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别闹了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南齐惊得厉害,但她自忖有李氏撑腰,也并不害怕,爬在地下还给乐琰磕了个头,这才退了出去,神色还算镇定。乐琰倒是面露赞赏,她虽然性子杀伐果决极是狠辣,但却并不暴躁,这南齐虽然跟错了人,但本身倒是个可造之材,在原本的公司里笼络过来做个小头目倒是蛮好的。
原本这院子里李氏手中的丫鬟都是南齐领头,此时
3、初次冲突
被乐琰干净利落地打发走了,都有些害怕,乐琰扫了她们一眼,满意地哼了一声,才慢条斯理地说出一番话来。
“虽说我夏二姐生来命苦,亲娘去得早,大姐又嫁得远,这深宅大院里也没个人照拂,但身份终究摆在那里,老爷是我的亲爹,我撒撒娇,他也得让我三分。你们平时要做什么不做什么,我心里都是有数的,别当我年纪小好糊弄,惹急了撕
皇后别闹了 章节3
扯到人前去,是谁吃亏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话我撂在这儿了,这次就算了,下次有再犯,就都给我滚出家门去!”
她这话一丝脏话也没有,却又解说得清楚明白,她终究是家中嫡女,李氏终究不过是暂时理家,虽然夏儒官职不高,但毕竟年纪还轻,和张家那边也算是攀亲带故,不知道他们闹僵了的人家,多数都是愿意把女儿嫁来当填房的。将来新太太进了门,李氏自然也就失势了,比不上乐琰是嫡女,什么时候都受人尊重。想明白了这一层,众人也都知道这小姐平时看起来也还是安静娴雅,乖乖巧巧,但心里实在是清楚得叫人心寒,全都不敢小瞧了去——不管李氏再怎么气焰熏天,那也是李氏的风光,二姐要和她们这些底下人认真计较起来,也能叫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乐琰见众人神色都似服气了,便点头道,“我也不和你们说什么忠心不忠心的,在我院子里一日,你们便老实做事一日,别仗着我年纪小,便没分没寸没大没小的,今日虽然罚的是你们,这话,却是说给你们全部听的。都知道了?”
她说最后一句时,神色陡然转厉,唬得跪着的人连连叩头,连站着的,心里都暗自生寒,乐琰这才施施然道,“起来吧。”起身牵着养娘王氏的手,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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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乐琰挑母
进了屋子里,乐琰给姐姐夏乐瑜写了一封长信,先打了腹稿,下笔时又很小心,字迹居然也清楚明白,多么娟秀自然是还谈不上,但对于一个五岁女儿来说,算得上是极好的了。
夏乐瑜是张氏的长女,且当时夏儒的仕途算得上极为得意,亲事订得很好,乐琰的姐夫是扶风南家长房的嫡次子,名为南雅,这扶风南家虽然几十年来没有出过什么大官,但胜在族里诗书氛围浓厚,却又不是什么老道学家族,族规简单清楚,并不严厉,并且多有在翰林、太学、国子监等地供职的,算得上是真正的书香世家。而这南雅,说来也是夏乐瑜运气好,当时定亲时,张氏是忖度着虽然自己是英国公一脉,但夏家终究根基尚浅,并没有看中大少爷南风,而是定了才七岁的南雅,那时候都是小孩子,南雅不过是显得特别聪明罢了。没想到亲事一订就考中了秀才,这七八岁的小秀才,虽然不算是多么罕见,但也足以自傲了,喜得这南夫人当下就认为夏乐瑜有帮夫运,要不然怎么亲事才定,南雅便得了考官的赏识?
