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程之内遍地真理

然后晚上，乔桥顺路去了一趟除灵师协会，拿到了资料。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
接待员小姐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就像是。
看着某些喜好对年纪和身材比自己小很多的女生出手的家伙的眼神一般。
乔桥不懂人心。
他只能看向资料。
新井慎之介先生就职的是一家游戏公司，灰帽软件。
这个游戏公司过去出品过几款小品级的游戏，都是恐怖惊悚题材。
这一次，也是一款动作类的恐怖类游戏。
原本，乔桥以为是公司里闹鬼。
但实际确认了资料后，乔桥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真正闹鬼的。
是游戏。
灰帽软件现在正在开发的游戏名叫《恐怖乐园》。
是一款带有恐怖要素的动作类角色扮演游戏。
玩家要控制一个被困在一间废弃游乐园里的普通人，面对各种闹鬼的游乐设施，逃出生天。
当然，游戏拥有战斗要素，甚至还能加属性点。
在经历一些寻路之后，还有和各种boss的战斗。
问题就在这里。
游戏的最终boss，是一个小丑。
乔桥看过资料里的一些游戏截图。
咧开嘴角的笑容，浓妆，神出鬼没，让人不寒而栗。
倒是很符合恐怖游戏的氛围。
但是，一名游戏测试人员在两天前正常进行测试的时候，忽然发现。
他打不过这个boss了。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菜。
作为测试组的成员，他已经打过无数次这个boss，闭着眼睛都能用一百零八种姿势完虐它。
可那一天，他尝试了二十次。
却全都被这个boss击败了。
甚至于，这个boss还出现了原本设计里完全没有的招式。
比如，突然分身出两个，一边跳舞一边攻击玩家。
比如，召唤出旋转木马，骑在马上高速移动。
又比如，它会突然掏出十七把飞刀，直接秒杀玩家。
完全不讲道理。
在摔坏了三个手柄之后，那位测试人员放弃了。
倒不是因为他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而是下班时间到了。
他以为可能是某些地方出了bug，决定第二天再向开发反馈。
但第二天，这位测试没有来上班。
他自杀了。





射程之内遍地真理 028章.被诅咒的游戏
自杀的测试名字叫井上贵。
在灰帽软件就职七年，临近三十，还没有女朋友。
每天，井上贵先生都会准点九点来公司上班，然后六点下班。
从不加班，绝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
医生说他除了有些肥胖之外，都很健康。
也正因此。
第二天九点半的时候，同事发现井上贵还没到公司，也没有请假的联络。
在排除了他找到女朋友这个选项之后，给他打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
住得近的同事直接去了他家。
这才发现自杀的井上贵。
可喜可贺的是，井上贵没有死。
他选择了上吊这种和国最常见的自杀方法。
但是，井上贵先生错误地估计了布条的坚韧程度。
与自己的体重。
上吊的布条在中途被崩断。
井上贵摔了下来。
撞到脑袋，昏厥了过去。
顺带摔骨折了一条腿。
虽然不能说可喜可贺，但总归是保住了性命。
警察对井上贵进行了问话，可是井上贵却并不记得自己自杀的经过。
进行了备案之后，警察离开了。
几位热心同事当天下午去医院探望了井上贵。
其中就有新井慎之介。
他们在交流，井上贵提到了那个boss的事情。
当然，这不是在说井上贵即使住院了还关心工作，而是他说起。
那天晚上，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中，那个小丑依旧在追杀他。
等回过神来，自己就已经被抬进医院了。
其他人还在调侃井上贵怕不是玩游戏玩出心理阴影了。
但没人想到，第二天，也就是昨天。
另一名测试被发现在自家自杀。
同样是上吊。
不过，这名同事是和女朋友一起住的。
他的女朋友及时救下了他。
由于经历过灵异事件。
新井慎之介在医院问过情况之后，发现了两位自杀者的共同点。
都是上吊，都在前一天晚上梦到了游戏里的小丑，并且被其追杀。
同样都没能击倒那个貌似出了bug的小丑boss。
他觉得，这可能是怪异导致的事件。
接着，新井慎之介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今天早上也玩了一下测试版。
被小丑boss击败了。
......
