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醉光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花朝十四
这个心中怀着风花雪月的男儿郎,怎么愿意心甘情愿娶自己不爱的女人呢。
赵佩瑜拿出手绢,替齐景炀轻轻擦拭沾在脸上的酒。
她记得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早在天朝初年,当今圣上宴请众多藩王进京过春节,爹爹身为蜀中王,也应邀而去,同行的只带了自己和娘亲。
那时爹爹与众多藩王在宴上同饮,年纪尚轻的赵佩瑜偷偷跑了出去,那时她太小了,皇宫好大好大,她走进御花园,竟然再也走不回大殿了。
她在御花园大哭起来,引来了一个身着明黄色玄服的哥哥,他于漫天大雪中走来,牵着她的手带她回了大殿。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当今太子齐景炀。
再后来皇上赐婚于蜀中王府,要求爹爹嫁出自己的女儿为太子妃。
那时府中女儿众多,可适合嫁入东宫的只有三个,赵佩瑜是其中一个。
她们自小长在蜀中,远去上京,远离自己的爹爹和娘亲,自是百般不舍。
赵佩瑜不愿父亲为难,主动请缨嫁入上京东宫太子府。
她是有私心的,那个于漫天大雪中走出的男儿郎,成了她年少心口的朱砂痣,她不止一次幻想自己能嫁给他,可当她穿着火红嫁衣,戴着大红盖头在众人的簇拥下嫁入东宫之后才发现,当年大雪中遗世独立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早在与靖王的争斗中转了性子。
赵佩瑜自嘲的笑了笑,对身后的菡瑶和空岩说道“找人来扶太子回寝殿休息吧。”
空岩和菡瑶对视一眼,福了福身子,道“是。”
赵佩瑜心痛极了,原以为此次替太子解决了大麻烦后,能让太子对自己改观,没成想,她听闻太子回东宫,便急忙忙的往这儿赶,希望能在太子高兴的时候替自己多美言几句,可没想到,太子对自己成见如此之深。
赵佩瑜跨过大殿高高的门槛,看着渐渐隐入山谷的太阳,垂下了端放着三年的手。
这一刻,她觉得倍感轻松。
当太子妃三年,嫁给齐景炀三年了,她处处维护他,事事替他着想,心里心心念念想着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儿可以回来,可如今看来,已然是不可能了。
赵佩瑜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寝殿,这条路是寂寞的,是冷清的,三年来,其他小娘子房中日日笙歌,只有她独守空房,不曾半点承君恩露。
一路上,所以看见太子妃的宫人无一不跪下行礼,不敢抬头看着她。人前永远端庄的太子妃,如今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明眼人都知道,肯定又是太子责备她了,众人也想不明白,太子妃哪里不好,太子非要这么讨厌她。
赵佩瑜回到寝殿,夜色浓稠的无边无际,渗入房门,侵入骨髓,她没有点燃烛灯,默默坐在床沿,看着窗边的那轮明月。
从前听娘亲说过,人在异国他乡时,受委屈的时候是最想家的,她不以为然,如今,她却很想回到蜀中…
◎
棹棋回到王府后,听下人们说司南屏出门去了,便在城中四处寻找,而后在城墙上找到了司先生,便和他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司南屏听后心中更加笃定是太子搞的鬼。
面对着急上火的棹棋,司南屏安抚道“相信王爷,他会没事的。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二人在城墙上合计片刻,便早早回了王府,为接下来的行动做打算。
◎
夜色笼罩着整座上京城,万家灯火渐渐熄灭,黑暗中,也有无数人开始奔波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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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醉光阴 第五十章
梁寂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黑风寨山下。
温石浩的先辈们占山为王,在离上京城不远处设立了黑风寨,靠打家劫舍、劫持上京沿路的商户为生,为祸一方百姓,为城中百姓所不耻。
梁风眠进驻上京城后,曾带兵将上京城外的几处山头一并扫平,将山匪招安,唯有这个黑风寨,地处环境易守难攻,一直攻不下来,而后曾有上头势力干涉,下发命令终止战争,扫荡黑风寨山匪的事也因此不了了之。
可梁寂年少轻狂,在和平年间满腔热血难以施展,面对黑风寨缕缕骚扰城中百姓的行为,他愤慨难当,曾带兵前去与之交涉,对于温石浩,他还是有点熟悉的。
此时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了,梁寂等人勒马停在黑风寨山脚下,抬头看向那个黑洞洞的寨门。
