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Ⅰ+Ⅱ+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没有人会联想到范闲。因为在宫中来敌的那一夜,整个庆国京都的高官们都看着他在大殿上饮酒千樽诗百首,将北齐那位大家庄墨韩气得吐血,恨不得一夜白头。最后他烂醉如泥,倒在皇帝陛下的脚下。
这便是人类思维的误区,不仅仅是认为酒醉后的范闲根本不可能起床,而是人们习惯了当一个人做出某种很令人震惊的事情之后,不可能马上再去做另一椿事情。
高潮之后不可能再次高潮,总要有个不应期才是。
第三卷 苍山雪 第三十六章 箱子的秘密(一)
范闲安全地、很舒服地躺在床上,满脸苍白,像极了一个宿醉未醒的年轻人,床边搁着一只铜盆,盆里倒很干净,因为呕吐物早就被清干净了。
若若已经被他赶去睡了,是另外的丫环在服侍自己。范闲的脸白不是装出来的,呕吐也不是用药物催的,而是燕小乙的那枝箭上所挟的劲气真的伤害到了他的内腑,胸腹间一阵烦闷,大约需要将养个几天才能好。
想到那噬魂夺命的一箭,范闲依然禁不住害怕,当时如果不是自己在生死之际又超水准地爆发了真气级数,只怕自己真的会被那一箭射死。隔着那么远,这一箭依然有如此威力,真是难以想像,看来那位大统领已经拥有九品以上的境界,随时可能迈入人间最巅峰的那层。
其实当时双手砸箭之时,范闲的出手依然不及来箭迅猛,所以只砸了箭杆上,很危险,但也幸亏如此,他此时手上才没有留下伤痕,不然若被有心人看见了,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
当时他冒险去广信宫,一方面是想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另一方面,却是不想让宫里的人,因为洪公公被五竹调开,而联想到含光殿里那把钥匙,这,才是重中之重。
他的手指轻轻搁在腰间,缓缓抚摸着那个硬硬的东西,心里一片安乐,自己的运气真好,但自己的运气真会一直好下去吗?他决定以后自己再也不把东西藏在床下的暗格中,以后自己再也不进宫去玩了。
装醉养病的数日内,范闲在殿上的“诗仙表现”早已传遍京都,几日里踏槛来访的士子权贵不知凡几,但是范建都冷冷地挡在了外面,说自己儿子当日耗神过度,需要休养。
只是来的人层次越来越高,连几个开国元勋之后,军方高级将领都杀了过来。正在范建头痛之时,闲此时借府中人之口宣布了一个令众人不解和无比惋惜的决定。
范闲从此不作诗!
很多人还以为这只是公子说的胡话,也没有当回事。只有了解范闲性情的靖王府,任辛二位少卿才知道,这事只怕是真的,不过反正一应还有余波中,慢慢再论。
京都的暑气已经渐渐消褪殆尽,一场秋雨缓缓地飘落下来。
其实离入宫只有三天,但是范闲觉得这三天是自己两生中最漫长的三天。箱子就在自己床下,钥匙就在自己手里。没有什么诱惑比这个更大的了。但范闲依然忍了三天,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从厨房里偷到妈妈不允许自己吃的点心,然后小心翼翼地藏在衣柜里,然后知道点心在那里,就心满意足地睡觉,每天临睡前看衣柜一眼,却不真的想去吃,直到最后点心腐烂变质。
那箱子不会变质,但范闲还是决定今天晚上把它吃掉。
庆余年(Ⅰ+Ⅱ+Ⅲ) 章节_98
范闲就像是一个做美梦的女孩子,梦醒之后发现自己还是睡在厨房的柴火堆上,有些恼火地压低声音问五竹。
五竹的回答很老实,但让别人听着却觉得很妙:“什么是子弹?”
范闲气结,只好又给五竹叔形容了一下子弹的模样,大小,长度,以及用法,然后满怀期盼说道:“叔看母亲用过这东西吧?”