“不过，至少，新井先生没有自杀。”
乔桥看着资料，自言自语道。
他在得知了这件事后，让新井先生去除灵师协会提交委托的同时，让接待员小姐找同事给新井先生进行了简单的净化。
根据接待员小姐的说法。
的确，从新井先生的身上，找到了一丝淡淡的怨念。
看来的确是灵异事件。
本来，乔桥觉得事情有些严重，让新井先生直接找协会的其他除灵师。
但新井先生却拒绝了这个提议。
可能是不太放心其他的除灵师吧。
总之。
周末的早上。
乔桥骑着自己的小摩托，来到了位于东京中野区的灰帽软件。
这是一幢四层的小型办公楼，能够从外面看到连接每一层的楼梯。
一楼挂着灰帽软件的招牌。
今天是周六，同时由于公司里发生的灵异事件。
所以员工都放假在家。
只有新井慎之介，还有社长大和田邦男等人在公司等待乔桥的到来。
浅野亚梨子在十分钟后也到了。
或许是不想太张扬。
这次没有乘坐她家的黑色高级轿车。
而是打出租车来的。
不愧是热田神宫的见习巫女。
真有钱。
乔桥暗自感叹道。
“不好意思，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实在是对不起，老师。”
或许是知道自己迟到了一些，浅野亚梨子一下车，就向乔桥深深鞠躬。
她穿着以红白为主色调的衬衫，宽松的长裤，运动鞋。
脑后，用檀纸扎出了一个马尾。
很是青春的模样。
“老师？”
新井慎之介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是初中生的少女。
又看看乔桥。
好像理解了什么。
没想到大师也有这种癖好。
“这位是浅野亚梨子，热田神宫的巫女，因为一些缘由，将和我一起除灵。”
乔桥介绍道。
听到热田神宫的名字，那位鬓角已经发白的大和田社长忽然眼前一亮。
“热田神宫，那可是大神社啊。”
比起乔桥，热田神宫的名字还是更加响亮的。
要不是因为新井慎之介是公司里唯一一个经历过灵异事件，并且强力推荐了乔桥。
大和田社长可能也会花钱找大神社来进行除灵吧。
毕竟这可是事关公司未来的大问题。
“我只是老师的助手而已，对比起老师，我还十分不成熟。”
浅野亚梨子很懂事地站在了乔桥后面半个身位的地方。
听到浅野亚梨子的话，大和田社长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乔桥。
既然热田神宫的巫女都这么说了，那么这位年轻人应该还是水平不错的吧。
他请两人来到了会客室。
稍微介绍了一下资料中没有提到的情况。
灰帽软件成立于十年前，最开始是一家贩卖硬件的公司。
由于接触到电子游戏，大和田社长开始将公司转型为游戏公司。
十年间，出品了许多游戏，销量逐步提高。
《恐怖乐园》是目前灰帽软件全力制作的游戏，公司绝大部分的资金都投入到了这一款游戏之中。
本来，这款游戏预定在今年冬天发售。
但现在，由于灵异事件。
这个发售可能会延期，更加严重的情况，很有可能会夭折。
假如游戏难产。
那么灰帽软件是拿不出更多的资金进行下一部作品的开发的。
整个公司就有可能倒闭。
员工流离失所。
当然，大和田社长也可以将这件事强压下去。
按时发售游戏。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因为灵异事件和都市传说，让游戏销量大涨。
但大和田社长是个有良心的人。
他在得知游戏出现了问题之后，立刻叫停了所有的制作，将游戏的母带等封存。
等待乔桥过来。
“游戏本来应该是给人带来快乐的东西，我不会允许自己制作的游戏出现这样的问题的。”
大和田社长介绍完情况，又补充了一句。
“确实。”
乔桥很理解大和田社长的心情。
社长是真的喜欢游戏。
正因如此，才不允许游戏遭到玷污。
“这就是出问题的游戏。”
大和田社长带着两人来到了测试部的办公室。
这边堆放着十几盒游戏光盘。
根据社长所说，这就是全部的已经刻录出来的游戏光盘，用来给各个部门测试反馈用。
一旁，还有一台ftp服务器。
里面存有公司的所有资料。
乔桥正准备检查一下。
浅野亚梨子忽然开口。
“老师，我有个想法。”
她说道。
“我之前查过资料，有一种叫做emp的东西，只要几秒钟，就能完全破坏电子设备。”
“如果这怨灵真的是寄宿在游戏之中，那么想办法给它来一炮，怨灵岂不是也会灰飞烟灭。”
