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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半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北燎
骨龙仰天长啸的动作刚起,眼前便多了一个渺小、浑身是血的人影。
雪亮的剑锋越过星光灿烂,遍天圣火,嗤地一声……插在骨龙眉心所在。
本命道兵与陵天苏心意相通,剑尖没入一寸,再难突破。
陵天苏唇齿血红,就在他低咳一声的功夫里,身后的被自己一身精纯妖血点燃的焰电火浪瞬息狂涌至他手中离尘剑上。
轰!
金色的星光焰火带着贯穿苍穹之势,轰然一声,剑身深深没入剑柄。
在巨骨的遮掩之下,不见三尺长的离尘剑身,唯见一道金色巨大神剑光影在破碎的封棺锁链之中与符文融合而立。
“吼吼!!!!!”
亡灵骨龙眼瞳之中的幽绿火焰开始被金色的剑火之意吞噬重新封印,恐怖的龙躯之中爆发出恐怖痛苦的鸣吼之声。
在山中疾驰奔跑的苏安很快便被焚烧席卷着的碧色幽火追上。
他冷汗沁沁,余光扫过身后的野草巨树不过是被绿火舐到一角,便瞬间焚为毫无生机的灰白残烬。
他知晓,若他沾染到一点……必死无疑!
体内蛇毒肆意而蔓延,四肢僵硬而沉痛,骨头摩擦之间都发出痛苦的叫嚣之声。
苏安死死咬牙,身后绝望的温度越来越近。
苏邪面色惨白,那一声声的怒吼悲鸣就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的砸在她的心头。
她简直无法想象,他究竟付出了怎样惨痛的代价才会让骨龙发出如此惨烈的吼叫之声。
十指冰冷拽紧,她抿紧颤抖的嘴唇,一时之间觉得身体好冷。
眼睛……好痛。
绿火如同毒蛇一般迅速,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即将燃追至苏安的衣摆之处。
咔嚓!
一颗琉璃色的珠子飞驰而来,在空中自行破裂,裂缝之中肆意出惊人的寒流。
琉璃珠瞬间被火光吞没,继而化作一道巨大的冰墙,横立阻拦那疯狂舔舐而来的恐怖毒火。
“爹!!!”少女厉锐而颤抖的呼唤声划破夜空。
琉璃寒珠正是刀越宗护身至宝之一。
看着急奔而来的苏天灵,苏安双腿一软,嘴唇乌青,狠狠跪倒在地上,再难爬起。
苏天灵顿时面色大变,惨白着一张小脸,脚下速度更快,身后还跟着一名浑身黑衣的赫连。
“爹!苏邪姐姐?你们这是……”苏天灵心中又急又忧,刚来到苏安面前,只觉前方寒芒一闪,清清冷冷的光辉之中,有残月降临。





我是半妖 第八百四十九章:寻一片净土
凄清的冷光落在苏邪身上,宽大白袍之下的瘦弱娇躯一阵霹雳闪烁,无色缚的雷符终于被她强行解开。
苏邪眼耳同时溢血,妖治的鲜血染红莹玉般的耳垂,竟是别样凄楚。
苏天灵还来不及关切地问候一句,便见苏邪染血的面容饱含杀机煞气。
清秀的眉目因为恨意而扭曲狂乱,她毫不留情一掌狠狠印在苏安的胸膛之上。
嘭的一身巨响,苏安口鼻喷血,毫无招架能力,整个人狠狠撞在身后的冰墙之上,而后颓然滑落。
“我说过……我真的——会杀了你!”
苏邪眉眼冷得到了极致,一双本就漆黑的双眸在蛊毒的侵蚀之下将整个眼瞳都扩散成了黑夜的深邃之色,看起来尽显妖戾。
“爹!!!”
苏天灵痛呼一声,赶紧过去查看苏安伤势,手足无措地取出疗伤解毒丹药喂入他的口中。
苏安本就伤毒严重,苏邪这一掌更是将他往死亡的边缘拉近了几分,整张脸都透着一股子颓然的死灰之意。
苏天灵着实被这样的苏安给吓到了,豆大的泪珠子疯狂淌落,凄楚可怜的模样看得赫连面色愈发阴沉可怖。
他向前踏出一步,杀机已然锁定苏邪。
苏邪却是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她忽然拽紧心口,隔着衣衫感受着心口深藏之物的温度,空洞漆黑的眼瞳之中不自觉流露出诚惶诚恐的无助。
她转身破冰,毅然决然地踏入遍野绿色阴毒狱火之中。
她一步一步,看不清道路,看不到毒火舔舐肌肤的残忍,朝着山巅方向,笨拙地奔去。
看着没入火光的背影,赫连怔憧呆住,一时无言。
苏安咳血不断,颤抖着手掌朝着那个背影探去:“快……拦住她!”