五竹摇摇头:“我说过,我忘记了一些事情。”正在范闲略觉失望的时候,五竹忽然开口说道:“不过我记得你说的那些东西,当年似乎觉得没有什么用处,所以抱你走的时候,都扔在太平别院的地窖里。”
范闲的性情其实早已被锻炼的十分沉稳平静,但听见这话,依然忍不住想冲上去抱着这个可爱的瞎子亲上一大口。
箱子的第二格里有一封信,这箱子的密封极好,所以范闲轻轻弹了一下薄信,也没有灰尘落下来。
“五竹启”
范闲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原来这箱子不是留给自己的,而是留给身边这人的。他强自微笑了一下,将信递给了五竹,似乎忘记了对方是个瞎子。
五竹不肯接,冷冷说道:“小姐让我看,也是为了说给你听,你直接看。”
范闲笑了笑,撕开信封,然后开始阅读,读了几行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忍俊不禁起来。本来以为箱子里是神兵遗书,真是件很没有创意的事情。不免对母亲的手段有些瞧不起,没想到真看到这封信后,才发现那个叫叶轻眉的女子,真的有看轻天下须眉的……口气。
字迹并不娟秀,比若若妹妹的字要差许多,甚至显得有些粗豪潦草,信里的口吻也很怪。而且里面的文字都言不搭后语。想来不是同一时间内写下的。
“可爱的小竹竹。亲个……姐姐真地很喜欢你亚,很多次想给你介绍房媳妇儿,结果你总是冷冰冰的。老娘我……嗯,温柔些,老姐我真的很生气。你去那个庙里打架。我估计你还是打不赢,又得像条狗一样逃回来。所以写些东西取笑一下你。”
范闲看到这句,忍不住瞥了一眼五竹,以想这么帅的宗师级高手,哪里有狗的影子?信上接着写道:
“我呢?趁你走的时候给别人下了点儿春药,借种成功,只是不知道将来会生个宝贝女儿还是混帐儿子。这个箱子算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唯——点东西吧,老毛说过,他这辈子其实就影响了北京边边上那点儿地方,记住。老娘也说过。老娘来这个世界一趟,其实也就只是留下这么一个箱子。”
看见借种两个字和混帐儿子四字。范闲险些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原来自己的身世不但离奇,而且相当言情,只是可惜信里面没有说清楚借种的对象是谁,这是如今范闲心里的极大疑问。
以下是范闲的母亲,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无穷震惊的叶轻眉信中的原话:
“挺悲伤的是不是?大概世界上除了你之外,也没有别的人能够打开这个箱子,谁获我这么温柔善良的教会你在这个世界上毫无用处的五笔呢?可爱的小竹竹洋娃娃啊,老娘真想抱着你睡觉,你快点儿回来啊。”
“我把箱子放回老地方了,你应该知道在哪里,嘻,如果你打开箱子看到这封信,那当然是知道在哪里,老娘好像又说了句废话。”
“我现在只是好奇,我会生女儿还是儿子呢?如果是女儿就好,如果是儿子,就该轮到他爹头痛,而且男人啊野心都太大,鬼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野心也大,不过想让这个世界更美好一些,这样一个小女子的美好愿望,难道应孩用野心二字来形容吗?”
“为什么感觉自己在写遗言?去***,呸呸,太不吉利了。”
“嗯,谁知道呢?就当遗言吧,反正也写顺了,记住了,这把破枪别用了,大刀砍蚂蚁,没什么劲。看完这封信后,把这箱子毁了吧,别让世界上的那些闲杂人等知道老娘光辉灿烂的一生,他们不配。”
“老娘来过,看过,玩过,当过首富,杀过亲王,拔过老皇帝的胡子,借着这个世界的阳光灿烂过,就差一统天下了,偏生老娘不屑,如何?我的宝贝女儿啊,混帐儿子啊,估计怎么都没我能折腾了,平平安妥活下去就好。”
“唉……将来我老死之后,能够回去那个世界吗?”
“爸爸,妈妈,我很想你们。”
“小竹竹啊,其实你不明白我说的话,你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很孤单,这个世界上人来人往,但我依然孤单。”
“我很孤单。”
“老娘很孤单。”
——————
看完了信,范闲沉默了许久,然后微笑轻声问道:“母亲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还记得吗?”
五竹有些迟钝地开口说道:“好像记得一点。”
“母亲说你当时去和神庙的人打架去了,是不是那次战斗,让你丧失了一部分记忆。”范闲的手缓缓在箱子的边缘滑动着。
“应该是。”
“如果你没有丧夫那部分记忆,这个箱子应该是你打开,打开后,你会告诉我这一切吗?”