“这个方法是不是方便又快捷。”
“？”
乔桥看着浅野巫女，头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一旁的社长和新井慎之介听了，满脸铁青。
“等等，浅野巫女，我可不是那么没有常识的人。”
乔桥看了一眼服务器。
虽然浅野巫女说的方法，乔桥在翻阅资料的时候确实考虑过。
但在了解到了这款游戏对于灰帽软件的重要性之后，乔桥觉得不能那么做。
假使摧毁这些资料。
那么乔桥和怨灵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一本正经说出这些话的浅野亚梨子。
乔桥忽然觉得。
浅野巫女的思想，很危险啊！




射程之内遍地真理 029章.YOU.DIED
“很难办啊。”
乔桥陷入了思考。
他已经用灵视看过一遍这些服务器和光盘。
的确有鬼。
一丝丝阴气纠缠在服务器里，光盘里。
甚至于，乔桥试验了一下。
利用服务器的资料刻录出来的光盘，也带上了阴气。
不过。
乔桥没有发现怨灵本体的存在。
“怎么样，大师。”
大和田社长凑上来问道。
如果说这间公司里谁最关心游戏的死活，那肯定是把全部家产都投进去的他了。
“这些服务器和光盘都被侵蚀了，但我找不到怨灵的本体。”
乔桥随即解释了一番。
净化这些阴气，很简单。
即使服务器不能沾水，无法用灵水一类的道具。
单纯的用灵力净化也是可以办到的。
但这只是治标。
阴气出现的原因是怨灵，乔桥将阴气净化，却不抹杀本体，那只会让怨灵继续发展壮大。
浅野亚梨子在一旁，认真看着乔桥的动作。
她正处在反省之中。
因为用emp的思想，被乔桥批评了。
一开始，浅野亚梨子还有些不理解。
按照老师的思路，难道不是应该这样简单直接吗？
但后来，看到大和田社长对自家游戏的关心，看到新井慎之介和其他职员在帮助乔桥勘察状况时候的努力。
浅野亚梨子明白了。
她又忽略了除灵的本质。
除灵，不仅仅只是为了将怨灵消灭。
更重要的是，是让饱受怨灵折磨的普通人解脱。
假如真的使用了emp。
那么无论是大和田社长，新井慎之介先生，以及其他灰帽软件的员工。
大家都不会得到幸福。
只会消灭怨灵的人，并不能称为除灵师。
老师正是为此批评自己。
想到这里，浅野亚梨子愧疚难当。
自己明明已经是一个经历过好几次委托的除灵师了，怎么还会犯这样的错误？
她痛定思痛。
决定沉默不语，好好观摩学习。
只见乔桥在确认了服务器和光盘的确存在阴气，又寻找不到怨灵本体之后。
打开了显示器和游戏机。
“？”
浅野亚梨子看着乔桥拜托新井先生接上了手柄，显示器画面中很快出现了熟悉的ps字样。
难道是通过这个行为来诱骗怨灵出现？
不不不，这怎么看都是准备打游戏的样子吧？
老师直接进入了游戏哎。
他真的在玩游戏。
确认到这一点，浅野亚梨子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本想询问，但又怕自己没能参透老师的用意，像之前一般闹了笑话。
所以浅野亚梨子只能睁大眼睛看着。
乔桥用的是开发机，游戏也是暂时封装的测试版游戏。
自杀的井上贵就是玩过这一个版本，才发生那样的惨剧的。
乔桥本着，既然没办法直接找到怨灵，那么就把当时井上贵先生经历过的事情复现一遍。
总能有所收获吧。
于是他拜托新井先生为自己布置了游戏环境，登录了井上贵当时用过的角色。
由于井上贵当时没有打败那个小丑boss，所以游戏角色最后停留在boss面前。
乔桥花费了几分钟熟悉操作，就进入了boss战。
刚进去。
一旁围观的浅野亚梨子就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啊！”
在大和田社长与新井先生困惑的眼神中，浅野亚梨子指着屏幕。
“这个boss，就是怨灵。”
她说道。
在浅野亚梨子看到那怪物的一瞬间。
嗡——
灵视自动开启。
服务器，光盘上的阴气浓郁而堆积，并且时不时向着坐在办公室里的人探出触手。
显示器中的那个小丑。
俨然已经不是最初那经典小丑的惊悚模样。
它的身体流着脓疮般的污黄液体，手臂干瘪而枯瘦，脸上却画着明艳的小丑妆。
咧开嘴角，那一排排灰暗的牙齿直至耳根处。
怨灵，此刻，就在屏幕之中。
“老师，小......”
