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别闹了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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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乐琰,才出了坤宁宫,便被女官们团团围住,都道,“夏姑娘今日大喜!”乐琰对这些宫中老人,哪里敢摆什么架子,忙挤出笑容,一一谢过,游目四顾,却不见沈琼莲的影子,心中一动,便低声道,“按理,本来是要立刻出宫的,但师父与我,有多年的师徒之情,今日得到这样的殊荣,却是想对她老人家,倾诉一番感激之情……”
乐琰是沈琼莲的徒弟,宫中人是知道的,女官的徒弟做了太子妃,女官们自觉脸面大涨,将来,也可和内侍们一较高下了,都是喜气洋洋,见乐琰不忘本,更是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也是沈学士的喜事那!”说着,便簇拥着乐琰往四大尚宫日常办公的小偏殿去了。
当时女官虽然比不上内侍,但也是传承了多年的制度,自然是礼具典备,除了皇后身边专门司印、司膳的女官之外,尚有教宫人读书写字的、为宫人看病的,却都是在皇城东北角的一片建筑物里,四大尚宫平时便在那里办公,乐琰进屋时,早有人进来通报,几个女官都是满面笑容,一再福身,唯独沈琼莲,却仍是那冷冷的样子,坐在一边,望着热闹不说话。
乐琰不敢怠慢,示意人们拿过蒲团,恭恭敬敬地双膝落地,拜了三拜,笑道,“师父,弟子向您请安来了。”
沈琼莲侧身受了半礼,脸上这才终于出现笑容,扶起乐琰笑道,“以后,就不能行这样的大礼了。想不到我的徒儿,能有这样的成就。”乐琰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么有人情味的话,一时有些吃惊,望着沈琼莲,见她平凡的面容上隐现喜悦,心中一热,抽了抽鼻头,却碍于场合,说不出什么贴心话。众人又应酬了一番,倒也是识相的,纷纷找了借口,退出的退出,散去的散去,给了这对师徒难得的对话时间。
选秀选出了乐琰,与她真正进宫成为太子妃,实际上依然有漫长的时间间隔,只看弘治想把婚事拖到什么时候了,若是他愿意,在太子十八岁那年再办大婚,也是完全可能的事。而这之中,乐琰为避嫌疑,是不可能再进宫请安的,师徒俩都知道这是难得的见面机会,乐琰固然是想对师父表示谢意,更重要的,却是想从沈琼莲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譬如说,对年永夏的安排。
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沈琼莲便破天荒地又夸奖了她一句。“你有今日,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像你这样的人,只要放胆,天下,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我也可以放心了。”
乐琰脑际嗡地一声,抬头看着沈琼莲,半晌才吞了吞口水,艰难地道,“师父这么说……难道,是要离宫了吗?”
要知道,沈琼莲在宫中一日,她的方便,就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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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要是没有她明里暗里的鼎力相助,太子妃位的归属,还是个未知数,虽说乐琰不是个贪心的人,但无形间,也早把她当成了自己这边的得力干将,现在正是得胜回营的时候,论功行赏之日,很快就要到来了,沈琼莲却偏偏在这时说出要离宫的话,怎么让她不吃惊?
沈琼莲淡淡一笑,指了指身边的太师椅,淡道,“坐——我心意已决,你与太子大婚过后,便会还乡过几年清静日子。侍奉在父亲膝下,尽一尽为人子女的孝道。”
乐琰想了一想,便知道恐怕沈琼莲早有离宫的意思,只是为了自己,才破例滞留到大婚后?有她在一天,朱厚照要做什么放肆的事,都得想想她是乐琰的老师,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必然会流泻到乐琰耳朵里,行事,自然会受到些限制。不由眼睛一红,哽咽道,“老师为了学生,真是殚精竭虑。学生又哪里值得呢?”
“做都做了,还想什么值得不值得?”沈琼莲立眉喝了道,“何必做此儿女态?好聚好散,乃是人生最好的结局,难道你想看着我终老宫中不成?”