“应该不会。”
“嗯。”范闲点点头,“我猜也是这样,或许你会找个没人知道的小山村,然后陪着我慢慢地长大。”他的脸上浮现出微笑:“或许那样的日子也不错。”
他接着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说道:“可惜了,什么事情都是不能从头来过的。”
“为什么你不好奇我能打开这个箱子?”范闲逗弄着五竹,想看他知道自己也是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后,所表露出来震惊的表情。
庆余年(Ⅰ+Ⅱ+Ⅲ) 章节_99
会去怀疑这三个人,他只是好奇,潜入皇宫的第二人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为什么会在广信宫外杀死长公主的贴身宫女。
调查是在暗中进行的,监察院由于北齐密谍头目泄露一事,惹得皇帝陛下震怒,配合起来也有些恹恹无力,所以根本很难有实质性的进展。
直到某一天,叶重在小心谨慎地查过几个宫殿之后,来到了含光殿。然后嗅到了一丝极淡的异香,立即想到了当年北伐之时,跟随在陛下中军帐中的那个老毒物。再联想起侍卫所说,当夜刺客来把时,那位北齐大家庄墨韩也在广信宫中,深明宫廷斗争残酷的叶重,将事猜想偏了,偏到异常。
所以他马上入宫向皇帝陛下请罪请辞,伏于地面,满脸惭愧。
“是查不出来。还是不敢查了?”陛下的脸上始终是那种似乎洞察一切的微笑,真正的近臣们偶尔会怀疑这是不是一种御下的手段,但叶重清楚,自己效忠的陛下拥有怎样的智慧,所以他很老实地回答道:“臣查不出来,臣也不敢查,皇家之事,外臣实在不方便着手。”
“叶卿家,难道不怕朕斥你侍主不忠,公私不分,没有惜命之义?”
叶重惶恐不敢起,应道:“臣不敢猜忖陛下心意,只是愚钝不知从何查起。
“这事不用查了,联自有分寸。”陛下的笑容里有些阴冷,叶重跪着却没有看清楚。
……
且说另一边,真正的嫌疑人范闲这些天还躲在府里,主要是他诗名大震之后,在太常寺去点卯喝茶,或者是去鸿胪寺冷眼旁观,都成了很奢侈的想像。
淡判己毕,北齐使团已经离开了京都,东夷城却还耽搁一段时间。
等到风声真正淡了之后,东夷城使团在留下许多银子之后,也有些颇不是滋味地离开了京都。他们并不知道,庆国在夜探皇宫事情发生后,没有把他们全部囚禁起来,已经是皇帝陛下大发宽宏之心的结果。
如今的范闲,真可谓是名动京华,再没有人只将目光投注到他背后的势力,而是集中在他的本人身上。毕竟这个世界上能够将一代大家庄墨韩当场激到吐血的,只有他这独一份,更何况他还如此年轻。
似乎是商量好的一般,太子与二皇子同时加大了对他的拉拢力度,李弘成时常带着柔嘉来府里喝茶,辛少卿也借口多日不见,前来探望。
但范闲此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暂时将两边都推了。在夜宴计划之中,他只完成了两个部分,一是成功地找到银匙,二是近乎成功地陷害到东夷城云之澜,使得朝廷加大监视的力度,让这位九品高手焦头烂额之下,直到离开京都,都根本无法生起找自己决斗的念头,以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发现长公主与北齐勾结这个料,他却一直在等着合适的时机撒进锅里。
等东夷城使团离开京都两天之后,范闲知道时机到了。
长公主与北齐年青皇帝之间的隐密协议,范闲没有方法利用起来打人,因为这种事情又无书证又无人证。范闲也不敢去面见圣上,虽然以他如今在京中的名气,想要面圣并不是件难事。但是他的心里对于那个皇帝有一种很复杂的推断,而且他不能保证皇帝为了维护皇室颜面,会不会在知道长公主的丑闻之后,将自己杀死灭口。
如果是一般的庆国子民,碰见这种情况后,就只有将这个秘密永远地藏在心里,一生都不敢和别人说,憋到吐血而亡。
但范闲不会,他是有两世记忆,两世知识的人,他知道舆论宣传的重要性,杀伤力,也知道自己对付一个疯子般的长公主,应该用更疯狂的手段。
夜宴之后,垄断了京都纸张的西山纸坊和内库的相关产业,仍然在不时触动澹泊书局的生意,只是长公主那边没有办法指使监察院八处,所以只是些小敲小打。而范闲很明白,这只是风雨前夕的宁静。
而他决定在风雨到来之前,抢先出手。
当天夜里,五竹站在角落里听他说话,自从打开箱子之后,五竹来范府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似乎是更加担心范闲的安危。范闲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如果想不留下痕迹,那就什么都用抢的。”
五竹侧了侧身子,表示理解他的意思。
范闲继续说道:“这些天打压澹泊书局生意的,是内库的西山纸坊和万松堂,所以我们就要抢内库的纸,再用万松堂的墨。只是……叔,写的字,这个世界上有人看过吗?”
