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贵妃多妩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鹊上心头
楚少渊稳稳扶着她,叮嘱:“且慢些,可别摔着。”
苏轻窈抬头冲他笑:“有陛下在呢,我摔不了的。”
于是楚少渊就傻乎乎跟在她身后,也不管她玩雪了。不过苏轻窈自己很有分寸,玩了一刻便进了望春亭。
亭中已经挂好纱帘,挡住了呼啸而来的风,却又不遮挡漫天飞舞的鹅毛雪景。
两个人的脚边放着火盆,桌上摆着红泥小火炉,火炉上放着新酿的米酒,在炭火的烤制下袅袅冒着热气。
新酒味浅,偏甜,闻起来有一股清甜的米香,只能算是甜酿。
楚少渊亲自倒了两杯酒,举起同她捧杯:“吃一杯?”
苏轻窈笑着同他捧杯,浅浅抿了一口,一阵醇香扑鼻而来,甜滋滋热烫烫的米酒顺着喉咙直达胃中,惹得人浑身都暖起来。
两个人就静静坐在亭中,望着亭外簌簌而落的大雪,偶尔对视一眼,吃一口香浓米酒,倒也有一番美意。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待天色全都暗下,黑漆漆的黑夜来临,宫灯陆续点亮,照亮了朱红宫墙。
楚少渊起身,弯腰扶起她:“回去吧。”
苏轻窈点点头,两个人便就踏着雪,慢慢往寝殿里走。
一路风雪飘摇,天地间都空了,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相随。
唯一陪伴他们的,便只剩漫天风雪。
就在这时,苏轻窈却突然开了口。
“陛下已经尽力了,提前做了预案,调配军队和粮食,应当不会再如……那般。”
楚少渊低头看她,在一片昏暗之中,唯有他们两人的眸子是明亮的。
苏轻窈认真回看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一切都会好的。”
楚少渊微微叹了口气。
便是他隐藏的再好,苏轻窈还是看了出来。
冬日落雪,自是景致极美,然而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连绵不绝的落雪却似催命一般,会吞掉一家性命。
前一世因为这一场措手不及的大雪,盛京与奉天死了多少百姓?又有多少人无家可归?寒冷的冬夜就如同吃人的野兽,在黑暗中伺机出动。
是以这一世便是做了万全准备,楚少渊也是一刻都不敢放心的。
他原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不料还是被苏轻窈一语道破。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楚少渊问。
苏轻窈笑着说:“我不用看出什么,我知道陛下一定会担心,这就够了。”
她不需要眼神多好用,也不需要怎么揣摩楚少渊的心思,只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他是如何性格,便能一清二楚。
楚少渊又叹了口气,这回却是喟叹。
“你啊,有时候特别聪明,有时候又特别傻气,”楚少渊说,“也不知道要如何夸你了。”
苏轻窈捏了一下他的手:“我哪里傻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说话越发随心所欲,经常想到什么便会说什么,也不再咬死“臣妾”两个字。
她说得顺口,楚少渊听得舒心,倒也融洽。
待回了寝殿,两个人沐浴更衣后歇下,苏轻窈一趟到床上,便就困了。
楚少渊亲了亲她,对她说了一声:“好梦。”
苏轻窈便勾着唇角,美美进入梦乡。
楚少渊就搂着她,看她睡得香甜,自己也有些微睡意。可今日他心里装了事,一整晚都不敢深眠,就这么浅浅睡了半夜,刚一听到殿外动静,一下子便就又醒了过来。
来人是罗遇。
如今罗遇也会偶尔替替娄渡洲,让他晚上能睡个安稳觉。
楚少渊轻手轻脚下了床,掀开帐幔就看罗遇站在门口,没敢进来。楚少渊便自己穿上布鞋,慢慢走到门口,待出了寝殿,他才问:“何事?”
