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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高月
这时,有人大喊:“郭公子要走了!”
一千多人纷纷下马跪在地上,给郭宋磕头,放声大哭,郭宋眼中也有一丝酸楚,他向众人挥挥手,“大家保重,以后有缘再见!”
他催马向东方疾奔而去,渐渐地远去了,只见一只苍鹰在头顶上盘旋,长鸣一声,振翅向东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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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灵州风云完,请看第三卷《长安蛟龙》】





猛卒 第一百零一章 同官夜客
同官县是京兆府最北面的一个县,也是从鄜洛道进入关中的第一县,商旅往来众多,同官县也因此兴盛,商业发达,仓库众多。
这天傍晚,在同官县北城外的官道上来了一人,骑着一匹异常雄骏的战马,腰佩横刀,马鞍上挂着弓箭袋,穿一件半旧的淡青色武士服,后披一件黑色斗篷,看起来人高马大,威风凛凛。
来人正是郭宋,他沿着黄河东行,到东受降城又转道向南,进入关内道,从绥州进入延州,又沿着鄜洛道南下关中,足足走了半个月,一路风餐露宿,终于抵达了同官县,进入同官县也就意味着进入关中了。
郭宋见天色将晚,便打了个唿哨,让猛子自寻宿处,他见不远处的官道边亮起了一盏灯笼,上面写着斗大的‘酒’字,他便轻轻催马走过去。
刚刚点亮灯笼的酒保,也远远看见了郭宋,他探头看了片刻,见骑马武士正向这边走来,他连忙迎上前笑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郭宋一路上都听的是浓重的陕北腔,到了同官县,忽然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京城口音,很悦耳,略带一点卷舌音,倒有点像后世的普通话,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你们这里还能住店?”
“当然可以,小店占地很大,前面是酒馆,后面就是客栈,公子住店的话,酒水还能便宜两成。”
郭宋翻身下马,将马袋搭在肩头,又将弓箭袋背在身后,把缰绳扔给酒保,“我先吃饭,然后住店,把马匹用上等黑豆喂好,回头有赏!”
“好咧!公子这匹马好雄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酒保倒不是恭维,他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大雄壮战马,不光是战马雄健,这个年轻人也长得这么高,快七尺了吧!
唐朝的七尺就是两米,郭宋虽然没有两米高,却整整一米九,并不像狗熊那样胖壮,而是身材匀称,肌肉结实,一对肩膀格外宽阔,这在男子普遍长得高胖的唐朝,也是比较少见的身材。
郭宋走进酒馆,酒馆里灯火通明,有七八张桌子,只有一半坐了人,基本上都是高足椅,客人们都是三五结伴,看样子都是商人。
郭宋在靠墙边的一张空桌前坐下,把东西放在旁边椅子上,另一名酒保迎上来笑道:“客官想吃点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你自己安排,首先让我吃饱。”
酒馆倒不欺客,酒保想了想道:“我们同州的冷泉羊肉最有名,我给您来一盆红烧羊蹄,再给您来十张胡饼,再烫一壶米酒,再来几碟下酒小菜,两百文钱,您看怎么样?”
郭宋在灵州听刘基说过,同州的冷泉羊肉最有名,但只有京城大店或者达官贵人才吃得到,别的地方都是普通羊肉冒充,这家店显然也不能免俗,不过看在价格不贵的份上,郭宋也懒得和他计较了。
他点点头,“就这样吧!给我先上酒。”
“好咧!公子稍等,马上就来。”
酒保飞奔而去,片刻就送来一壶烫酒和杯子,又端来几碟下酒冷菜,“公子先喝,酒冷了我帮你热!”
郭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喝了起来,比起草原上的奶酒,这酒就实在有点淡寡,不过带一点后世酒酿的味道,这却是郭宋很喜欢的。
“三郎,听说飞天鼠越狱跑掉了,以后鄜洛道恐怕就不得安宁了。”
说话是旁边一桌的几名商人,一名商人重重在桌上捶一拳道:“同州官府还真是没用,连个盗贼都关不住,我看就是监狱牢头被收买了,故意给他创造越狱的机会。”
“听说官府悬赏三百贯,不知会便宜了谁?”
