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无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伊莱
夏青看她这么胡搅蛮缠,干脆用最直截了当的方式来做出回答:“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四十一条的规定,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依据刑法应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管制或者拘役。你们当年不仅花钱从人贩子手里买小孩儿,甚至还在公安机关对进行解救的时候加以阻挠,判缓刑已经是从轻处理了。”
说完之后,她见李静一脸不服气的想张嘴说话,便直接抬手示意一下,没有给她机会开口:“如果这么说你们还是觉得不能理解,那我就再举一个例子。”
夏青停顿了一下,伸手一指李静,问一旁的陈红宝:“现在有个人把你老婆骗走了,卖到离你家很远的地方去给别人做老婆,过了两三年,公安机关把她解救出来,送回家,但是花钱买她做老婆的老头儿要求你把他买媳妇的钱还回去,最好把这两三年他用在女方身上买衣服和吃饭的钱都清算一下,可以么?”
“那肯定不行!”陈红宝没有多想,当时就做出了回应,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意味着什么,顿时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瞧,这么一换位思考,你们不是什么道理都懂么!”夏青笑着耸耸肩,“既然道理都懂,咱们就别明白人还故意说糊涂话了吧。”
纪渊在一旁看了看夏青,嘴角轻轻勾了勾。
故意胡搅蛮缠的招数被夏青给拆了,陈红宝拉长了脸没有接话,李静也只能是讪讪的抱怨夏青怎么举那么难听的例子,说她被卖去给老头儿做媳妇,除此之外倒也一句都不敢再颠倒黑白的去控诉了。
“按照常理来说,当初因为买了朱浩瀚回家去,套用你们自己方才的话讲,差一点就吃了牢饭,你们应该对朱浩瀚存在心理阴影吧?为什么还想要找他?”夏青见他们两个人都老实了不少,便开口继续向他们询问起来。
陈红宝方才吃了亏,现在看样子是不愿意开口说话了,李静比他憋不住话一些,听夏青这么问,就做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说:“那孩子在我跟前养了两三年的时间,天天我搂着他哄他睡觉,做饭给他吃,所以他被带走之后,有一段时间我那一天天也是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干啥都不对劲儿!
那我们不就是想,一条狗你养它一段时间,就算被别人抱走了,再见到也还认识你呢,那人还能不如狗讲感情么?所以我们就想看看他,跟他一起找找以前的感情,这都那么多年没见了,看看他还记不记得我们这爹妈。”
纪渊皱起了眉头,夏青也觉得李静这话让人听着浑身都不舒服。
这已经不是这对夫妻第一次把朱浩瀚和狗放在一起去打比方了,现在更是大言不惭的以朱浩瀚的“爹妈”自居,这种言论在任何一个三观正常的人听来,都是不可理喻,并且也恬不知耻的。
“既然这么多年没有找到他了,怎么突然之间就能那么准确的找到朱浩瀚的地址?”夏青继续问,“这一次是你们第二次来找他吧?上一次是在他的学校里面,对吧?你们是怎么知道朱浩瀚在x大学的?”
“就是有人往我们家送了一个快递,”李静回答说,“一打开里头写的一个地址,还有一个学校的名字,还写了说如果想要找朱浩瀚,就去这个学校的体育馆就能见到,他现在是可有名的啥篮球明星了。”
罪恶无形 第五十四章 纸条
“那一次,是你们时隔二十年第一次得到有关朱浩瀚的消息?”纪渊问。
“是啊,要不然你以为是咋样?我们又没有那上天下地的能耐!我们就算是再有心思找,也得找得着算啊!”李静一边说一边撇着嘴冲他们翻白眼,感觉和人说话的时候翻白眼是她的一个表达情绪的坏毛病。
“这一次直接找到朱家门口去,也是收了一个快递,里面告诉你们地址的?”
“是啊,有好心人愿意告诉我们地址,那我们就过来看看呗。”李静回答道。
“你们前后两次收到的有地址的快递,你们有没有带在身上?”纪渊问。
“没有,我们看完就扔了!”陈红宝立刻就开了口,抢在自己老婆说话之前回答了纪渊的问题,“那东西看完了就记住了,还留着干啥!早就扔了!”
“所以你们是凭着记忆找过来的喽?”夏青有些惊讶的看着陈红宝。
陈红宝哼了一声:“那咋啦?我这人天生记性好,咋啦?!”
