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白月光替身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黍宁
这回下秘境, 按理说陆辟寒也是要去的, 但他身子骨不好,众人一合计,到底没舍得。如今陆辟寒死了师妹在前, 主动请示要下秘境, 各家长老反倒不好意思再继续拦着了。
云烟仙府的掌门公孙冰姿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你去罢,这秘境里古怪,你多加小心。”
没想到就在陆辟寒提步欲走的时候, 北方不远处那传送阵前突然荡起了一阵灵力波动。
守在传送阵前的弟子, 惊叫出声:“有人!!有人出来了!!”
在场的妙法尊者,玄中,公孙冰姿等人神情微微一震。
公孙冰姿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法阵一亮,出现在阵法中央的却是一个众人都熟悉的面孔。
白珊湖!!!
少女披着一身血, 护着身后几个同样血淋淋的,面色疲倦惶恐的崇德弟子,目光瞥见公孙冰姿,立刻走上前来行礼,就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见着活的,眼熟的弟子出来,公孙冰姿当然不可能让她行礼,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把白珊湖给扶了起来。
“珊湖,其他人呢?你在这里面可曾见到过?”
玄中长老惊讶地问:“这里面出了什么事儿了?怎么就你们几个出来了?”
少女眉眼间含了点儿冷清的戾气,紧皱着眉,如今见到诸位长老,眉间的戾气微微收了点儿,也不再计较这些虚礼,面沉如水地立刻禀报这里面的情况。
原来已进入秘境之后,他们几个崇德弟子就分到了一起,起初倒也没出什么岔子,但是走了一段路,就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之后她掩护这些同门弟子杀出了秘境,而孟沧浪和齐非道则留在了秘境,去寻找失落的,剩下来的崇德弟子。
妙法尊者脸色难看,微一沉吟:“你说在这秘境里,会无缘无故受到袭击?”
“这不对啊。”玄中纳闷,“事先就派弟子进去探查过,那时候也没出岔子。”
往好了想,是这仙宫秘境里还有什么他们未曾探查到的玄妙。
往坏了去想。
所有人心头一动,脸色不约而同地都有点儿僵硬。
这是个阴谋?
在场的全是大老爷们儿,唯独公孙冰姿细心一点儿,眼见白珊湖神情略显疲倦,轻轻地拍了拍少女纤细的肩膀。
“辛苦你了,待会儿去岑夫人那儿先检查检查伤势,好好休息吧。”
或许是顾忌到身后这一批疲倦的同门师弟师妹们,白珊湖出乎意料的没有拒绝,在昆山暗部弟子的引导之下,往营帐的方向去了。
不过到了营帐前,白珊湖却没进去。
“师姐?”崇德师妹惊讶地睁大了眼问:“你不进去吗?”
白珊湖摇了摇头,“我不进去了,你带着其他师弟师妹们先进去罢。”
眼看少女从披帛中抽出了一把细长秀丽的剑,剑身犹如水波潋滟,缠绕珊瑚。
少女持着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崇德古苑的小师妹略有点儿懵逼。
白珊湖师姐身上还带着血呢,这是往哪儿去啊。
白珊湖一路走到了萧家的营地,这才停了下来,请萧家的护卫代为通传。
“我找萧焕。”
萧家护卫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姿容绝色冷清的少女,是萧焕青梅竹马长大的白家小姐,心里一凛,不敢松懈,立刻进了营帐。
过了一会儿,走了出来,看着白珊湖面露难色:“白……仙子,老家主刚刚陨落,少主如今正代为处理萧家事务,□□乏术,一时走不开来见您,少主让我和您说,请您见谅,等明天必定亲自来拜访。”
白珊湖静静地看着他,少女那冷清乌黑的眼里如同倒映了一丝金光,衬着鬓角的乌发,显得尊贵而冷淡。
“他不肯见我是吗?”
在萧家护卫震惊的目光之下,这位照海仙子,竟然直接越过了他,果决地进了营帐!!
“白仙子!!您等等!诶!”
晚了。
白珊湖已经进了营帐,目光也落在了端坐在主位的萧焕身上。
萧焕微微侧目,面露讶然,旋即嗓音轻柔地问:“珊湖?”