几名商人说着,还偷偷向郭宋这边看了一眼,郭宋这身打扮就是典型的游侠儿,很多游侠儿就是专门给官府缉盗领赏,但郭宋心中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时,酒保端来一盆羊肉,郭宋笑问道:“在哪里可以看到官府悬赏缉捕的榜文?”
酒保笑道:“城门旁边有一块很大告示牌,官府的所有通告都贴在上面,什么悬赏缉捕都有。”
郭宋其实是担心自己,段秀实承诺替他消去原州颁发的天下缉捕令,也不知有没有办到?虽然告示上的画像和他完全不一样,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因崆峒山之事而名扬天下。
这时,酒馆外走进一人,步履踉跄,他摇头晃脑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老子我囊中羞涩,去哪里搞一匹好马来换酒呢?”
郭宋迅速瞥了此人一眼,见他年约二十余岁,长得又瘦又小,尖嘴猴腮,左耳只有半截,脑门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再看掌柜和伙计,都惊恐地躲在一旁,郭宋心生警惕,恐怕来者不善。
男子扫了一圈店里的人,赫赫笑道:“先报个万儿,大爷我便是飞天鼠,准备去中原,但缺一匹脚力,刚才我看见好像有一匹好马,兄弟我就先借走了,容后再还。”
他刚要转身出门,郭宋冷冷道:“你若能活着走出此门,那马就送你了。”
男子打了一个激灵,对方语气毫无感情,冷得就像寒冬的冰雪一样,使他脚下有点迟疑了。
“呵呵!我只是开个玩笑,我真要偷马,还会来这里说吗?这位朋友误会了。”
他正要出门,一支箭擦着他半截耳朵射过,钉在他眼前的门上,郭宋用箭来当暗器,再一次警告他。
年轻男子顿时恼火了,转身怒视郭宋,“这位朋友,你到底要做什么?”
“留下一只手,你就可以滚了。”
年轻男子大怒,从腰中拔出剑,“我飞天鼠在关中也是有头有脸的,那容你如此羞辱,吃我一剑!”
他三步并着两步,一剑向郭宋劈去,身形疾快如闪电,郭宋并没有拔刀,而是一把抓住他手腕,将他拖到自己面前。
“疼!疼!疼杀我也!”
年轻男子只觉骨头要被捏碎了,痛得他失声惨叫起来,手一松,长剑‘当啷!’落地。
郭宋心中的杀机在升起的一瞬间,又被他强行压住了。
他冷冷问道:“教你这一招的人现在在哪里?”
郭宋忽然认出了男子刚才迎头一剑,竟然是四师兄甘雨的‘砍柴招’,也正因为这个缘故,男子才从鬼门关打了个滚回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杀了我吧!”男子忽然硬气起来。
郭宋凝视他片刻,放开他的手,淡淡道:“既然你认识我故人,这次我就饶你一命,不要打马匹的主意,否则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说完他拾起男子的剑,用力一折,剑‘崩!’地断成两截,两截断剑合在一起,再次用力一掰,这柄剑断成四截,随手一甩,四柄断剑全部钉在对面墙上,墙上一只壁虎竟被斩成了五截。
“你走吧!”
郭宋不再理会他,只管喝自己的酒,年轻男子脸色变了数次,他走到门口,又挠挠头道:“教我剑法的人是我师父,但我不能说他在哪里?阁下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吗?”