“那好啊,能不能请你现在就给我们说一下朱家的地址是什么?”夏青不慌不忙的开口追问,“不需要具体到门牌号,你把路名、小区、楼号说出来就行。”
陈红宝一滞:“我本来是记得的,后来被你们给弄这儿来,我紧张,忘了!”
“暂时忘了没有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慢慢回忆。”夏青不以为意,没有因此而放弃的打算,依旧对他很有耐心,并且还态度很好,始终笑眯眯的,“你们大老远的能一直记着地址过来,说明还是记得很扎实的,一定能想起来。”
陈红宝有些傻眼,他以前应该是在耍赖这个办法上面屡试不爽,却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好像很好对付的样子,居然打算跟他硬耗下去。
时间他们当然也是有的,可是有时间不意味着在派出所里跟几个警察大眼瞪小眼儿的耗着,这种感觉总归是不大好的。
不过陈红宝却没有打算那么快就妥协,似乎打定主意想要和夏青杠一杠,坐在那里垂着眼,抄着手,就是不说话,他老婆李静坐在旁边也一言不发。
夏青见状,对二人笑了笑,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一副等着陈红宝回忆起来的架势,纪渊则陪着坐了一会儿,就到门口去打电话了,他出门之后,一边打电话一边往远处走,屋内的人就只能听到他在电话接通之后,说了一句“帮我查一下”,至于查什么,他走远了,谁也没听清。
陈红宝眼皮动了动,一旁的李静更是毫不掩饰的竖着耳朵试图听清楚外面的说话内容,确定纪渊走远了听不清,还颇为不满的瞪了夏青一眼,就好像没有办法偷听到纪渊打电话的内容这是夏青造成的一样。
夏青对她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只是中间开口询问了陈红宝几句,问他有没有回忆起来朱家的地址,陈红宝也是好像听不见一样,不加理睬。
过了一会儿,纪渊回来了,在夏青旁边坐下,一言不发地看着陈红宝。
陈红宝在纪渊的注视下,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用眼睛偷偷的朝纪渊打量,每次见他看着自己,就赶忙移开目光,周而复始。
几次之后,依然是李静先沉不住气了,她气鼓鼓的问:“你们到底想要干啥?你们还想把我们俩弄这儿关一辈子啊?啥时候是个头儿?!”
夏青爱莫能助的耸耸肩,一指陈红宝:“这事儿得问你们啊,我这不是在等着你们把朱家的地址帮我们回忆起来么,我也是急得不得了啊。”
她用一种不急不忙的语气说这话,所谓“急得不得了”简直是肉眼可见的不可信,李静气鼓鼓,却又没有办法,只好扭头去偷偷的拧身旁的陈红宝。
陈红宝也有些憋不住了,先是不耐烦的甩开李静拧巴自己的手,然后气呼呼地把手伸进外套的内里口袋里面去摸了半天,然后掏出两张纸条,皱皱巴巴的,然后恨恨地甩过去,丢向夏青和纪渊,带着老大一股子怨气。
纪渊伸手接住那两张皱巴巴的纸条,展开来看了看,两张纸条上面,一张写着x大学的地址,上面还特别标注了一下体育馆。
另外一张纸条是从信纸上面裁下来的,大概有那么三指宽,上面也是没有任何前言后语,只写了一个朱家的地址,有趣的是,这个纸条上面朱家的地址只有路名,小区的名字,具体到了门牌号和楼层,却没有准确的注明门牌号。
纪渊捏着那张写有朱家地址的纸条,若有所思。
“刚才不是说扔掉了么?说这个谎是想要保护帮你们提供信息的人?怕人家被你们给牵连了?”夏青当然不意外陈红宝能把纸条给拿出来,她现在要做的是让这两个惯于耍无赖的人开口说几句实话。
“我们保护谁啊!我们又不知道是谁给我们寄来的这个地址!当初收到了以后是真是假都不知道,我们不也是寻思着试试才来的么!那会儿我们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受骗上当!”李静一听这话立刻就不乐意了。
还是陈红宝比较抓得住重点,他就没有理会夏青说他们想要保护谁那一茬儿,而是一脸警惕的反问夏青:“我们为啥会拖累别人?!我们干啥了?!”