浅野亚梨子下意识想提醒乔桥。
但一切已经结束了。
you.died。
红色的文字出现在屏幕上。
乔桥的角色已经被小丑boss处决。
前后不过三十秒。
那小丑踩在乔桥的角色身上，发出嚣张的笑声。
一丝丝黑气从屏幕中伸了出来，顺着某种联系，宛若滑腻的触手，试图缠绕住乔桥。
滋——
但那些黑气只是碰到乔桥的身体。
就瞬间蒸发，消散无形。
“好难。”
乔桥放下了手柄。
他本来就不擅长打游戏。
之前在地球，忙着学习，没时间玩。
现在在东京，忙着学习，没时间玩。
再加上本身的天赋不高。
用通俗的话说，就是手残。
乔桥很羡慕那些打游戏打得好的，比如朋友坂本和也。
据坂本和也说，他曾经用一个下午，就把池袋最大的电玩中心的抓娃娃机挖空了，引得无数女生尖叫。
也被从此以后禁止进入那个电玩中心。
成为了一个传说。
乔桥觉得坂本和也很厉害。
捕捉到空气中残留的怨灵气息。
乔桥明白了。
“看样子，怨灵是寄宿在了这个boss身上，通过模因传播。”
意外的收获。
乔桥想到。
他最近这半年在研究怨灵的过程中，的确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未有人记载过的情况。
比如眼前这个怨灵。
它寄宿的媒介不是服务器，也不是光盘。
而是小丑boss这个形象。
简单来说，是这个模因。
“模因？”
大和田社长不是很理解这个词，他重复了一遍。
“模因就像是我们日常在推特上传播的热门话题，一些洗脑的广告片段，某首歌的歌词，是传播中起到类似基因作用的事物与概念。”
乔桥没有仔细解释，反正谷歌一下大家都能理解，只简单举了几个例子。
“正因为它寄宿的是小丑boss的模因，所以，只要是有这个形象出现的地方，它就能影响到，反过来说，即使摧毁了服务器，删除了游戏数据，只要还有这个形象留存，那么它就会再度复活。”
毫无疑问，这是新型的怪异。
通过在游戏中击杀玩家，从而将怨念传递过来，通过噩梦反复强化印象。
最终。
夺走他人的生命。
乔桥并不是第一次接触模因类的怪异。
在几个月前，他就曾经偶然遇到了一个半成型的模因类怪异。
好在那个时候，怨灵还算弱小，乔桥及时将其消灭了。
但也花费了乔桥很大一番功夫。
正是从那时候开始。
乔桥明白了。
灵力再多。
在这种新型怪异面前。
也没有用。
听着乔桥的介绍。
大和田社长和新井慎之介一愣一愣的。
还有这种怪异？
没听说过啊？
通过什么物品散布怨念还好想象，可这依靠形象传播？
太抽象了。
但浅野亚梨子听到乔桥的话。
陡然一惊。
实际上，她也不太理解模因之类的话题。
但乔桥的描述，让浅野亚梨子想到了某样东西。
那是距今二十五年前，被各大家族，寺庙，神社镇压的那个存在。
浅野亚梨子小时候如果不专心修行，就会被父亲用那个存在来吓唬。
而根据父亲所说，只要提到那个名字，就会受到诅咒。
因此，在各大官方机构有关那一起事件，那一个时代的描述中。
那个名字都被隐没了。
儿时的浅野亚梨子还不理解，仅仅一个名字，为什么会让人如此恐惧。
但现在，听到乔桥的说明。
浅野亚梨子明白了。
那个名字，被下了模因诅咒。




射程之内遍地真理 030章.玩游戏也是修行
了解到这一点，浅野亚梨子顿时对这个怨灵重视起来。
她觉得。
既然现在遇到了这样的怨灵。
就代表以后有可能遇到类似的。
对于这种类型的怪异，浅野亚梨子根本想不到破解的办法。
只能认真看着乔桥。
“很简单。”
乔桥一秒钟就下了结论。
“只要让这个模因出现破损就行了，换句话说，击败这个boss，就能让怨灵被消灭。”
好简单。
听着乔桥的话，浅野亚梨子想到。
“可是......”
但新井慎之介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这个boss本来就是很难攻略的那种，现在又多了很多设计上没有的招数，想击败它，有点困难啊。”
“那个......我能尝试一下吗？”
浅野亚梨子这个时候开口了。
所有人一齐都看向她。
生怕她又说出“不如用emp全部摧毁好了”这种话。
“......我对打游戏还挺有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