的确,虽说沈琼莲在后宫地位尊崇,但她也是官宦人家女儿出身,毕竟是不如在家来得悠闲自在,她在宫中多年,即使出宫,也手握多条重要人脉,家里人是只有捧,没有压的。乐琰不禁脸上发烧,真心实意地道,“乐琰自然是只有为师父高兴的,只是,我年少无知,现在才得到好消息,师父便要走了,今后……”
“若只是靠着我,你又会有什么出息?”沈琼莲皱眉斥道,顿了顿,又淡淡地说,“你放心就是了,自然不会让你无人可用的。”
乐琰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沈琼莲在宫中经营多年,没有个把心腹,那是谁也不相信的,为未来的新主子引介一下,乃是皆大欢喜的事。只是……原本还以为,在这后宫中,靠山稳固,如今看来,却还是要自己经营局面了。
沈琼莲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举起手摸了摸乐琰的头,道,“为师成化年间入宫,在宫中已有二十多个年头,却也只有一点心得,这就告诉你,日后在宫中,需要时时谨记。”
“是,徒儿知道,即使身为六宫之主,也并不代表,能在宫中肆意妄为。”乐琰忙尊声道,沈琼莲唇边溢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附耳在乐琰身边低声道。
“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永远也不能低估了一个人的心,还有……小心宦官。”说着,站起身倒背双手,悠然踱出了那狭窄幽暗的小屋子。
乐琰在她身后,望着那挺得笔直的脊背,忽然间又是一阵鼻酸,就好像再一次,把乐瑜送上了去往苏州的大船。
这番出宫,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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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顺当当,乐琰本当朱厚照会找机会和她单独相处片刻,说说话儿,但直到她踏上家中派来迎接的马车,也没瞧见太子宫中的人。到得家中,果然第二日满堂都是打得上、打不上关系的亲朋好友,个个嘴里全是好听的话,不是夸乐琰的才气,就是夸她的美貌,更有见乐琰面前凑不进去,转头讨好秦氏,说她教女有方的。乐琰也不得不堆着笑脸做了一天的陪客,第二日,张老夫人又将她请去相见。
别家的邀请,也就算了,还可以拿乐琰病了等搪塞。但张家却是的确要亲身上门拜谢的,这回连从没上过张家门的秦氏都打扮了起来,收拾了一整车厚礼,带着乐琰坐了粉刷一新的桐油车到了张家,张家迎候的人早在两里外就来了,从西角门内下车换轿,才一下轿,甄氏、孙氏便双双迎了出来,两人都是脸上带笑,秦氏忙也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两边对行过礼,甄氏一边道,“是秦夫人吧?久闻夫人的贤名了,直到今日才有幸对面,来来,里头请,天气还有些寒冷,已是备下了二姐最爱的芝麻核桃酥。”一头说,三人一头进了萱瑞堂,老夫人身穿暗红袄裙,狄髻上满插福寿首饰,端坐在北向左侧太师椅上,脸上也是喜气洋洋,乐琰与秦氏双双见礼,老夫人忙叫人一把扶起,和蔼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多年来常来常往,却是到了今日才和秦夫人对面,是我老了,越发疏懒了,还请秦夫人不要见怪。”
秦氏给乐琰使了个眼色,乐琰就上前笑道,“叔外婆这是说哪里话来?——怎么不见丽雪姐姐?”
“都在后堂呢,你也快进去吧。年轻姐妹经月不见,哪有不互相思念的道理?”老夫人显然兴致极高,手握着茶杯笑道,“秦夫人,请用茶。”
乐琰看了秦氏一眼,秦氏知机,笑道,“去吧。”她这才进了后堂,众人见乐琰对这个继母如此尊重,也都不敢气高,在前堂喝茶说话不提。
这边且说乐琰一进后堂,丽雪便大叫一声,“你可算是来了!”说着,直扑过来,抓住乐琰胳膊直晃,笑得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青雪与玲雪跟在后头,齐齐福身,娇声道,“见过二姐姐。”多年来,她们还是第一次对乐琰这样的客气。
乐琰也不是个多么超凡脱俗的人,自然喜欢被人捧着,她对青雪玲雪,本来就没有多深的恶感,淡淡地嗯了一声,笑对丽雪道,“展眼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还是这样一惊一乍的,怎么得了?”丽雪却是笑得极是欢畅,不住地道,“日后与儿女说来,也实在是值了,未来的皇后娘娘与我初见时,也不过是个娃娃罢了,第一次进宫,还是与我一道,第一次与太子比试,也有我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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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有你这样显摆的?”乐琰笑啐了句,却也是为丽雪所感动,青雪拉了拉犹自想往上凑合的玲雪,两人都退出了后堂,乐琰看在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与丽雪说了私房话,这才道,“只可惜,你出嫁前,我是不能来看你的了。”
她身为未来的太子妃,自然是要顾全名声,闭门不出,免得招来非议,恐怕不能再像往日那样自由,丽雪了然点头,又有些感伤,“这样一来,咱们可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顾家世代镇守江南,镇远侯夫人也是这几年才带着女儿回到京城居住,丽雪若是得宠,自然要常年住在江南的。
乐琰语带玄机地道,“不妨,有机会,有机会的。”惹得丽雪只看她,忽地想起来,又道,“你可知道,年四娘现在如何了?”
