丝丝缕缕的芳香。
江玥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有一阵子迷恋上了精油,林林总总买了许多瓶,在研究了功效又亲身实验后,对薰衣草和迷迭香最为钟爱。因为江珺总是浅眠,江玥便在他的衣柜里被枕上,滴几滴薰衣草精油,任其慢慢挥发。
想不到事隔多年,他竟把她的小习惯保留了下来。
现在薰衣草香混在他身体温热的气息里,让江玥想就此睡去。
“困,想睡。”江玥疲懒地不想多说一个字。
“那就先睡吧。睡醒再吃。”江珺推推她,让她起来。
江玥手仍拽着他的衣服,麻料的西装外套,不拽也是会皱。
“不想动。”江玥嘴里模糊地咕哝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时她的言语已经完全不经理智考量了。
江珺无奈的笑笑,打横抱起她。
他曾经这样抱过她许多次,她熟睡时的脸总贴紧他的胸口,圆圆的像初熟的苹果。后来她长大了,两个人好像不约而同地避免了这样亲昵的肢体接触。
江珺把她放到床上,扯了被子给她盖上。
江玥拉了拉江珺的衣角,“累着你没?”
“真把我当老头啦。你这一点能累着人吗?当年我跟我哥跑码头拿货时,一百五十斤的大包扛十多趟也没嫌累过。”江珺觉得好笑,“不过比起你读初中时,还是重了几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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