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剩客的春天

子桓翻身坐了起来。
好像有好几天，没有接到她的信儿了。
他笑了下。
就在这时，随着“叮叮咚咚”的铃音，屏幕上跳出一个小信封的标志。
“唐”。这就是子桓给恩窈的代码。
子桓打开。
“这几天心情不好。所以潜水了。”跟着一个笑脸的符号。
子桓想想，唐恩窈那圆圆的脸上喜气洋洋的笑容，很可爱。想多说句什么，又想不出起来，于是回复了一个“嗯，好。”
信息发出去，他握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没有回应。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他几乎是睡了一天。真是个昏昏沉沉的日子。
心情不好……他那么回复，好像有点儿不太像话啊。
“你现在在哪儿？”他问。既然是心情不好，按唐恩窈的那个性格，会怎么办？他忽然想了解一下。
等短讯的工夫，他起来把窗帘拉好。
“在家。”手机一响，子桓看到这两个字。
他活动了一下臂膀。今天这一觉睡的，难怪父母亲会觉得他像中邪，的确是有些不对劲儿。此时头脑也不十分的清爽。他盯着这两个简单的字，盯了半天，才回复：“那就早点儿休息。”
“好。晚安。”
子桓把手机放进柔软的小羊皮手机袋中。手机袋的一角，有一小串金发晶珠子。他看了一会儿，将手机袋打开，在手里捏了一会儿，放到抽屉里去。然后他拨了电话，说：“心情不好，要不要出来兜兜风？”
正文 第六章 “吹毛求疵”沈明斐 （七）
红|袖|言|情|小|说话问出去了，他才觉得这自己这话说的太光棍儿了——“出来”兜兜风。这是个建议呢还是个邀请？可不管是建议还是邀请，他可是忘了个大前提，如今他郑子桓可是无车族，总不成让人家唐恩窈来接他吧，哎哟……还好唐恩窈在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认真考虑。
子桓在这阵短暂的沉默中等着，脚尖点着木地板，直到听到她说了一声“好吧”。
“你不要开车了，我过来接你。”子桓忙说。
两个人约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子桓换衣服出来，敲开父母卧室的门，跟妈妈说自己出去见个朋友，要用一下她的车子。
郑母正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看电视剧正看的直打盹儿，被子桓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头儿，一把从床头柜上抓了自己的拎包过来，取了钥匙给子桓，子桓刚要接，郑母夺手拿远一些，说：“你先说说，去见谁。”
子桓看着妈妈眼睛都亮起来了，微笑道：“是去见唐律师。”
“拿去。”郑母很利索的把车钥匙塞到子桓手里，跟着便下了床，推着子桓，一起来到门边，趁着子桓换鞋子，还替他整理着衣领，“穿这么随意合适吗？你要不要换换衣服……其实你穿制服最好看……唉，就这么着吧，赶紧走，别迟到……”说着还一把拉住眼看着子桓要出门就兴奋起来的rocky。rocky劲儿很大，她拉着有点儿吃力。子桓忙拍拍rocky，安抚它。
郑母还嘱咐着子桓要留神这个留神那个，子桓就在妈妈唠唠叨叨中出了门。
郑母的红色小qq就停在单元门口。他上车开走了。
郑母在窗口看着子桓开走了她的小车子，回头对着郑父道：“老头儿，你还有钱吧？”
郑父眼睛眨都没眨，“你要干嘛？我没钱给你去补仓啊……”
“不是那个。我们给子桓买个车吧。”郑母走过去，坐在老公旁边，微笑着，“他要谈恋爱啊，没车太不方便了。”
“有什么不方便，人家坐公交车、骑自行车的，都不谈恋爱啦？什么想法儿。”
“你就说你有没有钱吧……嗯？”郑母追问。
郑父咂了咂嘴，“他也得有恋爱可谈啊。”
“你刚没听到他说出去见唐律师？那就有门儿啊！他多久没出去约会啦，这一步走出去多不容易。”郑母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得，就这么定了，明儿把家里存折划拉划拉，看看……买了车，还有房……房子倒是没关系，这儿和八大湖那处，让他们将来结婚的时候随便挑……”