这还不算完,当时还是成化年间,朝政松弛,朝廷中妖魔鬼怪,什么人都有,就是实心任事的官员少之又少,却不想,当年赏识南雅的那个学政却是个能吏,虽然贪了些,能力却不错,早被仅剩的几个有心人注意了,这其中就有当时还是太常寺少卿的李东阳李大人。
这李大人可是大大的有名,连乐琰这样基本上不学无术的新时代女性都听说过他的大名——开玩笑,那可是开宗立派的牛人,说起来,她也算是够幸运的了,如果穿越得早几年,估计能赶得上的历史名人没几个,现在才是弘治十年,连唐寅都还没名满天下,想到之后将会出现的那些文采风流的人物,更有王阳明那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各种家,乐琰就觉得一阵兴奋,虽然她和他们会面的机会几乎等于零,但这又不妨碍她意淫一下。
言归正传,也不知是南雅有能力,还是夏乐瑜真有帮夫运,学政很快就被李东阳提携到了京城任职,而后几年,南雅跟家人一起进京探亲,到学政府上拜见时,正好就撞见了李东阳,对谈下来,李东阳竟也是大为赏识,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言语间的鼓励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要知道像南家这样的书香世家,全国也有那么几十个,但李东阳这样前途极为看好的准阁老能有几个?
这下南夫人自然就更喜欢夏乐瑜了,当时还是弘治六年,夏乐瑜不过十二岁,张夫人才刚去世,她自是只能等出孝了再说成亲的事,但已经时时派人接到府里去问话,各色礼物也是按时按季,甚至想到了就叫人送来。
说来也巧,南雅乡试之前,
4、乐琰挑母
正好在家里巧遇了夏乐瑜一次,听夏乐瑜和她说起此事时的口风,南雅生得应该算是不错的了,她自己也是个容貌秀丽的人儿,两边都是心许。而南雅乡试时,本来他破题破得太险,不得那房考官的喜爱,是被黜落了的,但不想巡房考官随手捡起来看,却是十分喜爱,当下便取了个前列。待得看着了名字,便有好事的学政太太向南家人学说了这段故事,南夫人便算到了夏乐瑜头上,连说是见了那次面才给了南雅好运头,因南雅又自小有些体弱,定亲后却也几年没生过大病,南家上下都信了夏乐瑜命里旺夫。
南夫人尝到了甜头,如何不想着再要个好彩头,会试前,她便带了夏乐瑜进香去了,也不知道这乐瑜是哪里修来的运气,她轻轻松松擎了一签便是上上签,南夫人还有些不信,将签筒拨弄来看时,果然见得不是作假。当下大喜起来,最妙是南雅这科便高中了二甲第三名。其实么,这次的主考官是李梦阳,南雅只要能够中榜,名次倒是一定不会低的,但南夫人心有成见,便觉得这是夏乐瑜的功劳,正好此时夏乐瑜已经出孝了,也满了十四岁,南雅比她大了三岁,正是成亲的年纪,大小登科同办是极为喜庆的。夏老爷虽然平时内宅的事万事不管,但也极为高兴自己的女婿有出息,欢欢喜喜和南家办了喜事,夏乐瑜便和南雅到京城去了——要知道,南雅进的是翰林院,当的是庶吉士,虽然暂时仍然位小职卑,但能进这个职位,前程是决不会太差的!