当然没有人能够拦得住苏邪。
且不说他们三人之中,无一人通元,光是那碧色毒火都无法沾染一分,又如何阻拦。
苏天灵吸了吸鼻子,对于苏邪的狠手心中颇为怨恨,她边哭边道:“我以后再也不喊她姐姐了!”
苏安彻底扛不住伤势爆发,晕死过去。
野火肆虐,满山遍野,在风与火纵横着的川芜山内,火如毒,风如刀,灼裂腐骨。
白色孤影虽然跌跌撞撞、形单影只,但在山道之间前进的速度却是绝然不慢。
凭着熟悉的记忆苏邪朝着骨龙咆哮哀嚎的那个方向行驶而去。
毒烈的猛火将她肌肤灼伤,猩烈的气味涌入口鼻之中,沉压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分明蚀骨灼心,可苏邪却偏偏感到有某种不祥的寒气渗透至骨髓之中。
这种感觉令她极其不安。
终于,她越过重重火海,身体又沉又灼,山中的邪风如刀,一寸一寸的凌迟着她的筋骨血肉。
天地之间,唯一能够苦苦护住她的,只有身后那一轮愈发稀薄的残月虚影。
待到残月消散,眉心星辰之光黯淡,她的身体便会在这烈火邪风之中回归虚无。
双瞳之下的血迹早在恐怖的高温之中焚成两道凄丽的血痂。
分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固执着睁着被黑意代替的双瞳

黑血泊泊流出,她死死咬唇,生生勒出一道血痕。
然而还未等她做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前方巨大的空间里,在骨龙凄惨不甘到了极致的狰狞咆哮之中,一道足以席卷震撼整个江南烟雨地带的恐怖力量在骨龙眉心爆开。
那股力量犹如积压在万丈深海中的火山轰然爆发,将天空之上的乌云生生震得寸缕不留,玉宇澄清的星夜苍穹无比纯净。
分明是可怖气流碎尽,在代表死亡的寂灭声响之后,却是春风温煦,暖炎净化整座火山。
代表着圣洁与神明的金色炎炎将碧色阴火完全净化。
苏邪身后残月虚影稳定,可在这一刻,她的心却是乱到了极致。
纵然目不能视,可她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孤注一掷的一剑风采。
苍白的手掌一下拽紧了胸口,一道轻轻的声音,如同微风吹动杨柳伴随着温琮的火光与暖风飘荡而下。
语态竟是调侃从容:“小妖女,你要记得,除了我可就不能再采补其他人了。”
若是换做以往,苏邪定能够从容反击,勾指调戏。
可现在……她遍体寒凉!
被焚破的宽袖长袍在风火之中猎猎作响,两道如萤火般的金色火光温柔的坠入她那双桃花眸中,点燃了双眼之中的黑夜,灼无了伤势之中的蛊毒。
双目温热,光明尽来。
漫天火光,血影斑驳,苏邪看到少年七窍流血却在含笑的双眸之中不见任何悲凉,其中含着比星辰还要璀璨的光辉。
以他为中心的金色火焰最为强烈,强烈到已经失去了控制,不分敌我的先是将那具遮天庞大的骨龙焚烧成灰。
再然后……少年在火光中吞灭,最后快要消失的那张脸展颜一笑,无声的似是又说了一句什么。
不要哭……
尘归尘,土归土。
化作残烬的衣角被夜风撕扯着,萧飒离去。
一声轻嗤,离尘剑坠落,斜斜插入大地之上。
剑身光泽黯淡,布上一层层青色锈迹,被主人赐名‘离尘’二字很快便被锈迹吞噬消失,就成了铁铺之中原有烧火棍的模样。
苏邪心中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随着锈迹游走而慢慢地黑沉下去。
天地无声,安宁而静谧。
那时水牢之中,他问她若是继承烛阴之瞳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她是否也会提出如此要求来?
她看他,只是寻常双修鼎炉,还是较为特殊的存在?
苏邪不是没有看懂他目光之中的含义。
可她是如何回答的?