五竹冷冷说:“放心。”
范闲知道自己这个看似无用荒唐的计划一定能奏效,笑眯眯地说道:“传单这种东西,不用太大。”他用双手比划了一下大小,“关键是份数要多,到处都要贴,去洒,尤其是像太学,还有改回文渊阁的教学院那里,得多贴几份,学生们年青热血,最容易被人挑动,而文渊阁里的那些学士们,也喜欢玩个风骨,估计看见传单后,会气得直拔胡子。”
五竹冷冷说道:“内容。”
范闲桃了挑眉毛,叹息道:“自己真像地下党员啊。”
他开始细细复述传单应该怎样才有煽动性,一定要讲些似真似假的细节,比如长公主是怎样与庄墨韩对话的,言冰云在北齐潜伏是怎样的舍辛茹苦,又是怎样被宫中贵人无情地抛弃,长公主伤害朝廷的利益,谋求自己的利益,获取了怎样的好处,在宫里养了多少假太监,外面有多少老情人……
五竹冷静地分折道:“没有人会相信长公主会牺牲如此大的利益,只是谋求一些金钱上的好处。”
范闲又挑挑眉毛,说道:“世上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并不多,只要百姓们相信就好了。至于皇帝那里,我们算是给他提个醒。”
五竹冷冷道:“皇帝不需要你提醒他。”
庆余年(Ⅰ+Ⅱ+Ⅲ) 章节_100
你真假,又没有问你是谁写的。”
八处头目抹了抹额上的汗,小意回答道:“污蔑公主,妄言国事,挑弄是非,自然无一分是真。”
陈萍萍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有些阴寒,窗子依然被黑布档着,所以他轮椅所在的那部分显得有些清冷:“都是假的吗?”
传单上面说长公主与北齐秘密协议,将庆国在北齐的密谍头目言冰云欢手送于对方。四处头目言若海皱眉道:“言冰云一事,肯定是朝中有人泄露的风声,而且品秩一定极高。但如果说是长公主,下属实在不解,这对于她又有什么好处。”
“这传单上说,有些天夜里,庄墨韩与长公主私会于广信宫中。”陈萍萍状作无意说道。
言若海插摇头:“庄大家是太后请入宫中居住,这事当不得证据。”
陈萍萍很欣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冰云被囚北国,你还能冷静分析,不错。”他忽然沉着声音说道:“不过……有该体疑的对象,就该怀疑,不要忘记,本院只是效忠陛下,效忠皇室,却不是效忠皇室里别的单独一人。”
他的双眼平静她看着坐在最后方的一人。那人是监察院一处头目朱格,专司监视朝内官员,是监察院八大处里权力最大的一人。
朱格点点头,皱眉道:“知道言冰云事情的,包括我与言头在内,一共只有五个人,如果说长公主与这件事情有关,那她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陈菏萍依然静静地看着他,室内其余的七位高官才渐渐感觉到有些诡异的气氛凝结了起来。
沉默了许久之后,朱格依然平静着,偶一皱眉,似乎在思考如果这纸上写的是真的,长公主是从哪里得的消息。但是坐在他旁边的八处头目,却很明显地看到一滴汗,从他的发鬓里滚了出来
陈萍萍依然平静地看着他。
……
朱格皱了皱眉,忽然开口说道:“大人,因何疑栽?”