当然了,女眷们羡慕的是另一件事,夏乐瑜虽然是次子媳妇,但是一出嫁就随任到外地去,不需要在婆婆面前立规矩,南夫人又很疼她,更兼没半年就有了胎,一直也没给南雅打发什么房里人,南雅自己也疼惜妻子,虽然有了身子,身边也还是只有夏乐瑜一个。这也是他爱惜羽毛,别看这是封建社会,当时弘治帝与张皇后恩爱逾恒,也是带动了天下的风气,尤其是庶吉士这个皇帝眼皮底下的官,尤其夏乐瑜还是这么个虽然娘家不很争气,但自己却非常得宠,又有儿子傍身,还能时常进宫陪皇后说话、到英国公府坐坐的强大妻子,你要委屈了她,回头到皇后面前哭诉一下,传到皇上耳朵里,对你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夏乐琰穿越这两年来,虽然和姐姐相处时间尚短,但这夏乐瑜和她不同,实在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子,虽然被形势所迫,也学会了一些手腕,在乐琰的熏陶后,段数也高了些,但总的来说,还是个草食性女人。这就恰好投合了乐琰的性子,她虽然个性和温婉二字绝缘,但还是挺喜欢这样的美人儿的,在她看来,姐姐有现在的运气并不算什么,毕竟母亲早早去
4、乐琰挑母
世,她也颇过了几年辛苦日子。
而对夏乐瑜来说,如今她生活美满,唯一的牵挂就是妹妹乐琰,姐妹之间的鸿雁往返很是频繁,几乎每隔两三天就有信件到来,关怀几乎是无微不至的。这也让乐琰倍感温暖,想她前世,父母个性都温和到近乎懦弱,自她十四岁以后就当家做主披荆斩棘,多少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想给她遮风挡雨,因此两姐妹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而如今,乐琰便决定让姐姐出面做个说客,由南夫人找人做媒,为夏儒寻一房继室。
夏乐瑜收到信后,动作倒是很快,不到一个月,南夫人便找了个由头把夏乐琰接了去做客。这几年来,在各种场合夏乐琰也和南夫人见了多次了,此时见面并不拘束,行了礼便笑着到南夫人身边做小儿女态撒了撒娇。
她年纪虽小,但谈吐清爽,举止大方,又是夏乐瑜这个得意媳妇唯一的嫡亲妹妹,向来很得南夫人的喜欢。原本,倒也只是当个聪明伶俐的小辈来疼爱的,但这次夏乐瑜写信回来,信中指明若是乐琰看过觉得不错,她便会向父亲写信道明厉害,说清此事,如果还不行的话,那么就写信给家中祖母,由祖母出面做主。南夫人一开始还以为她犯糊涂了,婚姻大事,怎么会让这么个小小女孩来决定,谁知媳妇坚持,连说自己这个妹妹生有夙慧,极是聪明机变的,倒好奇了起来。
南夫人对媳妇的决定大体来说还是满意的,虽说出嫁女儿不好再管娘家的事,但这也只是说说而已,夏家已经七八年没有主母,那李氏她也见过,实在是上不得大台盘,夏儒若能借着此事解开和张家的心结,仕途再进几步也不是没可能的。媳妇这几年和母族走得很近,却一直没有分说此事,想来也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夏儒在仕途上进步,对南雅来说自是有利无害,因此她很是上心,连夜物色了几个平时觉得不错,身份也还相配的,找了个由头都请了来做客。
见到乐琰后,她便把小女孩抱在膝盖上,南夫人自己没有女儿,看到粉嫩甜美的小女孩,心中就先有了三分喜欢,因客人还没有到齐,便先与乐琰说些琐事,见乐琰双眼神光闪动,嘴边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喜庆又大方,心中暗暗点头,又见她身边带着的丫鬟,曾是在李氏身边见过的,却对乐琰俯首帖耳,行动更是舒展得体了不少,知道这应是乐琰亲手调教出来的,更是大奇,若是她知道这只是一个月不到的训练成果,怕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虽然如此,南夫人却也收了小视之心,她也是识文断字之辈,见夏乐琰谈吐文雅,便问道,“可曾识字?”
乐琰知道在这年代,小门小
4、乐琰挑母
户家的女儿倒是少有识字的,便大方笑道,“姐姐教了些许几个字便出了门子,不过是胡乱看些杂书。”
算起来,媳妇是她五岁时嫁进来的,就算是天资再高,女子四岁开蒙也算是极早的了,一年来能念几个字?怕不是看些童书吧。南夫人有心试乐琰一试,便笑道,“这儿的几个姐姐也都是知书达礼的,今儿难得人齐,不如让姐姐们考校考校你?”
此时人已差不多到齐了,因夏儒现下只不过是六品,来的也都是些六七品官员家中的庶女,倒是夏儒、南老爷的顶头上司秦知府家的小姐也来了,偏还是个嫡女,自然是以她为尊,这秦小姐生得倒是平常,面色微黄,但却自有一股雍容气度,听南夫人这么说,又见众人都瞧着她,便笑道。
“二姐年纪小小,太难的,料着也不会,不如背一首李白的诗,也叫我听听你这黄莺出谷般的声音?”