“你们干什么还是没干什么,现在我们也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取证,不过上一次你们来找朱浩瀚,然后双方起了冲突,闹得挺厉害,之后你们又来到了w市,恰好朱浩瀚就在这期间遇害了。”夏青对他说,“所有和朱浩瀚闹过矛盾的人,我们都需要调查清楚,这是寻常的工作流程。”
“我们跟他有什么冲突,没有冲突!”陈红宝听了夏青的话,立刻开口回答,他语气坚决,听起来倒没有先前那么强硬了,“我们就是想孩子想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能找到他了,就过来看看,他嫌我们穷,不愿意认我们,那就算了,当长辈的,哪有人会跟孩子去一般见识,计较啥呀!”
一旁的李静虽然沉不住气,却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一听自己丈夫这话,顿时就明白了,忙不迭的在一旁跟着点头,也不表达自己的愤怒情绪了。
夏青觉得自己真是要对着两个人刮目相看才行,到了这种时候,虽然害怕被牵扯到刑事案件当中去,态度上已经有所软化,可是仍旧不忘话里话外的在表达当中颠倒黑白,粉饰自己的行为,把自己说得又慈爱又无辜。
“你们觉得朱浩瀚当时的愤怒是因为嫌贫爱富?”夏青问。
“那有啥不可能的!我就不信,我们俩要是现在有好几百万好几千万,我就不信他还不愿意认我们!当初在我家里,跟我吃一个碗里的饭,我哄他睡觉,他跟我叫妈妈那个时候,咋没嫌我们穷!”李静咬牙切齿地说。
陈红宝在一旁瞪了她一眼,李静悻悻的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不说话了。
“朱浩瀚对你们有敌意,难道不是因为当年的事情?”
“你们这么讲话就没道理了!”陈红宝自然是不接受这种说法的,尽管他会刻意隐藏好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轻易的暴躁起来,但还是要为自己鸣不平,“那当初又不是我们把他给骗走卖了的!他要恨也得去恨卖他的人,我们把他买回家去,好吃好喝的养他,他恨我们干啥?他都应该谢谢我们!没有我们他早死了,那还能有机会活这么大,还打什么篮球,当什么明星!”
“所以朱浩瀚在你们见到他的时候,确确实实曾经对你们表达过强烈的恨意咯?”夏青迅速的从陈红宝的话里面抓到了关键信息。
陈红宝一听这话,觉得自己似乎失了言,脖子一梗,不说话了。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短时间的沉默。
小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朱浩渺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夏青和纪渊在也没觉得惊讶,很显然是她上来的时候,派出所的民警应该是已经把他们在这里的事情告诉过朱浩渺了。
不过看到朱浩渺来,夏青倒是有一点诧异的,之前从刑警队离开的时候,朱浩渺走得很决绝,似乎是已经不想再理会因左易而起的这一系列的闹剧了,现在一共没过来多久,她居然来了,而且还是自己来的。
陈红宝和李静都认得朱浩渺是谁,之前双方起过冲突,现在一看她进来,两个人都摆出一副时刻准备再吵一架的那种防御姿态。
朱浩渺却瞧都没朝他们俩那边瞧一眼,只是表情淡淡的和纪渊、夏青打了个招呼,然后对他们说:“我过来就是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情,刚刚医院已经通知了,我父亲醒过来,伤心肯定是很伤心的,不过情绪还算稳定,基本上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我也就放心了很多,绷着的那根弦可以稍微松一松了。
这两个人我刚才在外面和派出所的警官已经说过了,这一次我可以不追究他们什么,但是下不为例,如果还敢对我们家人有任何的骚扰,我也一定会报警,也会采取任何措施去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我们家最近遇到了那么多事,先是浩瀚年纪轻轻的就没了,现在我父亲在医院里面也还需要休养上一阵子,家里面的生意也很忙,我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关注其他的,去和不三不四的人打嘴仗,纠缠不清,所以就这样吧。”
李静眼睛盯着朱浩渺,身子在椅子上动了动,似乎想要站起来,应该是对于朱浩渺把他们称为“不三不四的人”感到恼火,不过被陈红宝拉住了,所以又不甘不愿的坐了回去,没有吭声。
“不追究?”夏青是旁人,对朱浩渺的选择当然无权置喙,只觉得有些意外。
“嗯,”朱浩渺很明显心意已决,“还是老话说得有道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如果不是有自己人心思不端正,先开了一个坏的头,把外面的人给引过来,后来的这些事都是不会发生的,别的无赖也不可能找到我们家里去。”
她转向因为自己的措辞而愈发压抑不住不满的李静和陈红宝,愤怒的瞪了他们一眼:“除非你们打算向我和我的家人道歉,否则最好把嘴巴闭上,不然的话,你们今天去我父亲家里砸门,谩骂,还打人的事情,咱们就好好的说道说道,把该算的账好好算一算,我父亲住院的费用可是不低!”