“你这叫典型的没孩子起小名儿——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从买车扯到婚房了……你看不看这个台，不看我换了啊。”郑父拿过遥控器。
“你就是爱打击人。我想想不行啊？”
“想吧。不拦着你。”郑父把台换到了戏曲频道，“不过我可是提醒你，不管怎样，孩子们是自己过日子，不是跟我们过日子……”
“知道了。你这么说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的问题了？又不是我……哎你干嘛把台换了！我要看那个电视剧……”
郑父无奈的把遥控器给妻子，“这个依你。我刚说的你可别不往心里去。”
郑母不说话了，只是盯着电视荧屏。
郑父起身出了卧室，看着趴在门口地垫上的rocky，笑了笑，又摇头……





必剩客的春天 章节41
……
恩窈原本是窝在沙发里翻资料的，好几个小时都没有动过一下，手腕子都僵硬了。她就是故意什么都不想，集中精神只干这一样事情。当眼前的字开始扭曲，她知道不行了，她需要一点儿放松。以前这个时侯，最好的倾诉对象就是西溪，但今天她不能找西溪……她犹豫了又犹豫，“骚扰”了一下郑子桓。
没想到这个呆呆的家伙，竟然约她兜风去。
她换了衣服下去，正好遇到父亲从工作室出来，问她是不是要出门。她说是。
唐锦生看看她的样子，不动声色的问：“开车出去？”
“不开。”恩窈手插在连帽衫的口袋里，晃着身子晃到了大门口，蹬上她的靴子。
唐锦生说了一句“小心些”，然后补了句“拿好电话，需要爸爸接你就打电话”。
恩窈摆摆手，“您小声儿点儿不成啊？我不是出去喝酒。走啦走啦……”她出了门。
唐锦生听到楼上两只狗叫了几声，便没声音了。大概是恩窈呵斥了一下。他走到厅里，推开玻璃窗走到阳台上去，看着恩窈从小侧门出去，门一开，就看见外面一个红色的影子一晃——恩窈动作极快，他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什么。
“咦？”他转了身刚回来。外面风冷飕飕的，他打了个喷嚏，就听到楼梯上一阵脚步声匆促。
“老唐老唐老唐……”唐太一叠声的叫着唐锦生。
“啊？”唐锦生抬头，掏出手帕擦着鼻尖。
“老唐，我刚看到有辆车来接窈窈……”
“啊。”唐锦生应了一声。
“你‘啊’一声就完啦？多大的事儿啊这是！”唐太有点儿兴奋，“你说上回她相亲回来发那脾气，给我吓的啊……是不是她有状况了？你发现没有？”
“啊……啊？”唐锦生觉得鼻子稍堵。心想最近所里风传的天天给恩窈送花的那位神秘人士，他可不能告诉恩窈妈妈。他于是只说：“给我找药，我可能伤风了。”
“等会儿，不就伤风，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先说说这个，你最近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唐太说着，忽然又皱了一下眉头，“不过。”
“啊？”唐锦生搓着鼻子。酸酸麻麻的，还想打喷嚏。
“没有啊……也许是我瞎起劲……开一那样的车。”唐太忽然摆了摆手，“咦！”
“什么车？”
“小qq……”
“啊？”
“你怎么老‘啊啊啊’的，跟老年痴呆似的。”唐太没好气的说。
“那车挺好啊。”
“问题不是这个，不是车不车的事儿。以恩窈对身高的要求，我们都知道，坦克兵和空军飞行员都是过不了关的，开qq的怎么能行？”
唐锦生笑，“你这是想哪儿去了？我听说qq能塞下身高180的胖后生——别瞎琢磨了，快给我找药，不然我感冒了你又要给我隔离。”
“好。我这就去……”唐太往楼上走，又不放心的回头问，“真的能塞下去？”
唐锦生一阵闷笑，“你说这丫头也是，她才一米六出头，身高卡那么瓷实做什么？”
“你快算了吧，别说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来这么个标准。完全没道理，讲也讲不通。我拿她没辙。”
唐锦生笑着挥挥手，仍回工作室了。
外面恩窈开门看到这辆可爱的红色小车子，蹦蹦跳跳的跑到另一侧，开车门上车。
正文 第六章 “吹毛求疵”沈明斐 （八）
红|袖|言|情|小|说她抽了抽鼻子，笑着问：“这是跟谁借的车？”
“你怎么知道是借的啊。”