她的语气带着些商量意味,显然是怕乐琰不学无术到连这个都背不出来,倒不好下台。乐琰笑了笑,跳到地上站了,朗声背了一遍《将进酒》,她声音清脆,节奏感又好,听得人心旷神怡的,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南夫人不由得便赞道。
“好,倒也难为你了。”
秦小姐也含笑道,“二姐果然聪慧。”
当时夏乐琰虚岁算着是七岁,这么小的孩子,叫她吟诗作对纯属天方夜谭,也就是背背书了,有了秦小姐恰到好处的开场,后头的四五位姑娘或是指了杜甫,或是指了白居易,都捡了大家的诗篇让夏乐瑜背诵,这有什么难的,背就是了,夏乐瑜这几年下来也颇看了些诗词的,当下众人都是连连夸奖,南夫人看着她的眼神已是透着明显的赞许了。
究竟她并非是今天的主角,这几个待嫁姑娘才是,没多久,南夫人便把众人让到厅里听说书,乐琰冷眼看去,只见这些人或是窃窃私语,或是吃相、坐相、说话相有些不雅,只有秦小姐俨然坐在那里,偶尔与南夫人说话,态度端庄有礼,心下便暗暗点头。因今日女眷们聚会主要的原因是南家长媳妇的生日,她又有了孕,南夫人是借口有些话小孩子不方便听见,把这些女孩带过来的,没过一会儿众长辈也寻了过来,大家各安宾主坐下说话。南夫人害怕夏乐瑜小孩子受了冲撞,便把她抱在身边坐了,冷眼看时,见她在这应酬场面中安之若素,尽管没有自家大人带着,但也是气定神闲
皇后别闹了 章节4
,却又不闹腾,也不胡乱插话,偶尔有夫人和她说话,应对也极为得体,并不张狂,心下更是惊异起来。
客人们又略坐了坐便都告辞了,这边南夫人便带着自己也不能察觉的慎重问了夏乐琰的意思,夏乐琰略想了想,含蓄道
4、乐琰挑母
。
“秦姐姐我看着倒是个好的,这当家理事的太太,要紧的却是手腕,就不知……”
媳妇真是没有说错,这小女娃真是个生有夙慧的罕见天才!南夫人心中惊讶,面上却不露声色,想了想笑道,“这秦小姐也是个有主意的,因她自己生得不好,就立志不嫁高门大户。按她的说话,这高门大户的男人,少有不爱色的,她反倒受气。今儿,我本来没想着她会来,夏家虽然门第也不差,但却自然比不上秦家的显贵,却不想秦小姐自己随着母亲过来了。”
她藏了半句没说,乐琰却已径自补道,“这一天下来,唯有她一直唤我小二姐,倒不是叫妹妹,怕是已有几分意思了。”她也有一个意思藏着没说,夏儒其实长得挺帅的,家里只有一个妾李氏,门第又极低,恐怕秦小姐是看上了这两点,笃定自己进门就能稳坐主母位置,一生都不用受气,这才做了这选择。她也算是个出色的女子了,要是嫁到高门大户里,秦家又不是英国公张家这样百年不倒的勋贵,她长得不好,若是遇到贪花好色的夫婿,行事处处都受掣肘,倒不如嫁到夏家更自在。
南夫人心中已经在惋惜了,这样聪颖的小女孩,本来么,配她的娘家侄孙子倒是正好,可惜有了夏乐瑜,错了辈,实在是可惜了。那杨慎她也是见过的,实在也是个聪明孩子,怕是只有这夏乐琰能和他一较高下了。如果能结成夫妻,一个才情在读书上,一个才情在世情上,岂不是一对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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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继母进门
有了南夫人和乐琰的双重认可,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没过多久,夏乐瑜的信到了,夏儒看了以后,独自沉思了许久,又到南府去和南通判谈了一晚,一咬牙,便写信回家,请母亲派了两个婆子来,上门到秦府提亲。秦知府虽然第一次没松口,但第二次便许了,李氏接连几日如丧考妣,连那几个不学无术的小霸王都显得有些惶惶然。