“你告诉他,甘月下山了。”
年轻男子抱拳行一礼,又心有余悸看了一眼墙上断剑,这才匆匆走了。
郭宋的心情忽然变好了,刚到关中,居然就得到了四师兄的消息。
他忽然感觉不对,抬头看了一眼,见所有人都像泥塑一样呆坐在那里,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气。
郭宋微微一笑,“酒保,把我酒菜送去我房间,我要住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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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卒 第一百零二章 初入长安
飞天鼠果然被他镇住了,一夜没敢再来,次日一早,郭宋结算了房钱,牵马离开了客栈,顺着官道向两里外的县城走去。
离县城越近,官道两边逐渐热闹起来,都修建了房屋,各种小店一家接着一家,很多农民在路上摆着地摊,卖各种蔬菜瓜豆和鸡鸭鱼蛋,不断有穿着布衣荆裙的妇人从城里出来买菜,和农民讨价还价,颇有生机。
这时,郭家看见路边有家估衣店,便将马拴在门口,走了进去,不多时,他从店里出来,顿时换了一身装束,穿一件七成新的青色细麻襕衫,腰束革带,头戴皂纱帽,纱帽前端还有块玉佩,看起来温文尔雅,颇有点像读书人的打扮。
横刀依旧佩戴在腰间,唐朝的读书人也要佩剑佩刀,作为装饰,不过以佩剑为主,佩刀不多,就算有,也基本上是横刀。
他手中还拎一口柳条书箱,武士服、斗篷和弓箭都放在箱子里,把箱子绑在马鞍背后,完全就是一个游学的士子了。
在陇右、朔方以及北方的大部分地区,很少能看到读书人,一般读书人大多是世家子弟,基本上都是文武双修,就像梁武那样,平时都穿着武士服。
但在京城,郭宋这种打扮极为常见,可以说满大街都是,中等阶层的普通男子都穿这样的襕衫,腰束革带,戴皂纱帽,只是年轻人比较喜欢穿武士服,而穿襕衫、带书箱的年轻人往往就是士子。
换了这身衣服后,没有了之前那种雄姿英发的气质,注意他的人明显少了。
郭宋牵马来到城门,城门外确实有一块很大的告示牌,上面还有雨檐,上面贴满了各种官方告示,两名皂衣官差拿着水火棒一左一右站在告示牌两边,不面站了不少人,若不识字,还可以请旁边官差念给众人听。
郭宋扫了一眼,正中间是一份刚贴不久的告示,是传达朝廷旨意,允许商人骑马、穿袍衫,允许商人子弟习武,在此之前,商人都只能穿短衣,只能骑毛驴、骡子之类,不允许骑马穿长袍,商人子弟偷偷练武是可以的,但不允许进武馆,看来朝廷对商人的限制放宽了。
他目光落在左上角,那里贴着一溜七八张通缉告示,第一张应该是最新的,就是昨晚酒馆遇到的飞天鼠,叫做孙佑,长安人,罪名是盗窃官银,悬赏三百贯,画像确实也是尖嘴猴腮,倒有点像他。
郭宋虽然和三百贯赏钱擦肩而过,但他并不缺钱,他马袋里就有在灵州挣下的三百两黄金,价值三千贯钱,况且他还有一座价值五千贯钱的小宅子。
看了两遍,都没有看见自己的悬赏通缉令,看来段秀实真的帮自己消去了案底,他顿时长长松了口气。
他牵着马直接向县城内走去........
两天后,郭宋终于抵达了长安城,一座规模宏大的城池出现在他眼前,长长的城墙望不见头,几座巍峨壮观的城楼矗立在城墙上,外面是又宽又深的护城河。
虽然曾经爆发了安史之乱,但无论安禄山还是史思明,他们都想在长安建都,所以并没有破坏这座天下第一雄城,经过十年的恢复,长安城重新变得繁华富庶,人口密集。
此时已是盛夏,天气炎热,两边柳树上的知了在拼命地嘶叫,中午路上行人不多,官道两边店铺基本上处于休眠状态,郭宋在一家胡饼铺前买了几张胡饼,又灌了一葫清水,一边吃着胡饼,直接从春明门进了长安城。
城门两边有士兵把守,一般不会盘查,但会拦住抽查,士兵们眼睛都很毒,他们看得出哪些人不是本地人,哪些人会有问题。
唐朝普通百姓也没有身份证,只有当官后才会有鱼符,不过郭宋有一份灵州官府开具的户籍证明,证明他是灵州正常编户,凭着这份证明,他一路穿州过府,没有受到任何刁难。
士兵们一般也不会查普通编户,他们的盘查重点是商队,每次都会有点油水,这也算是靠山吃山了。
长安城大街十分宽阔,铺着整齐的石板,两边看不到沿街店铺,也看不到朱门大户,看到的都是长长的坊墙,长安呈棋盘式结构,东西十四条大街,南北十一条大街,这些大街将长安城分割为一百一十座坊,每座坊墙和坊门,晚上亥时正,就开始宵禁关门,金吾卫士兵布满了二十五条大街,不准百姓外出,只能呆在各自的坊中。
从春明门进城,距离郭宋小宅所在的宣阳坊不远,不过他现在暂时还不想去收自己的小宅,他要找到京城的清虚观,大师兄甘风就在那里当住持。
清虚观位于晋昌坊,据说离大雁塔很近,郭宋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清虚观,但着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清虚观占地最多只有三亩,周围比较荒凉,左面是一条小河,河对岸是一座废弃的城隍庙,占地很广,杂草丛生,背后是一片松林。
而且晋昌坊内大都是底层百姓的民居,房子用泥土夯成,屋顶是茅草,家境稍微好一点的,会围一座小院,但大部分人家都没有院子,只看见黑漆漆的窗洞和破旧的木门。
虽然清虚观的地段很糟糕,不过郭宋也能理解,师父的儿子也不是豪门巨富,家境只能算中上,当然要选土地最便宜的地方给父亲修建道观。
清虚观倒是砖木结构,黄墙黑瓦,尽管占地面积小了点,但看起来还是不差,而且门口有一株至少上百年的大槐树,把道观古色古香的气质映衬出来了。
大门开着,里面香烟缭绕,有香客在院子里烧香,大门上方挂着一块银边黄底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写着‘清虚观’三个大字,郭宋心中一热,清虚观三个字和崆峒山的清虚观一模一样,都是师父的手笔。
郭宋刚走进院子,迎面来了一个小道童,向他抱拳施一礼,“施主可是来烧香?”
