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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言惑众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萧如瑟
“山林巡逻用的应急照明灯,遇到危险,按这个按键还可以发出声光报警讯号。上次去加拿大开会的时候在野营用品店买的。”
捕梦将车子拐出车流。“那你为什么预先就在灯底下贴上不干胶纸?”
“呃……”
“你从一开始就是想拿它冒充警灯吧。”从捕梦的语气来看,这并不是个疑问句。“那你当初也好歹买一辆蓝白色的车子,现在这样子实在像邮政速递车。”他一边淡然地说,一边以与语气毫不相称的猛力加速,小巧可爱的浅绿色车子横冲直撞闯入紧急通道,衔在消防车的队尾,向事故现场驶去。
车子刚在永丰大厦楼下停稳,镇魂便跳出车外,一把摘下车顶的应急灯,仰头向上看去。在楼顶天台临街的大广告牌下,有一个如豆的小小人影抱紧广告牌的支架,半个身体外露,想必那就是被警察包围的女性犯罪嫌疑人。
现场一片混乱,消防车徒劳地伸出云梯,但是只能够到5层左右高度,由于犯罪嫌疑人所处位置在25层大厦的天台,也无法从上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所以陷入无可用武之地的消防员多半忙于在地面铺设救生软垫。与此同时,急救人员似乎通过对讲机得到指令,同时进入待命状态,开始再度确认仪器与药品状态。
捕梦眼尖地发觉到,大楼的透明观景电梯悬停在10楼左右,并有数名医务人员抬着担架进入电梯,迅速向1楼下降。
他绕到银行营业厅门口,恰好与担架擦身而过。担架上的人是个中年男子,脸色铁青,嘴边有呕吐过的痕迹,而咨询处的女职员都挤在门口看热闹。捕梦正了正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保险业务员的招牌笑容凑过去说:“我是长缨保险的客户经理,今天的受害者应该是我们的团体寿险客户,您能帮我们确认一下身份吗?”
“那还不就是个人理财部的田科长嘛。”年轻的女职员同时也好奇地打量捕梦。
“请问,他今天是由于什么原因而变成这样的呢?”原来那个中年男子姓田,捕梦暗自记下。
女职员们互相交换着眼色,露出暧昧的笑容。“那是因为他的茶里被人下了杀虫剂。”
捕梦登时惊呆:“他都喝不出来的吗?”
“那有什么奇怪,我们公司47楼那些招待普通客户用的茶叶,就算在里面搀胡椒粉都不足以改变茶水的味道。”镇魂从他背后冷然地插嘴。
女职员们深有体会,有志一同大力点头:“对啊对啊,那种7块钱一公斤的劣质茶叶,哪怕倒酱油和芥末进去都喝不出来。”
“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捕梦作诡秘状轻声询问女职员们。“比如……黑道什么的。”
“婚外情咯。”女职员之一也同样四处张望后作出回答。“田科长他啊,和部里一个名叫陆臻的女职员有婚外恋情,听说陆臻怀孕了,但是田科长完全不想和妻子离婚,也不想负任何责任,所以陆臻就在他的茶水里下了杀虫剂,然后把他关进铁门20厘米厚的档案室里,被救出来的时候,听说吐得满地都是,还失禁了呢。”
“啊……好肮脏……”群女齐声娇喊起来。
镇魂点头:“这种始乱终弃的男人就应该这样处置。”
“可是陆臻把档案室锁好以后,就跑到天台去准备自杀了……”女职员之一向门口踏出两步,指着天台上依然与警察对峙着的小小身影。
镇魂脸色一变,捉住捕梦的





妖言惑众 章节_5
手就往外走。
“对了,柜员jovany小姐呢?上次她还说打算跟我买一份组合养老险的。”捕梦一面被镇魂向外拖,一面不忘回头问道。
“jovany今天不当班——”这就是他得到的回答。
而镇魂已经全速奔跑起来。
数不尽的阶梯展开在他们面前。镇魂已经撇开捕梦不理,自顾向上飞奔。捕梦看不见她的脸,不过可以想见,那个女人一定是咬住苍白的嘴唇,细眉紧蹙,眼里却闪出灼热的光。那是她愤怒的一贯表情。
“镇魂,镇魂!”捕梦几次拽她的手,却完全不能阻挡她的速度,终于忍耐不住,将她从身后拦腰抱住。
镇魂喘息着,试图用力掰开他的手,捕梦的气力却大得出乎意料。她猛地拧回头瞪视着他:“放开,我要去阻止她。”那张脸竟是他不曾见过的冷肃。
“镇魂,你先冷静一下!”捕梦加重了手上的力量,摇撼着镇魂。“要是放你就这样子上去,我看你八成就要当众召唤什么妖兽出来救人了!”
