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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客匆匆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飘阿兮
不过后来程少臣又说:“你可算不上累赘,多半时候都有用,没事时安静地坐一旁,也算养眼。”这可算一句褒奖,只是沈安若不免觉得他跟她混一起时间久了,连审美水准都下降了。
他钓鱼的样子非常好看,全神贯注地在钩上穿了鱼饵,手一扬便扔出去,一气呵成,十分洒脱,令安若想起一部她很喜欢的电影《大河恋》。电影里的二弟将钓鱼当作一种艺术般的专注,只看背影都迷人。那已是十几年前的片子,布拉德·皮特当年的阳光笑容如八九点钟的太阳。
不过倒也没见程少臣钓上很多的鱼,有时收线时见鱼太小,又重新扔回海里,见她在一旁窃笑,便说:“出来钓鱼享受的是安静闲适的过程,不在于结果,就像茶道一般,也不见那样复杂泡出的茶多好喝,只是寻求过程里的宁静而已。”
甚少见他这样诗意,安若想起某天王每每不进球时还理直气壮地说:“打球关键在于姿势好看,进不进球不重要。”于是不顾气质与礼貌地大笑起来。
周六晚上沈安若与贺秋雁有约。白天她恰与程少臣一起,后来他将她直接送到了她们约定的地点。贺秋雁有几分诧异,“刚才送你过来的是程少臣?”
沈安若也愣了一下,“你也认识他?”
“最近找你经常不在,原来是跟他在一起?没脑子啊你,跟这群二世祖混在一起做什么,你们是一路人吗?”
“什么二世祖?你用词真难听。”
“你不知道他是谁?”
“……tz的市场总监。”本来她以为她知道,现在倒不太确定了。
“嘁,tz虽是大公司,但那算什么?他是安凯的少东,程家的二公子,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哪个安凯?隔壁的那个?”
“沈安若,你白痴啊你,只怕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原来竟是这样,那他可真是身价不低。她惊讶的是程少臣行为举止并不张扬,虽然自然流露出身家良好的背景,但并没有纨绔之气。
安若这边兀自转着小心思,贺秋雁在那边则一味地念念叨叨:“你若没打算下个狠注赌一把自己是否有仙蒂瑞拉的命,就离他远点吧。他传说中的前几任女友,哪个看起来都比你精明十倍,可是都被他甩得干脆利落。”
“啊,原来程少臣是名人,我都没想到。”
贺秋雁笑,“我是媒体人嘛。他那一大家子人,放到北京、上海不算什么,但在我们这省倒也足够唬人了,军政商还有文化界,好几座城市,哪里都能掺上一脚。哎,关于程少臣的江湖传闻真是很有趣,比如倒追他的女部下被他一句话就发派到上海无归期,有女员工写血书向他告白结果还被损,好像还有被他拒了以后闹自杀的……对了,还有一个传闻最扑朔迷离,就是他曾经与他哥哥,就是安凯的总经理,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这故事版本甚多。你说那女的得有多厉害啊。据称他跟他家程董事长,就是他爹,关系僵得很,一度要脱离父子关系,所以安凯那么大的盘子,偏偏他就是不肯回家,宁可自己在外面打混游荡。这人也算有种……”
“贺秋雁,你们杂志社什么时候增加八卦版了?”
“哎,别转移话题啊。这样的人物,沈安若你根本就不是对手嘛,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安若听了贺秋雁那些关于程少臣“江湖传言”的故事,竟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反正与她无关。她仍是没搞明白为何程少臣对她有兴趣,索性不去费脑筋。她和他相处得很愉快,但是想到他兴许还有别的女性游伴,也并不觉得心里别扭。只要他的女游伴里尚未出现身份确凿的正牌女友,令她没有插足的嫌疑就好。有时候她也会想一想,这样的关系究竟何时会结束呢?也许是程少臣烦了,也许是她自己厌了,但她并不觉得那一天会让她难过。
程少臣究竟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呢?安若想,或许他正与她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等她屈服顺从,便是游戏的结束。但他从来都很绅士,连过分的玩笑话都不曾有过。他多半时候态度温和,举止有礼,很难看出他的真实情绪,但在他自以为无人之时,也会表情空洞,一脸漠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外人何必要知情呢,所以她从来不想探究。
安若记得儿时总爱到离家不远的小剧场去看话剧团彩排,在幕与幕之间,幕布后面正匆忙换台之时,便有无关紧要的人物出来串串场,以免冷了场子,无聊了观众。或许自己正是这样的一个小角色也说不定。但只要届时能够安然退场,那又何妨?