又一个眼神示意护卫退下。
见到萧焕之后,白珊湖没再往前多迈出一步,垂袖冷冷地站在原地。
“方凌青呢?”
萧焕无言以对。
没想到白珊湖长驱直入,问的就是方凌青的消息。
白珊湖看着萧焕,沾了血的披帛垂落在地上。
一进秘境之后,方凌青就跟他们失散了,就在刚刚,她才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萧家家主萧景洲和萧家少主萧绥死了,昆山的那个乔晚也死了,乔晚死之前似乎就和方凌青待在一块儿。
白珊湖聪明,也了解萧焕。
她和萧焕自幼一起长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也更清楚萧焕的为人。
略一思忖,立刻就明白过来,这里面一定和萧焕摆脱不了干系。
白珊湖的眼,不闪也不避,就这么看着萧焕。
看得萧焕酝酿在喉口的话,突然梗在了嗓子里,一时间上不来也不下去。
他能使劲手段卑鄙的欺瞒所有人,却无法在对上白珊湖那冷清的眼时,欺瞒她。
倒并不是因为“爱”,而是白珊湖太干净了,她是那种愿意用自己一捧热血换人间一片无垢雪白的人。
他和白珊湖并非同路人,这个时候对上白珊湖的目光,萧焕心里忍不住苦笑。
只会让他觉得他这个先杀弟弟后弑父的满手血腥。
成大事者必须要心狠,但他还是个人,杀了人也会有愧意也会有负罪感,也会觉得对不起阿绥,若非萧景洲逼他至此,谁不愿意做个干干净净的好人。
对上白珊湖的目光,萧焕微微一怔,颇有点儿狼狈地移开了视线,“珊湖……”
白珊湖平静地问:“方凌青是死还是活?”
白珊湖:“是死还是活?”
萧焕又默了片刻,嗓音干涩:“方道友他如今人在秘境……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在下手之前,他早就预料过了他和白珊湖会形同陌路,这点少年情愫也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话说出口时,萧焕反倒觉得心中一空,轻松了不少,甚至又能露出个虚伪的关切的表情,柔声道:“珊湖你受伤了。”他抬起手,“我这就叫人……”
“不用了。”
白珊湖直接打断了他。
萧焕静静地看着她,她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距离之外。
“萧焕。”袖中的手微不可察地攥紧了点儿,少女身形微微一晃,脸色略微有点儿泛白:“我明白了。”
虽说是崇德古苑的大师姐,前脚才护着同门弟子从秘境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但白珊湖终归年纪不大,还是个后生晚辈,亲眼得证了童年好友的背叛,当然也会失望也会心寒。
其实她早有预料她会和萧焕走上如今这一步。
小时候,她和萧焕关系倒不错,但到后来,萧焕性格初露端倪,自觉她和萧焕不是同路人,又察觉到萧焕心里那隐秘的感情之后,白珊湖干脆有意回避了他,这么多年下来,都有意识地避免了和萧焕多接触,内心却还是希望她这位童年好友能有施展自己能为的一天。
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
“萧焕,”白珊湖静静地拿起了手上这把剑,“你知道这些年下来我为什么有意避着你吗?”
萧焕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沉默了,看着白珊湖眼睛都没眨一下,毫不犹豫,果决而狠厉地将袍袖一角割了下来。
“我知道,若想成大事,野心与手段无一或缺。”白珊湖沉声道。
“人能用手段,但不能卑鄙。”
“你有自己的野心,这很好。”
“但这不妨碍,你对方凌青,对萧绥做的这一切。”
“你的所作所为都让我觉得恶心。”
*
就在白珊湖带着一部分崇德弟子冲出秘境后不久,各家派了弟子再度进入了秘境探查救人。
所有还在秘境里的,通讯暂时没受到影响的弟子,都收到了玉牌上发来的消息。
消息很不稳定,玉牌上的字模糊不清。
“秘境有古怪,还在秘境中的弟子务必前往北方传送阵,速速撤出。”
“路上有人接应。”
末尾三个大字
“急急急”
表达出了传令者这迫切的心情。
还没说完,这消息就断了,过了一会儿,玉牌上又重新浮现出了几行字。
“如今已知牺牲人数:昆山:乔晚
崇德古苑:方凌青
善道书院:……
……若其上有失踪同门,不必再费心找寻。
速回,速回,速回”
“啊!”