乐琰只是安心读书,院子里的事也都交给王养娘和南齐打理,那南齐如今又在她身边服侍了,却是她亲手拉起来的,她难得发一次小姐脾气,李氏根本没在意便让南齐出府去了。南齐自然心冷,乐琰便找了个机会,把她又提拔进来,她也知道了谁的手腕更厉害,如今死心塌地的服侍乐琰,也算多了个聊胜于无的帮手。
在明代,要结婚是非常不简单的一件事,尤其是像夏家这样,低门娶高妇,夏家并不是什么簪缨之族,娶秦小姐绝对算是高攀了,因此,夏老夫人虽然没有亲来,却也派出了自己的陪嫁丫头——也是夏儒的养娘陈嬷嬷来操办一应事宜,这陈妈妈德高望重,来此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弹压李氏,不要给新妇没脸,那亲家变仇家可就不美了。因此,陈嬷嬷这几天忙得是脚不沾地,直到过了纳吉,这才闲了下来。因当年张家和夏家闹翻,夏儒的官职便一直没有寸进,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李氏行事嚣张,惹恼了娘家人,陈嬷嬷是夏儒的养娘,自然是偏着他,如何不恨李氏呢?无奈李氏实在得宠,没多久竟把她撵回了南京老家,此番卷土重来,早就立志要除去李氏,只是新妇还没过门,不好闹出事情,虽然如此,却也懒得和那几个奶孙子相处,便径自起身过来看乐琰。
她到得乐琰居住的东北小院,先一扫地面,整洁干净,再一看屋内,处处陈列都很合适,最后一扫书桌,见上头满满垒的都是书,便暗暗点头。因为张皇后是个识文断字、知书达礼的,官宦人家的女子,当时也叫她们念书,都希望能如张皇后这样想尽人间福气。这几年来,二姐都没有老师,却自己能够读书,可见是个懂事的。
乐琰早上前问了好,礼数周全地请陈嬷嬷在炕前坐了,继续俯在炕桌上练字,陈嬷嬷便不由笑道。“二姑娘可要当心,别把眼睛搞坏了,这么大的眼儿,到时候眯着可不好看。”
这倒也不是乐琰诚心要危害自己的眼睛,只是天津的冬天还是挺冷的,明代是小冰河时期,要比乐琰记忆中的还要冷不少,到书桌前,手都要冻僵了,不得已只能在炕上度日,闻言,她也有几分郁闷地诉说了自己的痛苦。陈嬷嬷见乐琰说话条理清楚,顾盼之间神采奕奕,却又不露骄狂或怯弱,心下大喜
5、继母进门
,暗忖这张氏果然是大家出身,乐瑜当时就看出是个好的,不想这小乐琰仿佛更有主意一些,当年乐瑜什么都好,就只是软了一点。想来,这内宅里没有母亲,日子是难过了些,才让乐琰言谈举止中都透着硬朗。
她怜惜之心大生,暗想,若是这继母再刻薄些,二姐的日子更加难过,只可惜乐琰的两个舅舅都在外地任职,鞭长莫及,否则秦家势力再大,也要顾忌上几分,只盼新主母是个良善人。只是纵是如此,亲事这一头也得要自己盯紧了,看老爷那样子,怕是不会上心的了。
若是乐琰知道自己还不满八岁,就有两三个人考虑到了她的亲事,不知会笑掉多少大牙,但现在她面临的问题却是让她笑也笑不出来——陈嬷嬷本来不想多事,但对乐琰起了怜意,第二日便找人来要给她裹脚。
按乐琰的年纪,现在开始裹脚其实算是晚了的,当时天下裹脚之风盛行到恐怖的程度,甚至连公主都无法幸免。可以说,在当时做女人的确非常的苦,身份高,身体所受的苦痛反而更大,官宦人家小姐里,乐琰所见的,只有南家媳妇没有缠脚,南夫人也并没有缠足,这点让她们私下饱受议论,据说这和南家家长有关,他是反缠足的,因此,嫁进南家的媳妇,都是从小定亲,说亲时就说定该女不得缠足。张氏自己据说也没有缠足,英国公张家的女儿都是不缠脚的,李氏则身份压根够不上,因此,乐琰一直生活在一个和缠足距离很遥远的封闭小社会里,此时才深切感受到那种恐惧。
当那两个婆子靠近时,她先是想跑,可毕竟人小体弱,很快便被按住,陈嬷嬷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她,还安慰道,这是女孩的必经之路,一脸‘我是为你好’的表情。乐琰正生气时,忽然想到秦小姐也是一双大脚,便忙道。
“此时缠脚,如何拜见继母?倒让她觉得是我不懂礼数,还不快给我解开,若由她给我缠足,岂不是更好?”