以轻佻玩笑的口吻,遮掩了心湖颤动的真相。
其实真正的答案,她想告诉他的。
只是高高建立多年的心墙铸造成铁一般的坚硬,孤独受伤之时,她会下意识地抵触这个世界。
像一只孤兽,暗自警惕这世间的人与事。
多年的习惯,让她张口成谎,逃避真实的内心。
火光散去,夜风大起。
清寒似水的月华照在她血色淡泊的脸上,她呆呆地看着插在地上的那把剑,眼神刺痛。
她忽然,喉间发出一道犹如幼兽悲
鸣哽咽的声音。
整个人跄踉一下,跪坐在地,失魂落魄。
时空好似在这一瞬交汇重逢,幼年遥远最深的记忆光景如同海中被冲起的浮沙,愈发清明。
那一年,她十岁,正是命如纸薄的年岁里,那扇关了她整整十年的暗门终是开启,她看到了绝望一幕。
合欢宗,专修采补双修一道,宗门之中更是设有一道死禁规矩。
凡是门中弟子,欢愉采补可以,但绝不可诞下子嗣。
因为合欢宗功法特殊,一旦产子,多年修行道行必然大大受阻,修行资质以及进展皆难成就。
对于贪欲似海的谢无涯而言,门中弟子皆为他一人鼎炉,若是因产子而导致鼎炉不良,他自然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虽说历来总有弟子贪欢而动情,试图挑战那禁忌。
可在谢无涯的雷霆手段残忍镇压之下,见过鲜血残酷的合欢宗弟子,再无人敢犯。
直至风璇乐……
那时候,瘦骨伶仃的苏邪看着母亲冰冷的尸体,容颜枯老苍瘦,被折磨一生的风璇乐就此了却残生。
苏邪接替了母亲的命运。
在那残酷之地,谢无涯甚至连一张裹尸的席子都不肯施舍。
苏邪在密室之中翻找不断,找到两件最新她最喜欢的衣服将母亲的尸体小心包裹着。
然后固执倔强着,用年幼瘦小的身躯背着母亲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
她知道,母亲厌极了这个鬼地方!
她的一生毁在这里,锁在这里。
那么……在她归去之后,至少也要为她寻一处净土。
川芜山虽说是个山清水秀的宝地,可山却生得极高极陡,毫无修为的苏邪又带着一具成年人的尸体想要从山巅离至山外,是何等的艰辛酸楚。
合欢老祖并未施以任何帮助,目光戏谑,就像是欣赏着自家院子里饲养的家畜,玩弄着,讥讽着,冷笑着。
一座山,苏邪却是整整走了十日。
那年正值盛夏,除去山中毒虫蛇蚁,苏邪遍体鳞伤她可以习惯性地舔舔血口伤痕继续前行,肚子饿了就挖来树根树皮果腹。
整整十日,她经历了大雨滂沱的清洗,烈阳的高温暴晒,荆棘草锋的割伤。
一双草鞋早已磨穿,年幼的双脚被石子割破,鲜血淋漓地在山间留下血色的小脚印。
这些苦难皆不能够将她打压。
真正令她绝望崩溃的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母亲的尸身,在盛夏高温季节里,一点点的腐烂发出恶臭。
看着曾经容颜绝丽,风采迷人的母亲,在她身后腐朽烂掉,那样的痛在她心中诞下了不可磨灭的梦魇。
她觉得,自己或许就不该出生。
真是蠢透了,为什么要挣扎,为什么要求活。
若是放弃挣扎,就那样在虚弱之中,腐烂在无人知晓的密室之中,自己或许就不用受这样的身心折磨了。
炎炎夏日,腐肉萦绕着食尸虫蝇,她浑身上下,再无半分鲜活之气。
她的双眸黑沉无光,眼神如死了一般,麻木地寻了一棵桃树,用自己破裂的十指开始刨坑,就像是一只无人收留的丧家之犬。




我是半妖 第八百五十章:那年桃花开
那时候的苏邪并不知晓这片桃林,偏偏归属于水月洞湖的李家。
李家那年出了一个刁蛮小姐,知道了居然有人敢将泛着恶臭的脏尸污染自己的桃林,顿时气得七窍生烟,集合了下人,拿起小马鞭赶了过去。
坑还没刨开,苏邪就被抽得奄奄一息,她侧躺在坑庞,看着桃花盛开,诚然一副盛世美景。
可这一幕却嘲讽极了。
半是天堂,半是地狱。
可为什么……偏偏要她身处于地狱之中。
她的世界,是血一样的颜色。
年轻的李家小姐双手怀抱,手中还握着那根皮鞭,皮鞭之上血迹斑驳。
那是苏邪的血。
李家小姐说:“肮脏下贱之人,就该腐朽在肮脏的泥土之中,我这般干净的人,养的树!种的土!都极为干净的,不是你这样的脏东西能够污践的!”