终于等到他开口,陈萍萍缓缓合上眼帘,淡淡道:“因为你很愚蠢。”
“为什么不能是言若海?卖子求荣的例子,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少见。”朱格从知道言冰云被抓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肯定要出事,苦笑了一声,望向言若海。
“你是一处头目,费介也老了,若我退后,按理应该是你接掌这个院子。”陈萍萍合着眼,很平静地说道:“很可惜,你知道我有别的安,所以不甘心。对方许你日后监察院之权……依陛下的意思,这件有趣的事情还可以看上一段时间,但是没有想到今天晨间这场纸雪花,却将所有的事情提前掀开。”
陈萍萍淡淡道:“所以本院只好提前处理。”
“谢谢大人成全。”朱格知道,如果陛下亲自处理这件事情,迎接自己的肯定是更加悲惨的结果。他的喉咙咕咕响了两下,有些艰难地加重了呼吸。
第三卷 苍山雪 第四十章 算术
陈萍萍毫无一丝怜悯望着他:“你跟了我十二年,死之前,我给你机会说最后一句话。”
一处头目脸色微白,旋即回复平静微笑,看着将自己从一名普通办事人员提拔成监察院三号人物的大人,诚恳说道:“不要相信女人,她们都是疯子,天生不适合做政治这个行当。”
说完这话,他反手一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喀喇一声,身子顿时一软,趴在了木桌之上,再无气息。
这是他的真心话,就算长公主与庄墨韩的夜话没有被刻意打探的范闲听见,但看陈萍萍的神情也知道,长公主早就已经是院里重点观察的对象,当长公主疯狂地出卖言冰云的那一瞬间,一处头目朱格,就注定了死亡。
尸体被拖了出去,自然有相关的规章处理后续事务。陈萍萍又看了一眼身前的纸,摇头道:“继续分析,是谁这么疯狂将所有事情掀开。”
他可以古井无波,但是其他七位主办看见一位共同工作了十几年的同仁就这般惨淡收场,不免仍然还是有些感触,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应道:“前天东夷城使团才最后离开,今天就有了这件事情,我看与东夷城脱不开关系。”
“不错,据宫里调查的结果,无论如何,陛下宴请两国使臣之夜,夜入皇宫的刺客肯定与东夷城有关。”
“也就是在那一夜,刺客出现在广信宫,杀死了长公主的一位宫女,估计也就是那个时候,偷听到了长公主与庄墨韩之间的对话。”
“东夷城之所以现在放出风声,一是希望朝廷能乱上一阵子,毕竟这次两邦之间,并没有和北齐一样达到真正有效的协议,所以东夷城很怕朝廷出兵。”
“而且一旦揭破此事,陛下震惊之下,与北齐的协议只怕也会撕毁。两国战事再起,一直处在夹缝中的东夷城,想必最乐意见到这种局面。”
“不论是从动机还是从最后的效果来看,东夷城都是最有可能出手,也可能从此事获取最大利益的对象。”
“唯一的疑问是,西山纸坊昨夜才丢的纸。东夷城如何能够在一夜之间就写出这么多份出来,要知道他们潜在京中的人手大部分被我们监视着,那些不在我们掌控这中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多。”言若海分析道:“一夜之间做成这件事情,至少需要四十个训练有素的人手。”
陈萍萍听着下属们有条不紊地分析,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室内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隔了会儿之后,忽然有人开口问道:“那换人的协议?”
“继续。”陈萍萍淡淡说道。
“为了抓住肖恩,大人毁了一双腿,如今却因为长公主轻轻一卖,就将肖恩要放了回去,属下不甘心。”
“不甘心?你有什么方法能把言冰云活着换回来?”陈萍萍冷笑着说道:“换是一定要换的,我们会把肖恩活着送到北齐人的手里,但是只能让他看上北齐上京天空一眼。”
庆余年(Ⅰ+Ⅱ+Ⅲ) 章节_101
取名范闲,字安之。
……
范闲听说不用考科举,早已是高兴得不行,满脸堆笑地回到书房中,却看到范思辙早已经等在了房中,一边磨着墨,一边看着自己。
“做什么?”
“题字。”
“什么字?”
“半闲斋诗集。”
第三卷 苍山雪 第四十一章 诗集与言纸
“半闲斋是什么东西?”
“就是这间书房,父亲说了,以后这书房单给你用、你婚后再论。我已经让七叶掌柜去老衡居订做横匾,名字就叫半闲斋。”
范闲感觉到一丝不对劲,逼问道:“那半闲斋诗集是什么?”
“嗯?就是你那天在殿上念的诗,已经被太学士集成了集子。陛下准备让用文渊阁的名义付印,是我求父亲去将这差事求了过来。”
西山纸坊被盗之后,那些皇商们被撒了职司查办,竟是许久没有恢复元气,再加上内库得了来自宫中的警告,不敢再针难澹泊书局。澹泊书局终于缓过劲来,自然要准备大展宏图,七叶大掌柜,思辙小掌柜二人第一眼便盯上了这本御制诗集,宫中拔钱是一部分,而且宫中允许印成之后私人发卖,这就是笔大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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