“这个.....我是来找你们住持!”
小道童恭敬道:“师父出去做法事了,要下午才回来。”
“这样啊!”
郭宋又笑道:“我是从崆峒山清虚观过来,你师父如果叫甘风的话,那他就是我大师兄!”
小道童眨眨眼睛,“莫非你是甘月师叔?”
郭宋大喜,甘月就是他的道号,只是从未用过,只有师父和几个师兄知道,他连连点头,“我正是!”
小道童笑了起来,再次施礼,“原来是师叔,我叫清风,是师父的第十二弟子,师父给我们说过,这几个月师叔会来,让我们留心。”
郭宋心中暖烘烘,大师兄一直没有忘记自己,他竟然有一种找到亲人的感觉。
“请师叔随我来。”
小道童清风一摆手道:“我们去后院!”
“我这马怎么办?”
“不妨,后面有牲畜棚,里面也有一匹马,好像还是师叔送给我们的。”
郭宋会心一笑,那是自己从甘州回崆峒山,没法安置马匹,请张明春送到了京城,还是去年春天的事情。
道观不光有马,还有七八头毛驴,还请了一名马夫来照顾,郭宋把马交给了马夫,这才跟随小道童来到后院。
后院约有一亩地,房舍密集,至少有二十余间,道士们的宿舍、厨房、仓库都在这里,还有五六间客房,不过房间都很小,里面刚好能放一张床,还居然是上下铺,里面靠墙再放一张小桌子。
靠墙还有一株参天大树,猛子从天空冉冉落下,落在大树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道观背后好像就是一片树林。
“这是我们的宿舍,道童两人一间,道士一人一间,师父的道房在最里面,师叔,这边走!”
他们走到隔壁院子,这里就是客房了,一共有六间屋,一般都是其他道观的道士过来借住。
“清风,你见过三师叔没有?”郭宋最惦记的就是三师兄甘雷。
清风笑嘻嘻道:“那个很胖的三师叔啊!上个月他还来过,我们很都喜欢他,每次来都会带糕饼给我们,他好像就是开糕饼店的。”
郭宋差点一个踉跄,他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师兄甘雷开糕饼店?




猛卒 第一百零三章 清虚新观
郭宋的房间不窄,至少有十个平方,里面床铺蚊帐、坐榻桌柜,各种日常用品都齐全,清风拎来一桶井水,笑道:“师叔洗脸吧!师叔肚子饿的话,我去厨房下一碗面片。”
“不用了,我在城外已经吃过,清风,道观里就你一人吗?”
清风点点头,“师父和师兄们都去做法事了,道观里就只有我一人看家,大家都在努力赚钱。”
郭宋一怔,问道:“你们很需要钱?”
“以前不需要,但师父上个月想把道观后面一片五亩的空地买下来,说要修金身阁,供奉师祖。”
郭宋心中猛地一紧,他随手将门关上,连忙问清风道:“师祖的金身现在在哪里?”
“现在供奉在玄都观,被它们借去了。”
郭宋眉头一皱,“怎么会在别的道观内?”