是啊,她穿着华美的衣服,梳着秀美的发髻,描着淡雅的眉妆,腰间挂着的杜衡香囊是那么的香气扑鼻,是那么的干净不容玷污。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经历了一场大雨淋漓,满身泥泞尸臭狼狈,从骨子里都透着脏污的气息。
若非她此刻喘着气,旁人简直就要将她与一旁尸体归为一类了。
那些身着华贵的少年少女们,目光嫌恶,不愿触碰她们。
于是有人拾起了火把,试图将地上尸体一把火烧个干净。
那时的苏邪双目登时红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整个人弹起像一只濒死而暴走的疯兽,撕咬着,狂抓着,像一个走投无路的疯子。
尖锐无人帮她修剪的指甲在抓下他人血肉的时候同时也被翻卷开来,指肉泞烂。
那群人被她这股子狠劲吓退。
她颓废笑着,血水混着泪水顺着面颊蜿蜒而下,那时她十日以来,第一次哭。
仿佛就此打开了什么开关,她终是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般嚎啕大哭。
她也是第一次这么呼喊风璇乐,声嘶力竭,苦哑嗓子:“娘!娘!为什么爹爹他不来找我们,为什么爹爹不要你,为什么我最喜欢的衣服会成为你的裹尸布!”
“我不喜欢你这样,你明明生得那么好看,这样躺着!烂着!一点也不好看!”
“我真的没有力气……再挖坑了。”字字泣血,哭嚎出来的每一句话仿佛都裹着一股子血气甜腥。
她丝毫不怀疑,自己哭着哭着随时有可能呕出一口鲜血来。
在含糊不清的哭咽之中,她抓起一把泥土,咽下。
心中最后一抹余烬火光也终究淡灭,苍白尚且沾者污泥的唇喃喃起伏:“吃饱了才有力气,因为我……还是得埋了你啊。”
然后她伸出残破的十指,不顾本已血卷了的皮肉再次被尖锐的石子割伤,她继续机械地挖着坑。
将风璇乐安放至坑中,苏邪没有急着埋土。
她像一个迷路彷徨的孩子,茫然地、深深地看着母亲的脸很久。
她吸了吸鼻子,也跟着跳下了坑中,亲昵地用下巴蹭了蹭母亲的肩膀,深深凝视她的侧脸:“娘,你抱抱我吧?求求你……”
然后她抓着母亲的一只手臂,环在自己的身上,做出一个被人拥抱入怀的姿势。
她笑了,笑得极其悲凉。
苏邪在不含任何期待中带着不幸诞生,从一个暗无天日的十年间堕入到了一个更加漆黑绝望的世界里。
转眼之间,她褪去稚嫩幼小的身体,不再是那个暗室之中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的小女孩。
也不再是那颗桃花树下一身脏污尸臭,几乎与母亲的尸体一同腐烂在土里的那块烂泥。
她变得风光无限,杀权在握。
她可轻易另天下男儿枭雄人物皆拜倒在她的裙下,兵不血刃,手不染血,便可让人心甘情愿的奉上自己的性命。
当年在桃花树下有多绝望,立在川芜山巅之上俯瞰众生的苏邪野心就有多大。
她要在这一片脏污地狱,创下自己的天下,她要用那老狗的命血祭她阿娘!
她要那些曾经折辱过阿娘的人,面朝下匍匐在尘埃里,跪拜那颗桃花树下的孤冢!
她会将她想要的力量,权柄,以及欲望,尽数捏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她要向那些人证明,一个暗室之中瘦骨嶙峋的脏污幼兽,也可以露出尖牙利爪,再用最温文尔雅的姿态,将强大不可撼动的敌人一口吞下!
可现在……
她立在这漫山荒火之中,看着那个狐狸少年身影彻底被火光吞灭,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
就仿佛一把火……轻而易举地将一个人的存再从这个人间抹掉。
她开始心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第一反应并非悲恸。
不过是死了一个鼎炉,有什么可悲伤的。
只是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动摇与惊疑。
奇怪,她一直以来,真正执着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来着?
她摊开手掌,低头凝视良久。
为何她分明很努力很努力了,现在手掌之中还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握不住呢?