一声惊叫响起。
看着手上的玉牌,甘南浑身一震,面色苍白,不可置信地盯紧了这玉简上的字。
乔晚?
乔晚妹子死了?!
少年忍不住长大了嘴,嗓音干涩地举起了玉牌,看向了正向这儿走来的另一个眉目艳丽的少年。
“裴……裴道友……”
穿成白月光替身后 249|小芳活了
要不要说, 要不要说晚儿妹子的死讯。
甘南思绪也很乱,一向不缺水的小白龙, 干涩的嗓子里好像渗出了点儿腥甜。
对于个傻白甜的妖修而言, 朋友的离去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就在甘南犹疑间,少年已经走了过来, 不巧的是, 他忘了, 裴春争身上也有玉牌, 而玉牌也跟着响了。
在目光触及手上玉牌的刹那, 少年姿容秀丽的脸一愣, 神情立刻没绷住。
甘南嗓音听着有点儿沙哑:“裴道友, 玉牌上是这么说的。”
“我……我与晚儿妹子结的契好像也没了反应。”
找不到了, 不论青年多么慌乱,想要找到龙鳞之契下乔晚的反应,都是一片空白。
甘南抬起眼, 却发觉裴春争僵在了原地, 一动没动。
这十多天来他有意避着乔晚,没见她一面,究其原因还是“穆笑笑”。
这十多天来裴春争也在想, 在想他对乔晚究竟是什么感情。
他对笑笑的感情, 或许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是男女之情,或许也存了些情动与依恋,但真正让他爱上的人……是乔晚。
喜怒哀乐皆系于一人, 会为了乔晚而愤怒,多疑,失魂落魄,更重要的是嫉妒,和浓厚的翻滚着的占有欲。
这让裴春争觉得惊疑又羞怒。
于是裴春争茫然了,惊疑不定地想,他怎么可能会爱上乔晚?
停云山那一抱,他真的爱上了乔晚。
少年紧紧地攥住了手上的玉牌,心里渐渐浮现出一种不可知的茫然和无措。
他也曾答应穆笑笑要保护她,君子一诺,驷马难追。他承认他爱上了乔晚,却又无法从此之后对笑笑置之不理。在这两方争夺之下,第一次触碰情爱的少年第一次懵了。
三心二意,本已算卑鄙。
裴春争攥紧了拳,难堪地想,倘若再背信弃义,那他算个什么东西。
魔虽然自私,虚伪,自大……魔拥有任何凡人觉得负面的东西,但魔修不卑鄙。
是选择笑笑还是乔晚?在这两者中间,他选择了遵守自己的承诺,保护穆笑笑。
听闻穆笑笑出了那事儿之后,更是有意避着乔晚一直到现在。
但现在这玉牌却告诉他,乔晚死了?
不可能。
这是裴春争第一个反应,少年皱起眉,果断道:“乔晚不可能死在这个秘境里。”
“但……但是。”甘南嗓音沙哑,眼圈忍不住红了:“我身上的龙鳞之契已经没了。”
有时候,事世就是如此莫测。
疾病与死亡,往往在不经意间将人砸了个晕头转向。
“裴道友,你不相信。是因为你觉得晚儿妹子坚韧不屈,不论多少次陷入困境,总有办法脱险。”青年嗓音哽咽了,身子微微颤抖:“但晚儿妹子只是个普通的姑娘啊。”
“裴道友你也看到了这秘境,危机四伏,褪去这些旁人加上的‘坚韧’‘不屈’,晚儿妹子也只是个普通的姑娘啊。”
都是他这个兄长没用。
青年身躯其实要比少年身形的裴春争高大一些,此时缩成了个团,柔软的白发垂落在脸侧,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所以他才想保护晚儿妹子的。虽然他们都嘲笑他是个废物没错,但废物也有自己想保护的人。
因为他知道,除了他,没有人再将乔晚当成个“妹子”看了。
少年呼吸蓦地顿住了,秀丽的脸上惨白一片,脸色难看地呆愣在了原地。
他遵守了承诺,决心保护笑笑。
笑笑与乔晚不一样,笑笑她娇气柔弱,但乔晚,也是个普通的,和笑笑一样,需要人保护的姑娘吗?