过客匆匆 第8章 中场休息
强迫症是一种病。
治,或者不治,这是个问题。
沈安若在春天将要结束的时候染上风寒感冒,缠缠绵绵拖了两星期才痊愈。程少臣对此觉得很好笑,认为她缺乏锻炼,体质过差,拖了她去打网球。
安若向来是体育盲,憎恨一切体育项目,死活都不肯去,但程少臣态度坚决,深信经过他的栽培,沈安若可以很有底气地参加她们公司的秋季网球赛。折腾了大半天,安若觉得全身已经散了架,赖在草地上再也不肯起来,程少臣终于认输,“真是奇怪,明明看起来很机灵的样子。”
他见沈安若一脸的意兴阑珊,便放软口气安慰她:“你虽然没有打球天分,动作倒是优雅。”
沈安若隐隐地觉得这句话十分的熟悉,蓦地想起,刚毕业的那年冬天,她也是染上感冒,好了坏,坏了好,拖了差不多一整个冬天。江浩洋那阵子虽然忙,仍每个周末拿出一天时间跑了半座城市把她从出租屋里拖出去打羽毛球,但是任他如何努力,她到底没成为羽毛球高手,每次只摆摆架子,害得江浩洋满场捡球,最后直抱怨:“沈安若,跟你打一场球,比当年在我们校际赛上连打三场还累。”她十分没面子,愤愤地说:“谁稀罕你陪我打球,我今天本来安排了许多事情要做呢。”江浩洋就笑着安慰她:“你球技虽差,但动作优美,像是在跳舞。只看你挥拍也算享受。”那是他曾经说过的最肉麻的甜言蜜语。
安若定定地望着远处正与别人对决的程少臣,他挥拍的动作很漂亮,扣球时又狠又准,与他平日里闲适的样子极为不同,令她忍不住想起一句极为老套的话——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初与程少臣接触时,便觉得他身上有种熟悉而安定的气息,尽管听到关于他的种种传言,仍是感到安心。最初连她自己都奇怪,她并非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对他这种绝非同路的人更是敬而远之,但偏偏觉得程少臣对她无害。而如今,她隐约找到答案,竟有种荒谬的感觉。
之前从未联想过的事情,如今串到一起,便觉得惊人的巧合。程少臣与江浩洋都挺拔高瘦,与本省典型男人的魁梧粗壮身材相比似乎显得文弱,而实际上他们都是运动高手,接近全能。她一直有几分欣赏程少臣的气质,看似温和有礼,其实冷淡疏离,与周围人群隔着一层安全的距离,很少大笑,通常笑意达不到眼睛,而眼睛在笑的时候偏偏嘴角又不弯翘。她努力回想自己多年前与江浩洋的初见,分明也有类似的感觉,只是那时他尚年轻,有些东西混混沌沌尚未成型,后来他们俩又太熟悉,他在她面前的样子总是过于真实,少了观察距离,偶尔见江浩洋与别人相处的样子方才觉得那才是他平时真正的形象:优雅的、礼貌的、冷漠的,如同戴着面具,完美得无可挑剔。
天空碧蓝,绿草如茵,阳光暖洋洋,而沈安若感觉有点冷。每当她有想不通的事情时就会偏头痛,而此时她的头便开始抽痛。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为了跟大人赌气,常常闹出一些事出来,但并没有大人跟她秋后算账,反倒是她自己反思自省很多日,然后下不为例。而如今,她又有了与当年相同的那种羞愧感与荒唐感,觉得对不起很多人,包括她自己。
后来连着两星期,程少臣再打电话约沈安若出来,她便借口公司有事或者已有安排,不肯再出去。
沈安若其实很珍惜与程少臣和睦的相处,如今她心里发虚,不知该如何坦然与他面对,只怕最终要将这场君子之交搅得一团混乱,不欢而散,那样的结果她实在不乐见。
程少臣是洒脱之人,她不肯出来,他既不多问也不勉强,被她拒过几回后,不再打电话给她,安若更不会主动给他打。算起来,两人已经一个半月没见面。
那样莫名其妙的开始,倒也有个顺理成章的结束。安若有一点点遗憾,但更多的是释然。