这时正应该是寨中民众欢庆的时刻,可是在寨门外望去,寨中静谧一片,就连山门口都不曾有山匪把守。
一阵阵夜风拂过梁寂的面庞,他不禁轻轻皱起了眉头,而后眼神一亮,似有恍然大悟之意。
齐望舒和赵钊等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都闻到了风中夹杂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前方安静的可怕。
梁寂翻身下马,慢慢的走向山寨门口,齐望舒和赵钊对视一眼,也相继下马,其余将士将刀戟斜着,跟在他们身后,方便有不测风云,到那时好保护他们。
梁寂走到门口,这才将寨中情景看得真切,赵钊看到了之后,连忙招来身后将士“快,拿火把来。”
将士们连忙举着火把走近寨子。
在火光的照耀下,黑风寨全貌清楚完整的呈于众人眼前。
黑风寨所有寨众,全都被斩首于寨门下,男女老少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斜躺着,数不清有多少个头颅怒目圆睁的看着前方,寨前土地被鲜血染红,躯干中还汩汩流着鲜血,不停的渗入土壤,一时间,脚下所踩的土壤全呈黑红色,寨门前血流成河。
梁寂和将士们是沙场上历练出的雄鹰,这种场面在上京虽难见,但是在更残忍的战场上也算是常有的,他们早已经司空见惯了,可再次看到时,还是被震撼到。
齐望舒是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无数人的身体与头颅分离,不分男女老少,全都倒在了她眼前。
她不敢想象,那是一群多么凶恶的歹徒,在万家灯火团圆的夜晚,冲进别人家里,将家中的妇女幼儿全都拖到这高高的寨门下,不顾她们的求饶和哭喊,将数十人一并斩杀。
也许寨子里的这些人罪大恶极、罪不可赦,可是这群孩子们呢,他们未来也许会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做个山匪,也许会有着相对光明的未来。
可如今都倒在血泊之中,再也醒不过来了。
纵然是看惯了战场上刀剑乱舞场面的梁寂看着这一切,顿时也说不出话来。
齐望舒觉得心口一阵闷痛,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看来背后另有其人了。这招借刀杀人用的真好,这么快就耐不住要杀人灭口了。”梁寂再看了一眼山寨,转身扶起虚弱的齐望舒,“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梁寂心有不甘,他想再继续追查下去,可如今公主身体虚弱,看到这种场面难免不适,再加上如今断了线索,他必须回去和父亲合计一番,此事定然没有这么简单。
为照顾齐望舒,他们回去的路上并没有骑的太快,但众将士心中难免有些沮丧,行军路上只剩下马蹄踢踏作响。
远处山谷传来流水潺潺的声音,和几声夜莺的高鸣。
◎
梁风眠回到帅营中时,梁伯已在营里等了许久。
“老爷…”梁伯见梁风眠回来后,忙上前替他解下外袍。
梁风眠将外袍递给梁伯,径直坐在主位上。
待梁伯将外袍挂好后朝梁风眠走去,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道“老爷…”
梁风眠接过热茶慢慢喝了一口,在外冻僵了的身子才渐渐回暖,他叹了一口气,眼前出现了一片氤氲的水汽。
他摇了摇头,叹气道“我知道了。”
梁伯开始有些动容了,生死未卜的不是别人,是自己当亲姑娘一般照看的梁焕卿啊。
梁家兄妹俩自幼丧母,梁风眠又一门心思为国效忠,常年征战在外,梁寂性子要强一些,且早早就跟随梁风眠去军营习武了。梁焕卿,是梁伯一手带大的,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梁伯是打心眼儿里心疼这位小姐。
“老爷啊…”梁伯见梁风眠只是叹了口气,却并无下文,他心中实在着急。
梁风眠看向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焕卿那孩子,吉人自有天相,寂儿已经去找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梁风眠也不知道,这番话说出来是安慰梁伯,还是宽慰自己。
梁伯听了这话,心中多少有些慰藉,寄希望于梁寂能带回好消息。
帐中顶部有一处镂空的圆顶,方便白天采光和搭建时支撑。
梁风眠顺着那个镂空处望向天空,无边的墨黑,像是要吞了他一样,他张了张嘴,似要说些什么,眼眶却有些红润了。
素影啊,当面你病重时我未能来得及在身旁侍候,以至于你走了我都没能见你一面,如今卿卿,我们唯一的女儿生死未卜,是我身为父亲的失职,还望娘子莫怪,能在天上好好保佑卿卿平安归来…
◎
司南屏和棹棋回到府中,暗自咎结了一批在京中有名望的说书先生,于书房中秘密筹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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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景钦跳下那处悬崖瀑布后,被湍急的水流冲激的晕了过去,随着水流的方向到了一处幽深的谷底。