*
玉牌讯息刚下达的那一瞬,各宗门留守的弟子,分别派出了一波,在秘境前列队,准备出发。
这回领队的是马怀真。
男人脸色冷如冰霜。
太迟了,妙法尊者留下的佛门刻印已散,想要救回乔晚也已经太迟了。当下,是尽量把还在秘境里的各家弟子给找回来。
眼看面前这些弟子都已经准备妥当,马怀真正抬手喊了句出发。
突然之间——
面前这唯一一个传送阵突然“滋啦”一声,光芒灭了。
将半只脚已经跨进了秘境的弟子又给挡了回去。
“怎么回事?!!”
“传送阵灭了?!!”
队伍立刻不安地骚动了起来。
传送阵怎么会灭?!!
马怀真死死地盯紧了面前的传送阵,面沉如水,抬眼冷喝:“都给老子安静!!”
意识到这位煞神的确是发飙了,连脏字都飚了出来,各支援弟子纷纷噤声。
“昆山的陆辟寒之前已经带了支队伍进入秘境。”马怀真扭头吩咐身边的袁六,”其余人就先在这儿等着,保持好和陆辟寒一行人的联系。”
“至于法阵,这就安排法修弟子前来检修重新布置。”
“在法阵维修好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触秘境。”男人抬眼,脸色森寒道:“胆敢违抗命令的,暗部弟子捅就完事儿了。”
“捅死算我的!”
抛下这么句霸气侧漏的话之后,在众人畏惧的视线下,马怀真冷冷地转动轮椅,转身去和公孙冰姿等一干宗门长老商议这秘境解决办法。
“那现在怎么办啊?其他人还困在秘境里呢。”
“这位道友,我师弟师妹全在里面,你以为我不急吗?”
“昆山乔晚和马堂主私交甚秘,你以为马堂主心里舒服吗?”
如今之计,只有先等着了,等着看,秘境里的弟子能不能找到突破秘境的法门。
而陆辟寒带队进入的弟子,起先只是察觉到身后突然传来了点儿动静。
往回一看,却是什安静得十分吊诡,什么东西也没用。
这秘境已经暴露出了诡异之处,昆山这位陆师兄事先叮嘱了,任何感到不对劲之处都不要放过,哪怕只是说不清道不明“感受”。
有时候,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往往就是修士敏锐的“直觉”。
这么想着,昆山的弟子忍不住快步走到了陆辟寒身边:“大师兄,我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陆辟寒看了他一眼,停下了脚步:“哪里不对劲。“
昆山弟子低声:“后面儿。”
就是他们来的方向。
陆辟寒看着他,抬手吩咐另外几个弟子回去探查,没一会儿,那两个弟子就回来了,神情都十分惊恐。
“师兄,传送法阵不见了。”
那马堂主带着的援军……也没进来吗?
“师兄,现在还往前吗?”
陆辟寒垂眼冷声:“后路已断,如今只有继续出发,全力向前。”
没了后路,这几十个先发弟子,只能在陆辟寒的带领下,一路往仙宫的方向而去。
走到半路,其中一个陆家的弟子停下了脚步,失声道:“陆族兄!这……这儿有血。”
还有尸体。
不止一个人的尸体,这些尸体死前不知道下手的人用了什么功法,浑身焦黑,早已看不出容貌和本来的衣着面目。
陆辟寒快步上前,一眼就从这一片焦黑的尸体中翻出了片粉色的衣角。
这片衣角他很眼熟。
这是乔晚的衣服。
陆辟寒垂下眼。
身后弟子茫然无措地看着男人再度弯下了腰,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
咳了很久很久,陆辟寒这才直起了身,嗓音里冷冷地收敛了所有情绪:“继续出发。”
或许杀了乔晚的,就在前方不远处。
*
这……这尼玛不是方凌青吗?!!
看着面前浮在了半空中的少年,郁行之惊骇地瞪大了眼。
少年身上还穿着崇德古苑那身青袍,袍角攀着些桃花,乌黑的青丝用着发簪整齐地束在脑后,几许清俊,几许雅正。
这不是和陆辞仙混在一块儿的那个崇德古苑的傻缺吗?!