当日年永夏与张皇后到底说了什么,到现在也无人知晓,但她未获得任何册封,被赏赐了银币还家,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乐琰放下心来,更是对年永夏起了结交的心思,须知像她这样处处高人一头的逸才,平素里自然而然,便想找些相当的朋友来往。别看青雪玲雪看不起她,实则她也实在是看不上青雪玲雪,大家的关系才会这样冷淡。年永夏人又美、又聪明又温柔,如果没有利益冲突,谁不想和她做朋友?只可惜,乐琰与她的关系实在是太尴尬了点,将来要怎么来往,也是为难的事,她虽然对年永夏的操守很放心,却实在很不放心朱厚照。不过,希望她有个好归宿,倒是真心实意。眼下年永夏虽然未被皇家选中,但好歹也是进了亲选,身价也是大涨,恐怕上门提亲的人不少,就不知道这里头有没有她的心上人了。
说到年永夏,丽雪目光一闪,只道,“这才几天啊,你也未免太着急了吧。”乐琰愣了愣神,这才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说着,便把年永夏在宫中对她吐露的实情,告诉了丽雪,丽雪这才释然,拉着乐琰的手歉然道,“我早知道你不是那样心胸狭小的人,是我枉做小人了。”
皇后别闹了 章节76
丽雪虽然和她要好,但与年永夏的私交倒也不错,之前的斗争里,她固然是站在乐琰这边,但也不代表她乐见大事底定后,乐琰还要过于提防永夏。丽雪的性子,乐琰又怎么会不了解,不过付诸一笑,便也过去了。丽雪这才说道,“年家现在,可热闹着呢,她母亲虽然卧病在床,一日也见了十多个媒婆,都是拿着庚帖上门提亲的。”
虽然年永夏家境不怎么样,但少说,也是被帝后所赏识的才女,将来进宫的日子,还有的是。对仕途的帮助倒比一般小官宦人家的女儿要来得大,并且她本人的条件实在是太优越了,上门提亲的人多,乐琰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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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都不讶异。只是与丽雪一道猜测着,年永夏的心上人到底是谁。要知道她可不同于黄娥等奇女子,从小到大,见过的男丁恐怕一只手便数得过来,还居然不是朱厚照,实在是叫人难以推测。两个人说了一顿,也只得丢开,到了中午,张家摆了吃一看三的席面招待秦氏与乐琰,这是当自家人待了,席间秦氏与张老夫人,倒是比乐琰与她还亲热些。席后乐琰回家,不过把黄娥接来相聚——黄娥听说了乐琰与太子的全部故事,惊得是双目圆瞪,直道‘原来姐姐是这样大胆’——又与纹贤书信往来,互致问候,便不曾再与别人往来,而是专心在家练字读书,等候着那一天的到来。
弘治十八年四月十三日,丽雪出嫁,乐琰到底未曾送嫁,倒是秦氏受邀去吃了一日的酒,回来与乐琰说了说盛况,便也罢了。过了三日回门,顾仕隆便带了丽雪南下到无锡去了,他此番去,不过是要在父亲身边学些本领罢了,并不着急赶路,与新嫁娘一道,用的也是顾家自己日常往来带货的大船,一路逍遥往无锡去了不提。
乐琰这边,生活也从绚烂归于平静,每日里,只是读书写字、绣花弹琴,虽然也有些气闷,但七月是朱佑樘的生日,十月又恰逢太皇太后周氏的整数冥寿,再说太子与太子妃的年纪,都也实在是有些小了,礼部就把纳采的日子排到了十一月,屈指算来,还要大半年呢。乐琰更是知道弘治活不过今年,当然她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穿越是否已经扇动了蝴蝶翅膀,让这位堪称英主的皇帝多活年把。但,四月二十八,宫中传出消息,皇上欠安时,她便明了了:朱佑樘怕是活不过这个月了。
五月七日,山陵崩,消息似乎一夜之间便传遍了京城,人们来往奔走,发自内心地哀悼着这位中兴之主,在成化长达二十三年的不靠谱统治后,百姓们不过度过了十八年休养生息的日子,便不得不再次把自己的命运交付到还未登基的新君朱厚照手中。而这位少年,几乎是在百官的目光下成长起来的,谁都知道他虽然天赋聪明,却也轻浮贪玩,据说就连皇上都在驾崩前叹息道,“太子年纪太小,再多教养两年,必能更加成熟。”但,主要是略微了解这对父子的人,不论是太监、大臣还是内眷,都只能摇头叹息,先帝自己童年不幸,却是把所有的宠爱都集中到了太子身上,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自己的遗憾,只要身在他的羽翼下一日,太子恐怕就要被溺爱一日。甚至有些有识之士私下认为,皇上早早去世,倒也不算是坏事,至少这样,太子也会在风刀霜剑中尽快成长,自然了,这些人,也都能从新皇登基中获得不少政治利益,才会抱着这样乐见其成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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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十八日丑时,太子即位,这位尚未完全准备好登上天子宝座的少年,终究是被命运送上了龙椅,当时他虽然泪痕未干,但却已经不得不握紧冰凉的玉玺,为即位诏书盖印。而乐琰的命运轨迹也随之改变,她尚未成为太子妃,就已经是大明未来的皇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回题目预告:被捉奸帝后,有一点点肉汤喝