“难不成是偷的？那好了，现在你有个现成的顾问了。”恩窈系上安全带。安全带上有一个黑色的绒布小兔子，笑眯眯的模样，煞是可爱。
子桓看着她，“还能讲笑话啊。”
“坏情绪是会传染的，不想让你看到我，也变的不开心。”恩窈老老实实的说，“所以我要装一下。”
子桓开车，回头看了一眼唐家的大门。竟然立刻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圆形的监控镜头。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是一坠。
“好找吧？”恩窈问。迎面有辆车子拐了弯，恩窈认出那是酷爱dy－gaga的邻居。错车之后，那车几乎是“飘着”开过去，恩窈吸了口气，“这要不是在玩儿漂移，一准儿是报销了不少xo啊。”
“那是廖红波吧？”子桓问。
“你认识啊？”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子桓微笑，“q市头号球星嘛。我以前常去看球的。”
“现在不去了？”
“看了还不够生气的呢。不看了。顶多看看直播。”子桓解释。偶尔还是方晓叫上他去踢踢球、看看球。“我和方晓有时候会纠集一帮同事来场对抗赛。早起就去大学占场地。可惜他们就是太忙了，也好阵子没踢球了。”
“我估计你们踢不过他们。”
“我们那些稽查的小伙子不输给特警的。”子桓笑笑，“互有输赢……你看球不看？”他先问的看不看。喜不喜欢，那是后话。
恩窈笑。
“不喜欢啊？”子桓说着，紧接着问了恩窈一句晚上吃饭了没，恩窈说只喝了碗汤，他就在前面路口拐了弯。“……不喜欢看球也正常。”
“我当初呢，留学可以有很多选择，可是我选了日本，你猜为什么？”恩窈歪着头。想起这件十多年前的事，心情好很多。
“嗯？”
“为了世界杯。”恩窈笑，“有出息吧？”
“够有出息的。”子桓笑了，“今年又是世界杯年。”
“到时候一起看球。”恩窈顿了顿，说。
“嗯。”子桓停了车，“下去吃点儿东西。我晚上也没吃饭。”
两个人慢慢的走着。顺着木栈道一直走。晚上散步的人很多。餐厅在岸边一处相对僻静处，背山面海。木结构的小巧建筑，看上去十分稳妥。恩窈赞了一句“真是漂亮”。
“东西也不错。”子桓带路，替她推开了门。门里铃声叮当，轻微美妙，十分悦耳。
已经过了晚餐时间，人不多。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子桓跟恩窈说这家店的东西相当地道，从主厨的技艺到食材的选用，在“本市”都称得上一流。恩窈听到子桓咬着“本市”二字，低头浅笑，看了看nu，只要了一份意式土豆沙拉；子桓随后点份炖牛舌宽意面。
恩窈透过窗子看外面。看海浪拍打着礁石，却听不到那声音……她有些出神，不说话，子桓也不说话。一直到恩窈回神，他们俩点的东西也都上来了。
恩窈抱歉的一笑。眼前这份土豆沙拉品相很漂亮，味道却是子桓面前的意面更诱人。恩窈立即觉得饿了，她盯了眼子桓那盘意面，“怎么办？我也想要一份。”
子桓笑着把自己这份递过去，“幸亏我刚刚又点了一份。”
恩窈眨眨眼，“什么时候？”
“你神游太虚的时候。”
“料事如神啊。”恩窈拿起叉子，旋了一下，尝一口。面有嚼劲，汤汁入味，“好。”
子桓点头，“慢慢吃。”
恩窈笑了，“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就常常盼着有个哥哥。”
“嗯。”
“后来就变成期待又这么个人，可以随便欺负的那种。”她微笑。
“嗯，应该，不缺吧？”子桓喝了口水。
“不缺？不多！可以随便打架的哥们儿倒是不少。”恩窈撸了一下袖子，手里的叉子亮晶晶的在面前划过，流星似的，“我身手不错的，可以保护自己。”
子桓看看恩窈的小细胳膊，没吱声。
“也可以保护你。”恩窈看着侍者听了这句话差点儿把盘子放到地上去，大大的眼睛笑弯了，子桓脸上还是绷着，但即便是这样有些朦胧的光线下，也看得出他忍笑忍的很辛苦。恩窈知道自己又鬼扯了……“好吧你笑吧，但是不要怀疑我的能力。”
子桓吃着面，含笑不语。
“唉，好像，我如果不想把你吓跑，是不应该这么说话的啊。”恩窈呵呵笑着。
子桓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这么说话，好像就不是她了吧。