他醒来时望不到天空,只能凭借感觉分清已到了晚上。
这里丛林密布,抬头不见天日,远处传来几阵不知名的禽类啼叫声,往丛林深处望去,还似能看见一双双幽暗发光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
齐景钦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在黑暗中就能大致看清这里的布局。
他游回岸边,一边拧干自己身上的水一边打量四周。
这里像是无人之地,两边皆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唯有瀑布水流一个出口,想来是多年瀑布水流冲击出的一个济水潭。
水潭两遍长满了树木荆棘,悬崖峭壁的岩石上也满是青苔,一到夜间,还会有无数毒虫出没。
齐景钦心中顿时觉得有些恶寒,自小锦衣玉食的他从未独自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待过,他虽不怕那些毒虫,只是觉得十分恶心。
冷静下来后,他想,既然他从悬崖瀑布上跳下来能顺着水流一直流到这里,那么受伤的梁焕卿也定然改变不了漂流的方向,她一定也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她,再去想如何出去的问题。
他在河岸边顺着水流方向一直往前走着,期间不断的打量四周,他担心山谷中会有猛兽侵袭,便随意拾了一根趁手的木棍用以防身。
黑暗中,齐景钦听着巨大的流水声和时不时传来了禽类鸣叫,克服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一路往更黑暗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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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醉光阴 第五十一章
梁寂刚到军营门口,便有将士跑去通报,梁风眠和梁伯连忙赶出来迎接。
“参见父亲!”梁寂远远便瞧见梁风眠和梁伯一同在营门口等着,刚下马还没停稳就跪下抱拳行礼。
梁风眠看着样子,便知道他们此行毫无成果,心下有些落寞,可还是上前扶住自己的麟儿,说道“此行辛苦。”
一句简单的安慰,让梁寂心里不是滋味,也让跟在身后的赵钊和众将士十分不自在。
他们听得出梁风眠隐藏在语气中的失望。
梁伯一时看不清状况,只得焦急的问道“少爷,少爷,可曾有小姐的消息啊?”
这个双鬓有些斑白的、伺候梁家一辈子的仆人,看向梁寂的眼神,浑浊之余又闪着点滴泪光。
梁寂不忍再直视梁伯的眼睛,低头不语。
梁伯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了,他追问道“少爷…小姐她是不是…是不是…”
他不敢再往下说。
梁伯十分担心梁焕卿,可在场有哪一个人不将梁焕卿的生死时时刻刻挂念在心里呢。
见梁寂身后的将士垂头丧气的样子,梁伯不再多问了,他于人后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心里暗自担心着。
齐望舒被人搀扶着下马,一张小脸被那场面吓得煞白。
梁寂扶过齐望舒,梁风眠和梁伯见了,虚供着手,朝公主拜了一下“微臣见过公主。”
齐望舒此时已然没有力气说话了,脑海中浮现的全是黑风寨众人被屠杀后的场面,再一细想,她又哇的一声吐了一地胃液。
梁伯是伺候人的老手了,他连忙扶过公主,对梁风眠和梁寂说道“老奴先行扶公主下去休息一下,二位将军慢聊。”
梁伯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梁寂此行回来定然是有新的发现,不然依他的脾气,倘若没找到是要找上几天几夜都不会回来的。
公主此时已经虚弱的晕倒了,梁伯看着这个与自家小姐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心疼不已,连忙两个将士抬着担架过来,一起要将公主送去医官那里治疗。
待送走齐望舒后,梁风眠看着梁寂,知道他一定有事要与自己商议,便说道“赵钊你带着将士们先回营休息吧。”
“是。”赵钊抱拳领命,带着一同回来的将士们列队小跑着走开了。
梁寂卸下头上的盔甲,将它夹在腋下,父子二人并排走在军营中,面色凝重且严肃。
“你此行是有什么发现吗?”梁风眠问道。
梁寂看着父亲,点头说道“是,我们到了事发地点后,京兆府傅元大人已经带人将四处都搜寻了一遍,除了我们自己人的尸体以外,还有数十具黑衣人的尸首,我想,这肯定就是魏深遇到的那些贼人了。在那些尸体中,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梁风眠叹了一口气,道“是温石浩吧。”
梁寂有一丝惊讶,问道“父亲知道了?”