捕梦的话,仿佛是施加在绷紧的弦上的最后一点致命的压力。他几乎可以听见镇魂的灵魂深处“铮”地一声,迸断了一道无形的弦。她的身躯忽然软了下来,毫无生气地依附在捕梦的手腕上,灵魂的波动也全部停止。那瞬间,一种荒谬的错觉如蛇一样冰冷地滑过捕梦的脊背——镇魂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过了片刻,她终于抬起头来,瞳仁里已经恢复了神光:“你说得对。”
“我们不能违反公司的规定,当众展示异常能力,会造成民众骚乱的。”捕梦轻声说道。
她的脸色依然惨白,唇边却泛出一丝微笑。“……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捕梦无言地松开困住她的双手。以梦、灵魂与精神为专攻的他,其实有很多别的办法可以让镇魂安定下来,但是他并不想对她使用那些符咒、药物与催眠术,镇魂不是客户也不是病人,她是他的搭档。
他们继续向天台奔去。由于电梯已经封锁,以备随时运送伤员之用,各路援救人马及闻风聚拢的媒体人员都只能通过楼梯爬到25楼天台,整个昏暗的楼梯间里,渐渐充满了晃动的人影与杂沓的脚步声,间中也有两条扛着摄象机的大汉疾步超过他们,身后跟着新闻女主播,一个在用吸油面纸整理妆容,一个边跑边扎头发,都堪称神乎其技。眼看离天台只有半层楼,镇魂的脚步却越来越慢。
“怎么?累了吗?”捕梦抬头问她,却正对上她愕然转回来的脸孔,她的目光,正投向他的身后。
一阵风似地,几名穿着灰色银行职员制服的人簇拥着一名便装女子向上跑来,自他们身边一掠而过,人群来势甚急,掀起的气浪微微撩动了镇魂的头发,一晃之下,捕梦只注意到,那名便装女子的唇边,生着一颗颇有魅力的痣。而镇魂就那么呆滞地站着,与捕梦面面相觑了几秒钟,才猛地掉转头大步向上跑去。
天台上已经人满为患,警察、消防员、医护人员们身穿各色制服穿梭不定,所有的通风口均已被来自不同电视台的摄像师作为战略制高点占领,主播们在人群中挤挤挨挨地叫喊着,企图捉住一名警官或心理医师来接受现场采访。然而,即使是在这种只有章鱼或者壁虎才能站稳脚跟的,拥挤而混乱的平面上,依然有着一小块扇形的空白地区,那是在天台的一角,巨型广告牌下以企图畏罪自杀的女职员陆臻为圆心,直径约有七、八米的一块直角扇形。
陆臻紧紧抱住广告牌的钢架支柱之一,危险地将身体的大半重量悬在护栏之外。本来应该是颇为秀丽的女子,如今面容灰败不堪,长发已有大半从银行职员传统的圆髻中散落在肩头,随着高空的疾风飘动。
“你们,都不准过来!”因她的厉声喝止,众人都不禁退了一小步。在这一退之间,密集人丛里,一个正奋力前进的身影便显得尤为突出。那正是在楼梯上遭遇过的小批人马中,唯一的便装女子。
“小臻?”那女子终于挤到前列,扬声喊道。
陆臻立时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视线一接触到那女子,便像个饱受委屈与惊吓的孩子一样,流下泪来,一面哽咽着哭诉:“怎么办,我杀了人了……我那么爱他,可是我杀了他了,怎么办……”
那女子排开人群,直向陆臻奔去,围观民众顿时为她的危险举动爆发一阵惊呼声,谁想陆臻却也放开广告牌支柱,一头扑向女子的胸前。女子却强行将陆臻推离自己的怀抱,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小臻,你听着,田清和没有死,他还活着!”
陆臻睁大泪眼,灰白的嘴唇颤抖着:“姐,你骗我……他不可能还活着,我给他喝了杀虫剂呀!”