陈嬷嬷一想,的确也是,缠足女孩,数年都不良于行,的确有失礼数,便让那两个婆子下去了,亲自剪开了已缝了一半的布条,乐琰轻抚脚面,吓得是连连叹息。靠,自己还真她妈穿错年代了,宁可穿慈安也不穿这个破烂朝代,什么孽都没造呢就整一残疾,这谁能消受得了。
在她的巧言令色之下,陈嬷嬷深信不疑地走了,临行前还让乐琰在婚礼时留意一下女眷们的小脚,欣赏一下她们的美姿。或许她认为这样能让乐琰为了美丽多点干劲,乐琰简直无语到了极点,靠,美个屁啊,剪掉布条谁见了能不吐出来,那谁就是吓大的。
缠足危机在婚礼后的第二个月再度降临到她头上,新妇
5、继母进门
秦氏过门一个月后,乘着大家清早聚在一起请安的时刻,陈嬷嬷便向她提出了给乐琰缠脚的要求。
秦氏虽然长得不好,又是双大脚,但她聪明懂事,知书达礼,虽然出身旺族,但行事间却不动声色。夏儒这个月都在她房里休息,此时听了陈嬷嬷的话,因为这阵子奶娘一直给他上眼药,劝着他多关心女儿,便也点头道。
“现下开始缠足,倒也是时候了。将来给你说亲的话,缠得漂亮一些,也好说婆家。”
他本是无心之语,却不巧村着了炕上坐着的秦氏和炕下站着的李氏两人共同的痛处,两个女人都瞪了他一眼,又都看了对方一眼,秦氏见乐琰满面苦相,眉头便微皱起来,不疾不徐地道。
“话说的是,大姐前几日有信过来,也和我说了这事,她在京城给乐琰相看了一户人家,对方却是也不愿媳妇缠足,因此,恐怕还得缓缓,若是亲事不成,再缠足不迟。”
乐琰顿时眉开眼笑,李氏笑道,“什么样的人家不要媳妇缠足,怕不是嫁过去要如农妇般下地干活吧?虽说我们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也没有让小姐吃这个苦的道理。”
夏儒和秦氏都还没发话,乐琰便立眉冲她喝道,“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我姐姐做事用得着向你交代么,下地做活又怎么了,士农工商,却连商户都比你这个不入流的奴才高贵些!”
李氏这些年耳濡目染下来,也认了百十个字,晓得士农工商的意思,涨红了脸强道,“二姑娘好大的气性,我也是好心一说。”
秦氏见她不愿缠足,便顺着她的意思先推了一段时间,不管用心是为了笼络乐琰,还是不在乎乐琰是否缠足,或者两者都有,但乐琰是领了这个情的。李氏插嘴没有规矩,该骂,但却不好由秦氏来骂,正好让她出马,当下她也不容情,冷笑道,“姨娘哪里说来,素日都知道你是个小心人,这几年来,多亏你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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