“没办法,我们请人做金身时,消息泄露出去了,玄都观是京城最大的道观,它们观主几次上门,官府也来人了,后来东家也来了,师父实在扛不住压力,只得答应借给玄都观。”
东家就是木真人的儿子,是清虚观的真正主人,连他都来劝说,难怪师兄顶不住压力。
“玄都观说过什么时候还吗?”
“他们说借去供奉三年,但如果我们的金身阁建好,也可以提前还,当时还写了契约。”
郭宋点点头,“你去忙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出来。”
“不用,师叔先休息吧!”
清风刚要走,郭宋又想起一事,问道:“你知道你胖师叔在哪里吗?”
“我只知道在新丰县,具体地方得问师父。”
清风抱拳行一礼,匆匆去了,前面的香客都要他照顾,他还真走不开。
郭宋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目光注视屋顶的房梁,他原本很好的心情已经被师父之事给破坏了,也让他从最初的兴奋中冷静下来。
多少年前他就想着来京城,而现在他已经躺在京城清虚观内,很快会见到大师兄,然后呢?他可能还会去看看甘雷,再然后呢?他已经不是道士了,清虚观也不属于他,他的下一步又该何去何从?
郭宋当然不是清心寡欲之人,他若清心寡欲,还不如当一辈子的道士,他有着很明确的目标,否则他就不会放弃河西的机会,放弃灵州的机会,放弃李晋阳的招揽。
现在自己终于来到长安,又该怎么接近目标呢?郭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很好的思路。
也罢,先在长安城安定下来再说吧!
在胡思乱想中,他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他感觉到外面很热闹,郭宋坐起身,走出了房门,只见院子里几个道士在打水,小道士清风看见他,点点头笑道:“师叔起来了!”
“你师父呢,他回来没有?”
“师父回来了,就在外面呢!”
这时,脚步声响起,一个中年道士急匆匆走进,满脸笑开了花,“老五,你终于来了!”
来人正是多年未见的大师兄甘风,师兄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甘风又打量他一下,给他胸口一拳,“臭小子长这么高了。”
郭宋不好意思挠挠头,又笑问道:“师兄,这些都是你徒弟?”
“都是!我刚来的时候,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慢慢收了十二个弟子,都是京城贫寒人家子弟。”
甘风又回头喊道:“大家都过来,给小师叔磕头。”
一下子跑进来十几个道士,最大的也有十七八岁了,众人跪了一院子,给郭宋磕头,“拜见小师叔!”
郭宋没想到一下子有这么多师侄,心中有一丝感动,他便笑眯眯对众人道:“大家都起来吧!回头我给大家见面礼,每人一领新道袍,一件法器,不过我是给银子,你们自己去买。”
众人大喜,“谢谢小师叔!”
甘风又挥挥手,“去收拾饭堂,准备开饭了。”
众人一哄而散,郭宋这才对甘风道:“大师兄,我已经还俗了。”
甘风点点头,“我知道,你们几个都还俗了,但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我师弟,先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清虚观的晚饭是粗茶淡饭,基本上看不到荤腥,不过能吃饱,在崆峒山生活了十年,郭宋对吃饭没有任何挑剔,只要能吃饱就是最大的幸福。
吃罢晚饭,两人来到后堂,甘风请郭宋坐下,郭宋问道:“铁木剑收到了吗?”
“收到了,是一支商队送来,师弟要用的话,可以拿去!”
郭宋摇了摇头,“师父要求我们把它一代代传承下去,在我手中迟早会毁掉,还是放在师兄这里,作为道观的镇观之宝,这把铁木剑实际上是黑衣大食和波斯的结盟证明,是一把祭剑。”
甘风点点头,“我会把它传下去!”
沉默片刻,郭宋又问道:“师父的金身是怎么回事?”
甘风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师兄我无能啊!没有权势后台,导致师父的金身被玄都观强行请走,现在我们拼命攒钱,早日修建起金身阁,把师父请回来!”
郭宋沉吟一下问道:“师兄修建金身阁需要多少钱?”
“买地两千贯左右,修建三层阁楼大概要一千五百贯,一共需要三千五百贯,老四上个月送来五百两银子,老三家境不宽裕,但也送来三十两银子,我们自己也攒下两百银子,我会努力,争取三年内请回师父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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