女子再度抱住陆臻,拍抚着她纤细的肩背,温言安慰道:“真的,田清和很快就被人从档案室里救出来,现在已经在洗胃,听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并没有杀掉他。”
陆臻终于双腿一软,抱紧姐姐放声大哭起来。“我不是怕被警察捉……我只要一想到清和他死了,我也觉得活下去没有意思了……”
女子低下头,絮絮地安慰着妹妹。
危机一旦解除,人群便如同潮水一般向相拥着的姐妹俩涌去,闪光灯此起彼伏,警员们奋力以身体阻隔着记者们的麦克风和照相机。
镇魂与捕梦站在稍远处看着这番场景。“这些记者,活像秃鹫和鬣狗在争食。”镇魂冷淡地说。
“秃鹫和鬣狗朝这边过来了。”捕梦拉了拉她,两人闪到一边。警方已经基本取得局面的控制权,两名女警押着陆臻向楼梯走来,记者们依然纠缠不休,包围着押解的行列,不断地发问及拍照。
人群经过镇魂二人的身边时,陆臻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怎么了?”女警询问道。陆臻却似乎充耳不闻。
陆臻的姐姐艰难地挤到陆臻面前,泪流满面地伸手抚摩妹妹的脸颊。陆臻抬起扣着手铐的双手,握住了姐姐的手:“姐姐,你不是骗我的吧?”
“傻小妞,姐姐答应你的事,哪一次没有做到?”女子抹着泪答道。
陆臻却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走吧。”女警轻轻拍拍陆臻的肩膀。陆臻低下头,深吸一口气,似是忍泪,终于还是带着一点笑意抬起头,说了声:“姐姐,我走了。”
“陆臻小姐,请问您对田先生的妻女有什么话要说吗?”
“请问您使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杀虫剂?”
“陆小姐,您觉得您的父母会对您的行为有什么感想?”
“听说是田先生主动追求您的,他为您交纳房屋贷款是吗?”
嘈杂的声音,再度翻涌起来。攒动的陌生脸孔中,只有那女子立在原地,完全无视包围她的那一小撮记者,唇边的痣,随着肌肉的紧绷,几乎不能察觉地跳动着。
“请问您是陆臻的姐姐吗?您觉得陆臻的童年是否缺乏温暖——”记者的问话乍然停止,那是因为陆臻的姐姐伸手接过他的录音笔,张开小巧的唇,仿佛要说些什么。然而,她只是端详了一下手中精细的电子制品,接着挥动手腕。
录音笔反射着正午的阳光,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上空划出一道优美抛物线,消失在烟尘蒙蔽的天空中。
之一 不可救妖 iv
田清和这时候很想抽一根烟,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医生说,他这两天只能吃流质食物,并定时大量输液,以冲淡体内吸收的毒素。虽然他已经办好了提前出院手续,但是说实在的,他还宁愿在医院里多呆几天,毕竟在医院里老婆不会当众打他的耳光。
他穿上外套,走到老婆身边,怯怯看着她。老婆冷着脸,别过头去往外走。女儿在外地读大学,大约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去年有一回他与陆臻吃饭被女儿撞见,小丫头半个月不理他,后来他保证再不与陆臻来往了才算完。这一回,还不知道要闹成怎么样。
其实陆臻也不是多么美,当初只是看她清秀文静做事认真,偶尔逗一逗她。没想到大学毕业了的女孩子还那么认死理,听他双目含泪说了几次老婆把帕司卡当作帕瓦罗蒂,便一门心思一腔柔情爱上了他。玩玩也罢,居然一声不吭便怀了孕。陆臻面皮薄,还没有找上门去跟老婆说,只是把他说要离婚的昏话都当了真,要他给一个交代。他能怎么办?大不了把陆臻调到别的支行,或者给她一笔小钱让她离职,时间久了自然就盖过去了。谁知道那么乖巧的女孩子,竟能在他的茶水里喷了杀虫剂。
车子晃荡着,田清和眼前浮现那时的情景。
那天,也就是前天早上,陆臻照例送来新沏的茶水,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将茶杯放回桌面时,发现陆臻还没有离开他的办公室,而是站在他的桌前,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盯视着他。他的心底浮上不祥的预感,却一时说不清自己究竟感受到了什么。陆臻缓缓向他俯身过来,雪白的面孔上毫无异色,只是伸出纤手,从桌面的盒子里抽取一张纸巾,轻柔擦拭他的额头——他这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肠胃像受惊的蛇,在腹腔内紧紧纠结成团,全身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他开口想要说话,嘴里却涌出一股泡沫。
回想至此,田清和打胃里翻起恶心的感觉,舌根发紧,大约是体内残余毒素的作用,他摇摇头,把紧了方向盘。
“这里停车。”老婆突然说。
“这里?”田清和诧异而谨慎地问道。
老婆的声音立即提高了一个八度:“这里停车!就这里!”