两个人吃着饭，轻松的聊着天。子桓话少，语速也慢，恩窈不知不觉的也慢下来。她的思维跳跃，一会儿便想出一个话题来，子桓多数时间都是只有一两句话。
吃好了的时候，恩窈想要一杯咖啡，子桓阻止了。
“一会儿我们出去走走，早点儿回家休息。晚上喝咖啡不利睡眠。”子桓说。
恩窈想了想也是，没反对。
付账的时候子桓开了个玩笑，先对恩窈说：“别跟我抢账单。”
恩窈笑，“今儿我可没带钱包出来。”她却又对着侍者说，“要发票。”
子桓付了钱。
“林方晓和你说的吧？他怎么嘴那么快。”恩窈皱皱鼻子。
“就提了一句。”子桓没说，方晓那天和恩窈在小店里吃饭，结账的时候恩窈手快的先付了帐，把方晓给雷的外焦里嫩——直跟子桓说你要和这丫头吃饭你千万反应快一些，没见着这样的女的，真太不给人留面子了。
“就提了一句？”恩窈笑，看着侍者拿过票据来，从子桓手里抽出那张发票，摁在桌上便刮奖，一边说，“他肯定得说我几句坏话，那天吃饭我付了钱，他脸都绿了——当我不明白呢，他是当着那个混混儿老大的面儿被我抢了先跌份儿了。呵呵……没奖。”她把发票递过去。
子桓接了。笑着起身。没解释方晓是怎么说的。
“这家店你常来？”出了门，徐徐的海风吹过来，带着凉意。恩窈把帽子扶上去，很温暖了。她抄着手，走在子桓旁边。
“嗯。”子桓慢慢的走着，看了恩窈一眼。又说，“有阵子没来了。”
“嗯。了解。”恩窈笑笑。这么有情调的地方，一个人来是很犯傻的。她看看子桓——这么温和的男人。她们，怎么就说丢了就丢了。
子桓默默的。
“我今天去拜祭一个朋友了。”恩窈说。
“嗯。”子桓应声，“所以心情不好？”
恩窈停下来，靠在木栅栏上，看着裸露的礁石和海面。子桓站在旁边。
“这里面有一个故事，你愿不愿意听？”
正文 第六章 “吹毛求疵”沈明斐 （九）
红|袖|言|情|小|说恩窈侧过脸来，对着子桓。他




必剩客的春天 章节42
们正站在灯下，恩窈的眼镜片反着光，亮闪闪的。而眸子比镜片更亮。
子桓点了下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个故事。我自己的故事。”恩窈说着话，便觉得嘴唇干，她出来的匆促，没顾上涂点儿润唇膏，风一吹，便觉得不太舒服。
郑子桓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来，顺手抽了纸巾，将唇膏拧开，擦了一下，才给恩窈。
恩窈瞪着子桓手里的东西，“我……我只在……我……”她想说她还只是在留学的时候，身边的男同学会这样细心的照顾他们的唇，一年四季。可郑子桓……他他他……她眨着眼睛，接过来。很巧，特别巧，是她常用的那一款。白色的塑胶管。她小心的挤了一点儿在左手无名指上，点到唇上去，抿了两下，顿时觉得舒服好些。
子桓把唇膏收起来。
恩窈一时没有话。
“我给雷到了。”她坦白的说。
“你也有给雷到的时候。”子桓微笑。
“……”恩窈又抿了两下唇。这唇膏无色无嗅，很像某种独门暗器，她一个冬天就靠这个了。
“那个可长可短的故事？”子桓摘下自己的手套，递给恩窈。恩窈出来没戴手套。
恩窈看看子桓的手，白皙修长，手掌宽而厚。她只接过来一只，右手的，戴在手上，很大，她抓了抓手，手套带着暖意……她呼吸着带着咸味的空气。
“你相不相信，喜欢一个人……可以就是喜欢，不求回报的？”恩窈低头，没戴手套的那只手，揪着手套的顶端。
“相信。”子桓低声说。
“不需要回报。甚至也不需要回应……而且，一喜欢就是很多年。”
子桓竖了一下衣领。
唐恩窈的声音偏清甜，听起来总是脆脆的。这会儿满是忧郁，倒格外的让人跟着难受一些。子桓知道她这会儿只是需要倾诉一下。其实论理他不该忽然上升到这么高的一个地位，但唐恩窈竟然这么信任他……他手臂交握在一处，靠在木栅栏上。
“我十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其实，在见到他之前，我父亲已经在家里常常提起他。说他有多好多好——你知道的，就是那种，夸别人家的孩子几句，后面必然不动声色看着你，好教你知道，这就是榜样。”恩窈看着子桓，子桓会意。恩窈继续说，“我父亲呢，不轻易许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的，大致上是差不离儿的……不过我还是觉得那人能有多好啊？就是个优秀一点儿的法科学生罢了，大不了有点儿志气。那时候……哪个法科学生起初没有志气？”