不知道是不是最后的那一番话震慑住了陈红宝和李静,这两个人忽然之间就老实了起来,不但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连多余的表情也没有,李静甚至没有明着暗着冲朱浩渺翻过一次白眼,就只是垂着眼皮老老实实的坐着。
既然朱浩渺已经表了态,作为今天早些时候发生冲突的其中一方,也是无缘无故被人上门骚扰,还惊吓到了家中老人,明显吃了亏的那一方,她表示不计较不追究,在陈红宝和李静没有实质触犯到治安处罚法的前提下,派出所也没有意见,所以在确定夏青和纪渊已经把需要处理的工作都处理完,就对陈、李二人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之后,让他们走了。
陈、李二人离开之后,朱浩渺也和夏青他们一起离开派出所,她看起来整个人都充满了疲惫感,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
三个人出了派出所,夏青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朱浩渺的车,便问她是怎么过来的,朱浩渺答说自己从公安局离开之后,因为突然之间得知了那么多自己之前并不知道的秘密,心情非常不好,感觉有些精神恍惚,她怕自己这种状态下驾驶容易出事故,没敢开车,方才是乘坐出租车过来的,夏青闻言便请朱浩渺上车,她和纪渊帮忙送她去医院,朱浩渺客气了几句,便选择了恭敬不如从命。
罪恶无形 第五十五章 不计较
最近这些天里,夏青一共见过朱浩渺两次,案发的时候一次,这是第二次。
前后两次间隔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朱浩渺的状态确实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并且神奇的是,她并不是愈发的憔悴,反而好像振作了精神一样。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朱浩瀚的尸体被发现,得知了堂弟的死讯,朱浩渺受到很大的打击,看起来十分脆弱,依偎在左易怀里啜泣的样子夏青还是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夏青对她的印象应该是一个依赖性比较强的人,个性可能比较温和,虽然有点因为家境而产生的优越感,但整体对丈夫还是仰视和依赖的。
紧接着,这一次见面之前,朱浩渺遭受到的打击就可以说是接踵而至了,先是当年买走朱浩瀚的陈红宝、李静夫妇觍着脸上门来纠缠,紧接着老父亲因为突然得知朱浩瀚死讯而进了医院抢救,然后她又得知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朝夕相处了二十年的丈夫。
换做是一般人,眼下的状态应该比上一次见到还要更加凄惨数倍。
可是朱浩渺却并不是这样的,她虽然看起来充满了疲惫,整个人的气势却好像一下子就强硬起来了似的,处理问题也果断干脆,让人刮目相看。
回去医院的路上,朱浩渺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苦笑着问特意坐在后排陪着自己的夏青:“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的决定有些不可理喻?遇到这么恶心的事情居然都选择不追究,还放了那两个人渣走,会觉得我可笑么?”
“没有,很多事别人怎么看不重要,当事人的感受才是第一位的。”夏青摇摇头,“毕竟其他人都只是看客,可以云淡风轻,也可以义愤填膺,只有当事人是在亲身经历一切,不管是痛苦还是愤怒,都是当事人真真切切在承受的。所以不违反法律和道德的前提下,不用太在意别人怎么想。”
朱浩渺听了夏青的话,颇为动容,眼睛里似乎有泪光在闪烁,她赶忙深呼吸,微微抬起头,努力的把自己的情绪克制住:“是啊,被人都是看客,我们家在实实在在的经历这些痛苦,你说得太对了!如果可以,我把刚才那两个混蛋千刀万剐了都愿意!可是可能么?不可能,法律不允许,所以我能怎么办?