田清和沉默地将车停在路边,老婆拎着手袋甩上车门,自顾向某栋大厦走去。他记得她聘请的代理律师的事务所就在那栋大厦。他颓然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他进了家门,便直接倒向睡床,陷入深沉的睡眠,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他是被饿醒的。还有点眩晕,他躺着看了会天花板,想试试能不能再睡着,可是饥饿感简直就像个活的生物一样在他的胃里翻滚着,不把他闹腾起床绝不罢休。田清和努力撑起身体,走向厨房。冰箱里满是塑料袋,他挨个打开瞧瞧,有小葱大葱蒜头生姜虾皮黑白胡椒,就是没有一样能填肚子的。保鲜区深处有个磨砂塑料瓶子,里面的内容物是乳白色,他急切地把瓶子摸出来,就着冰箱里的小灯一看:美白保湿去皱精华。田清和颓丧地叹气,就势坐在地板上,发了一会儿呆,终于站起来,摸摸口袋,有几十块零碎钱,决定出门去买些吃的。
春夏之交的夜晚还是冷,田清和缩着脖子走在马路上,远远看见便利商店的卷帘门已经下到一半,抄着手慌慌张张跑过去,五分钟后心满意足拎了方便面和冷冻水饺走出来,急不可待地尖着手指剥一个滚烫的茶叶蛋,一面吹气。剥毕,擦了擦蛋壳末子,一口就咬去大半个,也不细嚼就吞下。谁想咬的恰是蛋黄那一头,顿时哽住了,结结实实塞在食管里,眼前有些发黑,连忙在人行道上坐下,直着脖子吞了两吞,又多亏好心路人帮他拍了会背,才顺过一口气来。
田清和定下神,发现自己原来已经走进了社区道路,再拐两个弯就能到家。只不过新建的社区住户极少,四下楼房的窗口多半是暗着的,他身后不知是谁家的阳台灯开着,把那位帮他拍背的好心人的影子投射在他身边,那影子看起来颇窈窕可人。他直起身子扭回头打算道谢,这一眼看去,却不禁浑身一战。那好心人正稍弯着腰的脸逆着光,轮廓身材乍一看像极了陆臻。但一秒钟后他就镇定下来,那是陆臻的姐姐,他记得是营业部的柜员。无非是要求他不起诉陆臻罢了,他还多少有点家底,不工作打一年半年官司也拖得起,心里并不虚。
陆臻的姐姐却也不像是要向他求告,在幽暗的光线下,牵动唇边的痣,微微笑着。那种笑法他很熟悉,是他们银行高薪聘请了培训师来集体培训的标准八颗牙微笑,据说可以传达最温柔的善意,并




妖言惑众 章节_6
且那笑容还在逐渐扩大着。奇怪的是,那一瞬间,恐惧骤然从骨髓深处膨胀起来,他的气力仿佛全被抽离,只有那一口蛋黄的梗塞感,还在滞重而清晰地向他的胃囊滑下去。
无论如何,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微笑”了。陆臻的姐姐并没有发出任何笑声,上下唇之间的距离也始终不曾超过文雅的1厘米,然而她的嘴角却缓慢而持久地咧开,直向耳后绕去,裂痕是温润粉嫩的红色——唇黏膜的颜色,事实上,与其说那是一道人类面孔上的裂痕,倒不如说那确实是一张不断拉宽着的嘴唇。随着嘴唇的张启,露出了多得不可思议的整齐细密的牙齿,约莫在正常女子生酒窝的位置上,一对寸许长的犬齿闪着冷冽光芒。与此同时,女子的身形面容也在起着显著的变化,最终,当她的形态静止时,她成为一匹奇异的兽,看起来像条巨型的狼,嘴出奇地长而大,苍青色毛皮在暗夜里泛起白光。
犬科动物歪着头打量猎物的时候,通常都显现出顽皮的表情,这一只也不例外。陆臻的姐姐——如果这样的姐姐真的可以去参加母姐会的话——正以这样的神色打量着田清和,似乎正在盘算从哪里下口最为美味。它看见猎物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从深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正要尖叫,便立刻挥爪向他拍下。田清和被极端的恐怖攫住了,他张开嘴,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看着锐利如刀的指爪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本能地皱起脸,双臂抱头。
然而,他的皮肤并没有如预期中一样被撕裂。
“这样就对了,乖一点,就活得久一点。”从异兽的森森白齿间,传出女子甜美,甚至稍带笑意的声音——苍青色的狼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答应了小臻,哪用得着那么多麻烦呢?就地吃掉得了,干净又简单。”
田清和立刻意识到怎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一声绝望凄厉的喊叫冲口而出。苍青色的狼立即再次挥动巨爪,爪落之处,妖艳浓烈的红色在黑暗中爆裂,但那并不是血,而是光。她清晰地感受到爪背上传来的尖锐痛楚,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上一次感到“疼痛”,是有一次她在深山里生吞下一只五百多岁的犰狳,被那老犰狳的爪甲抓伤了口腔。那是什么时候了?她想了一下,但是不很确定,她对时间的观念很淡漠,只记得那时候似乎有两个皇帝正在争夺的皇位。
“jovany,你不能杀人。”他们的背后,有一盏灯亮起。二楼的一户人家阳台上,站着一男一女两条人影。
“你们是道士也好,法师也好,我不会把这个人交出来。我答应了我妹妹,要让这个男人完全属于她。”异兽冷冷地说道,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猎物。
“你是饕餮,饕餮不会幻术,也不会下蛊。你要怎么让这个男人完全属于她?”