那段时间,沈安若的公司有很大的人事变动,张效礼部长被派到外省分公司去做主事者,原先的部门副手升了部长,又在集团内公开考选新增人员。虽然她的工作并无变动,但部门格局被打破,原来很多微妙的牵制力量开始显山露水,没了年龄阅历皆资深的张效礼压阵,其他人员有人卖资历,有人卖能力,暗地里与新上司较劲。安若一向乖巧少言,新上司先前在她是新人时便常常护着她,此时对她更器重,久而久之,倒害得在公司里不曾树敌的安若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已经足够明哲保身,仍是难免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工作已经很辛苦,还要花许多的力气来搅和这样没营养的事,大家那本来就不太多的聪明才智全成了内耗。安若很郁闷,甚至一度闪过要跳槽的念头。在工作上,她情愿累,也不想烦。
晚上她缩在沙发里看影片,那阵子她看很多所谓的高雅艺术片,多半又长又闷,要么长达三十秒钟的时间内镜头始终定格在一个静止画面里,要么一个场景一段对话可以枯燥乏味地演上半小时,要么两个小时只三五句台词,而她竟然看得津津有味。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枯燥乏味,如同她最近的办公室生活,充斥着鸡毛蒜皮与叽叽歪歪,虽然无聊,倒也无害。
张效礼赴任新职前大家为他送行。这位安若很敬重的长者酒过三巡,情绪涌动,话也多起来:“这人与人的缘分深深浅浅总没有定数,今天在一起,明天又分开。俗话说十年才修得同船渡,我们能在几十亿人里相逢相识,这缘分也算足够深了的。”大家都喝得醉意迷蒙,也不知几个人听了进去,但这番话却令沈安若怅然了一整个晚上。她想起很多的人,小学、中学、大学,那些记得住记不住的面孔,那些在返校或回家途中遇上的路人,江浩洋,还有程少臣,即便只是生命中的过客,都终归是缘分一场。
一天下午,沈安若接到任务,晚上她要陪同倪董事长去参加一个慈善义捐与拍卖酒会,还特别被要求打扮得隆重一点。
安若知道这个任务不过就是去举牌,但还是在贺秋雁的参谋下,换上她自从买了就没穿过的露肩黑色小礼服,郑重地盘了发,化了个对于她来说浓艳无比的妆,以至于倪董一见她,先愣了一秒钟又笑,“原来是小沈呀,年轻的女孩子换个发型,换件衣服就变了模样,我快要认不出来了。你们这些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一转眼就长大了。”
这种场合根本没有影视剧里展现的那么光鲜与轻松,担心鞋子崴脚,担心妆会花掉,担心分神看光景的时候错过了她的任务,还有,满桌美食却无人动手,她也只好忍着饿。早知道是这样,来之前就应该填饱肚子。
这种场合里的惊喜其实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倪董代表正洋拍下一个清代瓷瓶,沈安若与他一起上台去接收。步距精心计算过,微笑也是有尺寸的,她的礼仪培训终于派上了用场,背挺得比以往直,身高似乎也向上拔了拔,只是尖尖的高跟鞋和露肩露腿比以往都多的裙子让她不那么自在,还好妆够浓,仿佛戴了面具就可以掩耳盗铃。
接收仪式完毕,沈安若小心翼翼又袅袅婷婷地走下台,一瞥之下竟忍不住叹息,她跟程少臣的缘分可绝对不只修了十年,否则怎么会连这种场合也能碰见?
他坐在离主台很近的桌子旁,又扮回西装笔挺的样子。安若经过他时匆匆一眼没看清他的表情,似乎他也望向了她。她一路走回座位时,一直感到背后有眼睛在注视她,又不能回头确认。等回到座位再望过去,程少臣却在与同桌的年长女士说话,姿态很恭敬。
安若已经很久没见着他了,乍又重逢有点异样的感觉。自从他们相处较频繁以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他如今的这副社会栋梁的精英模样。周末他穿得休闲随意,下班来接她时通常也扯了领带,半开着衬衣领口。现在他那副样子,倒像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本正经,装模作样。这才没过多久,居然已成回忆。
宴会散场时,程少臣主动过来打招呼:“您好,倪董事长。”
“少臣,原来你也在。干吗这样客气?”