今日大雪,料想楚少渊晚上睡不踏实,罗遇倒是聪明,只开了开门,楚少渊就自己醒来了。
“陛下,九城兵马司急报,道奉天等地遭遇雪灾,田舍房屋被压毁无数,不过因提前增派人手,倒无太多百姓伤亡。”罗遇手里提着灯笼,快步跟在楚少渊身后。
提前做准备是很有必要的,今年的这一场入冬大雪,比往年都要大许多,盛京还要略好上一些,在奉天等地却真是遮天蔽日,雪大到看不见天。
这么急落一整日,许多未曾提前加固的民居便遭了殃,在深夜时突然垮塌,直接变成废墟。
而提前增派的守城卫一下子就当了大用,反应迅速地救出许多百姓,避免了更大规模的损失。
直到这时,楚少渊才略松了口气。
他也来不及更衣,披着棉袍就去了御书房,五城兵马司都督张庭松和奉天府尹鑫尽忠都已等在书房内,见楚少渊深夜而来,急忙就要行礼。
楚少渊摆手,坐下喝了一杯浓茶:“直说。”
鑫尽忠跟张庭松对视一眼,鑫尽忠道:“陛下,房屋倒塌的百姓有九成都已经解救出来,临时安排在避难所,奉天府衙门今日所有官差都在路上巡逻,务必保证百姓安全。”
张庭松跟着说:“陛下,守城卫又临时加派一队人马,赶往城外九处避难所临,争取今日就把百姓都安置下来。其余派往各县的守城卫也已经开始排查房屋并紧急安抚百姓,目前并无大乱。”
楚少渊一碗浓茶吃完,长长松了口气:“很好,你们都辛苦了,守城卫和衙役都加一月俸禄,由内库调拨,罗遇,让王佳写折子。”
罗遇躬身行礼,速速退下。
张庭松和鑫尽忠都是楚少渊的心腹,是楚少渊登基以后直接提拔上来,很是忠心耿耿。他们人也都很年轻,不过三十几许岁数,却是相当有能力。
上一世事发突然,他们俩个也能安排妥当,把危难损失降到了最低。这一世楚少渊提前安排,便更是顺畅,几乎没出太大乱子。
坊间里百姓也没乱传流言。
所以这会儿正事说完,张庭松便道:“陛下英明神武,此番提前布置当了大用,实在宽厚仁慈,是百姓之幸。”
楚少渊抬眼皮看他一眼,脸色也好看许多:“行了,不用拍朕的马屁,你们下去忙吧。”
两人行礼,匆匆退了出去。
刚一惊醒,楚少渊又吃了浓茶,这会儿就困意全消,一点都不想睡了。
他也不好回去打扰苏轻窈,便就让宫人点亮宫灯,让罗遇叫了王佳进来,开始吩咐他写折子。
王佳是娄渡洲的徒弟,平日里专管草拟奏折,楚少渊懒得写的就说给他写,措辞都很细致。
楚少渊一口气吩咐完三道折子,这才对罗遇道:“明日你去跟王木头说,让他务必盯紧宫中,尤其是顺嫔那,一眼都不能错开。”
罗遇点头,说:“是,臣遵旨。”
等事情都吩咐完,楚少渊索性让他取出折子,一本本迅速批起来。等到外面天色微明,楚少渊才把朱笔往桌上一扔,起身伸了个懒腰。
窗外是一片莹白颜色,积雪厚厚落在园中,映得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飘摇的雪花依旧不知疲倦地飘落,一整夜过去,雪仍未停。
楚少渊看了一会儿雪景,这才转身往寝殿行去。
他年轻力壮,便只披着棉袍穿着布鞋,一路出了书房穿过回廊,也不觉得冷。
待回到寝殿中,楚少渊没有急着躺下,反而先在火炉边坐了片刻,待把自己烤暖,才轻手轻脚上了床。
苏轻窈依旧在睡,便是他这么一番动作,也没有醒来。
楚少渊看她睡得脸儿红彤彤,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回到她身边的这一刻,困意突然袭来,楚少渊才闭上眼睛,终于睡了过去。
梦里,天晴了。
我见贵妃多妩媚 第 107 章
第 107 章
苏轻窈醒来的时候楚少渊还没醒,她偏过头去看他,只见他眼下一片青黑,就知道他晚上一定没睡好。
见他这般,苏轻窈难免有些心疼。
楚少渊是个特别能忍的人,许多事他都不会说,都是自己尽力做。越是如此,才越能让人上心,忍不住为他牵肠挂肚。
苏轻窈想,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她就要沦陷在楚少渊的温柔乡中,再也想不起自己曾经的坚持。
很意外,她却并不害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呢?