饕餮依然以年轻女子的声音轻柔地说道:“听说过这么一句格言吗?清白的良心可以安抚一个人的灵魂,一顿饱食也可以。”
“你要让你妹妹吃了他,这样他就完全属于她。”捕梦点点头。“我现在知道结婚蛋糕上面为什么要有新人娃娃了,因为要象征性地互相吃掉。”
饕餮似乎是笑了。“所以,你们最好不要插手。我得把他完好地带走,别逼我现在就把他杀掉。我不喜欢妹妹吃冷冻肉,没有营养。”
“你的妹妹是人类,她和你不一样。”镇魂一面说,一面将手探进口袋捏住符咒,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
苍青色毛皮的兽物霎了霎她银灰澄澈的眼睛:“人也好,饕餮也好,都是一样的。爱一个男人爱到极点,就想把他据为己有,完完整整吃掉,一点也不丢弃,一点也不浪费。”
“周金文好吃吗?”镇魂突然发问。
名叫jovany的饕餮带着一点诧异的神情笑起来:“你们不是道士——你们是长缨保险的人。真是自作自受。告诉他长缨保险71楼的存在的,是我自己呀。”
“为什么?”
“那是因为有一天他凌晨开车到我家来,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说遇到了妖怪,是一条比人还长的鱼。”饕餮的笑容加深了,“他招惹了那么多女孩子,里面有三五个妖精也不奇怪。所以,我教他可以去你们那里买保险。保险的金额很大,他没有那么多钱,大约是关沫替他买的。想他也不敢带关沫到71楼去,所以只是在47楼买了普通保险,为了以防万一,又嘱咐哪个女人说有事可以找71楼的机动科吧。”
“周金文欺骗你,你不恨他吗?”
饕餮沉默片刻,抬头说道:“我不恨。吃他,不是因为他好吃,而是因为爱他。即使不好吃,也还是不愿意放弃啊。为了不让他在冰箱里变得不新鲜,我用了两个小时把他吃掉,连衣服和眼镜,都洒上椒盐,一边看电视一边慢慢吃掉。可是,也许小臻说得对,他真的不是好人。那天晚上我腹泻了一整夜,就像吃了什么坏掉的东西。”
镇魂也不由沉默了片刻。“可是你妹妹并不想吃掉田清和。你该知道,她只是普通的人类,你会令她害怕。”
“小臻她真的爱着这个混球。等我把他养一养,把他体内残存的毒素清除掉,加上枸杞、老姜和玉竹,就可以拿来煲汤了。”饕餮的面孔上绽出了奇异的微笑。她伸爪拍拍田清和的脑袋:“我每天都会给小臻送汤去,她在拘留所里,根本不会,也根本不需要知道自己喝了什么。她把汤全部喝完的那一天,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这个男人的存在——他的一切,已经都属于她了。”
“这个男人虽然不长进,却也罪不至死。你妹妹明知他有妻子儿女,还是介入他的婚姻,并不是没有错处。”
“你们是人,你们不会明白。我不是法官,也不是好管闲事专吃恶人的獬豸。这不是在宣判他们的死刑,这只是因为爱。”饕餮的语气不由激烈起来。“我欠小臻的,只要能满足她的愿望,多麻烦的事我都愿意做。至于令她难过的事情,我也都会掩埋得好好的,不会让她知道。”
“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捕梦突然插了一句。“陆臻是人类,她过世的父母也都是人类。为什么,惟独你不是?”
饕餮的微笑里,渐渐搀杂了温柔的神色:“我不是陆九畹。我只是吃了陆九畹,然后变成了她的模样。”
她陷入深远的回忆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猎物已经倒卧在地仿佛失去知觉,也没有注意到,午夜清寒的空气中,捕梦的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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