嗯,还有2次加更就走完加更路了,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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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还想跑?!过来!嗯……真是襄王遇神女,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弘治十八年有个极为反常的冷冬,才是十月,便冷得好似数九寒冬,纷纷扬扬一场大雪,也不知让多少贫家望天兴叹,抱臂生寒,但这一切,似乎都影响不了权贵宅院中的生活。即便外头滴水成冰,屋内也依旧温暖如春,并无丝毫烟气,这户人家今年夏天才翻新过屋子,当时,便请来匠人,将墙壁翻成了夹心火墙,眼下炭火烧得足,又都是好炭,虽是三九,却与春日无甚区别。垂着棉帘子的里屋,更是传来了阵阵放肆的男女嬉笑声,那清朗男声边笑边念,一时间,又有女声夹喘带笑地道。
“讨厌!脏手拿开呀你——嗳,轻点轻点,人家……”那原本理直气壮、趾高气昂的女声,忽地抽紧了声调,又是气促又是慌张地道。“你再闹,我便不理你了!”
一名长相清秀的丫鬟端着茶盘进了外间,竖起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原本守在棉帘子前、做内侍打扮的中年人冲她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以口型道,“还在床上呢。”
“不是一炷香前就说该走了?”那丫头也以口型问道,两人目光相对,都苦笑了起来,棉帘子里头,却俨然是另一番天地。那垂着红绫帐子的大床不时剧烈地颤动起来,红帐也随着一阵阵波动,帐内忽然又有人说了几句话。
“该走啦,还不走,不如直接在这过夜算了。到明早正好来几个人捉奸,咱们就成了华夏史上第一对被捉奸帝后,好听得很么?”乐琰抽出手轻点着朱厚照的鼻梁,一时意动,凑上唇又亲了他一下,欲要起身,却被朱厚照一手拉到怀里,只得趴在他胸前,两人一时都不曾说话,又过了半晌,朱厚照才叹了口气,轻声道。
“这治理天下,怎么就这么烦人?”
“怎么,谁又给你气受了?总是你不规矩,先生们才要说你,你要是日日上朝、规行矩步,他们也不会日日都来劝谏嘛……”乐琰软绵绵地道,朱厚照偏头亲了亲她的头顶心,疲倦地道。
“你不懂……这主少国疑,大臣未附,我就是个傀儡皇帝,什么事都是阁相们说了算。我说一句话,有一千句等在那里,这样下去,这皇帝当得有什么意思?”
的确,三相入阁多年,已经是积蓄起了不小的势力,他们都是孝宗一举简拔上来的,又是君臣投契,孝宗的话,自然不会被当成耳旁风。但朱厚照今年不过十六岁,又是这个自由散漫好玩乐的性子,皇帝与阁相之间的拔河战,目前自然是皇帝输多赢少,再说,朱厚照年纪也实在是太小了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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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发言太积极,就有瞎指挥的嫌疑,可若是不关心国事,则三相坐大,也是麻烦事一堆。即使这三个阁相的风评都不错,但古往今来,也从来不会有皇帝只因臣子的人品,就放心让他们大权独揽。少年天子与宰相之间的一场恶斗,自然是在所难免的。只是现在还是弘治年号,朱厚照理论上仍然处于观察学习期,才勉强忍耐着罢了。饶是如此,难得与乐琰见面时,也是频频抱怨,仿佛每日上朝,就是被宰相们轮流折磨似的。
“王公公乃是宫中老人,有什么不懂的,你多问些,也就是了。”乐琰也只能这么说了,王岳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对政事的熟悉程度,也不亚于内阁,既然斗不过内阁,那就自然要联合太监,这个道理,朱厚照本人也不是不懂。
“王岳现在是一心只想退休出宫,出工不出力,还指望他为我斗?还不如叫刘瑾出面好些。”朱厚照没好气,乐琰转了转眼珠,轻笑道,“随你,刘瑾那么笨,你道是能与那些聪明人们斗的么?找我看,高凤的病不是好些了?让他进宫在你身边参赞参赞,不就多了个好帮手?”