梁风眠点点头,说道“在你们出营后不久,宫中便来人传我进宫面圣,我那时已经知道焕卿出事的消息,便想到皇上传我进宫可能是为了此事。”
梁风眠停住脚步,看向梁寂,说道“与我一同被召见的,还是当今太子齐景炀。”
“齐景炀?此事与他有干系?”梁寂皱着眉头,问道。
“皇上传我进宫面圣是为了安抚,召见齐景炀,我想,皇上是认为此事与他有关吧。齐景炀好像比任何人都先知道此事,他先是派人去查看了一番,知道是黑风寨温石浩所为后,还派兵铲平了山寨。”
“黑风寨余下妇女孩子,都是他杀的?”梁寂有些惊讶。
“你看见了?”梁风眠问道。
梁寂点点头,说道“我看到那些尸体中有温石浩后,便想到这可能是黑风寨报复我们,所以在焕卿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想挟持焕卿用以解当年之仇恨,在四下都找不到焕卿之后,我们便赶去了黑风寨,便看见,寨门并无一人看守,寨门下,躺着黑风寨山匪家眷的尸体…公主也正是看到了那一幕,才吓成那样的。我觉得事有蹊跷,便连忙回来与父亲禀报。”
“你也会认为黑风寨是为了报复才在路上埋伏焕卿的?”梁风眠嘴角似勾起一抹自嘲。
“难道…啊!”梁寂有些疑惑,经梁风眠这么一点拨立刻想明白了。
建威大将军府与黑风寨为敌数年,黑风寨虽然一直借助着地理优势骚扰上京城的百姓,可从未曾敢做出直接伤害梁家人的举措,就连和出城办事的梁家家仆都不曾有过交集,如今却直接做出了追杀梁家大小姐的事,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而且看寨中情形,寨中山匪好似倾巢而出,这不符合他们原来的行动方式。
想来,一定是有人驱使他们这么做的。
“是太子?!”梁寂问道。
梁风眠看了看他,抿着嘴没有回答。
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太子为了终止此次联姻,出了一招损招,直接把梁焕卿杀了,那么靖王就怎么都不能攀附上梁家势力。
为了不引人耳目,他找了与梁府多年为敌的温石浩,待到事成之后,他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屠杀温石浩寨中数十人的性命,以绝后患。
这一招,真是恶毒。
梁寂紧紧攥着拳头,如今找不到一点证据证明是太子所为,靖王还因此不见了踪影,如今他们如此不痛快,全拜太子所赐,而太子,今晚想来是最痛快的一晚了。
如果真如他们所想此事是太子所为,那么他一定不会放梁焕卿生还的,这才是梁风眠最担心的事情。
“就是将上京城十里以外的地方掘地三尺,也要将焕卿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梁风眠字字铿锵地说道。
梁寂坚定的看着父亲,嘴上虽没符合,心里却认同父亲的说法。
曾经他们想着尽量让焕卿远离朝廷争斗,只一门心思想着远离就好了,可是,身在官宦之家,父兄又如此位高权重,在朝局动荡的时候,梁焕卿被牵扯进来那是必然了。
如今梁风眠不住的后悔,倘若当时多加防范,此时梁焕卿是不是就承欢膝下了。
◎
齐景钦顺着水流越往前走,树木就越发昌盛。
早春的夜晚有些凉意,齐景钦身披着湿透了的衣裳,被风吹过后,竟然打了几个喷嚏。
寂静的丛林顿时鸣声四起,惊的一丛林中的禽类四处纷飞。
潭水对岸的一只凶恶的老鹰死死地盯着齐景钦,他发出打喷嚏的声音彻底引起了老鹰的注意,老鹰伏低身子朝他冲刺般飞去,齐景钦眼疾手快,立马举起手中的木棍抵抗老鹰尖利的爪子。
老鹰见实力悬殊,很快就飞走了。
齐景钦眯着眼朝对岸看去,汹涌的瀑布泉水击打下来,将河岸冲刷的只剩下石头。
忽然,他看见一缕月白色的衣袖,他仔细一看,是一个身着月白色华服的女子,她大半个身子浸在幽黑的潭水中,宽大的衣袖随着湍急的水流拍打在岸上。