“倪叔叔。”程少臣顺从地改口,表情淡然。
“这是我们公司的小沈,沈安若。小沈,这是程少臣。”
安若垂下眼帘,微微欠身,觉得这场面装得有点搞笑。
“沈小姐,好久不见了。”程少臣对她展颜一笑。
安若抬头看他,他笑容柔和,但眼里促狭之意明显。待他再看向倪董时,瞬间又变作恭谦。
安若还没来得及回应一句,他已对倪董说:“倪叔叔,有同事在等,我先行一步。沈小姐,再见。”
她往他身后看一眼,那里果然候着一位佳丽,穿一身火红的紧身礼服,妆容精致,见他走近身边,刚才还冷冷的表情瞬间融化,咄咄逼人的女强人气质也柔弱了几分。
他女伴那身红裙极惹眼,安若记起她刚才上场了一回,惊艳了一地的眼球,倒没留心是哪家公司的。至于程少臣,好像没见他上过台。或者她刚才一心盯着眼前看似好吃又不能多吃的东西,漏掉了有趣的情节?总之,红色是最诱发食欲的颜色了,所以快餐连锁店里总是大片的红。一堆儿童不宜的恶搞画面浮现于她的脑海,安若为自己天才的想象力感到得意,翘起嘴角自顾自地笑起来,这一边笑一边就瞥见已经走远的程少臣突然回了头,朝她的方向也是微微一笑,顿时笑容就有点尴尬地僵在了嘴角,余光瞥见身旁的倪董正向程少臣挥手,程少臣也朝他们的方向行了一个童子军式的礼后再度转身走掉。原来不是朝她笑啊,安若松口气之余又感到了那么一丁点的小失落。
“小沈,你认识安凯的程小二?”
“上回您家倪公子的婚宴,他也有参加,见过的。”程小二这称呼还真是……沈安若记起倪董的家也在隔壁的勇江市,估计两家很熟,不如老实地交代,以免在领导面前留下说谎的坏印象,于是又补充,“他是我朋友的朋友,大家一起吃过几次饭。”
“对,倪峻的婚礼,我都忘了。他们一起玩玩闹闹地长大,分明就像是昨天的事,一转眼竟然都这么大了,看来我真是老了。”
在长者说话时沉默不接应话题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她可不是好奇打听程少臣的事。安若先做了这番心理建设,然后问:“倪董跟他们家以前是邻居?他与令公子是同学?”
“对,我们两家以前住得近,少臣跟我家阿峻也是小学和中学同学,我们两家很熟。”倪董打开回忆之匣少有的健谈,“老程就是好福气,事业兴顺,孩子们也听话。少卿那绝对是从小到大的模范儿子,少臣小时候也乖,别家孩子在外面打架时,他就老老实实地在屋里练琴。”
“琴?”沈安若这下可要对他另眼相看了。
“钢琴还有小提琴,都相当不错。聪明又乖巧是不?我当年可羡慕老程了。”
“可他现在却没守在父母身边,替自家的事业分忧呢。”安若有些心虚地想,这纯粹是在附和领导,绝不是挖掘人隐私。
“这孩子们啊,小时候越乖长大了就越叛逆,跟家里闹别扭呗,怎么也不肯回家,性子犟得很,跟他爹有的一拼。老程自己都说,他这辈子谁都不怕,就头痛他家小二。哈,我看他根本是乐在其中。”
与老子斗,其乐无穷。安若脑子里轻轻划过这样一句奇怪的话,赶紧又检讨了一下自己的过分八卦和十足无聊。
回到家,沈安若在镜前足足打量了自己五分钟。虽然领口低了点裙子短了点,但总体而言还算得体;虽然妆浓了点,但也没失真,多看几眼与平常也没差太多,但程少臣今天看她那眼神,分明是在肚子里偷笑的样子。她跟他认识的时间也算够长,这一点还是看得出来的。难道是觉得她这样子很搞笑吗?其实真的还算好吧。安若再次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去换衣卸妆,足足洗了三遍脸。
她又开始看传说中极闷、极无聊的电影,并且设了两小时后自动关机。自从不再跟程少臣出去,她就痴迷上了这种文艺片,每晚洗漱完毕后,倚在床上看。电影果然够闷、够无聊,她困意渐渐袭来。恍惚间,手机间歇地鸣了一下,是短信提示音。她的住处没固定电话,所以从来不关手机,以便家人随时能找到她。
万般不情愿地下床拿手机,却见到了熟悉的名字,这是程少臣第一次发短信给她。他很鄙视短信这种东西,有一回见她与友人短信聊天,在一旁努力地嘲笑这是最无效率的功能,只适合无聊又有大把时间浪费的人。沈安若想象了一下他埋头不耐烦地一字字拼写汉字的样子觉得很想笑,又想起他的手机有手写功能,顿时又觉得无趣了。
程少臣短信上写着:“今天的装扮不适合你,真老气。”
安若气结,把手机扔在一旁,躺下继续睡。她刚才睡了没多会儿,那个闷片还在继续。
但这一回却睡不着了,她坐起来看完了那片子比开头更无聊的结尾,也第一次回了一条短信给程少臣:“要你管?!”