朱厚照不置可否地长吟了一声,拥着乐琰坐起身,捏着那尖俏的下巴狠狠撞上桃花也似的唇瓣,大力亲了一下,才松手叫道,“人都死哪去了?”
婉玉应声而入,朱厚照掀开帐子,下地让她为自己穿好了衣服,乐琰从帐子里伸出头叫道,“黄妹妹要到我这里来住几天,你下回过来可别瞎闯啊”他摆了摆手,只道“知道了,心肝,说多少次了”,便掀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乐琰缩回床上,自个儿捞起亵衣套上,口中还嘀咕道,“不说多几次,你他妈能记得住吗。”
婉玉在帐外笑道,“可不是?皇上的性子,也实在是急了些,展眼就要大婚,却还是逮着个空子就往咱们家跑,也不知道将来婚后,是怎样粘人呢。”
乐琰撇了撇嘴,嘀咕道,“还次次都说是来和我一道做题的,题没做两道,就不由得滚到床上去了。”说着,伸了个懒腰,掀开红帐,伸手让婉玉为她整顿衣物,到梳妆台前坐了,漫不经心地对镜梳理着头发,婉玉只是笑,却不说话,径自弯腰整理床铺,忽地拎起了一条明黄布料,奇道,“皇上难不成没穿亵裤吗?”
乐琰瞥了一眼,顿时面红似火,把头埋到了臂弯里,婉玉定睛细看时,却是也脸红了起来,那哪里是什么亵裤,分明是件小衣裳,上头还绣了些羞人的图案。当下忙把它塞到枕头底下,又笑道,“年家昨儿又有媒婆上门了。”
这年四娘的婚事,已是在京中开了好几个盘口,自从选秀结束,上门的媒人就没有断过。有的高门大户,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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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派出了两三波人马,也全都被婉拒了,按说以年四娘的年纪,也到了婚配的时间,她一直不肯松口,就不得不让人诧异了。就连镇远侯夫人一心在为女儿的事打算的,都曾对顾纹贤说过,“也不知道四娘子还在挑什么,那提亲的人里,要是有一两个肯上咱们家的门,我也就许了。”
顾纹贤当笑话和乐琰说了,两人却也都极是好奇,年四娘的心上人到底是谁。这半年来,也曾见过几次面,次次都有逼问,年四娘却次次都不肯说,乐琰无奈之下,也只得当作了一段未解的公案,与婉玉议论起来时,都叹道,“那样如花似玉的姑娘,难道要小姑终老不成?”
说到婚事,乐琰便想起来问道,“婉玉,我倒是忘了你,你可别和我外道,有什么喜欢的人,就和我说。或者找个媒婆上门,学南齐嫁个秀才,也是极好的归宿。你的陪嫁比起青金,只会多,不会少的。”
青金已是在九月配了府中一个管事,乐琰自己体己送了她好些陪嫁,如今在秦氏面前,也是有些脸面的。婉玉出嫁,自然规格要比她还高了,箱笼首饰,乐琰是一件也不准备少。婉玉听了她的话,脸红了红,低下头不说话。
“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乐琰拍了拍大腿,又叹了口气,“若是远冬有藕娃娃半分坦然,早也就套出那人的名字了。”
年永夏的字乃是张皇后取的,便叫做远冬,婉玉听了,只是脸红,乐琰梳洗好,已是晚饭时分,自然到秦氏院里,一家人吃饭不说。
饭后,秦氏便道,“明日早起些,带了人来给你做新衣裳、打首饰。花样册子已是送了来,你翻翻有什么喜欢的,圈了明日送出去给匠人看。”
乐琰苦了脸道,“又来?上个月不是才做了一批?”秦氏笑道,“我们家的二小姐可是要进宫的,怎么能怠慢得了?上个月我去张家做客,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别的不陪送,头面总要些的,否则将来老戴一副,岂不是被人笑话?”
“到了宫里,自有宫中的份额嘛。”乐琰抗辩道,秦氏冲细雨笑道,“这个傻孩子,当她进了宫就能当家做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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