“梁焕卿!”齐景钦知道,这一定就是她了,他大喊道,“梁焕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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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醉光阴 第五十二章
然而无论齐景钦如何大喊,对岸的那个女子都没有丝毫反应。
汹涌湍急的瀑布冲击下来,在潭水水面上荡起一层一层巨大的涟漪,它们随着水流的涌动,拍打着河岸两旁的石头,浇灌着两岸茂密遮天的树木。
齐景钦着急的想要叫醒梁焕卿,他不知道此时近在咫尺的她是否活着,他的心跳有一些加快了,梁焕卿的生死关系到他未来的命运,也关系到整个天朝的命运。
齐景钦坚信,他做皇帝,一定比齐景炀合适一百倍甚至一千倍,而梁焕卿,则是他能最快登上帝位的筹码。
从岸滩上看去,潭水深不可测,幽暗空洞,似一口吞人巨兽的大嘴,水流的冲击声化做巨兽呜咽口水的声音,一阵一阵,撩拨着齐景钦的心弦。
齐景钦慢慢的走入潭水中,潭水冰凉入骨,从小锦衣玉食的齐景钦哪里遇到过这么险恶的情况,但他依旧保持着冷静,慢慢走向对岸。
突然!齐景钦一脚踏空,潭底出现一处巨大的断横,好在他熟悉水性,只是扑腾了几下后忙恢复了平静。
谷底传来几声鸟儿空灵的鸣叫,于此情此景听闻鸟鸣,实在瘆人。
齐景钦此时整个身子泡在水里,宽大的紫金亲王朝服坠得他难以在水中施展开手脚,于是他将亲王朝服脱下,随意的丢入水中,朝服做工精良,一针一线皆为金丝银线,吃了水之后慢慢沉入幽深的潭底。
齐景钦慢慢朝梁焕卿游去,飞流直下的瀑布击打出巨大的声响,扰得他心神不宁。
他身着一件单薄的亵衣,纯白的棉布被水打湿后,紧紧的贴敷在他的胸膛上,勾勒出他健壮结实的身体。
正当齐景钦眼神死死盯着梁焕卿,并在慢慢朝她游去的时候,也有一双贪婪饥饿的双眼,死死地贴覆在梁焕卿身上,它在水面上露出一双眼睛,整个身体隐藏在幽深的潭水里,与黑暗融为一体。
齐景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梁焕卿身旁不远处的河岸,即使在幽暗的夜色中,他也能清楚的看见那是一个多么可怕危险的东西,他大喊“梁焕卿!你快醒醒!”
说着,他加快游泳的速度朝梁焕卿游过去。
而隐在暗处的那条鳄鱼,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它猛地一甩尾,就要朝河岸旁那个晕倒的女子冲去,在这个幽暗不见天日的沼泽谷底,难得有这么鲜美的食物,它饥饿了好几天,怎么可能就此放过呢。
鳄鱼在水中速度极快,刺骨冰凉的水本就将齐景钦四肢冻的僵硬难以施展,眼看鳄鱼张开吞天大嘴就要奔向在岸边奄奄一息的梁焕卿了,齐景钦没有办法,只得拼尽全力朝鳄鱼游去。
齐景钦一个飞跃就骑上了鳄鱼凹凸不平的脊背上,鳄鱼眼看就要吃到那细皮嫩肉的梁焕卿了,不料出现了一个阻拦自己的人,它恼极了,甩着孔武有力的尾巴试图击打齐景钦,却不料在相对平静的潭水面上激起了千层骇浪。
水浪声击打起来,惊起了周遭树林里的一群鸟儿和蝙蝠,它们纷纷飞出丛林,发出哗哗的声音。
鳄鱼尾巴击打起的浪花从空中落下,恰好就泼在了梁焕卿的脸上,齐景钦看见她的手难耐的动了一下,于是他更加用力的掰着鳄鱼的上颚,双腿紧紧的夹住它的脊背,不让它将他甩下去。
他对梁焕卿大喊道“梁焕卿!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鳄鱼一个翻滚,齐景钦此时已经无力顾及梁焕卿了,他必须全心全意投入与鳄鱼的战斗中来。
梁焕卿此时依旧陷入昏迷,肩部穿骨而过的肩上长期泡在水里,已经被水泡的溃烂,尽管过了几个时辰,依旧向外渗着血,一袭月白色华服几近被血水染红,只有衣袖裙摆能看出衣服本来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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