苏轻窈想,走出这一步,或许又是一片艳阳天。
楚少渊这是睡回笼觉,苏轻窈看他半天都还没醒。
苏轻窈一开始还没觉得如何,躺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时辰已经不早了,不由有些心急。
她轻轻起身,掀开床幔往外看,就见娄渡洲守在门口,睁着大眼睛往里张望。
见苏轻窈醒了,娄渡洲顿时松了口气。
“陛下可起了?”娄渡洲用气声问。
苏轻窈翻身下了床,披上外袍走到门口,皱眉道:“未曾,陛下昨夜未休息好,现在正睡着。”
娄渡洲愁眉苦脸,道:“还有半个时辰就早朝了,若是再不起就要迟了。”
“大伴别急,”苏轻窈道,“我去叫陛下,一准能醒。”
楚少渊从小到大都很自律,除非生病,几乎从来都不睡懒觉。往日都是娄渡洲一进寝殿就能醒来,现在有安嫔娘娘陪着,陛下也不会躺到太晚。
今日情况特殊,娄渡洲又不敢去叫,就只能看苏轻窈转身回了寝殿。
楚少渊睡得特别沉。
苏轻窈心里软成一团,却还是坐到他身边,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脸:“陛下,该起了。”
楚少渊没动。
“陛下,已经天明,一会儿要早朝呢。”苏轻窈声音略大了些,楚少渊这才有点反应。
苏轻窈看他微微皱眉,便再接再厉:“陛下……”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楚少渊突然一把把她搂在怀里,翻身压在床上。
他没睁眼,却是准确无误低头寻到她的嘴唇,就这么亲了上来。
苏轻窈脸一红,手忙脚乱去拽床幔,楚少渊亲了她两下,就忍不住笑起来:“拽床幔做什么,他们又不是没见过。”
“陛下,您真是的!”苏轻窈推了他一把,忙从床上爬起来。
“娄大伴都急死了,怕您早朝迟到。”苏轻窈转身拉他起身,直接就叫宫人们进来伺候洗漱。
今日确实有些迟了,楚少渊也来不及用早膳,就捏了个枣馒头在手里,直接上了步辇。
苏轻窈送到寝殿外,看着他上了步辇,才彻底松了口气。
楚少渊上早朝去了,苏轻窈回到厅中,慢条斯理用她的早膳。
因为这一出,她今日回绯烟宫也有些迟,从侧门进宫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西侧殿那边安安静静,东侧殿这边倒是略有些热闹。
柳沁扶着她往殿中走,就看桃蕊和桃红指挥着小宫人们收拾箱笼,规规矩矩摆放在廊下。
苏轻窈见冬日里小姑娘们都忙出一头汗,就道:“略歇一会儿吧,把汗消消再忙,省得染了风寒。”
她是一向很和蔼,宫中的小宫女也都很喜欢她,一听这个就叽叽喳喳凑上来给娘娘谢恩,场面特别热闹。
苏轻窈笑着进了寝殿,待把外面的厚重斗篷换下来,又换了一双软底棉靴,这才长舒口气:“这鬼天气,也是不好过。”
这场雪要连落三天三夜,今天不过第二日,还有的熬。
苏轻窈知道楚少渊那今日肯定要忙,应当也不会再叫她过去,便对柳沁道:“落雪日不好搬家,便先把东西都收拾妥当,放在角房里罩上罩布,待雪停了咱们再搬。”
柳沁点点头:“是,臣这就去安排。”
趁着还未搬走,苏轻窈下午让人问过映冬,又去陪贤妃说了会儿话。
同她回来那日相比,贤妃气色略好了些,大概是已经适应了冬日的气候,自己慢慢缓和回来。
苏轻窈见她这般,也是异常高兴的。
就在大雪纷飞中,两日匆匆而过,就如同苏轻窈之前想的一样,楚少渊这几日几乎都没休息,日夜都在御书房忙碌,便也就没去打扰他。
待到回京第四日,吓坏了百姓的大雪终于停了。
宫中地面的落雪都已经扫净,苏轻窈早上醒来,就看久违的金乌再度升至天际,散着冬日里微弱的热意。
苏轻窈在窗边略看了一小会儿,就被柳沁请了回去,老老实实坐在榻前让宫人伺候自己梳洗。
待准备妥当,才去前厅用早膳。
今日只桃红在她身边侍膳,其他人都在屋中忙忙碌碌,趁着天气好,就要把行李都搬去景玉宫,晚上就要搬到那边住下。
桃红见她只用了一小碗馄饨,道:“娘娘可是没有胃口?再用个蛋黄酥吧?咸味的,用起来很香。”
苏轻窈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让她取来一个,慢条斯理吃。
桃红还算贴心,知道她操心大雪的事,便安慰道:“娘娘且不用太过忧心,早起柳绿去打听过,说这一次大雪没有酿成太大灾祸,家宅垮塌的百姓都被安置在避难所,熬过这几日,就能回家重新起房子了。”