过客匆匆 第9章 暧昧不清
女人购物时,总会意外地买到不在计划之内的衣服,无论是因为价格,还是因为款式。虽然你可能会欣赏各种款式,但最能引起你注意的,往往总是那一款。而男人,有时候非常像衣服。
周六沈安若与贺秋雁又去逛街。她们俩购物风格很不相同,贺秋雁总要一家家店面统统排雷般地筛过才罢休,沈安若跟在她后面,常常刚迈进门口,贺秋雁已经转出来,“走。”安若苦不堪言,深感陪贺小姐逛街一回,跟做一次长跑测试差不多。
安若比贺秋雁好打发多了,她通常只逛那几家常去的店,衣服又常一买一堆,足够穿一季。对于这一点,贺秋雁同样看不惯,“安若,我真受不了你,你不多逛几家店,怎知什么衣服最适合你?”又时不时地训她,“喂,快把那件衣服放下,跟你现在身上穿的这件除了颜色不一样,还有什么别的区别啊?”还有这样,“不要再拿灰色和咖啡色的了,你满衣柜都是这两种颜色也不嫌烦。粉红色吧,今年就流行这种白痴小女生的颜色。装嫩须趁早,老了没机会。”
沈安若常常诧异,她们俩审美、性格这么不同,怎么竟成为这城市里能够互相取暖、互相安慰的朋友呢?
贺秋雁又盯着沈安若的鞋,“你上回不是说这双鞋爬山时弄坏了,还心疼了半天。这不是很好嘛,跟新的似的。”
“我把那双扔了,重新买了双一模一样的。”
“噗!”正在喝奶茶的贺秋雁将奶茶喷了出来,“神经病啊你。”
“就是喜欢那种款式啊,没办法。”沈安若无所谓地答,然后想起了什么,在原地怔了一会儿。
午餐时安若接到了程少臣的来电,她稍稍心虚地看贺秋雁一眼,走到安静处将电话接通。
“晚上有空没?帮我去应付一个宴会吧。”程少臣的声音淡淡的,就好像他们上周才刚约会过一样,其实除了几天前在慈善拍卖晚宴上遇见过,他们已经快两个月没联络了。
“我从没见过大场面,最是怯场,你打算带我出去丢你的脸吗?”
程少臣分明是在电话那头无声地笑,“你前几天陪着你家倪董那次,不是装得挺像的吗?”
“你又不是我老板。”他不提倒还好,她又想起了当时他那副在腹中暗笑的表情。
“就当帮我个忙。要不我付你报酬好不好?你权当加一回班。”
“你的美丽女同事呢?你把加班费付给她好了。”
“她们没空。”
挂了电话,沈安若暗自磨牙。明明不想去的,怎么最后还是中了招?她只好自我安慰,程少臣坐在一个公认的难搞大公司里最难搞的其中一个职位之上,必然是谈判专家,纯真善良的她又怎么会是对手,输了不丢人。况且她发现,在程少臣缺席的日子里,她虽然生活照旧,却也乏味了不少。她不想与程少臣就此绝交,偶尔顺应一下他的要求,也算维持友谊的外交手段。还好贺秋雁并没有多问,只是神色诡异地观察了她好一阵子。
程少臣准时来接她。因为被告知不用提前准备,她乐得轻松,穿了松松垮垮、颜色暗淡的夏装就跑了出来。程少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撇了下嘴,没说话。
车子七转八拐地进了很窄的小巷,那里是老城区,一扇扇朱红色或天蓝色油漆剥落的大门,瞬间穿越回数十年前的旧时光里。
沈安若忍不住开口问:“这是哪里?我从没来过。”
程少臣瞥她一眼,神秘兮兮道:“你真不知道?这是本城红灯区的高级地段。”
沈安若细细观察几眼,“嗯,这位置,这房子,收费应该蛮高的吧。”她觉得诡异,“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想把我卖了?”
“你看起来身上没几两肉吧?大概卖不了几块钱。”
“谁说的?拆了卖也能让你小赚一笔。现在器官黑市货源很紧缺。”
程少臣露出极深的酒窝,“还是你聪明,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呢?”
“我们这是要去参观吗?里面的小姐是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男小姐吗?”
“男小姐是什么玩意?哎,我开车呢,别扯我衣服。”
他将车停在稍稍宽敞的院落门前,带她走进旧式庭院,穿过层层石阶弄堂,就快转晕时,突见一个男扮女装的家伙立在她半米外,吓了她一跳。那人明明五官立体又英俊,偏偏涂了一脸烟熏妆,还穿了波西米亚风的长裙,见着程少臣就捏着嗓子扑上去,“亲爱的,你总算来看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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