那两个人你们也看到了,就好像是滚刀肉一样,死猪不怕开水烫,还特别会耍无赖,如果我跟他们杠到底的话,就需要非常大的精力,还需要耗费时间,并且情绪必然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这些一点疑问都么有。
可是现在,我们家里的情况你们是最清楚的,浩瀚尸骨未寒,我父亲受打击还在住院,医生说醒过来是醒过来了,生命危险暂时也躲过去了,但是还需要调养一阵子,元气大伤,不能允许他轻易出院,怕又出问题。”
说起家里面的现状,她有些无力,呼吸里面能感受到颤抖得声音,夏青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所以也只能拍了拍朱浩渺的背以表安慰。
“家里的生意还是要有人打理,原本两个人可以分担的事,现在我得一个人扛下来,涉及到的不光是一个财产的分割问题,还有职务变动……这种时候我得撑住了,不能随随便便就垮掉,但是撑住真的不容易,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可以浪费在跟那些混账无赖再去搅合了。”朱浩渺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
夏青被她话里面流露出来的意思给吓了一跳:“你是打算和左先生……?”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觉得我们俩还能走得下去么?”朱浩渺笑了笑,笑容看起来有些惨兮兮的,“不怕你笑话,我当初对我先生是绝对的一见钟情,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想我要是能嫁给他,那我这辈子多幸福!这种感觉你能体会么?”
夏青笑了笑,其实这种感觉她是不大能够理解的,不知道是不是性格使然,从小到大她都不是一个视觉动物,对于所谓的帅哥也好像带着一种天生的免疫似的,没有办法仅仅凭借一张好看的脸就对这个人产生任何特别的情愫,所以一见钟情这种事,对于她来说太过于不可思议。
不过人和人毕竟不同,自己不理解不代表对方的选择有问题,朱浩渺喜欢左易英俊的外貌,并且在这二十年的婚姻当中,估计也还是幸福美满的日子占了绝大多数,否则以她现在这种触犯到了原则上的忌讳就绝不勉强自己凑合着过的个性,他们的这段婚姻是不可能维系这么久的。
“这么多年来,我不是不知道他的企图心,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敏感和不自信,但是都说爱一个人就要包容对方,我也一直安慰自己,没有企图心的男人就没有上进心,一个男人没有上进心,那基本上就是一个废物了!所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虽然我找的男人并不是天生就条件很优越,但他至少有上进心!
包括他一直以来觉得我父亲在浩瀚身上砸钱,供浩瀚学习篮球,找著名教练什么的,这些都是溺爱,都是在把家里面的钱白白打水漂,我原本其实一度还挺理解他的,因为当初我也不是很理解我父亲放浩瀚去追梦的这个做法。”
朱浩渺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呼出来,仿佛想要把压在心头层层叠叠的沉重都一起释放出去一样:“后来我看着浩瀚为了练球那么拼,又看他一次一次的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心里面的想法就一点一点的发生了改变,我意识到自己最初的不支持,其实是因为嫉妒而反对,并不是真的认为那样不对才反对的。
我是我父母的独生女,我父亲的生意做得也还算比较成功吧,所以我像浩瀚那么大的时候,我父母给我的选择空间就并不是很大,他们都希望我帮他们一起打理家里面的这一摊生意,做我父亲的接班人。
我知道对于很多人来说,这肯定是很好的事,但是对于一个十六七岁大的女孩子来说,其实满脑子都是梦想,不管现实不现实,都是充满期待的。
我父母当初给我安排好了我未来要走的路,我试着抗议过,没有什么用,后来也就顺从他们的安排了,但是等到我已经放弃了我的那些理想和梦想,安于现状之后,看到他们反过来全心全意的支持浩瀚的梦想,我就有些不平衡了。”
“你的这些想法,左易知道么?”夏青状似随意的问。
“他不知道,这点脑子我还是有的。”朱浩渺摇摇头,脸上挂着的苦笑变得愈发凄凉,“你想象不出来,我当初为了让我父母能接纳我找的这个各方面条件都比我们家差了太多,并且又比我大不少的男朋友,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大的力气,我一直在努力的充当左易和我父母中间的双面胶,想要让他们彼此接纳,彼此喜欢,能够越来越亲密,感情越来越深。
所以这么多年我都已经习惯了,凡是我觉得可能会让他们产生隔阂的事情,就到我这里为止,我一个人来消化,我父亲觉得左易小家子气,我从来不告诉他,所以他觉得我父亲不该砸钱供浩瀚打球,我最初也是没告诉过我父亲的。”
说到这里,朱浩渺似乎是被勾起了一些难过的回忆,所以一时哽咽,话都说不下去,只能把头扭到一旁,一手捂着嘴巴,一手冲夏青摆了摆。
“从方才我们的调查来看,你先生在这件事上倒是没有说谎,”夏青没有“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的思想,左易和朱浩渺的婚姻存续也不是她能左右的,只不过看到朱浩渺如此难过,让她想略微给对方一点安慰,“陈红宝夫妇跑去你父亲家里大吵大闹的这一次,应该确实是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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