恩窈说到这里微笑了。
子桓了解的略微颔首。
“然后暑假里有一天，我在家里呢，我父亲打电话回来，是我接的，他说等会儿有人替他来拿一份文件。要我送下去，不要麻烦人家大热的天跑上来……我找了文件下楼去，等了好长时间啊，都没有人。天气又热，我满头大汗的。那时候还没手机……”恩窈叹了口气，“我就又跑上楼去，心里那个恼啊……哦，那时候我们家那会儿还住太平角那儿，顶楼，跑到家门口一看……”
跑到家门口一看，正在家门口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门铃正在响。
那年轻人穿着雪白的短袖衬衫，黑色的西装裤，黑色的皮鞋，板板正正，齐齐整整。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是有些探寻的……那眸子，该怎么形容才好？目若点漆？总之是那么的黑，而且亮。
唐恩窈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家门铃那《欢乐颂》是那么的不合时宜，令她站在最后段楼梯的中间，进退维谷。好像有一个强大而热烈的气场，让她忽然变的更加热；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就好像被什么一下子网住了心，猛然间跳停，只是一会儿，又跳的更加剧烈，因此呼吸便急促了些……她手里捏着那只文件袋，忽然举到了身前，做了一件就算是十几年后想起来，还是会觉得特别窘、特别窘的事情——她说：“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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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今天更晚了。各位晚安。
正文 第六章 “吹毛求疵”沈明斐 （十）
那年轻人静静的看着她，没有立刻接过那文件袋，而是说：“你好！请问你是不是住这里？是唐锦生唐老师的女儿吗？我是锦德行的实习生皇甫峻。唐老师让我来拿一份文件——这是他写的字条。”
恩窈手还举在那里，这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有多莽撞了。脸上烧的什么似的。把文件袋抱在了怀里，紧贴着胸口。心跳那么剧烈——她十七岁的小心脏，跳的那么剧烈。
皇甫峻从短袖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叠成标准模样的便条来，递给恩窈。
恩窈去接那个便条。不用打开，她就知道这是爸爸写的。爸爸特别的习惯，便条折叠的时候，上面的那条会再折一道，便条看起来像一只小帽子。她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爸爸的，遒劲有力，但是在写她名字的时候，恩窈的“恩”字，上面那个方框，会勾勒成一个心形……她打开看看，这回，稳稳的把文件袋递到了皇甫峻手上。
“谢谢你。”恩窈走了两步台阶上去，对皇甫峻说：“进来吃块西瓜……喝点儿茶再走吧？”她已经镇定了好多，看着皇甫峻那清俊又清冷的模样，只觉得外面天气再热，看到他，顿时也该凉快起来——但她的脸怎么还就那么热呢！
皇甫峻却说谢谢、不用了。他解释说唐老师急着用文件，他得快点儿回去了。
恩窈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皇甫峻急匆匆的走了。
经过恩窈身边的时候，两个人距离很近，恩窈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天气很热，淡淡的汗味混着一点点香皂的味道……她还能辨得出，舒肤佳柠檬香……她站在家门口很久都没动。
妈妈开门出来，问她怎么了。
她一句话不说直接冲进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