……
……
越国皇宫,萧煌夜静。
整座宫殿如它的主人一般,就像是一只沉眠而压抑的绝世凶兽,在夜晚之中阖着眼给人一种黑沉沉的森然威压感,远远望去颇有黑云压境之势。
皇子吴璋神情踌蹴复杂地立于承君殿殿门之前,透过琉璃窗能够看到殿内明灯煌煌,亮的通彻。
在皇宫之中,承君殿内的灯火一夜不息是常态,因为这座大殿的主人也是整个越国的主儿。
纵然那位并未真正的举行继承大典,纵然那位弑父杀兄,凶名在外,无人会喜欢这位新的君主性格,但这些也无法改变他是大越之主的事实。
因为对于每一代皇子而言,那至高无上的皇位落在那位眼中,无非就是一把金子打造而成较为贵重的椅子罢了。
吴璋从这个弟弟眼中,看不到任何对皇位垂涎的欲望与贪婪,亦或者说,他从那双暗沉似海的血眸之中看不到任何东西。
根据坊间传言,以及暗子回报的那个消息,吴璋只会觉得可笑至极。
一个来自鬼狱三途河极邪极恶的存在,以人肉身精魄为食,究极
邪道的一只恶鬼,怎会对大晋的那位司运大人动情,还与叶家世子行那争风吃醋的幼稚手段。
若这些消息为真,他这‘弟弟’,恐怕也没那么难对付了。
因为对于吴璋而言,能够撑起一国命脉的怪物,他无懈可击,毫无弱点。
但凡他能够流露出一丝弱点,吴璋相信,那个弱点必定会成为他的致命伤!
想到这里,皇子吴璋面上露出一个苦涩无奈的笑容,心道该来的总是会来。
他推门而入。
在这座灯火通明的大殿之中,打造得极为广阔奢华的大殿陈设却是极少。
四扇山河祥云屏风,而吴婴则是坐于屏风前的案座之上,单手执着一杆银色长枪,轻轻擦拭锋利枪头。
俊美的侧颜映着明黄的灯火,勾勒出来的完美轮廓近乎魔神,美丽而不祥,让人一眼看去,不禁会联想起三途河畔上生长的血色彼岸花。
一张看了近乎十年仍会觉得心惊胆寒的脸,今日不知为何,似乎因为她这几日极为反常的穿了一身白衣而非黑衣看着竟是觉得难得温和亲近几分。
尤其是当那双暗红的血色眸子视线落定在那杆长枪之上时,不经意间会流转出让人不可捉摸的流光溢彩,更是让吴璋有种另类惊悚的感觉。
“皇兄今夜来找我,何事?”能够将兄弟之间的称呼唤得如陌路生人一般疏离冰冷,在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吴婴一人了。
吴璋定了定神,看着那张灯火下的侧颜,心道方才种种果然是错觉。
过了片刻,他踌蹴说道:“根据南方探子来报,大晋发生内乱,天子下令封锁皇城,九大世家赵家策反北离,就连当朝皇后都随家族北迁,一场大战之后,散播瘟毒为祸皇城,更有国师占卜推演,定出结论,大晋气运不再绵长,国本衰竭,气引渡北流,已经初显亡国之象。”
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
吴婴放下手中的帕子,淡淡地掀起那双血色的眸子说道:“这些事……何须皇兄亲自来报?”
既然吴璋能够查到的消息,多日以来一直关注南方那个人消息的她,自然是只晓得比他更为清楚彻底永安城发生的一切。
如今就在他这张桌案之下,暗信无数,事无巨细。
不过是一道淡淡的视线,就令吴璋背脊生出一层冷汗,有种被魔鬼凝视的可怕错觉。
他咬了咬牙身体微微颤抖说道:“皇弟此言有理,只是皇兄想说的是,多年以来,我吴越结盟于大晋,每年供奉无数,不论是在军事方面还是两国交邦发展方面,素来是无所不依。
远的不说,就说前年我吴越新培养出来的一批汗血战马,自己一匹不留,尽数上供,两国之间皆为九州内鼎盛大国,何以……”
话还未说完,便被吴婴的声音冷冷打断:“皇兄这一言之词可真是委实可笑幼稚了些,这么多年,若无贡献,你觉得越国何以来的庇佑?战马?呵……”
暗沉的眸子里闪出几抹讥讽的光:“恐怕也之后皇兄你这般厚的脸皮才能够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吧?那一匹战马之中,究竟掺了多少幼马,多少民马,这点皇兄想必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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