苏轻窈点点头,这才觉得胃口好一些:“就是地里的庄稼恐怕要坏,来年难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便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也不能拦着不让百姓种地,或者把他们从家中赶出来,这样不仅不会起到作用,反而适得其反,引起更大的恐慌。
灾后紧急救援,才是最重要的。
但就是朝廷做得再好再到位,也总会有百姓无家可归,也肯定有人骨肉分离,这是天灾,靠人力扭转不了。
想到这,苏轻窈就又想起楚少渊,不知他这几日怎么样了。
桃红看她吃着吃着又不吃了,便也不知要如何安慰,只能小声劝她再吃一小碗小米粥,也算勉强用完早膳。
用完早膳,苏轻窈也不回寝殿,就在厅中坐着,看她们来回搬箱笼,柳沁领着人在这边忙,桃蕊和柳绿则在景玉宫清点入库,一时间很是热闹。
因为行李太多,景玉宫自己的人手根本不够用,因此绯烟宫的杂役宫女、黄门都过来帮忙,倒是只有苏轻窈悠闲坐在厅中,边吃茶边读书。
桃红一直跟在身边,见她一页书无论如何翻不过去,就知道娘娘现在心里定还很烦闷。
她想了想,小声问:“娘娘可是有何不爽之事?”
苏轻窈皱起眉头,想半天也想不起来,但就是心烦意乱的,定不下心来。
桃红不如柳沁机灵,也从不跟她去乾元宫,这会儿自是猜不出来什么,思来想去,只好说:“娘娘这几日就要挂红,兴许是因为这个?”
苏轻窈叹了口气:“也许是吧。”
其实她知道自己是什么回事,这几日没见楚少渊,又知道他一定很忙很辛苦,她其实是怕他累了病了,一门心思为他忧心。
无论她叫人去问,还是乾元宫派人来说,总归都是陛下很好,请娘娘放心之类的话,从来报喜不报忧。
越是如此,苏轻窈越是放不下心。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对楚少渊已经放了太多的心神,无论如何也抽离不开了。
苏轻窈望着外面热闹的场景,低头喝了口茶,入口是清淡苦涩滋味,可当茶汤流淌入喉中,却又有清甜滋味回甘。
她无意去改变自己,或者改变楚少渊,两人如今这般默契相处恰到好处,在平静的生活中,她甚至能感受出以前曾未感受过的幸福和甜蜜。
楚少渊实在太好了。
好到她渐渐沦陷其中,难以自拔。
桃红就看苏轻窈在那沉思,手中茶吃了一碗又一碗,最后却是长舒口气,似是自己就想通了。
她刚要劝她,突然听到外面一道轻呼声,桃红抬头一看,就见一个杂役宫女一手刺目鲜血,把她捧着的小妆奁直接扔到地上。
妆奁一角磕在青石砖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苏轻窈微微皱起眉头,起身往那边看去。
那小宫人双手鲜血淋漓,跪在地上哀嚎不止,其他杂役工人霎时炸开了锅,场面一下子就要失控。
“都安静!不要动!”柳沁高声训斥一声,便赶过去看那小宫人的手。
苏轻窈也无法安然坐在宫中,让桃红取来斗篷,披着出了侧殿:“怎么回事?”
那小宫人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坐在地上直哭。
还是柳沁聪慧,大概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娘娘,她搬的这个妆奁有问题,盒子底部有尖刺,她双手一拖,自是刺得满手伤口,血流不止。”
苏轻窈看了一眼受伤痛哭的小宫女,又往地上那妆奁看去,只看那妆奁已经在地上碎成一片片,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沾染了小宫人手上流下的血,看起来异常阴森恐怖。
“这是……”苏轻窈当即就皱起眉头。
但她话还没说完,对面的西侧殿突然出来几人。
走在最前头的郑婕妤声音尖锐,直接就喊了起来:“天啊,这不是巫蛊人偶?”
苏轻窈抬头看去,就看郑婕妤一脸怪异表情。初见似是十分惶恐,仔细望去,却又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幸灾乐祸。
那一刻,她的眼神里有着太多太多的情绪。
苏轻窈一时间分辨不出所有,却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得意和开心。可她的行李中掉落一个奇怪的人偶,郑婕妤得意什么呢?