郁行之心里一沉,据说魔域有个邪门的功法,除却赶尸门和白骨观的驭尸,还有一种能将人制成活生生的傀儡,再将人生魂拘禁于傀儡之中。
这种傀儡,虽说生魂尚存,但意识被压制,只能沦为傀儡师手下的行尸。
而面前的方凌青,明显是已经被改造过了!除了脑袋还是自己的,身体早就被改造成了个活生生的杀人机器。
从前的方凌青,那就是个脑子有坑的青年,改造过后,修为和身体素质简直有了质一般的飞跃和提升,各种雷系、火系、水系法术玩得信手拈来,灵丝如天罗地网,简直把郁行之吊着打。
一边要护着王如意,一边疲于奔命,郁行之几欲吐血。
尼玛的!
顾忌着之前好歹有同舟共济的情谊,也不敢下重手,万一呢,毕竟生魂还在,万一方凌青还有的救呢,这要是一下重手,一不小心把对方给拆了……
行吧,反正他也打不过。
拽着王如意往地上一扑,滚过一团扑面而来的火球。
郁行之正松了口气,突然间,还在数丈之外的少年竟然如鬼魅一般,缩地成寸,一步迈到了两人面前。
郁行之心里一紧。
完了,要交代在这儿了。
但少年冲到两人面前时,却没立即下手,从手臂上伸出的两把刀刃在半空中顿了一秒,没劈下去。
“快……”
郁行之面色遽变,瞳孔骤缩。
什么?!
“快……”刀刃渐渐举起,素来脑回路不在线上的脑坑青年,这不说话看上去依然像雅正君子的方凌青,终于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狼狈地哭了出来:“快跑。”
穿成白月光替身后 250|同门相见!
方凌青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这状态究竟是死还是活着。
要说是活着吧, 没有体温没有心跳,甚至没有身体的自主控制权, 要说他死了吧, 他还有意识,但意识好像被困在个笼子里, 刚一冒出头清醒一会儿, 立刻又被无边无尽的痛苦给压制。
他依稀听到有人在讲话, 那人提到了梅康平, 提到了魔域, 也提到了萧家, 他聚集精神, 想要努力多探查点儿讯息, 但下一秒,又被血色与黑暗吞噬了。
等下一次再恢复神智的时候,面前只剩下了一地的尸体。
全是, 被他杀的。
他不想这样的, 少年忍不住愧疚地哭了出来,他不想杀人。
在意识获得短暂的喘息之机时,那一瞬间, 方凌青脑子里想到了很多, 想到了白珊湖,齐非道,陆辞仙,甚至乔晚, 最后定格在了孟沧浪的脸上。
他一直都崇敬羡慕孟师兄,羡慕孟师兄能以一个普通凡人的身份,脚踏实地,一步一步长成了崇德古苑人人钦佩的师兄。
其实一开始他也嫉妒过,明明就是个凡人啊,凭什么能做到这个地步?
刚入崇德古苑的方凌青,看着雅正温和,胸口有一捧正气,脑回路不在线上,脑洞大到能补天,但内心免不了的也有点儿阴暗的心思。
当时,孟沧浪这个山村里走出来的少年,面容端正,但衣着寒酸,一直不太得方凌青待见。
太土了。
又土又呆板,一根筋,死学习。
直到某一天傍晚,下了不少雨,黄昏时分,微雨朦胧。
方家小少爷没带伞,彼时还没学会避尘诀,又不愿让雨淋湿了自己的衣服,难得有闲情逸致,就站在屋檐下躲雨。
路过长廊的时候,正好瞥见了客堂里临窗正襟危坐的青年儒生。
对方一直沉默地学到了掌灯时分,昏黄的烛光柔和了青年端正的面孔,落在了书页上。
就像孟沧浪他本人一样,温和而正直。
那一天,方凌青猛然发觉,孟沧浪所付诸的努力原比他的天资更值得人尊崇 。
于是,他开始把孟沧浪当作了自己一言一行的榜样。
方凌青忍不住想,如果是孟沧浪遇到这样的事,他会怎么做,师兄他一定会努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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