苏轻窈来不及去思考郑婕妤的一连串变化,却厉声道:“这东西本宫也是没见过的,郑婕妤怎么一眼就能辨明清楚?”
郑婕妤迅速移开眼神,一连串的话语脱口而出,仿佛想了许久。
“这娃娃看起来如此阴森可怖,一定不是吉祥物件,安嫔娘娘可别做了亏心事不敢承认,转而污蔑他人。”
她说完,还不肯罢休,又跟着补充一句:“难怪近來贤妃娘娘越发沉疴难愈……”
郑婕妤话音落下,苏轻窈就听到满院宫人的抽气声,巫蛊之事可是宫中大忌,一旦沾染,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但苏轻窈却一丝一毫都不慌乱。
她就挺直腰背站在那,一双漆黑眸子紧紧盯着郑婕妤。
“来人,去请映冬姑姑,”苏轻窈一字一顿道,“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心存歹念。”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绯烟宫后院中站满了人。几乎所有的杂役宫女、黄门、各宫宫女等都来到后院中,站在远处眺望。
他们不敢靠近,却也不敢走,只能站在那沉默不语。
苏轻窈让圆果去请映冬姑姑,这边又让宫人搬了把椅子来到院中,自顾自坐下来。
“郑婕妤,你要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万一说错了可是要自己负责。”苏轻窈淡淡道。
此时此刻,上一辈子同她和平友善的郑婕妤已经消失不见,眼前这个一脸志得意满的年轻女人,成了新的郑婕妤。
苏轻窈这才明白,原来她所以为的好朋友,不过是因为自己对她没有威胁而已。如今看她水涨船高,宠冠六宫,郑婕妤再也无法保持平常心,所有的恶意便倾巢而出,展露无遗。
这样也好。
苏轻窈看了一眼郑婕妤,心想这样是最好的。
早点看清楚,早点摆脱过去,对于如今的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郑婕妤也让人搬了把椅子坐下来,却是分毫不让:“真相到底如何,安嫔娘娘心里有数,就不用臣妾再多言。”
苏轻窈摇了摇头:“不,本宫可是什么都不明白,不如郑婕妤再给详解一二?”
“娘娘毋须着急,”郑婕妤抿嘴一笑,“臣妾早就让人请了勤淑姑姑和乐水姑姑,想必两位一会儿就能到。”
苏轻窈当即了悟,郑婕妤今日此举早就做好万全准备,就等她搬宫这一日了。
但她却是一点都不怕。
不知道为何,苏轻窈特别淡然,仿佛根本不把这些当一回事。
苏轻窈瞥了郑婕妤一眼,转头吩咐柳沁:“立即封宫,派人看住三处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她说罢,顿了顿又道:“既然勤淑姑姑和乐水姑姑要来,那陛下那总要有人过来,桃红,派人去乾元宫,请娄大伴或者听琴姑姑亲自过来一趟。”
郑婕妤脸色一变,却道:“娘娘真是好大的面子,乾元宫的人说请就能请来。”
苏轻窈也笑:“咱们都是忠心于陛下,遇到这等大事,大伴和姑姑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
她把大事两个字咬得很重,让人一听便心中一颤,郑婕妤努力压下心中微末的不安,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不会出纰漏。
一时间,绯烟宫安静到了极点。
苏轻窈的目光在所有人的面上划过,待看到烟嬷嬷隐藏在人群后没有上前时,微微一顿,张口就道:“烟嬷嬷怎么不上前来,这绯烟宫的任何事,可都离不开你。”
就看烟嬷嬷微微一抖,却还是听她的话上前几步,恰好站在了苏轻窈和郑婕妤之间,一步都不偏。
“安嫔娘娘,婕妤娘娘,有您二位在场,哪里有老臣说话的份。”她谄媚笑道。
苏轻窈摇了摇头:“不,这些妆奁都是杂役宫女来回搬动,既然涉及杂役宫女,也就理所应当涉及嬷嬷你,本宫这话没错吧?”
烟嬷嬷抬起头迅速看了她一眼,小声回:“娘娘所言甚是。”
苏轻窈便没再多言。
一时间,后院中只能听到那小宫人的抽泣声,苏轻窈宫中有个小宫人学过粗略医术,正在给她清理伤口上药。
苏轻窈看过去,见她似乎没有大碍,不由松了口气。
只要这小宫人无碍,她就能把话说清楚,绝不敢含糊不清随意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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